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银行牵手阿里巴巴，可能只是薅一点其他银行的羊毛

12月16日，工商银行以阿里巴巴、Antt金融战略合作合同在北京举行。规格达到了最高。工业是今年4月仅李会曼接任会长的陈思清，阿里是今年9月接替马云担任理事长的张勇。

签约仪式在工行主场举行

工行表示：“长期以来，工商银行与阿里数字经济体优势互补，共同打造深度合作的生态圈产品链，合作逐步由支付、电商板块向多维度生态圈拓展，在全球公司金融、场景金融及金融创新等多领域取得了良好成效。希望未来双方能够产生更多化学反应，共同推动中国金融行业创新，提高金融服务供给质量。”

阿里表示：“阿里巴巴和蚂蚁金服一直对工商银行充满感恩和感佩。早在2005年3月，支付宝与工行的网银支付业务合作上线，共同为用户提供网上支付服务。这是全国银行中首家与我们达成线上支付合作的银行。可以说，如果没有工商银行的敢为人先，对创新和未来趋势的包容，洞察和担当，就不会有支付宝高速发展的今天，不会有我们国家今天领先全球的数字经济。面向未来，我们将始终保持我们的初心和长期的感恩之心，以数字技术推动金融创新，服务经济、服务民生，这是我们数字经济体跟工商银行共同的使命和责任，因为信任，我们选择了在一起；同样因为信任，我们可以一起创造更好的未来。”

熊猫眼看到“如果没有工商银行的敢为人先，对创新和未来趋势的包容，洞察和担当，就不会有支付宝高速发展的今天”这句话，咋觉得有点……“内味儿”？

01—金融科技再折腾也就是存贷汇

金融说到底就是钱的事儿

工行和阿里的合作被媒体们解读为金融与科技、互联网与金融的一次合作，被冠以“金融科技最强组合”的名头。

在熊猫眼看来，不管怎么包装、怎么结合，互联网+金融也好、金融科技也罢，都还是在“存贷汇”的圈子里打转，不必吹捧过高。

自银行被称之为银行之日起，银行干的活就是把大众手上的闲钱搜集起来，借给缺钱的人，向存款人付利息，向借款人收利息，利息差就是银行的收入。银行业务经营始终都是围绕着用尽可能低的利息吸收更多的存款，在可以收回借款的前提下，以尽可能高的利息把钱借出去。

所谓的金融科技、互联网金融，要么解决怎么吸收存款（余额宝、零钱通、互联网理财），要么解决怎么把钱借出去（花呗/借呗、微粒贷、网贷），要么解决怎么把钱收回来（芝麻信用、大数据风控、裸照）。

一句话概括，金融业务其实是挣差价的资金中介。在各种名目的互联网金融模式中，P2P是唯一触及金融业务本质的。按照原义，P2P不设资金池，仅提供借贷双方的撮合，但是现阶段它解决不了把钱收回来的问题，加上在巨大利益促动下产生的各种违法犯罪乱象，最终成为一场代价高昂的、失败的金融实验。

回到阿里和工行的合作，在“对等开放、互利共赢”的合作原则下，合作内容包括金融业务领域和金融科技领域：

在金融业务领域，双方将围绕客户体验持续优化合作模式，探索电子支付结算、跨境金融合作、场景金融等方面的深化合作。在金融科技领域，双方将加强业务数字化、金融科技、金融产品创新等方面的交流和合作。

——工商银行官方公众号通稿

电子支付结算，对应的就是支付宝的移动支付，工行的诉求，无非是提高工行卡在支付宝的使用比例。对于借记卡，用的人多就意味着活期存款多，对于信用卡，用的人多就以为借出去的钱多（信用卡是把钱借给个人，让商户付利息，利息被转换为商户刷卡手续费）。如果还包括商户侧的支付结算业务，自然是冲着对公存款去了。

跨境金融合作和场景金融合作，说得其实是一件事，就是把拉存款、放贷款嵌入到具体的业务里面去，让用户更容易选择工行或者不得不选择工行。在阿里的具体场景中推广金融产品，比工行在自己的四件套APP里吆喝的效果要高多了。

有意思的是，对金融业务的合作，是要“深化合作”，而在金融科技领域，工行显然就不太用心了，不仅前后重复使用“金融科技”四个字来凑成三项合作内容，合作力度也被描述为“交流和合作”。意思是毕竟金融科技再怎么折腾，也是去挣利息差，不如就现有的机会，把能挣的钱先挣了？

还有更有意思的，工行和阿里的通稿对金融科技合作部分的描述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允许熊猫眼卖个官司，在后边再说。先听熊猫眼解释完为何工行和阿里的合作是薅其他银行的羊毛。

02—存量竞争就是要先薅为敬

金融水库的大总管

“存量竞争”是今年关于国际局势和国内经济分析的高频词汇，放在金融领域理解，就是2008年至2018年，为了应对国际经济危机，咱们国家采取了“货币放水”的方式刺激经济，无论是金融机构还是实体经济，都是通过做大规模、追求增量获得发展的。但到了今天，放水的效果不行了，副作用还积累了一大堆，所以国家要控制出水了，大家都只能在现在的水池子里玩水了，这就过渡到了存量竞争了。

银行无疑是十年放水的大赢家，因为作为中介，谁接近货源谁成本越低，银行在金融机构和整个经济体系中最接近水源，资金成本最低，随便往下游倒个手就能赚到钱。

但是事情总是两面的，赚钱太容易可能导致放松自己能力的提升，躺着赚钱是舒服，但是躺久了腰就退化了，再也站不起来了。跪着挣钱难受，但是总会卯着劲、咬着牙想要站起来。

银行一线的同仁，应该多少感受到了存量竞争的来临，最明显的现象是银行卡发不动了，存款更难拉了，快捷支付的交易量往下滑了，年轻客群占比越来越低了。除了自然增长见顶的因素外，竞争更加激烈了才是主因，和银行争夺资金、客户的，除了同行，还有微信、支付宝，以及大大小小互联网金融公司。但是，竞争最激烈的时刻还没到来。

2019年P2P的大整顿，其实是把银行业之外资金池砸了，让资金重新回到银行体系。如今整顿行将收尾，活下来的P2P都是有一定实力和资源的公司，按照监管安排将转型为消金公司或者小贷公司，这些公司缓过劲来，依旧会扎进银行的水池子里。

按照流量规模算，腾讯稳坐国内的头把交椅，但并不是所有的流量都适合金融产品的推广，在微信支付出现之前，人们很难想象会在微信上买理财。理财通至今仅保有8千亿的规模，距离万亿级的余额宝尚有一定差距。事实证明，阿里、蚂蚁金服、支付宝，才是金融级流量的“顶流”，微信的金融创新还是太依赖支付宝。

从工行和阿里的合作内容看，最优先的事项还是把工行的金融产品借助阿里的渠道销售出去。问题是阿里也有自己的金融产品，银行有借记卡，支付宝有余额宝，银行有信用卡，支付宝有花呗，银行有贷款，支付宝有借呗，银行可以代销基金，支付宝也可以。

同样的流量，给工行顶多赚的是广告费，给自己那可是赚金融的钱，熊猫眼以为，阿里是不会把自己金融产品的流量和资金导给工行的。那怎么履行战略合作的义务呢？

熊猫眼推测，阿里的答案是：薅其他银行的羊毛。

工行银行的理财产品上架支付宝以后，肯定会限定仅银行借记卡可以购买，不让余额宝和支付宝余额买，甚至会定向推送给没有工行借记卡但是有建行、农行、邮储借记卡的用户。这么一来，其他银行的存款就咔嚓一下，被工行使用支付宝这个大剪刀剪走了。

其他银行有办法吗？

真没有。限额、提价这种常规的限制资金外流的手段对支付宝不好使。额度太低影响用户体验会反伤银行自己，提价吧，民生银行向微信收的扣款费率高了一点，至今还挂在微信的公告栏上。快捷支付还有个副作用，就是钱通过支付宝以后，到底是淘宝买东西还是买了工行的理财，理论上支付宝告诉你是啥就是啥。

民生银行表示很委屈

在资金和客户迈入存量竞争的当口，工商银行和阿里巴巴、蚂蚁金服战略合作，对其他银行“先薅为敬”。但是其他银行也不要太羡慕工商银行，因为熊猫眼判断，工商银行也薅不了几口。

03—双面阿里与稳健工行的“小算盘”

电商公司？金融公司？科技公司？

现在我们再来看看，阿里巴巴就双方“金融科技”合作的表述和工商银行的有何不同。

“在科技领域，将加强在数据智能、金融科技等关键技术领域的探索，通过数字化技术加速金融产品的共同创新。金融科技浪潮滚滚而来，工商银行与阿里巴巴、蚂蚁金服的战略合作，既是顺势而为，也是因时而动。未来，数字技术、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创新技术与金融业务深度融合，必将为金融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创新与活力。”

——阿里巴巴关于与工商银行战略合作通稿

阿里的通告明确点出了“数据智能”的合作领域，提到了自己最擅长的“数字化技术”，这些都是工行没提到的，更有意思的是最后跟了一句“数字技术、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创新技术与金融业务深度融合，必将为金融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创新与活力。”熊猫眼推测，这句话是阿里巴巴有意加到通稿里的，从工商银行的通稿可以看出，工商银行对金融科技的合作其实不上心，定位是“交流与合作”，连三项合作内容都凑不够，阿里巴巴加这么一句，就是想给外界营造一种工商银行要和阿里巴巴在“数字技术、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领域开展合作的印象。

更绝的还在后边，阿里方面的签约主体是阿里巴巴集团和蚂蚁金服，但是阿里云却跳出来发了条推文，标题是“今天，我们与中国工商银行签署全面战略合作”，还配上了“拐点已至 全面上云”的口号。阿里云在微信公众号的推文以阿里云的宕机历史，以工商银行追求稳健的风格，熊猫眼不敢相信工商银行要上阿里云。工商银行的通稿里压根没提云计算，阿里巴巴的通稿也只是展望云计算是金融的趋势，没说双方有云计算合作。阿里云这番操作，让外界乍一看是工商银行要上阿里云的节奏，像是在蹭热点。

到底是谁上了阿里云

阿里巴巴为什么要着重宣传金融科技的合作？因为阿里自己就是金融公司，除了券商，几乎拿齐了国内金融牌照，阿里不需要工行的金融产品，但是阿里巴巴希望自己的科技能够受到工商银行的认可和背书。阿里巴巴的另一面是科技公司，需要卖出去科技产品。简单说，阿里云如果能拿下工行，那将是改写国内金融科技格局的大事件！

工商银行和阿里巴巴战略合作，并不是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做一件事，而是工商银行看上了阿里的流量，阿里看上了工商银行的品牌和影响力。一个想多卖点金融产品，一个想给自己金融科技的属性上贴金。

双方心思不一致，结果就是让战略合作更像是是一场交易，是交易就要有价格。阿里巴巴要的价格无非是你扣款费率低一点、上阿里云你考虑下。工商银行的价格就是要多卖点理财、多拉点存款、多放点贷款。

熊猫眼看来，这场复杂的交易，双方的算盘是打不平的。因为双方的筹码不是一个体系的，没有通用的价值衡量工具，结果就是双方都觉得自己吃亏，一旦没有顶层力量继续推动，这合作项目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所以，工商银行薅其他银行的羊毛，只能薅一点。

04—结语：生孩子这种事，最好还是自己来

其实，这不是工商银行第一次和阿里巴巴开展战略合作，也不是阿里巴巴第一次和工商银行这种体量的银行达成战略合作。

早在，2005至2006年间，工商银行就与阿里巴巴达成过战略合作，当时的合作内容还是支付宝上可以用工行的U盾，支付宝的备付金托管给工行等。2017年，另一家大行，建设银行也曾与阿里巴巴签署战略合作，合作内容包括建行可以在支付宝卖理财、线上开建行信用卡、二维码支付互认等。

工行官网关于2006年与阿里巴巴战略合作的通稿

回过头看，工行当年的合作内容都已时过境迁成为历史，建行的合作最终似乎什么也没落地，支付宝上看不到建行的理财，信用卡依旧不能远程开户，二维码支付已经是微信和支付宝的天下，建行依旧只是个通道。

金融科技再怎么折腾，也是金融，但是金融对科技的依赖，只会越来越重。面对越来越激烈的竞争，老大哥工商银行仍然有定力要自己做科技，此次和阿里合作主要看上的还是对方的流量。但是有些金融机构却更喜欢走捷径、抱大腿，认为最好的合作方式就是自己只管出钱，别的事情都让科技公司来做，自己继续躺着挣钱。但是，存量竞争时代，你躺着不动别人也会踩在你身上。

熊猫眼以为，面对存量竞争，唯一的出路就是让自己比竞争对手更强大。传统金融机构提升科技能力就像生孩子，是急不来的事情，必须经过怀胎十月的痛苦，才能有所产出。市场的竞争压力就在眼前，自己的科技能力经常是要啥啥没有，有啥啥不行，金融机构的急迫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吧，再怎么困难：

生孩子这种事，最好还是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