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嘉宾
孙惠芬
国家一级作家,辽宁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全国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出版小说集《孙惠芬的世界》《伤痛城市》《城乡之间》《民工》《歇马山庄的两个女人》《岸边的蜻蜒》《致无尽关系》,长篇散文《街与道的宗教》,长篇小说《歇马山庄》《上塘书》《吉宽的马车》《秉德女人》《生死十日谈》《后上塘书》《寻找张展》等。曾获多种文学奖项。长篇小说《歇马山庄》获辽宁第四届曹雪芹长篇小说奖,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长篇小说《吉宽的马车》获第三届中国女性文学奖。中篇小说《歇马山庄的两个女人》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2002年获中华文学基金会第三届冯牧文学奖文学新人奖。
【
代表作品
】
《歇马山庄》
《上塘书》
《生死十日谈》
从歇马山庄的女人,到都市谋生的农民工;从背井离乡的马车夫吉宽,到坚韧倔强的秉德女人王乃容……作家孙惠芬放笔辽南大地,在乡村故土的守望中,真实勾画着芸芸众生、世间百态。近日,在吉林省作家协会长篇小说创作研究班上,孙惠芬从年少时的乡村生活讲起,与吉林作家分享了自己在文学之路上的探索、成长和收获心得。在孙惠芬精心营造的乡村世界,她的笔触如一束烛光,令人感到温暖、慰藉,来自人类的各种气息和信息,都在这里得到无限延伸。
歇马山飘出绵厚歌谣
在辽南庄河太平岭乡有一座荒山,因唐朝薛礼征东时在此歇过马,故名歇马山。孙惠芬就出生在庄河的一个小村庄。正如鲁迅之于浙江绍兴,莫言之于山东高密,孙惠芬也同样为自己的家乡立起一座碑——歇马山庄。“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写的就是发生在辽南乡村的故事,写作完毕为取名头疼,翻开县志第一眼看到‘歇马山’,我眼前一亮,‘歇马山庄’四个字顿时耸立眼前。”孙惠芬说,如今在歇马山山顶石壁上,还有一只巨大的马蹄印。
小说《歇马山庄》出版,获得了良好反响。后来孙惠芬又相继写了《民工》和《两个人》,这两部作品的主人公都来自“歇马山庄”。“当时这么用,没有任何想法,只为方便。当把《两个人》这部中篇寄给《人民文学》,《人民文学》副主编李敬泽建议把题目改为《歇马山庄的两个女人》。”孙惠芬说,当时她并不同意,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俗,又那么长,可李敬泽执意坚持。然而没想到的是,当“歇马山庄”四个字出现在另一部作品的题目里,孙惠芬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歇马山庄”使这部小说释放一种气场,那是一种找到了精神故乡的感觉。
1985年,作家陈玙(左二)和邓刚(右一)来辽宁文学院看望学生
一些与“歇马山庄”相关的作品相继发表,庄河太平岭乡书记和歇马村村主任为了发展家乡旅游找到孙惠芬,村主任握着孙惠芬的手说,自己就是《歇马山庄》里的买子。孙惠芬回忆说,“他目光中的热烈与质朴,他手臂与双肩的力量,他谈吐中的憨厚与亲切,尤其他那故乡人特有的倔犟神情,确实让我觉得他就是小说中的人物。”更让孙惠芬感觉奇特的是,一个月后她应约去歇马村,发现村部与小说里描写得一模一样,“它坐落在山洼深处的一块平地上,前边是一座水库,我小说中买子的第一个恋人,就掉在这座水库里……”那一次,孙惠芬深切地感受到“歇马山庄”与她的创作生命有着神奇而微妙的联系。
永远开掘不尽的深井
孙惠芬的家乡情结十分厚重,每当创作需要的时候,她都会回到家乡体验生活。她说,“只要踏上庄河的土地,浑身的血液就会沸腾,那乡土的气息已经注入骨髓,让我一辈子也无法脱离。”孙惠芬认为,每个作家都有不同的创作道路,但如果写当下的乡村,仅仅靠回忆和怀念是不够的。30年来,中国乡村发生了太大的变化。“对我而言,乡村是生命出发的原点,也是灵魂回归的终点。这和身体住在哪里没有关系,因为生活永远在别处。而灵魂的还乡不一定非通过书写乡村来完成。”
2002年,获第三届“冯牧文学奖文学新人奖”,与其他获奖者合影
在歇马山庄,日子从容地推进,故事从容地上演。孙惠芬以她尖刀般的笔触从这个小小世界里剐出了人性的种种情状,它不似人们想像得那样简单、粗鄙,却是如此地纠结错综,如此地精妙繁复。“真正的艺术永远需要探索,读者也需要艺术的引领。我们可以没有一手的生活,但必须拥有一手的生命体验。”孙惠芬认为,文学创作的迎合之心是绝对要不得的,不管是为了迎合谁。对于一个写作者,接受挑战的唯一方式是让自己永远拥有一手的生命体验,因为只有体验能够生出感受,而感受是灵魂的语言,当感受打通了与读者之间的灵魂壁垒,艺术的感染力才会随即发生。
2008年,参加首届中、日、韩文学论坛,与日、韩国作家合影
“我的写作道路告诉我,乡村于我,是一眼永远开掘不尽的深井,换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枯竭。”孙惠芬从家乡的沟沟岔岔走过,对当代农民的生活有着新的理解,她希望展现出他们新的人格和尊严。小说写的是故事,可是故事背后,孙惠芬关注的是人的精神和心灵。
“计划外生育”《寻找张展》
孙惠芬以往的作品基本都是按照计划一步步创作出来的,而《寻找张展》是一次“计划外的生育”。2014年5月,《后上塘书》的写作进入尾声,春风文艺出版社的编辑常晶打来电话,要孙惠芬写一部关于大学生志愿者的小说,并说有生活原型。孙惠芬听后觉得很可笑,自己怎么可能去写命题作文呢?而且《后上塘书》的写作令她身心俱疲,四五年内都不打算再写长篇了。常晶听完后表示理解,但在挂掉电话之前,孙惠芬鬼使神差地跟了一句:“这是一部救赎小说。”
2003年随中国作家代表团访问印度,与印度作家合影
正是这句话给孙惠芬带来了“麻烦”,也打动了常晶,俩人后来又通了几次电话,孙惠芬就是不松口。后来常晶又打来电话,说已经用孙惠芬的名字报了选题。孙惠芬一听急了,又不好意思发火,只好说你报了选题我也不写。当天,孙惠芬给远在美国读书的儿子打电话,母子俩聊起这件事,儿子当时说了一句让她意外的话:“妈妈,如果一件事儿看似毫无道理地在后边追着你,就一定有它的道理,或者隐藏了什么秘密,你不妨回过头去看一看,为什么不可以写一下我们90后?”
2014年,在尼斯与中、法作家合影
孙惠芬说,《寻找张展》写了三个层次的寻找:一是小说中的“我”寻找张展,二是张展寻找他的父亲,三是作家寻找自己30年来走过的路。某种冥冥之中的指引打破了孙惠芬曾经执着的禁忌,她看到了在过去时光看不到的风景。这时,孙惠芬才知道,没有“计划”的压力反而会发挥得更好;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只有走上岔道,才有可能看到更多的风景。
让心灵突破地域疆界
孙惠芬的写作经历了“出走”和“还乡”两个阶段。出走,既是以书写的方式让自己的灵魂遥望远方,也是以书写的方式探寻与乡村、土地、农民的深层关系。她向往远方,却一步三回头地打量现实,深受城市文明吸引,又在一次次的碰撞中不得不回到传统的乡村和土地。
2009年,在美国斯坦福大学参加首届中美文学论坛
无论从地域的角度还是从文学的视野,特别是乡村题材写作,辽、吉两省都非常相近,并且存在着多种相像的元素。关于吉林文学未来的发展,孙惠芬说:“不管是老一代还是新一代,吉林都有非常优秀的作家,都有我学习的榜样。”孙惠芬表示,突破瓶颈是每一个作家一辈子都要面临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既要保持对所处时代和人的精神处境的敏感,又要守住自己。对于今日写作,打开心灵疆界,在接受变化的事物时,守住内心不变的东西非常重要。只有自觉地让自由的身心不那么自由,让心灵突破地域的疆界,经受时代辗压,文学灵魂才会获得真正解放。如果相反,就如同把车开到荒无人烟的原野,没有疆界的约束,没有碰撞,最终不但洞察力丧失,敏感的神经也将越来越麻木,从而再也看不到存在的真相。
2012年,随中国作家代表团访斯洛文尼亚,与斯作家诗人合影
多少年来,孙惠芬的写作,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中扎根于乡土,她和故乡的人们,就这样在接受文明的挑战中将心灵向世界敞开。
编辑:王大英
策划:刘文博
制作:赵 晶
1.《会客室 | 孙惠芬:站在乡村看世界》援引自互联网,旨在传递更多网络信息知识,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与本网站无关,侵删请联系页脚下方联系方式。
2.《会客室 | 孙惠芬:站在乡村看世界》仅供读者参考,本网站未对该内容进行证实,对其原创性、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不作任何保证。
3.文章转载时请保留本站内容来源地址,https://www.lu-xu.com/tiyu/697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