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还是俊男美女你侬我侬,下一刻那白皙帅气的面庞却伸出骇人的獠牙,柔弱少女的表情也因惊恐而变得面目扭曲。从《吸血鬼伯爵》等恐怖电影开始,罗曼蒂克的爱情就和看上去丝毫不沾边的恐怖惊悚故事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或许爱情和恐怖都是最能刺激人肾上腺素的元素,在之后的电影《吸血僵尸惊情四百年》中甚至将吸血鬼始祖德古拉塑造成了一名痴情种子的形象。
而在距离好莱坞千里之外的日本,名为楳图一雄的恐怖漫画家也正尝试着将诡异离奇的故事和少女喜爱的浪漫元素结合起来,创造出了一系列专门供给少女阅读的恐怖漫画。少女的梦想是什么?正处于高速发展的日本上世纪60年代,她们渴望住进那些华丽宽敞的洋房别墅、却又对空旷阴暗的无人角落有着天然的恐惧;她们梦想一觉醒来成为被王子手牵手过着幸福生活的白雪公主、却又担心在魔镜背后酝酿诡计的恶毒巫后;她们希望穿上华美的洋装和精致的高跟鞋、却又惧怕成为《红舞鞋》中那永远无法停下舞蹈的凄惨女孩。
正是对于罗曼蒂克的渴望和青春时那没有缘由的、对成长和身边事物的烦恼,令少女们既沉醉于对长大成人的幻想,又惧怕着步入社会之后归于平凡的现实。此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这些恐怖故事正如好莱坞的《吸血鬼伯爵》,又如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令少女们情不自禁的将那股青葱的思绪倾注到了这些既有着能吸引女性的精美画风,又讲述着令人背后发凉恐怖故事的少女恐怖漫画中来。
少女恐怖漫画的初见 从美到丑的变貌
有人说楳图一雄是将日本恐怖漫画变得真正毛骨悚然的领航者,但是他作为一名恐怖漫画大师,首先是一名画工优秀的漫画家,在他的笔下少女们都有着精致而秀美的面容。而楳图一雄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此,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令人想去爱护,或者想去破坏,但是如果这片美好的来源就是“恶”呢?
就如那个众所周知的传闻“开得越灿烂的樱花树,在其下埋葬的尸骨就越多”,并不是所有的花朵都如那白莲出于污泥而不染,在楳图一雄的笔下,很多美艳的面孔底下潜藏着的是天生就自带恶意的灵魂。在1965-1966年两年间,他依次创作了《妈妈好可怕》、《花斑少女》和《蛇少女》,讲述了一名被蛇所诅咒,集绝美脸庞和绝情蛇妖于一身的神秘少女阿蛇的故事。
在这系列作品中,读者们领略到了楳图一雄所擅长的“变貌”手法,他将那些有着星星大眼的可爱少女化为了一张张血肉模糊、青筋横贯的丑陋脸庞。《蛇少女》中起初清纯的少女因被蛇一族所妒恨而化为毛骨悚然的蛇妖,《婴儿少女》中因怪病无法长大的怪异婴儿,《洗礼》中因被母亲的换脑手术恐吓而脸上长出黑色斑纹的女孩……她们起初或许都有着纯良的内心,但是在一些道不明说不清的奇异事件影响之下,化为了一位位恐怖且恶毒的存在。
在面孔上做文章,这是很多恐怖漫画的惯用技巧,楳图一雄的这些作品为读者们勾绘了一幅幅看上去美艳不可方物,实则阴暗丑陋的形象,很多时候都是以面貌上的反差来告诉读者:外表的美貌不比心灵的美好,当你一味为了追求外在的物质而放弃了做人的原则之时,将会逐渐沦为丑陋而恐怖的怪物。
恐怖漫画的盛宴 少女与怪谈交织升华
在楳图一雄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恐怖漫画作品开始在日本漫画界出现,特别是在当时深受西方文化影响的日本社会,年轻人对圣诞节、万圣节等西方节日接受得非常快。在此环境之下的1986年,朝日sonorama针对日益增长的恐怖漫画爱好者创立了《万圣节月刊》,这是专门针对年轻女性的恐怖漫画杂志。
和现代漫画杂志封面都以色彩鲜艳的动漫人物作为封面不同,《万圣节月刊》采用了纯情美貌的真人美女加上渗人的各色妖怪传闻等恐怖元素作为封面。当超自然现象遇见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顿时整个场景都变得更为惊悚起来,颇有几分借鉴此前闻名世界的《吸血鬼伯爵》中经典的“美女与妖怪”构图的意思。
在《万圣节月刊》创刊之后,更是以楳图一雄之名举办了“楳图赏”,并请来了其本人作为嘉宾评审,在此次大赛中,当时仍默默无名的伊藤润二以短篇《富江》参赛并获奖。此后,《万圣节月刊》更是刊登了许多精彩纷呈的恐怖漫画作品,伊藤润二、御茶渍海苔等新人随之也涌现而出,该月刊成为了孕育恐怖漫画家的摇篮。
1988年,以少女喜爱的华丽画风而吸引大批粉丝的《伦敦魔魍街》于《万圣节月刊》开始连载,以狼人、吸血鬼和幽灵在19世纪末的伦敦遇见的一系列奇异事件为主线剧情,繁复的线条、唯美的人物和出众的剧情令一众少女们沉沦其中。
与《伦敦魔魍街》类似的作品还有在中国较为知名的《毒伯爵该隐》、《恐怖宠物店》等偏向主流的漫画作品。他们一般都会有着固定的主角和不太偏离主线剧情的故事,通常以更为吸引女性的华丽细致画风来吸引读者,恐怖感则会减少许多。
在由贵香织里的《毒伯爵该隐》等作品流入中国市场后,国内不少漫画家也受此影响开始创作画风细致华美,故事却走向曲折离奇的恐怖漫画。其中较为知名的是国内的女漫画家韩露,她创作出过《浸食》、《长安幻夜》等多部漫画作品,画风精致程度甚至被人称为“中国的由贵香织里”。
为都市传说戴上面具 噩梦由此一念成真
“裂口女”是日本上世纪70年代流传于小学生之间的都市传说,传闻裂口女是一名穿着红色外套、戴着围巾、披头散发、戴着口罩并手持巨大剪刀的阴森女人。裂口女的故事在小学生之间传播,谣言渐渐仿佛成为真实,在当时甚至引发了集体性的恐慌,一些地区的学校一度被迫全面停课。
这个都市传说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当中,但是在有“恐怖漫画女王”之称的犬木加奈子笔下,裂口女再度复活。犬木加奈子的《裂口女传说》发生在“裂口女”阴影笼罩日本的十五年后,这一次她不再询问小孩自己的美丑,而是在小学门口盯守,寻觅着自己被夺走的小孩。
犬木加奈子于1987年出道,第一部作品《外出》刊登在讲谈社旗下杂志《少女frend》的增刊号《楳图一雄特集号》中,出身北海道的她十分善于描绘人性的阴暗面。在她的《笑肉面》、《梦想成真》等短篇合集作品中,主角们往往都是一些不谙世事有着各种欲望的平常少女,不过一旦她们与恶魔做出了交易,在梦想成真的同时会失去更多。
新世代的接力棒 高校日常再成修罗场
随着时代的变迁,漫画读者的审美也越来越挑剔,暴凸的眼球、引发密恐的身躯等画面已经显得有点跟不上时代脚步,《万圣节月刊》也于1995年休刊。对于青少年,特别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女生来说,成绩可以跟不上,时尚潮流度方面却万万不可被人抛下。在这样的境况之下,画风更为贴近当代少女漫画的《绝叫学级》、《血骨狂欢节》、《地狱少女》等作品陆续出现。
除了那些将杀人狂魔放在荒山野岭、深海孤岛的恐怖故事之外,许多恐怖漫画的素材往往就在生活周边,铁道边遗落的钱包、一个陌生的来电、老旧的电车公交、随机挑选的录像带,都会给故事的主人公带来死亡之灾。而《绝叫学级》的故事则全都发生在学校内,由一位名为黄泉的半身幽灵少女为读者娓娓道来。
由少女漫画家石川惠美创作的《绝叫学级》于2008年起在少女漫画杂志《Ribon》连载,单看那面红心跳的少男少女和青葱的校园背景完全无法与恐怖故事关联起来,不过正是在这充满着活力的青春校园内,恐怖故事正在此起彼伏的不断发生。
从“厕所的花子小姐”、“奔跑的人体模型”到“女王花”、“第十三级阶梯”等在校园间被传播的秘闻,这些传闻的恐怖之处与其说来源于其本身,不如说是掩藏在其中的阴暗人心。幽灵往往由受屈死去的人类化成,那么这些不幸死亡的冤魂又从何而来,这又不知不觉回到了日本学校常见的“集体霸凌”中去。不合群、过于优秀、内向沉默等等都可能成为被霸凌的理由,鲜艳而残酷的罪恶之花在这些看似健康向上的班级间隐秘生长,直到将霸凌者和被霸凌者一起拖入深渊蚕食干净。
少女恐怖漫画就如那用鲜血灌溉而成的血色蔷薇,用光鲜亮丽的外表吸引了喜爱华美之物的少女们,当她们摘下花朵之时又会被那潜伏在艳丽花朵之下的利刺所伤害而惊惧。有的读者被恐吓得再也不敢翻开书本的扉页,另外一些则渐渐沉迷之中,陷入那些由极美和极丑的画面所勾勒出来的一幕幕恐怖活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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