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词|满 庭 芳
秦观
晓色云开,春随人意,骤雨才过还晴。古台芳榭[1],飞燕蹴红英[2]。舞困榆钱自落[3],秋千外,绿水桥平。东风里,朱门映柳,低按小秦筝。多情,行乐处,珠钿翠盖[4],玉辔红缨[5]。渐酒空金榼[6],花困蓬瀛[7]。豆蔻梢头旧恨[8],十年梦,屈指堪惊。凭阑久,疏烟淡日,寂寞下芜城[9]。
注释
[1]芳榭:华丽的水边楼台。
[2]蹴(cù):踢,蹬踏。
[3]榆钱:即榆荚。榆荚成串如钱,因称榆钱。
[4]珠钿翠盖:以珠宝镶嵌的车身,以翠羽装饰的车篷盖。
[5]玉辔红缨:用玉装饰的笼头,上系红缨结。
[6]金榼(kē):金制的酒杯。
[7]花:喻美人。蓬瀛:即蓬莱,瀛洲。传说中的海上仙境。此处指游览胜地。
[8]豆蔻梢头:杜牧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豆蔻,以将开之豆蔻花喻少女之美。
[9]芜城:指扬州城,南朝宋竟陵王据广陵(扬州)反,兵败后城邑荒芜,鲍照作《芜城赋》凭吊。
解析
这首词是作者在扬州追念汴京旧游之作。
词的上阕写眼前之景。拂晓之前,下过阵急雨。不久,云开了,天晴了,真是天随人意。天气很好,心情随之也好,天气与心情融成一片。在这古老的亭榭之间,飘落着花瓣和榆钱,燕子飞回来了,河中的绿水也涨得与桥相平。东风之中,朱门之内,垂柳在拂墙,佳人在弹曲。词中写景,很见功力,“东风”吹落“红英”“榆钱”,“朱门”“古台芳榭”映照“绿水”,“秦筝”与“秋千”映衬,形成了一幅完整而富丽的欢乐图景。
词的下阕追念过去的欢乐生活,表达今日的寂寞和悲凉心情。这片承上又启下。承上,对上阕所写景象进行概括,那真是一个多情的行乐之处。启下,就此转入了对过去的生活展开回忆,那时,你乘坐着华丽的车子,我骑着装金饰玉的宝马,参与盛大的饮宴,出入在蓬莱仙境。这一切都渐渐地过去了,犹如十年一梦。我也渐觉金榼酒空,你也如花困蓬瀛。当时的你多么年轻,多么美丽,正是“豆寇梢头”,而我只“赢得青楼薄幸名”。回想到那十年梦境,不觉心中为之一惊。词到最末三句,写黄昏时期的雾气和阳光落下城墙,看似写景,实际上是写自己寂寞悲凉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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