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带给你快乐,也能让你从音乐中“看”到一个曼妙的世界。孩子如果从小就喜欢音乐,会让他的心灵变得更加丰盈更加充满灵性。
从儿子远远出生起,我们就让音乐不断飘满小屋。耳濡目染了好几年,远远也喜欢上了音乐。
2016年,五岁的远远登上了中央电视台少儿频道《小小智慧树》的舞台,独唱了一首《红绿灯》,我们母子也合唱了一首《小白船》。其实我唱歌也就是普通水平,远远也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的声乐训练,为什么他能唱到央视并且获得“超级小歌手”的称号呢?这还得从《黑猫警长》这首歌说起。
2015年圣诞节,北京城被重度雾霾笼罩,为了躲霾,我带远远去了他爷爷奶奶家。
那天,远远和平时一样,与对面邻居的小孩在客厅一起玩闹,就在他跑过我身边的那一刻,我忽然听见他嘴里滴里嘟噜地唱着什么歌,仔细一听,原来他在唱动画片《黑猫警长》的主题曲:
“眼睛瞪得像铜铃,
射出闪电般的机灵。
耳朵竖得象天线,
听着一切可疑的声音……”
这句唱完,我就听见他往下唱“你磨快了尖句句句到处巡行”,我随口说了句“你唱错了吧?什么叫‘尖句句句’呀?”他立刻停止跑闹,不情愿地大声说:“我没唱错!就是那样!”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别的妈妈可能会说“好吧好吧”就忙别的事情去了,但是,做文字工作出身的我对文字偏偏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职业习惯。我立刻打开手机查找歌词,原来那句歌词是“你磨快了尖齿利爪到处巡行”。于是我叫远远过来,让他再唱那几句给我听,并且唱慢一点。我再仔细一听,他是的确唱对了,只不过这一句本来就要唱得很快,他又是跑着唱,连起来听就感觉是“尖句句句”。我问他这歌是谁教他唱的,因为儿子从没看过《黑猫警长》的电视剧,他说:“你以前用手机播儿歌的时候我听过两次啊。”两次就记住了所有的歌词?我吃了一惊,虽然平时有音乐的熏陶,但是因为他还小,我们也没有正式地教他唱过歌,记得我在播儿歌的时候他从没认真地坐下来听过,更没开口唱过,只是在卧室、客厅之间瞎跑瞎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学会了。看来,小孩的学习能力不是大人想的那样,非要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学啊。
等到邻居的小孩回家后,我抱起远远,表扬了他,告诉他,妈妈非常喜欢听他唱这首歌,因为这首歌也有妈妈童年的回忆,那时候的动画片最有名的就是《黑猫警长》。
远远看我对这首歌比较有兴趣,高兴地一遍又一遍地唱起来,孩子就得夸奖,我连忙搬了张小凳子,说把客厅当舞台,让他站客厅中央“表演”。他高兴地站上去唱了起了第二段:
“脚步走得多矫健,
透出侦探家的精明,
虎视眈眈查敌情,
留下威武矫健的身影……”
我发现他唱“威武矫健的”这几个字调不太准,等他唱完了,我学习了一遍原唱后,就告诉了他正确的唱法,但是远远是一个自尊心超强的孩子,就不愿意改,随即从“舞台中央”的凳子上跳下来,径自到茶几那边玩拼插积木去了。
这个时候我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孩子很有兴趣地唱歌,但因为我过分认真,导致他不愉快了,其实,唱得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他能保持对唱歌的兴趣。我坐在沙发上思考了几分钟,想到了一个方法,就是不再直白地纠正他错误的唱法了,而是要用“润物细无声”的方法引导他。于是我放下手机,全心地陪他一起玩拼插积木。过了好久,他拼成了一辆“汽车”,高兴起来了。这时候我悄悄走开,到卧室里打开手机音乐,播放了《黑猫警长》主题曲,声音不大,但是完全听得到歌词。单曲循环了好几遍,远远不知不觉就注意到了第二段“威武矫健的”那几个字的唱法,因为他开始轻轻地哼起了这几句,还对我说:“妈妈,这句我会了!”我趁机夸奖了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从这首歌里,我隐约感觉到远远对唱歌有一点点天分和兴趣,但是心里还是没有底,毕竟自己不是专业学音乐的,无法综合判断他的天分有多高。我决定继续观察。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竟是——我“怒火中烧”,他愤然摔东西。
话说次日早上,我搂着远远讲了个故事,说:“妈妈累了,你能不能再唱首歌给我听呢?”远远说,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吧。这次我只是专心听他唱,不纠正他。唱完他开心地跑开了。
这首歌歌词很长,他唱得虽比较准,但歌词老记不住,我担心老对着手机看歌词对他眼睛不好,本来他来到爷爷奶奶家才三天就因为看iPad老是频繁眨眼。于是我好心地手抄了两份歌词,给了他一份。他在那玩积木,看都不看一眼。我说:“妈妈特地给你抄的,你拿着,忘了歌词就看一眼啊。”他不高兴地说,不要。我说:“妈妈本来手就疼,写了半天了。如果别人为你做了一件事,你不说‘谢谢’,至少要接过递给你的东西吧。”他哗啦一下扯过歌词纸就扔地上了。我真是有点生气了,说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妈妈呢。他又哗啦一下,把一大盒拼插积木扫到了地上,细碎的积木掉到了地上、沙发下到处都是,地面本来就很脏,积木又很难清洗。我真是“怒火中烧”,看着满地狼藉,想着自己的“好心”全不被他接受和理解,还这么粗暴无礼,是不是该好好教训他一顿啊。但是,看着他不开心的小脸,我的心又软了。我深呼吸了几口,先反省自己不该在他搭积木的时候干扰他,然后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千万别发大火,千万不要大声责备,否则他以后会更加粗暴。
我选择了沉默,心里在思量:今天也许是个重要的日子,是他对音乐喜欢和厌恶的分界线,将来万一他走上音乐的殿堂,今天会是上殿堂的第一个台阶。如果我严厉批评他,他从此不会愿意和我分享音乐。音乐世界的迷人和美好他还没有强烈的体会,他需要我引导,并且需要找到好的方法,而不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我忍住怒火,把一地的积木捡起来(这个时候让他帮忙也是不可能的),然后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喝水。远远看我没有发火,看了我一眼,但依旧不主动认错。
我把他叫过来,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妈妈不该在你搭积木的时候打扰你,但是你也不该摔东西。本来唱歌是高兴的事,你这样做我们两人都不开心。”
考虑到他自尊心强,好胜心也强,我决定用激将法来对他。我说,从现在开始,我去唱歌,你不要唱歌,你去玩你最喜欢的玩具。说完我就去了主卧阳台。我拿好歌词,看着窗外,窗外飘飘洒洒地飘着雪花,空气如此清新。我吸了一口气,开始一遍一遍地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远远偶尔跑进来,我听到他脚步声,并不回头。接下来,搞笑的一幕发生了,远远走进来听我唱了一会,然后说,妈妈,我会了会了!然后跑了出去。因为他是个性急的孩子,所以听了几句就说会了,然后跑了,如此反复,他一直在主卧和客厅之间跑,而我则一动不动,面对窗外一直唱,像一台单曲循环的CD机,有几句他还不会的,他就跑进来站着听一会……
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他高兴地跑过来对我说:“妈妈,我现在都会了,你来客厅我唱你听。”我给了他一面小红旗,说这样显得更神气,并让他站凳子上唱,对他说:“你就把这当成真正的舞台,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你能登上唱歌的舞台呢!”他笑了,端正地站好,一字不差地把这首歌唱完了,并且向我承认了摔东西的错误。
回到北京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远远的爸爸孩子能唱歌的事,问他要不要找专门的声乐老师教。孩子爸说:“太早学声乐会让他比较累,反而对音乐失去兴趣,就让他开心地唱就可以了。你不是说这学期他幼儿园要报兴趣班了吗?要不就给他报个童声合唱班吧。”至今我都认为这是个英明的决定。
这个童声合唱班由十几个孩子组成,在幼儿园里每周教一首新歌。这个老师非常会选歌,之前我只知道几首耳熟能详的幼儿歌曲,从远远回家唱的歌里,我才了解到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同风格的儿歌。
远远五岁,正是淘气的时候,和他说“宝贝,我们坐下来学首新歌吧”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总想玩他的汽车玩具。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装傻”。玩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他爬上儿童床,我就开始搬张小矮凳坐床边,说:“你今天哼了几句老师教的新歌,妈妈很想学,你能不能教我?”他本来就很喜欢“当老师”,一听来劲了,开始一句一句地教我,那认真的小样真让人忍俊不禁。在教的过程中,他对歌词的记忆也越来越熟练了。
进这个班不久后,正好北京市有个“京珠杯”声乐邀请赛,远远和其他几个同学参加了。远远那天感冒了,开始还依偎在我怀里,轮到他上台了,只见他拿过主持人的话筒,大步走向舞台……
我坐在台下,看到他小小的身子第一次登上舞台,站在舞台中央,那束光打下来,笼罩着穿着演出服的可爱的他,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眼眶都湿润了。仿佛前一秒还是在我怀里撒娇的孩子,后一秒却能冷静地面对那么多观众和评委,不慌不忙,镇定自若,感觉他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当他唱完了整首参赛曲目《红绿灯》后,连评委老师都赞叹他台风很正,夸他这么小就能记住那么多歌词,音准也非常好。
因为在家我经常给远远训练上舞台的感觉,还给他买过一个真正的话筒,所以他不紧张。有的孩子一上台就紧张地发挥不好,还有一个孩子呆呆地站着,话筒啪的就掉到了地上,然后哇哇大哭,被妈妈抱了下来……但是,无论孩子们表现如何,我认为都是人生一次很难忘的登台经历。
接下来,远远又参加了好几次唱歌比赛,都得了二等奖,并且一次比一次老练。终于有一天,童声合唱班的老师告诉我,中央电视台少儿频道“小小智慧树”的节目组第二天要来幼儿园里海选歌手了,远远将是第一个上台表演的孩子,因为他有了一点舞台经验。结果第二天早上八点半,节目组就提早了一个小时到园里选拔,园里共有四个孩子被选上,远远是第一个被选上的,导演满意地说:“我们要的就是这样的孩子!音准超好!”
然后远远从全国海选出的两千人中又参加竞赛,脱颖而出,进入了前两百名,在选拔中又冲进前一百名,最终进入了前二十名,终于取得了登上中央台的资格,也就是在那些日子里,远远教会了我,在前奏过后该在哪一拍开始唱第一个字,在“亲子唱”中,我也获得了和他同台唱歌的机会。
远远最喜欢的一首歌是《春天的孩子》,当我们一起穿过小区的小树林,欢快地唱着:
……
蓝天上游动着白云,
白云下是一群信鸽。
大路旁一排排白杨,
绿风中小鸟在自由唱歌……
唱着唱着,就会有一种愉悦的感觉,我们手牵着手,甜蜜地笑着、跑着,路人也看着我们,露出了微笑……
慢慢的,远远的性情也变得温和不少,因为学唱歌需要沉下心,专心地听前奏和间奏,音符的高低也需要仔细聆听,歌曲体现出的情绪也需要他用心体会。现在,他是能在风雨中纵情歌唱的快乐的孩子,是和我有着深深默契的孩子,更是一个懂得体会别人情感的孩子……
每每回想起他摔积木的那一天,我就庆幸自己还好没有发火,如果那天我发了火,我和他就会争吵、生气,他就会觉得不开心,不会再去唱新歌,我们也不会想到让他去报童声合唱班,那样远远就不会有机会唱到央视。所以,如果你问我,怎样来保护孩子的音乐细胞?我的办法只有两点:用你最大的耐心,用你最好的方法。
(溪雨于20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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