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薇】“双女主”之战，谁会是第一个突围者？

门无花果

《双男主》小说刚流行的时候，有人提出过“有些精彩的题材不需要女主”的观点。

事实证明，这句断言是错的。一次次的市场验证下，女性观众对于剧集的影响力不言自明。聪明的创作者已经感知到，女性的情感和对女性对自身的关注成为了当下社会环境的聚集点。从“大女主”到“双男主”再到女性群像，女性向题材正在不断拓展新思路，其触角伸向各行各业、各个年龄层，以满足女性在剧集方面的想要尝鲜的胃口。

然而从市场呼唤到概念兴起再到作品成型、面向观众，是一次全方位检验创作者和制作方如何把握观众心理和找准节奏的过程。目前，一些知名影视公司开始抛下成见，不约而同地向一片新领域——“双女主”题材进军。

前几年专注于精品校园题材的小糖人影视手握都市背景的《了不起的女孩》；新丽传媒启用《我的前半生》原班幕后团队，再次改编起亦舒的作品《流金岁月》；完美世界影视着手筹备“蜜糖三部曲”的古装神话剧《星落凝成糖》；欢娱影视也在前不久亮出了《杀死伊芙》模式的《双镜》。这些剧集通通都指向了“双女主”这一可挖掘空间巨大的题材。

在更多“双男主”剧集还没有面见观众时，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双女主”题材或成为下一个女性题材的风口。骨朵采访了小糖人创始人朱振华以及资深女性题材剧迷，看能否对时下的双女主剧做一个初步判断。

过往“双女主”喜忧参半的借鉴意义

近年来，当我们提到成功的“双女主”题材，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助力周冬雨和马思纯共同斩获金马影后的电影版《七月与安生》，《七月与安生》的出现向人们证明了“小女生的友谊”也能够撼动大银幕，人们的目标不光聚焦在演员身上，而是开始思考：“双女主”这个古早的呈现方式我们有多久没有见过了？我们戴着有色眼镜而来，却没想到它交出了一张漂亮的答卷。

《七月与安生》把友谊的造就另有深意这一层展现出来了，这是故事能够触动人心的基础。一段关系维持多年的坚固在于彼此向往而又互为补充，七月的安静外表下渴望安生的折腾，安生却真心向往一段稳定的感情。女性的友谊在相互依存中见证了多少彼此内心深处的欲望，就在那些流逝的岁月中有过多少暗流涌动，到底在相互扶持、牵绊中走了多久，所谓的“相爱相杀”，也只有身在其中的她们知晓。

正因为两个女主角需要势均力敌、各有千秋，“双女主”题材也从来不是一张稳妥牌，想要做出彩十分考验编剧的功力。讲友谊的“双女主”更远的要数各有CP线、同进同退的《还珠格格》《上错花轿嫁对郎》。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把“争男人”这个老套戏码做到足够出彩的“双女主”还有白飞飞、朱七七的“飞七之争”，赵敏、周芷若的“赵周之争”，如若有哪一方不具备独当一面的魅力，也就没有了“素手裂红裳”这样经典的桥段。

着眼于现在，《七月与安生》的成功给出了一份关于“双女主”题材的命题，也留给了后来者更多疑问。是否“双女主”之间的连接只能是爱情？两个女主角之间除了“抢男人”“撕”还能有别的出路吗？这样的套路观众还能吃几次？

作为资深女性题材的剧迷，小金认为目前可见范围内的国产双女主剧很难令观众信服，“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咱们国产的双女主剧，其实一直在用情感来把两个女主角连接在一起，一般就是喜欢同一个男人，要么是各写各的的，是两张皮，可能是跟编剧能力有关，像《破产姐妹》的话就是用事业线把两个女主黏合在一起，目前国产的双女主剧缺乏黏合两个女主的能立得住的基础。”

由于东方根深蒂固的男权社会底色，以往剧集对女性角色的功能性大于个性展现。遥望过往成功的“双女主”戏，出色的女性也大多都或依附、或围绕在男人身边来展开活动。小燕子和紫薇性格迥异结为异性姐妹，来到京城是为了“找爹”，李玉湖和杜冰艳两个冰雪聪明的女人的终点也同样在“嫁对郎”上。就算这样的故事内核在当时已算是极具突破性的一跃，到今天还同样具有借鉴性吗？在“女尊”、“女权”、姐姐”盛行的当下，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2016年的网剧《我的朋友陈白露小姐》就做了一次令人遗憾的示范，故事中的陈白露在生活境遇一落千丈后，仍保持高姿态，不向命运低头，白天一袭红裙出席舞会，晚上回到空荡荡的房间里只能吃一碗大红袍泡白米饭。人物形象原本十分出挑，剧中的闺蜜回忆视角也为该角色增添一抹神秘感，但在故事进入后半段之后，陈白露突然地陷入爱情之中失去自我，与闺蜜、男友之间的三角恋又让角色落入俗套。况且，剧中对另一位女主海棠的描写显得过于单薄，未能将“红白玫瑰”的双女主格局立起来。

由于和现如今观众对女性题材的期待存在不小的偏差，所以，即便是有了成功案例，国产双女主剧的参考性也着实有限，而当下的创作者们将会从哪个方向入手，是我们十分好奇的。

双女主之命运共同体

目前正在进行当中的双女主剧细分类型多样，时代背景涵盖了古代、现代、民国。

《星落凝成糖》讲述了人间一对公主，姐姐温婉善良，许给神族为天妃，妹妹聪慧狡黠，许给魔族为魔妃，由于一场乌龙，姐妹二人被送错，不仅闹出无数笑话，更牵扯出两段浪漫唯美的神话爱情故事。这是完美影视继《香蜜沉沉烬如霜》《冰糖炖雪梨》之后的“蜜糖三部曲”收官之作，由前两部的主创班底。该剧3月露出消息，目前还没有公布演员人选，但“并蒂双花”的故事形式以确定。

《流金岁月》和《了不起的女孩》都将视角瞄准了生活在上海，不同家庭背景、不同性格特征的两个女孩共同成长的故事。《了不起的女孩》该剧讲述了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但性格迥异的女孩陆可与沈思怡，面对职场与情感上的成长羁绊。

《流金岁月》讲述上海背景下，文静的富家女蒋南孙和活泼的平民女朱锁锁一路相互扶持，成为莫逆之交的故事。原著来自亦舒的同名小说，1988年张曼玉和钟楚红演过电影版。最新剧版由《我的前半生》原班团队创作，依旧是新丽出品，秦雯编剧、沈严执导，这次演员更换成了更年轻的阵容倪妮、刘诗诗主演。

眼下有过成功经验的可选题材那么多，为什么要做“双女主剧”？

《了不起的女孩》出品方小糖人创始人朱振华认为，“双女主的故事会更为细腻，站在女性的角度讲故事也更容易抓住广大女性受众的心。两个主体的互动关系，更极致，女性，或者说人性，本身就具有复杂性，两个女性以一种比浪漫关系更复杂的方式给与彼此生命，内核是好看的并兼顾有观赏性。”

实际上，比起友谊型双女主，最“物以稀为贵”的要数暧昧型双女主，虽然这种同性之间的革命友谊在《镇魂》《陈情令》等“双男主”剧中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反馈，但国内在“双女主”这边还没有过先例。国外的剧中，最鲜明的例子当属2018年的美剧《杀死伊芙》，讲述了一名英国军情五处办公室人员和一名金牌杀手之间猫鼠游戏的故事 。

由于正操盘、欢娱影视的新剧《双镜》可以说最先抢占了暧昧型双女主剧的先机。于正在微博中提到该剧双姝合璧的爽剧定位，并晒出了两个女主的各自属性和出位台词。许幼怡是丈夫和经纪人出轨的上海知名女作家，严薇是伪装成照相馆馆主的女杀手，关于两人的关系，于正透露，“两个女主拯救了各自的人生，她们永远互相猜忌，却又永远彼此信任，而命运给她们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一路前行，绝不退缩。”

看起来，几部剧都试图塑造新时代“双女主”相互见证、互为命运共同体的状态，从而营造出一种独属于女性之间纠葛与融合的微妙关系，强情节与强设定是少不了的。但是这种突破是否只是象征性的突破？如何在观众希望看到“女性携手逆袭范本”的同时，还要满足看她们谈甜甜恋爱的愿望？在两个女主角中间找到符合她们定位的平衡点，是一件摆在创作者面前的难题。

双女主需要怎样进阶才能赢得观众

细数小糖人的过往作品，《你好,旧时光》、《最好的我们》、《匆匆那年》都在用细腻写实的手法描绘80、90后国人的青春期，逃不开的“振华中学”和宽袖校服成为体现青春感的标配。据朱振华介绍，《了不起的女孩》的主要故事阶段发生在角色走向工作后的人生阶段，有职场和爱情的选择，主要吸引22-35岁这阶段人群。

朱振华认为，《了不起的女孩》这部双女主剧首先是都市题材，手法写实；但在剧作上这部剧中时尚元素很多，“我们也是想呈现当代年轻人更有质感的一种生活方式、当下年轻人的价值观，关照他们的情感”。整体的剧本靠近当下年轻人的生活，破除传统上对女性下的定义，这个社会有很多种活法，作为独立个体的活法，两个女性之间的极致感情表达，也就是说，大部分的女性观众都能从李一桐、金晨的角色中，寻找到共鸣。

《流金岁月》倪妮和刘诗诗的的剧照一经曝光，网络上火速就有了名为“为倪写诗”的CP粉群体。这部剧前期主打的也是势均力敌的双女主CP。

和《流金岁月》《双镜》的看点略有所不同的是，《了不起的女孩》的主演李一桐、金晨都有过“直男斩”称号，女性观众看到她们很难联想到她们彼此之间的纠葛，但是否能够争取到男性观众，让男性观众产生女生看双男主剧时的体验，倒是可以留有一个悬念。

在争取男性观众上，朱振华告诉骨朵，《了不起的女孩》更像是女性世界的一道窗口，也是男性了解女性情感的一道窗口。故事中的男性角色，在生活中都具有代表性，男性和女性在其中是共同成长的关系，世俗在定义女性的时候同时也在禁锢男性。剧中避免这种传统刻板印象，这是一个女性故事，但也是男女群像故事。

不管近些年的女性题材经历了怎样的嬗变，创作者们如何花样百出地吸引女性观众，那些围绕女性生存环境、探讨女性角色边界的话题依旧在占领这个时代舆论的中心位，是不争的事实，哪怕是点到为止的触碰都会带来此起彼伏的争论。而对于女性现状和女性关系的展现，不管是现实主义也好，是理想色彩也罢，把它当成一个可发挥的议题固然不错，任何切中时代命脉的创作都是符合当下需求的，但一个具有新鲜感的命题并不是万能灵药，解决好真正的故事内核和脉络才是最重要的。

在今年担任上海白玉兰评委的编剧李潇看来，女性题材的作品成为市场的宠儿并不是一个个例的现象，而是全球范围内的大趋势，这与电视剧主力受众、女性的社交分享属性、女性意识觉醒息息相关。

如果说，双男主的兴起，是读者与作者渴望摒弃掉功能性或服务性女主的角色、以求更大程度上突出故事性和人物真情实感的产物，而“双女主”对女性的聚焦，则彻底把女性的心理和情感需求提至聚光灯下。

与“双男主”类似的是，“双女主”们也要通过同进退的并肩作战来完成成长与人生上的蜕变。不同的是，女主角们的情感走向和心路历程将会更曲折，这一点究竟会给“双女主”剧增添色彩还是降低期待，双女主剧又是否会争取到自己的核心受众，一切谜底还等待剧集播出时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