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词评家陈廷焯对徐灿极为推崇,亦云:“闺秀工为词者,前则李易安,后则徐湘苹。”
周勒山曰:“湘苹诗馀,真得北宋风格,绝无纤佻之习,其冠冕处,即李易安亦当避席,不独为本朝第一也。”(《女子绝妙好词》)
陈维崧在《妇人集》中对徐灿极为推崇,称其“才锋遒丽,生平著小词绝佳,盖南宋以来,闺房之秀,一人而已。其词,娣视淑真,姒蓄清照”。
徐灿(约1618-1698),字湘苹,又字明深、明霞,号深明,又号紫言(竹字头)。江南吴县(今苏州市西南)人。明末清初女词人、诗人、书画家,为“蕉园五子”之一。光禄丞徐子懋女,弘文院大学士海宁陈之遴继妻。从夫宦游,封一品夫人。工诗,尤长于词学。她的词多抒发故国之思、兴亡之感。又善属文、精书画、所画仕女设色淡雅、笔法古秀、工净有度、得北宋人法,晚年画水墨观音、间作花草。
徐灿著有《拙政园诗馀》三卷,诗集《拙政园诗集》二卷,凡诗二百四十六首,今皆存。
《风流子·同素庵感旧》:
只如昨日事,回头想,早已十经秋,向洗墨池边,装成书屋,蛮襌象管,别样风流。残红院,几番春欲去,却为个人留。宿雨低花,清风侧蝶。水晶帘卷,恰好梳头。
西山依然在,知何意凭槛,怕举双眸。便把红襍酿酒,只动人愁。谢前度桃花,休开碧沼,旧时燕子,莫过朱楼。悔煞双飞燕新翼,误到瀛州。
《踏莎行·初春》:
芳草才芽,梨花未雨。春魂已作天涯絮。晶帘宛转为谁垂,金衣飞上樱桃树。
故国茫茫,扁舟何许?夕阳一片江流去。碧云犹迭旧河山,月痕休到深深处。
《永遇乐·舟中感旧》
无恙桃花,依然燕子,春景多别。前度刘郎,重来江令,往事何堪说!逝水残阳,龙归剑杳,多少英雄泪血?千古恨、河山如许,豪华一瞬抛撇。
白玉楼前,黄金台畔,夜夜只留明月。休笑垂杨,而今金尽,秾李还销歇。世事流云,人生飞絮,都付断垣悲咽。西山在,愁容惨黛,如共人凄切。
《石头闻警》:
曰梦谁非梦,此生何足怜。
不须回首望,乡国半愁烟。
《有感》:
少小幽栖近虎丘,春车秋棹每夷犹。
耳闻战伐犹三叹,眼见兴亡遂十秋。
入洛方思青盖谶,浮淮长恨锦帆游。
苍茫一片芜城月,何必吴吟始欲愁。
《忆梅花》:
迢遥清梦碧江湄,点点寒梅发旧枝。
欲拟色香谁得似,莫论开落总堪思。
花明茂苑乡关杳,人在穷边驿使迟。
旅况几年凄切甚,不须羌笛夜频吹。 《秋夜偶成》:
一
一动金风剪众芳,黯红愁绿总茫茫。
龙沙日夜飞霜急,回首燕台菊未黄。
二
萧萧秋气逼窗寒,香冷金炉漏半阑。
笳鼓不须惊客枕,且容残梦到江干。
三
露白霜浓处处秋,月光依旧照朱楼。
碧阑干外花千树,可念羁人别后愁。
四
故国云山一望中,碧溪清氵此绕丹枫。
那知羁客愁千缕,日夜乡心逐去鸿。
五
半庭芳树冷秋烟,羌笛声中月又圆。
一寸愁心供永夜,幸多归梦岭梅边。
《庚子元日》:
一夕和风佳气生,江南此际渐春荣。
椒觞献岁怀吴苑,玉佩朝正集汉京。
暖旭欲消青海冻,瑞烟遥带碧山晴。
金鸡为报归期早,柳色依依引客程。
《秋闺》:
寂寂秋风瑟瑟衣,卷帘萋草尚依依。
鸟啼深院人谁到,云锁空山叶自飞。
病枕不堪愁里度,乡思翻觉梦中违。
阑干双泪凭谁落,欲寄伤心雁未归。
《立春感怀》:
千古荒凉地,春光到日迟。
息心疏翰墨,呵手事机丝。
紫塞愁中结,青山梦里诗。
年年当此日,端叶问归期。
《冬夜和诸儿韵》:
彩毫清夜竞迎春,隐隐窥帘月半轮。
幸有词坛为乐国,长无尘事即仙人。
瑶觞饯腊将愁去,玉管催花与岁新。
试揽凤毛群绕案,只今堪笑五侯贫。
《怀旧》:
绮阁斜临碧沼开,一庭嘉卉半亲栽。
虽无苑囿同金谷,亦有篇章比玉台。
堆砌暂留将霁雪,调弦先赏未舒梅。
于今花草谁为主,还想又飞粉蝶来。
《已亥除夜》:
八口皈依乞梵王,客心亲梦两难忘。
冰毫尽扫闲愁去,玉斗还消此夜长。
渐喜雪霜回塞草,遥知梅柳动江乡。
阳和忽转条风暖,好送雕轮凤阙傍。
《望沈城》:
遥望层城带落晖,昔年曾此一枝依。
别来已见梅三发,到日惊看柳半肥。
莫向殊方悲失路,暂离尘网幸忘机。
秋空杲日中天照,旅雁征人却共归。
《和素庵写金刚经作》:
朝朝探般若,尘念醒心头。
渐解经中义,浑忘塞上秋。
《青玉案 吊古》
伤心误到芜城路,携血泪,无挥处。半月模糊霜几树。
紫箫低远,翠翘明灭,隐隐羊车度。
鲸波碧浸横江锁,故垒萧萧芦荻浦。烟月不知人事错。
戈船千里,降帆一片,莫怨莲花步。
《唐多令 感怀》
玉笛送清秋,红蕉露未收。晚香残、莫倚高楼。寒月羁人同是客,偏伴我,住幽州。
小院入边愁,金戈满旧游。问五湖、那有扁舟。梦里江声和泪咽,何不向,故园流。
《卜算子 春愁》
小雨做春愁,愁到眉边住。道是愁心春带来,春又来何处。
屈指算花期,转眼花归去。也拟花前学惜春,春去花无据。
《南乡子 秋雨》
秋风试初寒,一片乡心点滴间。
滴到湘江多是泪,珊珊,染得无情竹也斑。
百和夜烧残,唤起征鸿行路难。
梦里江南秋尚好,般般,皎月黄花次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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