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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峨眉山月歌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注释

峨眉山

山名,在今四川省中南部。李白《登峨眉山》云:“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

平羌江

即今青衣江,在峨眉山东北,发源于芦山县,经夹江至乐山与大渡河、岷江合流。《一统志》:“平羌江,在雅州城北,旧传羌夷入寇,诸葛亮于此平之,故名。”王琦注:“平羌江者,即流经平羌县中之水也,因其流而及其源,故自雅州至嘉州一水通流,皆谓之平羌江。”

清溪

即清溪驿。一说清溪驿在今四川犍为县,峨眉山附近。《舆地纪胜》:“清溪驿,在嘉州犍为县。”一说清溪驿当是嘉州附近之板桥驿。《乐山县志》:“板桥驿,出平江峡口五里,廛居十余家,高临大江傍岸。清邑宰每迎大僚于此。唐时清溪驿,宋时平羌驿也。”

三峡

此指巴东三峡,即瞿塘峡、巫峡、西陵峡。

渝州

唐代州名,在今重庆市一带。

(刘青海注释)

点评

此诗四句中用五地名,却如珠走玉盘,马注峻坂,水流云行,一片清奇。王琦注引王凤洲曰:“此是太白佳境,二十八字中有峨眉山、平羌江、清溪、三峡、渝州,使后人为之,不胜痕迹矣,可见此老炉锤之妙。”又引王麟洲曰:“谈艺者有言:七言律,一句中不入两故事,一篇中不可重犯故事,此病犯者固多,拈出亦见精严,吾以为皆非妙悟也。作诗到精神传处,随分自佳,下得不觉痕迹,使一句两入,两句重犯,亦自无伤,如太白《峨眉山月歌》,四句入地名者五,古今目为绝唱,殊不厌重。”这些分析,都有助于赏鉴此诗之妙。但其中如说“炉锤之妙”“下得不觉痕迹”,也都是着意之说,太白胸中,岂有后人作诗的种种计较与芥蒂?

此诗之妙,全在文字之外,其所抒发者,乃是太白对峨眉山月的一片深情。而其之所以对峨眉山月一往情深,不能自止,正因这是家乡的一片月色。看到峨眉山月,就是看到家乡;看不到峨眉山月,就是看不到家乡。此诗感动千古读者,正是这一片浓厚的思乡之情,山月特寄托之物而已。

太白另有《峨眉山月歌送蜀僧晏入中京》,可与此诗参读。又其《静夜思》,更是望月思乡的绝唱。《系辞》曰:“易简,则天下之理得矣。”仿之亦可言:“诗简,则人间之情得矣。”然诗简而尽得人间之情者,唯风谣绝唱有之,文人由简而入繁,每欲返简而难能。太白却每能由繁返简,得诗情之真,所以每每以极简易之文字,成其千古绝唱,真乃诗道第一乘之悟也。

选自钱志熙、刘青海《李白诗选》(商务印书馆2016年)

由商务印书馆授权使用,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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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诗选丨每日一诗

本文作者 钱志熙教授

主持 杨春俏

美编 陈吉

责编 李淑荣

责编 何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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