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意味着一切。——这是安德烈英格拉姆在能够再次为湖人出战时说的话。
32岁。
我们常说三十而立,但在篮球世界里,三十,早已过了“而立”的时候了。回想2007年的选秀,状元奥登早已离开了联盟,榜眼杜兰特已经拿到总冠军,而落选秀安德烈·英格拉姆的NBA生涯才刚刚开始。这样的落差实在太大,大到虚幻,虚幻得如同一部电影。
周星驰在电影里常常扮演小人物,并留下很多经典的台词,比如那句“做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安德烈·英格拉姆,就是这样的小人物,他像一颗流星划过了银河系,不是永恒的亮点,但在那一刻,是最闪亮的一颗。
他的梦想太大,大到不切实际。这个在美国大学打了四年篮球后才去参加选秀的球员,拿不出什么出色的成绩。美国大学,这里没有出产过什么知名的球员,上一个被人熟知的球员叫科米特·华盛顿,他出名的原因是一拳打破了汤姆贾诺维奇的下巴。
搜索安德烈·英格拉姆,关于他的过去,只有寥寥几行字。只是在他成名后,一些曾与他接触过的人,谈起一些他的往事。他在高中的时候带领篮球队第一次打进了三A级别的州冠军联赛。那年场均砍下22.8分和9.5个篮板,同时还有49%的三分球命中率,并摘得了那一年年度最佳球员的称号。不过那又怎么样,在美国的高中球员里,有太多天赋异禀的球员,别说像英格拉姆这样的普通球员,即使是全美第一高中生,到后来也有一些埋没在了人群里。
2007年,在去参加选秀前,英格拉姆对大学里的队友们说——我一定会打上职业联赛的,并且会一直打下去。但最终没有一支球队问津,也没有收到一份试训邀请。一个大四的普通球员,这样的结局似乎是注定的。即便如此,英格拉姆没有放弃打职业联赛的梦想。在NBA落选后,他被发展联盟犹他闪电队选中。自此,开始了他漫长的发展联盟生涯。
发展联盟的薪水非常微薄,基本上只有2万美元左右,即使在他生涯的第十年,也只有2.6万美元的薪水。为了维持生计,英格拉姆在业余时间兼职家教。家教的收入加上发展联盟的薪水,勉强可以达到美国的平均收入,但对于一个想打职业篮球的人而言,这样的收入根本不够。
为了节省开支,英格拉姆每天在教堂的球馆里训练,在这里,每天只要花费1美元,这是一个高中标准的球场,三分线比NBA要短得多。每个周末早晨,这里会举行教会仪式。而在工作日的早上,英格拉姆和他的朋友都会来这里进行训练。投篮训练是每天必做的项目,成为一个出色的投手,也是英格拉姆的目标。他非常清楚,以他的情况,只有成为一名出色的投手,才会有机会到NBA打球。
正是在这座破旧的球馆,英格拉姆练出了最好的投篮手感。在发展联盟的384场比赛里,他投进了713个三分,排名发展联盟第一。湖人招募他的那个赛季,他投出了48%的三分球命中率。
2018年4月10日,是个普通的日子。
英格拉姆像往常一样参加赛季末谈话,这是发展联盟的一个传统,赛季结束后球队会和球员进行谈话,聊聊这个赛季的情况,再谈谈下个赛季的计划。
球队告诉他,由于行程的问题,他的谈话临时提前了一天。英格拉姆走进球队会议室时,南湾队主席乔伊·巴斯和球队总经理亲自会见了他。在会面的一开始,双方还是照例谈论了球队这个赛季的情况,随后乔伊·巴斯和总经理向英格拉姆表示感谢,感谢他为球队做出的贡献。这样的流程看上去像极了自己要被“炒鱿鱼”,不过,随后球队告诉他,洛杉矶湖人队准备签下他。
英格拉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得并不夸张,也没有兴奋得留下眼泪。这一刻他等了十年,这本应该是欢呼雀跃,或者嚎啕大哭以宣泄情感的一刻。但英格拉姆没有,他只是开心的笑了笑,十年,他每晚都在心里演练此刻的情形,所以才会这样平静。
随后,魔术师约翰逊和佩林卡走进会议室,向他表示祝贺。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和祝贺的欢呼声。英格拉姆这才给他的妻子打电话报喜,电话那头的妻子兴奋地尖叫起来。
他妻子的尖叫更像是一种宣泄。这些年,没有人懂得她为这个家,为她深爱的男人的梦想,付出了多少,忍耐了多少。
2011年,英格拉姆的女儿出生,他父亲卢修斯-英格拉姆问他——你是不是该去找份工作了?他母亲也认为他应该去找份工作。一年后,他的二女儿出生。而这两年,英格拉姆的职业生涯陷入低谷,整整两年,他只打了6场比赛。他的妻子白天为修学位去上课,晚上到健康治疗中心做指导员。
2013年,就在英格拉姆快要远离篮球的时候,他的名字出现在了洛杉矶防御者队(现南湾队)的名单里。为了英格拉姆的职业梦想,全家来到洛杉矶,他们一家人都住在球队旅店里,两个女儿每晚挤在一张沙发床上。
2016年,英格拉姆收到了一份澳大利亚珀斯野猫队的邀约,野猫队给他开出了一份5万美元的合同,这是他发展联盟薪水的几倍。
英格拉姆决定远赴澳大利亚打球,但仅仅10天,两场比赛,两次训练,他就回来了。后来谈起这段经历,他只说了一句——我当时非常痛苦。
从澳大利亚回来后,英格拉姆对自己的梦想和职业前景产生了怀疑,他不确定坚持下去还有多少意义。他的妻子每天劝导他,告诉他,无论坚持还是放弃,她都理解。
最终英格拉姆决定坚持下去。他还是每天到教堂球馆训练,这里是他梦开始的地方,到这里训练,可以让他找回自信。终于,英格拉姆重回球队,但球队的名字已经变成了南湾队。这一次妻子和女儿们没有跟他前行。
所以,没有人能懂得他妻子在这个过程中承受了什么,直到她在那个电话里尖叫出来。
2018年4月11日,英格拉姆正式披上湖人队的球衣。那是一场对阵休斯敦的比赛,第一节剩下1分53秒时,英格拉姆被替换上场。克里斯-保罗上前与他握手,并向他表示敬意。同样是32岁,一个首次在NBA登场,一个已经是9届全明星。
当他投进3分的时候,全场近2万名观众山呼海啸,现场解说喊道——欢迎来到NBA,英格拉姆。这一切让他和他的家人觉得太不真实了。在之后的时间里,他又命中了3记三分球,全场一共得到19分。在第二节剩7分22秒的时候,英格拉姆打中一记2+1,站上罚球线时,现场响起了“MVP”的喊声。在NBA的历史长河里,有几个球员在斯台普斯中心享受过“MVP”的呼喊声。
对于一个已经32岁的落选秀而言,这意味着一切。
赛后的发布会上,主教练沃顿说:我很清楚我们不是来搞什么慈善的,我们签约他是因为我们觉得他能够帮助球队,这份合约对我们、对他都非常重要。
这一场比赛是安德烈·英格拉姆整个人生的骄傲。无论湖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营造一个英雄故事也好,是为了球队需要也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一个英雄般的故事。
有句老话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安德烈·英格拉姆,为了这个机会准备了十年,这不是他的幸运,这是他应得的。
成名后的英格拉姆接到了众多节目的邀请,一时间,他就是美国式的英雄,脱口秀,访谈秀,为棒球比赛开球等等等等。那些在他看来令人疯狂的事,接踵而至。
在之后的比赛里,他再也没有神奇的表现。他就是一颗流星,划过了NBA这片天空,只在那一刻成为了最耀眼的明星。暗淡之后,英格拉姆又回到了他的教堂球馆,对于未来能否再重返NBA,他不清楚,他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
对于一个执着于自己梦想的人,这就是成功了。坚持梦想的人就是伟大的,此刻,我又想起周星驰的一句台词:无论你是否看得起我,我都是一名演员。
坚持梦想的人,多少都有些倔强,如果不是倔强,他们不会坚持到最后。
安德烈·英格拉姆闯荡NBA的故事,就像英国著名探险家乔治·马洛里攀登珠峰一样,他有没有登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过。
来过,即是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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