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 鸣 夜

山里人

一只虫儿在窗下鸣叫,声音如古琴绷紧的弦被拨了一下,猛然一振,“呼、鲁鲁鲁鲁” 余音然后渐次散去,隔了二三秒,又一声“呼、鲁鲁鲁鲁”…,如此持续重复着,单调而倔犟。

静夜中,这虫儿的鸣叫,像一串晶莹的珍珠镶嵌在黑色的丝绒上,显得格外地突出,一声—珠。它也许愜意于水样秋夜的清凉,也许在求偶,如鸟儿在枝头的叫春…。总之,它的叫声是天然的。

随着星月,夜,悄悄滑向深处。

无思的我带着大脑里的空白,呆呆地坐在灯前。不为别的,单为这单调而又倔犟的虫鸣。

我晓得它的名字叫油葫芦,或许还有更雅些的名字,但人们叫惯了它,雅与不雅,于它其实无所谓。在它“呼、鲁鲁鲁”带着金属音的鸣声中,青草和绿叶,也许就这么被它叫成了金黄。当然,还有蛐蛐儿和纺织娘。

但今夜的窗下,就这么一只虫儿在叫着。暑气刚退,它的叫声并不觉得凄清,反而有着独唱的效果。我感觉—种轻松,—种莫名的轻松。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听着。

听着听着,我心里也想叫几声,于是打了几句油:

—季鸣虫当此时,浮生难得几回识。

欧公夜发秋声赋,我向天籁索小诗。

虫声息了,窗户也泛白了,带着些许并不满足的自得,该补上一个回龙觉了。

但愿今夜的虫声,带进我白日的梦里。不为别的,只为它鸣声中的清纯,清纯如丝光水滑的今夜,不,应该是昨夜。

责编:严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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