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皇帝,他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当一个好皇帝,却在诗词创作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李煜作为一个政治上毫无建树的亡国之君,后世受到那么多人的关注,大都因为他的词;李煜的词存世的不多,但首首都是精品,赢得了大家的喜爱。
本文将浅谈李煜词的特点及历史地位,为广大词爱好者读李煜的词,提供一些参考。
朴素坦率
清代诗词鉴赏家王国维,在他的《人间词话》里这样评价李煜的词:
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
意思说,温庭筠的词语言华丽秀美;韦庄的词虽然语言虽不华丽,但是具备内在的神韵之美;而李煜的词,同时兼备华丽之美与神韵之美。
当今的读者,大多都没受过专业的古文古韵的训练,但读李煜的词没有任何障碍。李煜的词很少像苏轼那样去使用典故,而是去使用简单的常用字,经过他的精心的组合,就同时具备了文字之美和神韵之美。
比如李煜前期写的这首《渔父词》: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 。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浪花、雪、桃李、一壶酒、一竿纶,都是日常的景物和用具,但经过李煜的组合,就妙笔生辉,一幅渔夫垂钓的画面呈现在读者的眼前:
春天,李煜划着木舟去垂钓,木舟前行激起的浪花飞溅,像层层的白雪;湖边翠绿的桃树李树,春意盎然。李煜将船划到水中央,抛竿垂钓,边钓鱼边喝着美酒。
这样一幅惬意美好的画面,难怪李煜要发出感叹:“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自由自在,舒适惬意的人能有几个呢?”
寥寥27个字,文字之美和意境之美都具备了,更巧妙的是,把李煜的心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李煜的词坦率,坦率的让人觉得他傻。
李煜亡国被俘在汴京,作为被俘的亡国之君,李煜应该低调一些,小心翼翼的做一个合格的俘虏。
但李煜没有这样做,他在汴京时期写的词,不断的表达对故国的思念。
从文学的角度讲,词就是为了直抒胸臆,这没有错。但对于李煜的处境而言,这种坦率就很傻。
例如,李煜后期写的这首《望江南》: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对于李煜来说,梦见做江南国主的时候游上苑时繁华的场景,发出“恨”的感叹,这非常正常。但对于宋朝的统治者而言,这样就明显不合适了。
所以说,李煜的词,朴素而坦率,这符合李煜的性格。
情景交融
词是一种文学体裁,它和诗不一样。
诗可以议论,可以抒情,可以叙事,而词只能抒情,去写一个人内心所想所感,这就是词的特点。
所以我们读宋词,品鉴一首词,去谈论词的价值,离不开词表达的意境。好的词一定要有好的意境。
李煜词所达到的高度,主要是因为词的意境。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称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
李煜的词,我们能够随口说出的名句很多,比如: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这些名句能够成为经典,都是因为它的意境。意境需要细细的品,才能品出词的味道。
李煜亡国被俘之后,所写的词意境发了变化,多以悲伤哀叹的情调为主,也正是这种意境的改变,让李煜的词提升了一个很高的高度。
比如在汴京所写的这首《相见欢》: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秋天、西楼、月亮、梧桐、小院,简单的几个词,勾画出一个秋季悲凉的夜晚,孤独的李煜待在囚禁的小院,在徘徊,在哀愁,在思念江南。
对比金陵奢靡的帝王生活,与这个孤寂的小院,李煜内心怎能没有别一样的滋味呢?
李煜的词用字这样简单,用意却很厚重。简单的文字,不但能为我们勾画出生动清晰的画面,还能让我们读出他的内心,字和意相互交融。
所以说,情景交融,意境高,是李煜词的又一个特点。
变伶工之词而士大夫之词
何为伶工之词?
词兴起于唐朝中后期,在五代十国时期慢慢的兴盛起来。这个时期的词,后世称为“伶工之词”。
伶工之词主要流行在娱乐场所,一般是由文人创作,题材多大为爱情或者风花雪月,写给歌女舞姬,由他们根据词牌的曲调吟唱,来满足广大男同胞的业余生活。
所以,这个时期的文人大都不屑于去创作词,因为档次太低。即使有些文人写了伶工之词,也都不愿意收录到自己的文集中,充其量作为附录,附在最后,还要小心翼翼的写清楚自娱自乐而为,万不可让别人知道自己喜欢风花雪月。
伶工之词的特点就是消费群体很小,只限于娱乐圈。
何为士大夫之词?
士大夫之词,兴起于北宋初年,现在统一的观点是兴起于李煜。
王国维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
我们现在常常感叹李煜不会当皇帝,无能无为,导致了南唐的灭亡,让自己称为俘虏。当换个角度讲,李煜的这种遭遇,对词的发展有着积极的意义,不失为一种幸事。
士大夫之词,把词正式带入上层社会群体,所表达的内容变成描写内心的感情,感叹人生,感叹国家的命运,感叹世道沧桑等。
比如李煜的这首《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李煜不再单纯写宫廷生活,而是上升到伤国悲亡的层面。
士大夫之词,就是文人写个人的身世经历和感想,寄托感情,表达对时事和国家的感慨。
王国维说李煜是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者,实际上给予李煜非常高的评价,一下子将李煜词的高度拔的很高很高,确立了李煜词帝的地位。
宋朝时期,包括柳永、苏轼、辛弃疾等,创作词的数量达到几百首,上千首,词的质量也非常高,都没有超过李煜的词坛地位。李煜凭借着60多首词,获得这样的地位,实际上主要是李煜开创了士大夫之词的原因。
变伶工之词而士大夫之词,是李煜为中国历史文化做出的杰出贡献。我们今天读宋词,应该从李煜词开始读起,应该感谢李煜的贡献。
总结
李煜的词简单、朴素、坦率而又充满深意。
读李煜的词,总有一种想法挥之不去的想法,觉得李煜亡国被俘是历史故意安排的,这样的安排就是让李煜摆脱国家的束缚,成就他在词坛上的地位。
当然,这种结果对李煜来说是残酷的。
李煜词的历史价值,体现在他开创了士大夫之词,体现在后世对李煜词的喜爱上。
总之,李煜在中国历史上确立了词帝的地位,他的词被后世的人们所喜爱,这一点对李煜来说足够安慰他冤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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