在西安,有一种人叫道北人......

文章转自：西安潮生活

如果你也是道北人……

道北，一个在民间传的响亮，地图上却找不到的地名。

说起道北，它原本就不是个地名，但在西安一提起它，大家都很熟悉，外地人提起来，它是个恐怖之地。

“道北”者，铁道之北也。实际来说，道北是指西安火车道以北，自强路、二马路、太华路一带的居民区的统称。

▲法国插画师眼中的道北

据说，它起于1936年，随陇海铁路修到西安时，一些修路的河南人把家就安在了铁道北边。还有一种说法，是在河南花园口黄河决堤后，大量的河南人逃荒到西安。加上三年自然灾害，更多的河南人流落聚集在此，便形成了这个独特的群体，他们被叫做“道北人”。

道北的名头在西安妇孺皆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西安人视为畏途。据传年轻人恋爱，长辈一句“道北的小伙你也敢嫁？”可能让一段姻缘就此泡汤。更有戏称道北人见面寒暄说“出来了吗？”，言外之意是从监狱放出来吗？这说明道北的治安是多么的差。

移民居住地、狭窄的小巷子、拥挤的大杂院、气味逼人的旱厕和上着锁子的自来水龙头，这些画面构成了道北棚户区给人的第一印象。

这儿过去是皇上办公的地方，多年来成了西安落后的一角。近些年来，曾经的道北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民间名声“响亮”的道北地区，现在已经很少在新闻里听到、在报纸上见到了。如今的道北，已经变成西安最大的城市中央公园——大明宫遗址公园。

▲原地建成的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

相比崭新的高楼林立，我更爱过往的道北，我爱它的历史，我爱它的故事，那是一段抹不去的记忆。

假如，真有像武侠小说和电影里面讲的“江湖”，那么道北就必然曾经是西安人的江湖。可以说，在这里，无一例外充满着奇人轶事、令人激动的不守常规的生活，曲折的成长史和许多离经叛道的故事。

如果你是道北人，一定会说点河南话。那时候居住在道北的任何一户人家，不管是河南外迁来的，还是生活在道北的陕西人家，他们一张口就是河南话，“中不中？”“中”。在这样的语言环境下，河南话就成了道北人的官话，这也是道北人身份的独特象征。

如果你是道北人，一定熟知“魏振海”这个名字。据传小孩子不听话，哭个不停的时候，大人就会这样吓唬他：“再哭，让魏振海把你捉了去。”这个名字在西安人的印象里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很可怕的势力。

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黑帮老大，绰号“小黑”，冒充警察持枪杀人、亡命越狱两度被擒，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被枪决时身负11条人命。这个26岁罪犯，曾一度让西安人谈“黑”色变。

▲1990年，陕西西安，受刑时的杀人犯魏振海

这一带也的确曾是西安治安最差的地方，经常有案件发生，据说在晚上10点以后，街道上就很少有人走动，就连很多出租车司机晚上一听乘客要去道北，往往都会拒载。在这样的环境下，道北的孩子们不同于其他人，他们的童年只有暴力。

摇滚歌手郑钧就生长于道北，曾在记者面前这样提及他的道北记忆：“我对小时候的回忆为什么一点不留恋呢？7岁就开始面对死亡，然后是一片黑暗。被打，或者打别人。家庭暴力、社会暴力，痛苦、悲伤，我妈的眼泪。”一个小伙伴让他去书包里帮自己拿点东西，他一掏，一把锋利的菜刀赫然在目。这是郑钧的童年，也是大多数道北人的童年。

但悠悠70多年来，中原文化和关中文化在道北相互碰撞、互相融合，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文化——“道北文化”。这种文化见证了西安河南人的变迁与发展。曾经，这里的河南人和陕西人有隔阂，陕西人贬称河南人“河南蛋”，河南人回敬陕西人是“此地娃”。

上世纪90年代著名影星张嘉译、苗圃以这里居民生活背景出演的电视连续剧《道北人》真实刻画了道北居民生活的不易和艰辛，生存的艰难炼铸了他们逆来顺受、粗鲁愚昧但又侠骨义肠、豪放豁达的秉性。

▲电视剧《道北人》剧照

如果你是道北人，一定见识过这里女子的泼辣。据说道北女子的泼辣是出了名的，尤其是那些河南大嫂，她们敢和男子摔跤、掰手腕，干起活来也不含糊，100斤重的水泥袋扛起来就走。盖房扔砖，扔得狠接得准，不时还要耍几个花样，博个彩头。

如果你是道北人，一定知道铁路工房。最有名的莫过于特字工房、天地工房、地字工房、元字工房和丁字工房。最早的铁路工房是1935年西安铁路修通后，为铁路工人修建的公寓住房。工房是道北最早的现代建筑，也是这里的重要标志之一。如今的特字工房几经翻修，又被后来修建的民房遮挡，已经很难看出当年特殊的面貌。

如果你是道北人，一定对”挂坡“这个称呼不陌生。因为穷，这里衍生了一种很特殊的职业——“挂坡”。所谓“挂坡”就是拿着一头栓有铁钩的绳子在坡底下等着那些拉架子车的在坡上拉不动了，就用绳子一端的铁钩挂在架子车上帮拉车的人把车拉上坡，然后换得5分钱的酬劳。这些等着帮人拉车的人那时候就叫“挂坡”。

▲网络资料图

道北的河南人身上有一种坚韧是别人没法比的，就像电视剧《道北人》里唱的那样，“永远不低头！”

如果你是道北人，想必一定接受了你狂咽你的胡辣汤，我独享我的羊肉泡。两种饮食融会到一块。这种在饮食结构上变化，也算是道北的又一特色！

道北的河南人长期生活在西安，当然不能没有“糊辣汤”和“杂烩菜”，但也接受了羊肉泡馍、麻酱凉皮、锅盔馍构成的陕西大众饮食，而河南人独有的糊辣汤，也已成为生活在道北的陕西人早餐不可或缺的饮食佳品。

在道北这个特殊的社区里，虽然每条道路都是曲折和狭窄的，建筑多为居民自行建造的两层或三层的小楼。但是几乎每个巷子都有一个很“正”的名字。

如果你是道北人，你一定知道二马路。二马路的老住户说，咱这儿跟美国的黑人区差不多，脏乱差，几十年一贯如此。也难怪流传多年前二马路的居民见面寒暄不问吃了么，而问几时出来的。以至于好多西安本地居民平素不敢去二马路逛，怕遇到碰瓷讹人的、掏腰包的地痞。甚至流传着男孩不会偷东西的话，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富于时代色彩的国营工农百货店

▲冷清的街道和富有地域色彩的开封蒸碗

如果你是道北人，你一定知道童家巷。道北童家巷一带的房子是“乱盖”，因此这里的巷道就特别多、特别窄、特别复杂，走进去了没人指点，还真的不好走出来。西安铁路局机务段的大门继续深藏在这一片棚户区内，天字工房、第字工房、特字工房、丁字工房这些熟悉的老铁路职工居住的工房还在叙说着往日的故事。

如果你是道北人，你一定也知道笃臣巷。解放前曾叫过“南张家巷”，1952年改回原名，文革时又改过两次名称，先后叫过“胜利路”和“万红街”，1981年再次恢复“笃臣巷”名。抗日战争时，常香玉曾在这里舍饭给难民一年多。

▲笃臣巷靠近铁路，常常可以看见穿铁路制服的人

如果你是道北人，你一定知道自强路。那时候这里最经典的生活场景，公用自来水龙头。马上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大家一起接水淘米、做饭、洗衣、洗头的场景也将消失了。巷子路边上的蜂窝煤炉和蜂窝煤，让多少60后，70后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现在几乎也没有了。

小时候自强路两边都是百货、五金、粮店……当然还有一直都在那里的群众理发店。

如果你是道北人，你一定知道崇明路。那里是我记忆中最繁华的地方，小时候所有的玩具、衣服大多实在那里买的。当时很多商家都会沿街叫卖：玩具枪、变形金刚..还有修鞋子的，补衣服的。道北人喜欢骑着自行车穿行在其间。

如果你是道北人，你在哪上的学？太华路小学、大华、三十八中、还是铁三小铁三中...那时的学校虽然破烂，但很开心。对我来说，学校就是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那时候，一放学就跟着班上的同学经常跑到游戏厅打街机，97拳皇、三国战纪、月华剑士······道北做学生生意的店不少，游戏厅多，户外台球也多。现在回想起来，满满的童年味道。

如果你是道北人，你一定记得十一厂里面的灯光球场、电影院。小时候常跟着家长去电影院看电影。在灯光球场边喝冰峰边看大人打篮球，时不时去球场投几个篮。那时候《古惑仔》电影红遍大江南北，初中男生放学后也会来灯光球场约架。可惜的是，灯光球场还在，电影院却已被改成了广场。

网络图片

如果你是道北人，你一定知道陕棉十一厂。曾经，它叫做大华纱厂，现在，它是“大华·1935”。它是民国时期就存在的老厂，很多道北人都在那里工作过，虽说十一厂现在已经倒闭了，但十一厂曾经的员工们大多还都住在十一厂家属区里。在大华1935博物馆，他们仍可以看到当年长安大华纱厂繁荣昌盛的景象。感谢城改时留下纱厂厂房，给老一辈人一点记忆、一点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