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 《华封三祝》 |
元冕 《墨梅图》 |
李唐 《万壑松风图》 |
史上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在瓷制器物上最常见的纹饰就是“岁寒三友”。傲骨迎风,挺霜而立,之所以屡屡受到人们的青睐,全因它们在寒冬时节仍可保持的顽强生命力。自宋代开始,便有不少文人雅士陆续成为“岁寒三友”的“骨灰粉”,不管是文学或艺术创作,无一不表现出他们对于松、竹、梅的真爱之情。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黄岚
古往今来,“岁寒三友”皆备受喜爱
“岁寒三友”是我国文化界最受欢迎的题材之一。松、竹、梅这三位仁兄之所以会“结伴为友”,追溯起来要去到北宋。那会儿东坡居士开垦荒地,在自家田边小屋的院子里种植了许多花木,且还惺惺相惜地将四季常青的松树、枝干挺拔的绿竹和冷艳报春的冬梅,称作与自己严冬相伴的三位好友。在诗人苏轼之后,南宋文学家林景熙“接棒”,在《霁山集》的“五云梅舍记”中,挥笔写下“即其居累土为山,种梅百本,与乔松、修篁为岁寒友”这样的句子,于是松、竹、梅便再度结盟为友。
从此以后,这三位寒风中的斗士在古人眼中,便成了一个铁骨铮铮的“组合”。元朝有《朝中措》——苍松隐映竹交加,千树玉梨花,好个岁寒三友,更堪红白山茶。明朝有《渔樵闲话 第四折》——到深秋之后,百花皆谢,唯有松、竹、梅花,岁寒三友。同样生命旺盛,同样坚贞高洁,“松、竹、梅”因此而成为历代诗书画中最常见的题材。
回到现代,人们对于“岁寒三友”的热情有增无减。松、竹、梅这三个字,不但常常出现在中国人的名字中,这三种植物的形象也一如既往地受到当代艺术家的喜爱。无论是建筑设计还是家居摆设,器物装饰还是图案,我们不但对“岁寒三友”赞赏依旧,还将它们当作自我激励,以此来激起自己奋发向上的精神。
南宋画家李唐:松到之处,笔笔“硬气”
对于我们而言,松树的存在感一直很强,从宾馆的屏风到庭院的影壁,都有它的身影。松树古朴端庄,平展挺拔,不但是现代人客厅挂画的高雅之选,在古人心目中也拥有非常高的地位。
历史上古人对松的喜爱,可以追溯到“五代”时候,荆浩的《松鹤会琴图》和巨然的《万壑松风图》,是当时画松中的代表作。身为“岁寒三友之首”,松树无论在多么寒冷的冬天也枝繁叶茂,几乎每一位书画大家都曾画过它。在山水画流派中,甚至还流传“有山必有松,无松不画山”的说法。
说到“画松第一人”,很多人都会想起唐代绘画大师吴道子。据说他的用笔之道是通过观赏公孙大娘舞剑而得来的。于是乎,别人娟秀之迹在纸上画山水,吴道子大笔一挥在石头上画壁画,松树就是最常被他画在壁障上的题材之一。
在书画集大成者的宋代,也涌现出一大批画松的高手。南宋李唐有一幅著名的《万壑松风图》,长188.7厘米,宽139.8厘米,被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当年李唐在创作这幅作品时,已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但画中所有的落笔都刚劲有力,无论是岗峦还是峭壁,都像被斧头刚刚凿过。
松树大多瘦硬、劲挺、多姿,所以画“松”也与画“峰”一样,讲求下笔的“硬气”——笔的燥硬、用墨的深沉以及恰当的渲染,都很重要。在李唐这幅《万壑松风图》中,能看到不少北派诸家“硬笔”的技巧,在气势夺人的峰峦之外,古松满谷,松涛万顷,同样气势雄浑而端重。所以如果想要把松画好,不妨多留意松树的前后关系,运笔用墨最好学习李唐那般,短促、干松、铿锵有力。坦荡胸怀,画由心生,据说经常画松之人可得“海纳百川”的胸襟。
清代画家郑板桥:
将“眼中之竹”变为“手中之竹”
岁寒三友,竹居其中。虽不如松的壮硕厚实,但竹子在此时亦一片苍翠。早在竹子成为“岁寒三友”之前,魏晋名士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阮咸,便常常友好地结伴相约游玩于竹林之下,纵情雅集,肆意酣畅,遂被后世誉为“竹林七贤”。说到最爱竹子的古代文人墨客,除了“岁寒三友”创始人苏轼之外,郑板桥的爱竹情结也为后世流传。
相对于其他艺术大家对于风花雪月的博爱,这位清代画家一生只画兰、竹、石,可以说是相当专情。竹子所代表的是一份气节和修为,后人之所以提起画竹就想起郑板桥,大概是因为他的画法与众不同。
平常人画竹,往往蘸着萧淡的水墨,疏疏落落地挥洒那么几笔,以此来点缀河流山川;郑板桥画竹,“神似坡公,多不乱,少不疏,脱尽时习,秀劲绝伦”。人生中三分之二岁月都在为竹传神写影,对于郑板桥这股执着劲儿,《清代学者像传》中的评价相当到位。正如郑板桥自己所言,“四十年来画竹枝”“画到生时是熟时”。
郑板桥在家门口种了许多竹子,每到夏天,他在竹林中放张小床一躺,看会儿书,赏会儿竹。待到风和日暖,一片片竹影映在窗纸上,风吹竹动,宛如一幅天然竹画。难怪郑板桥常常自谓,画竹多于纸窗粉壁,见日光月影之影射而得。
然而想要把竹子画得好,并非临摹或写生那般简单,我们眼中所见的是“自然之竹”,而出自艺术家之手的竹子则是“胸中之竹”。将眼前所见的客观景物,经过大脑的意象处理,最终经过技术加工转化为艺术形象。这种“再加工”的匠人精神,落实到郑板桥身上便是——日间画竹,夜间思竹,而胸有成竹。
北宋画家仲仁和尚:
水墨晕染之处,便是梅花盛开之时
古代有不少文人都是“鲜花控”,且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花,欧阳修爱牡丹,郑思肖爱兰花。说到爱梅之人,自然会想起陆游的各种咏梅诗,“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自古以来,梅花都被誉为花中“清客”,那种傲霜斗雪、凌寒独开的高洁禀性,不但为诗人们所喜爱,也成为中国画中最受欢迎的题材之一。除了千里江山,一木一石、一花一叶,也同样令绘画大师们“画你千遍也不厌倦”。
南宋诗人陆游爱咏梅,北宋仲仁和尚爱画梅。陆游总是站在风雨交加的黄昏,瞅着正在开着花的梅树感怀身世;仲仁和尚总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窗前放置的梅花察言观色。之所以要躺着看梅花,是因为他发现每当夜色来临之际,梅花会在月色下展现出疏影横斜的奇妙身姿。每到此时,仲仁和尚都会连忙掏出笔墨,细细描摹梅花的形状。虽说在北宋时期,画梅已经形成了一种风气,但完全不用颜色、只用水墨深浅来加以表现这种画梅手法,仲仁和尚是当之无愧的创始人。
对于仲仁和尚笔下的墨梅,同朝诗人黄庭坚这样形容:“如嫩寒清晓,行孤山篱落间,但欠香耳。”像这样以水墨晕写梅花的各种姿态,以画风而论自然自成一格,因此受到后人追崇。文人画家扬无咎是仲仁和尚的“粉丝”之一,不仅学习了水墨晕染技巧,后来还创立自己的画派,以白描来勾画梅花,那是后话。
俗话说,画树容易画梅难。出自仲仁和尚的墨梅画法最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就是以墨晕染出花瓣,取梅影之姿。对于中国画而言,用墨之妙在于虚实相生,浓淡对比,只要拿捏好虚实之间的尺度,心中有梅梅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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