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还有一类词作颇受后人关注,那就是他所创作的《节序词》。关于节序词,其实就是用来咏唱年节的词作,其实这类词并不好写,因为都是同样的话题,同样的格式,很难写出新意,故张炎在《词源》卷下中说:“昔人咏节序,不惟不多,附之歌喉者,类是率俗,不过为应时纳祜之声耳。所谓清明‘拆桐花烂漫’、端午‘梅霖初歇’、七夕‘炎光谢’,若律以词家调度,则皆未然。”看来古人也不愿意写节序词,因为很容易流于俗,而后张炎举出了三个例子,其中的前后两首乃是出自大词人柳永之手,而中间“梅霖初歇”则为黄裳所作的《喜迁莺·端午泛湖》:
梅霖初歇,乍绛蕊海榴,争开时节,角黍包金,香蒲切玉,是处玳筵罗列。斗巧尽输年少,玉腕彩丝双结。舣彩舫,看龙舟两两,波心齐发。
奇绝。难画处,激起浪花,飞作湖间雪。画鼓喧雷,红旗闪电,夺罢锦标方彻。望中水天日暮,犹见朱帘高揭。归棹晚,载荷花十里,一钩新月。
这样的评价且不管是否公允,但张炎将柳永跟黄裳并题,也由此显见两人有相通之处。其实黄裳所作此词的倒数第二句——“十里荷花”,本就出自柳永的《望海潮》。在两宋时期,不少的评论家都贬低柳永的词作,而黄裳却学其风格,原因之一是两人乃为同乡。马里扬则从创作角度找到了依据,他认为:“节序词的创作,柳永应是宋词中着手这类题材最早,且最为成功。”所以他觉得黄裳模仿柳永的节序词更多的原因则是后者,比如黄裳所作的一篇《宴琼林·上元》:
霜月和银灯,乍送目楼台,星汉高下。爱东风、已暖绮罗香、竞走去来车马。红莲万斛,开尽处、长安一夜。少年郎、两两桃花面,有余光相借。
因甚灵山在此,是何人、能运神化。对景便作神仙会,恐云
且驾。思曾侍、龙楼俯览,笑声远、洞天飞斝。向东来、尤幸时如故,群芳未开谢。
这首词描写的是京都的上元之夜,风格也的确是四平八稳。而马里扬在文中则拿柳永的《迎新春》来进行对比:
嶰管变青律,帝里阳和新布。晴景回轻煦。庆嘉节、当三五、列华灯、千门万户。遍九陌、罗绮香风微度。十里燃绛树。鳌山耸、喧天箫鼓。
渐天如水,素月当午。香径里、绝缨掷果无数。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往往奇遇。太平时、朝野多欢民康阜。随分良聚。堪对此争,争忍独醒归去。
而后马里扬得出了这样的对比结果:“在这两首上元词中,无论从描写的次第还是描写的内容上,都有着极多的相似性。对于这种相似性,自然有黄裳对先贤模仿学习之处,但这同时也是词人对现实生活忠实记录的结果。这里最明显的便是上元‘奇遇’情景重复出现。黄裳词中‘少年郎、两两桃花面,有余光相借’,是写上元夜少年郎与妓女们相传的情景,而柳永词中的‘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往往奇遇’也正是言此。”
黄裳墓丘形态
黄裳做到这样的高官,同时还有专门的词集,为什么在词坛上的名声却并不响亮呢?显然跟他的模仿也有一定关系。如前所言,他的不少词作都是模仿柳永的风格,而从《演山词》中其他的作品来看,也有一部分是在模仿东坡的词风,比如他的《蝶恋花·月词》,其中有一句“世上多情,却被无情恼”,显然,这句话是化用东坡的“多情却被无情恼”。但这类词似乎并不多,毕竟他的作品仍然有其独立的风格在,比如黄裳强调词的教化功能,他在《演山居士新词序》中说过这样一大段的说教之理:
演山居士闲居无事,多逸思,自适于诗酒间。或为长短篇及五七言,或协以声而歌之,吟咏以舒其情,舞蹈以致其乐。因言:风雅颂,诗之体;赋比兴,诗之用。古之诗人,志趣之所向,情理之所感,含思则有赋,触类则有比,对景则有兴。以言乎德则有风,以言乎政则有雅,以言乎功则有颂。采诗之官收之于乐府,荐之于郊庙。其诚可以动天地,感鬼神;其理可以经夫妇,移风俗。有天下者得之以正乎下,而下或以为嘉;有一国者得之以化乎下,而下或以为美。以其主文而谲谏,故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诫。然则古之歌词固有本哉?六序以风为首,终于雅颂,而赋比兴存乎其中,亦有义乎?以其志趣之所向,情理之所感,有诸中以为德,见于外以为风。然后赋比兴本乎此以成其体,以给其用。六者圣人特统以义而为之名,苟非义之所在,圣人之所删焉。故予之词清淡而正,悦人之听者鲜。乃序以为说。
为此,马里扬称他为第一位以“诗教说词”的人。
黄裳墓位于江西省抚州市崇仁县许坊乡黄坊村。乘火车从萍乡到达南昌,在车上查过地图,长途汽车站就在火车站附近,下车后问路才知道车站已迁走,但出口处仍然停着几辆前往抚州的中巴,门口有数位大汉在拉客,我上前问价格,其中一位向我喊道:“31块、30块、25块,你买哪个?”同一辆车为什么这么多的差价,我没能弄明白,那位大汉也懒得跟我解释,忙活着他的拉客生意。我想了想可能31块待遇会好一些,于是我跟他喊了一声:“31块!”他闻声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售票处一指,示意我到那里去买票,可我明明看见他的手里捏着一叠现金,为什么没接我的钱,这让我不明就里,但我还是在售票处付了31块钱,然后拿到了两张票,一张30元的车票,和一张1元的保险费,原来区别在这里。
上车之后就看到车上已坐满了人,过一会儿售票者又上来跟几个人用当地话讲了一番,我听不懂所言,只看到有近十个人跟他下了车,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我坐在那里没动。从南昌到抚州的中巴半小时一辆,刚到限定的时间,后面排队的另一辆车就鸣笛,于是这个车慢慢地开了出去,在市内的立交桥上兜了一圈又绕了回来,回到离原地5米远的地方,又开始拉客,一番折腾,总算坐满了人,接着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上来检查一番,检查之前车上的售票员让每个人系上安全带,我跟他说安全带是坏的扣不上去,他看了我一眼说:不用真系,你搭到腿上两分钟就行。检查人员上车清点了人数,看了一遍系安全带的情况,就下了车。
阳光之下
终于开始向市外驶去,但前行了不到二百米,又停到了路边,呼的一下上来了十几位,我看着上来的人面熟,突然想到就是刚才在车站坐在车上又下去的那些人,这个举措让我奇怪,我向一位妇女请教这是怎么回事,她告诉我:“从车站买票是30块钱,但从这里上车就是25块,车站不让超载,出了站就不管了。”到这时我才明白了,为什么同一趟车、同一个地点会出现三个价格。而这些花25块乘车的人,因为没有坐位,司机给每人发一个塑料小板凳,这些人坐在过道里,将车挤得满满的。
即使这样,司机还是不满足,沿途只要见人就会停下来招呼上车,于是在坐满过道的人群中,又穿插着站了很多人。车的座椅本来就很窄,我的腿长,膝盖只能伸到过道上,其中一位站着的乘客竟毫不客气地往我腿上坐了上来,这可是真正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这不是座位。”这位仁兄回头瞥了我一眼,站了起来,我看他的脸色毫无歉意。
如此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才刚刚驶出市区,在市区边上仍然是走走停停,如此过分的磨蹭,终于有了忍无可忍之人,一位学生模样的人坚决要求停车,跟司机说“我不去了”,看来,竟然还有比我耐性差的人。
这辆中巴车况的确太差,可能因为车缝隙的密封太差,以至于尾气都串进了车厢里面,许多人开始呕吐。看来售票员早有防备,立即递给呕吐者一个印着超市字样的塑料袋,呕吐的气味再加上有吸烟者让人很是难受,我用意念之法默诵古人词句,以此来抵御这种气味的熏陶。
沿途不断有人上车下车,这反而成了我的期待:开车门总可以换口气,但这种坚持也不是办法,于是掏出准备好的小纸片,开始记录今日的寻访经历。我在写字过程中,旁边有个人双手扶着前方座椅,俯下身几乎跟我脸贴脸地看着我写的纸片,还不时地看看我脸上的表情,呼吸的热气不断喷在我脸上。此时天已大黑,车箱内关着灯,我其实是在盲写,他是否能看清我写的字,我不知道,但我确定自己肯定是看不清楚的。既然如此,那就任由他看下去吧,说不定他也是以此来打发这难熬的时间。
车在慢慢地前行中,不断有人上车,但上车前会站在车门口跟司机为是7块钱还是6块钱而讨价还价,车上的乘客则大声叫嚷着,意思是催促开车。
近四个小时后总算到了抚州市区,司机说在抚州停两个站点,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下车,旁边的一个妇女问我到抚州哪里,我告诉她是临川大酒店,她告诉我到终点站下车即可。
刚一下车就有一群电三轮簇拥上来揽客,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位妇女又告诉我:“你不用坐三轮,走两个红绿灯就到了,走这点路也并不怕。”但此时我的憋尿功已练到了极限,我还是上了三轮,让他快点拉我到酒店,司机说5元钱。车刚想开动,那位妇女就带着他的丈夫还抱着孩子一句话也不说地挤进了这辆小小的三轮中,她大声地跟三轮车主交涉着,我听不懂她的方言,总之,三轮车喘着粗气开动了,我明显听到了三轮车的电动机超负荷工作:声音都变了。这位妇女告诉我,她家离我住的酒店远不了多少,她是跟三轮车主谈妥在我5元钱的基础上再付2元钱就可到家了。
到酒店办入住手续,服务员告诉我这个酒店打国内长途全免费,这种优惠倒是很少见到,但到了房间却想不出能打电话跟谁去聊天。第二天一早,拦下一辆出租,跟他谈包车的事,第一站是前往黄裳墓。车从临川一中门口路过,司机很骄傲地告诉我,这个学校很是厉害,今年的高考能上清华北大的有六十多名。从安石公园旁右转过桥,上208省道,四车道的水泥路很是平坦,我拿着地图指给司机看最佳的路线,这位司机很执着,无论我怎样解释,他都不接受我的建议,争论一番之后,我还是顺从了他。今日跟他谈妥的几个地点,跑完之后价格是600元,其实他怎样跑对我来说成本都是一样的,我担心的是天气暗下来,到后来就不能完成计划,并且跟他说这种耽误时间的跑法,也浪费他的油钱。这句话可能起了作用,他不好意思的说自己不会看地图,也没有去过我说的地点,只知道个大概方向,但总算同意了我的路线。
前行30多公里,准备驶入乡路时,被两个武警拦下,说有军属物资要通过,在路边等候20分钟,过来了七八辆闪着警灯的封闭大货车。等这些车驶出后,我的车进了这条很窄的小路,想了想,幸亏这些大车驶出后才开进去,否则迎面错车完全不可能。沿着这种小窄路,前行了十余公里到达黄坊村,在村内向人打听,似乎没人听说过黄裳,而我自己提到“黄裳”这两个字时,脑海中也必然显现的是上海藏书家黄裳老先生的音容。黄裳是容鼎昌老先生的笔名,流行的说法是容先生笔名的来由是指黄宗英的衣裳,这个说法我曾经问过容老先生,他对此笑笑不置可否。他对古书收藏很是喜爱,我突然觉得他这个笔名的来由是否跟我近日所寻找的黄裳有关系呢?遗憾的是来到黄坊村之前的三个月前,容鼎昌先生去世了,我再也不能向他证实此事了。
村中走过一个50多岁的男士,我向他请问黄裳墓,很幸运的他说自己知道,告诉我原路退回一里,看到一个亭子,而墓就在亭子后的山上。这种说法还是太笼统,我请他上车带路,而后请司机原路回驶,走不远他指给我看:那就是亭子。
带路人指着小山包说:“就在那上面。”
远远望去,我在大片的田地里看到一处破烂的小房子,这跟带路人所言的亭子一点都不搭界。我暗自庆幸请他带路,否则我来此找那亭子肯定没有结果。车只能停到大路边,他指着上山的一条小径告诉我,这就是通往黄裳墓的路,有一里地,我看出他不愿再走,于是谢过这位男士,让司机把他送回村子,之后再来下车处等我,而我独自上山,前行了不到150米,就在这山坳中看到了黄裳墓。
摸索前行
沿着带路人指出的路径,我向那块高地走去,途中长满了低矮的小树,其间完全没有路径,我特别担心自己走入了岔路而无处打问,好在运气不错,在一片树林之中,果真看到了黄裳墓。
处在一座小丘顶上
黄裳墓碑
黄裳墓的墓碑是并列三联式,墓碑上的字迹已模糊不清,中间的一块隐约能看到“礼部尚书黄公讳裳字冕仲派行三十先生墓”字样,辨识出这几个字,让我放下心来,看来是找对了地方,于是站在那里边拍照,边观看着四围的情形。墓丘占地约十平方米大小,在周围未找到文保牌,墓碑的后侧放着一个空酒瓶,但墓前平出的空场地占地约有几百平米,然而未作进一步的整修和铺装,上面长满了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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