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荪汤 爸爸出轨后，我再也不喝竹荪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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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看到我加入混战，瞬间被打软了。她抱起我，向王志明投降:“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国家故事计划的第423个故事-

序

说到成都，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美食。每一种食物背后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里都有一个和这种食物有关的人。

来到国家故事计划的故事讲述者之一是张小冉，她想通过讲述一个美食的故事来记录自己在成都的生活。

《国家故事计划》为她推出了一个关于成都美食的故事系列:每个成都人都是孤独的美食家。这是本系列的第五篇文章。

第一章:男人不都是猪蹄子，也是护妻狂

第02章:陪我吃一串女校霸，15岁怀孕

第03章:我暗恋你的那一天，比甜皮鸭还甜

第04章:一口饺子吃了奶奶的乡愁

一个

王志明发短信的时候，我在乌镇的小桥边上呈凹形，老公拿着手机给我拍照。

我抱怨老公长时间不按快门，让我假笑僵在脸上。老公表情严肃的把手机递给我，犹豫着提示我:“看短信。”

我难以置信地接过电话，发件人是一堆陌生的电话号码。那条短信很长，密密麻麻的字:“姗姗，你一定不能再黑我了！听我说完……”

我心里一沉，很快浏览完了剩下的文字。经过长时间的感情准备，在短信的最后，我抓住了发件人的关键需求——向我要5000元。

我尽快把陌生号码加到黑名单上。想了一下，我又调出了那串号码，存进了通讯录，记下了一个名字:我不接。

我把手机还给了老公，但是对拍照失去了兴趣。

中午烈日当头，刘海被汗水劈成了几块。我丈夫提出去糖果店。坐下后，老公小心翼翼的问我:“发短信的是你爸爸吗？”

“我说过多少次了，他不是我爸！”我心里的委屈向我丈夫倾诉了出来。

我烦躁的掏出手机，就看到按字母顺序排列的通讯录里，“打死了但没人接”跳到了第一位，这个碍眼的名字瞬间打得我热泪盈眶。

老公匆匆擦了擦我的眼泪。我调整了很久，慢慢跟老公说了我的童年。

曾经，或者说在我还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孩子的时候，我为父亲王志明感到骄傲。

90年代初，王志明赶上了“下海”的浪潮，以商为业，走遍全国。我们家也过得很舒服。

有一次，王志明从香港出差回家，给我带了一块迪士尼品牌的翻盖手表。我戴着手表去冰箱拿冰淇淋，冰箱里的冰渣不小心掉在了表盘上。我惊讶地发现，表盘会根据外界温度的变化，由蓝色变为绿色。

当时同学羡慕我有一个从全国各地给我带来新鲜事物的爸爸。连学校老师都在午睡的时候叫醒我，让我转告王志明，让他下次出差帮她买一条珍珠项链。

老师直言:“你爸爸有钱，对你好。我一定会听你的。”

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我骄傲的父亲有一天会避开“爸爸”这个名字，直呼其名。

二

我妈和王志明刚结婚的时候，开了一家串香店。我妈怀孕后，我一直没有放下香。在胡椒的影响下，我比蓝色更适合你。我从小就很会做辣。

王志明急得总是说辣影响身体，还会想尽办法哄我吃白的。

但是我对所有没有辣椒的食物嗤之以鼻，勉强能接受的是王志明自己做的竹荪鸡汤。

竹荪营养价值高，价格高。在鸡汤里滚来滚去，摸来摸去，每一个网口都包裹着美味的鸡汤汁。我喜欢竹荪的鲜脆爽口的味道，用竹荪鸡汤做米饭打开了我的食欲。

王志明深受鼓舞。他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做一次，从来不在乎这道菜的成本。

煮汤是个技术活。即使王志明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但是，他在家的时候，一个人在厨房呆上几个小时，就等着我放学回家，给我端上一份他精心做的竹荪鸡汤。

后来王志明和朋友合伙做钢铁生意，让我们一家三口更有优势。但王志明开始频繁带生意伙伴出入各大娱乐场所，通宵不归成了常态。

直到那天，我妈的组织组织了一个两天一夜的巡演，把我的指挥棒暂时交给了王志明，我才第一次真正看到了父亲在家庭之外的生活。

那天晚上，王志明带我去了酒店的娱乐城。

他把我放在高凳上，响亮的音响震耳欲聋。我没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什么。

我被刺眼的光线弄瞎了。这时，一个年轻女子递给我一盘腌黄瓜条，上面撒着辣椒面。那个女人涂了一大块红色口红。看着她的嘴，她好像在叫我的外号“姗姗”。

我怕王志明批评我吃了陌生人递的菜，转头对他喊了几声“爸爸”。微弱的声音淹没在轰鸣的音乐中，王志明不理我。

然后，女人礼貌地把话筒递给了我。背景音乐是叶倩文的《奔牛记》，王志明经常在家哼唱。

我一直是自然订婚，举起话筒就开始唱歌:“红尘滚滚，我疯了，有聚有散的时候……”当时完全不懂歌词的意思。没想到当时风靡全国的这首歌，后来因为“有时聚有时散”这句话，成为母亲口中的禁忌歌曲。

一首歌的结尾，女子为我点了《等一千年》。我用一种不和谐的声音唱了整首歌。女人夸张地捧着一束花，脸上带着微笑对我说:“姗姗唱得真好。”

我接过花，王志明向我示意:“快谢谢阿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女人一拳打在王志明身上，说:“姐姐，我们都是兔子。我只比你女儿大12岁。”

王志明又带了一盘酸黄瓜条，让我继续吃。平时坚决禁止我吃辣的他，主动给我带满是辣椒面的食物，让我喜出望外。当我被辣椒呛到想喝水的时候，发现王志明和那个女人一起消失在了黑暗里。

三

那天晚上之后，我妈反复问我在赌场看到了什么。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让我在脑海里重温那晚的经历，过滤出更清晰的轮廓。

时隔20多年，坐在乌镇甜品店，还是后悔跟老公说了这件事。我恨自己过去贪得无厌，配合“三陪少女”的表演，天真地说:“谢谢姐姐。”

再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几个月后，她主动来我家——打着“真爱无敌”的旗号把王志明从我家带走。

那女子理直气壮地站在我家门口，大喊:“王哥，出来吧，我想你了。”

邻居纷纷探出头看热闹，女方居然和邻居聊起了自己的“真爱论”。

妈妈把我锁在卧室里。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母亲拼命停车的声音，祖父举起拐杖殴打王志明的声音，邻居大喊报警的声音，女人尖叫“葛望”的声音；有人摔倒了，东西坏了，脏话从不同的嘴里说出来。

从这些声音里，我可以用耳朵分辨出王志明的声音——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要和那个女人走。

我记不清是谁慌慌张张地打开了卧室的门，于是我冲到王志明面前，抱住他的膝盖喊了一声“爸爸”，哭得不知所措。

我妈看到我加入混战，瞬间被打软了。她抱起我，向王志明投降:“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女人卖弄地把王志明摘下来。自始至终，王志明都没有在意地看着我。

那天之后，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天黑后，邻居邀请我去小区玩，我拒绝了。半夜起来上厕所是让我害怕的事情。

我问奶奶:“为什么我会做吓人的梦？”

奶奶告诉我:“因为睡觉的时候手不自觉的放在胸前压迫心脏，会做噩梦。”

之后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花很长时间研究自己的睡姿。我会仰面躺着，双手按在屁股下面，甚至在屋子里翻找绳子，想把双手绑在床上。

四

王志明回家后，我所有的恐惧都消除了。

我告诉他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很害怕。

王志明靠在床上，摊开双手轻轻对我说:“哎，爸爸陪你睡觉，保证你今晚能睡个好觉，不会再做噩梦了。爸爸给你安全感。”

那天晚上，我真的没有做噩梦。

我不明白“安全”到底是什么。我问我妈，她听了之后躲在厨房里出神的抽烟。

很长一段时间，家里都处于压力低的状态，不敢跟妈妈说想喝爸爸做的竹荪鸡汤。父亲的归来让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想放学后我可以再喝一次竹荪鸡汤。

让我吃惊的是，放学回家，我推开门，屋里一片狼藉，王志明已经走了。

王志明粗暴地从家里的积蓄里抢走8万，什么都没留下，向母亲提出离婚。

母亲不同意，王志明有备而来。他赢得了胜利，并猛烈抨击他的话:“如果你不同意，你可以在分居两年后自动离婚。这不取决于你。”

王志明很守信用。接下来的两年，他真的没有再回家。

王志明走后，我妈让我想起了王志明带我去的那个赌场的名字。我回忆起王志明打车时向司机报的一个地名。

几经周折，我妈终于找到了王志明和“三陪”相遇的娱乐城。

白天赌场很冷清，我妈找了服务员，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个女人很清楚她妈妈的家庭住址，但是她妈妈甚至不知道那个毁了她的家庭的女人的名字。

后来一个工作人员听出我唱的是“跟着公牛跑”，终于想通了那个女人的外号和一个模糊的地址。

母亲赶到地址，是一排平房。她假装在赌场找到了那个女人的钱包，想把它还给她。最后，我从邻居那里得到了那个女人的详细地址。

对了，我们还听到邻居聊天:“他们的女儿找到了一个有钱的丈夫，要结婚了。”

五

母亲黑着脸敲门，一个中年妇女开了门。

那个房间很黑，进去需要弓腰下高一级台阶。跳进屋里，有股霉味。房子里光线昏暗，浑浊的光线让我看不到房子里的家具。

房子里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中年人。我没听清我妈和那个中年女人谈了什么，只记得那个中年男人一直在咳嗽。

在那个狭窄的小屋里，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向我袭来。我没法参与大人的话题，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那布沙发上，中间有个大洞。

谈判结束后，一切都异常平静。

离开黑暗的小屋，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视野豁然开朗。后来听我妈讲月经，说不能为难那对中年夫妇。虽然他们犯了生孩子的错误，但他们不能教他们。

那天回家后，妈妈小心翼翼的问我:“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了，你会不会在同学面前觉得很尴尬？”母亲刻意回避“离婚”这个词。

我跟我妈说:老师有一次上课问我同学，我们父母哪个离婚了？出乎意料的是，将近一半的学生统一举手。我安慰妈妈:“妈妈，我没事。我很多同学的父母都离婚了。只要你不哭，什么都行。"

妈妈抱着我哭成了泪人。

母亲把最后的尊严留给了王志明，决定协议离婚，但王志明并没有被法律判定为婚姻中的错误一方。最后我被判给了王志明，但是我是我妈养的，王志明一个月要交500块的生活费。

王志明家里卖了两套房子，几条人行道。他流着鼻涕和眼泪在母亲面前哭着说他的生意失败了，他欠了高利贷。如果他不还债，就会在街上被讨债人砍死。他还说离婚是因为不想拖累我们。母亲动了恻隐之心，默许他跪在自己面前写欠条，把卖房产的钱都拿走了。

后来王志明找借口说要见我，进了我妈的暂住地，偷了借条。

离婚后，我妈带我去租了一套老房子。房子里有老鼠。每天晚上老鼠集体出门，在橡胶地板上来回奔跑，发出“哒哒哒”的脚步声，让我毛骨悚然。每次半夜醒来都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抽烟。

房子周围的居民五花八门，邻居都是一群瘾君子。有警察行动，提前敲我的门，让我妈配合办案。之后，一个瘾君子从三楼跳下，摔断了屁股。警察追上他，反手给他戴上手铐。

我躲在窗前，看见那个吸毒者躺在地上。警察揍了他一顿。瘾君子痛苦地尖叫着，被噩梦萦绕的恐惧又一次袭来。

从此我再也没有提起过竹荪鸡汤和那首《跟着公牛跑》，因为我发现这些东西很容易戳到妈妈的眼泪。

在我小学毕业之前，王志明从来没有付过一分钱的赡养费，因为王志明多次向母亲哭诉，说她的生意失败，负债累累。

我妈心软，一个人把我养大，总是跟我说:“不管我爸我妈是什么人，不要讨厌任何人，不要假装心里讨厌，爸，他永远爱你。”

——总觉得我妈在骗我。

六

初中的时候，我生病了，需要做手术。入不敷出的家庭雪上加霜，突然陷入绝境。

妈妈到处借钱，在公司加班赚微薄的工资，努力赚钱。

有一次王志明的生意伙伴来医院看我，看到我憔悴的母亲和他生意伙伴的妻子，我真的很难过，就把真相告诉了母亲。

王志明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生意失败。他从母亲那里偷的8万块钱都给了小三作为嫁妆。出售房产所得的钱已经成为他们结婚的新房。他们还买了几条人行道，房租高，活得潇洒。

“他们天天在我家附近的麻将馆打麻将，一个下午就输赢几千块。”

当时我妈对欠医院的1000块钱已经无能为力了。这个消息深深刺痛了她。

出院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让妈妈帮我整理衣服。我要去王志明住。

王志明的生意伙伴的老婆主动送我到王志明的新房门口。开门的还是那个曾经在暗室的中年妇女。她把头发烫成波浪卷发，画黑色眼线，和佝偻病背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王志明看到我站在门口很震惊，甚至忘了请我进屋。我一个人走进了我在王志明的家。

我刚踏进大门，就听到一个男孩问王志明:“爸爸，她是谁？”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吓了一跳。没有人告诉我他的存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孩子，和我一样，叫王志明“爸爸”。

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叫我爸我爸。

进了王志明家，我对他说:“我给你颁了。你得对我负责，不然我告你。”我似乎平静地完成了这件事。其实我已经对着墙练过很多次了。

王志明的新房子装修豪华，有楼梯。这是一栋复式建筑。客厅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客厅上方有一盏水晶灯，墙上有很多金边的婚纱照。

我在婚纱照上吐了一个“呸”。

“啪”的一声，王志明抬手打在我脸上，留下一记耳光。

这是王志明第一次打我，在我出院的第二天。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叫过王志明“爸爸”。我完全给了小男孩。

七

小男孩经常爬到我身上，想过来和我玩。照顾他的保姆对我无动于衷，多次把他带走。我的这种行为又惹恼了那个女人，她疯狂的撕掉了保姆给我铺的被褥。

当晚，女方和王志明吵到深夜。我依偎在沙发上，用王志明的座机拨通了电视上的点播热线，开始看《猫和老鼠》。他们吵个不停，我不知不觉就熬到天亮了。

我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糊糊被王志明吵醒。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给了我一个“嘘”，然后蹑手蹑脚地把我带出他的房子。

王志明带我去了一家早餐店。他很认真的问我:“你妈妈送你来的吗？”你妈太恶毒了，看不出老子过得好，还得挑事。"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刚张嘴想和王志明争辩。鼻子酸酸的，眼泪不争气的滚了下来。王志明看到我哭了，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说:“哎，500块的生活费你来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志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100元的钞票递给我:“你要理解老人，我做生意失败的很惨。现在四个口袋都一样空。我先给你200。我会尽力想办法的。别逼我。”王志明拿出骗他妈的故事，跟我说了确切的话。

他见我无动于衷，不再安慰我，点了一碗“老土”汤，转头看着我，让老板再做一份。

他说老煨汤好喝，我吃完就赶紧收拾衣服回家了。

老板端来汤的时候，我停止了抽泣。汤里装满了一个白色的陶瓷杯。在盖子打开之前，我突然有了一丝期待——那是我对竹荪羹最后的期待。

揭开盖子，一团东西看不到里面放的是什么。

我问王志明:“这是什么汤？”

“牛鞭汤。”王志明轻描淡写地回答。

“什么是牛鞭？”

王志明突然笑了起来:“喝了就好，化妆。”然后，他又加了一句:“喝完赶紧走吧，你姑姑又要醒过来捣乱了。”

后来在网吧发现什么是牛鞭，胸口闷了很久，想吐。

从那以后，为了每个月能拿到200块的生活费，我需要长期做心理建设。王志明每次都严厉指责我:“来找我没什么好处，一开口就知道要钱。”

我只拿了两年200块的生活费，王志明又反悔了。他又一次无赖地拒绝支付我的生活费。

王志明直到我考上大学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可能他活得不好。也许他想早点为自己的晚年做好准备。让我知道我注定要摆脱他。

每次他都像警告一样对我大喊:“既然你已经成年了，你有义务支持我。你不养你爸爸，我就告你。”

长大后，我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了。我甚至告诉过他一次:告我，让世界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我不理他，他就隔三差五给我发短信。我换了好几次号，都脱不开身。那些消息内容惊人的一致——哭诉他的辛苦和我们父女之间的爱情，向我要钱。

在乌镇的甜品店，我给老公讲了我的故事，突然想起一张图片:

第一次上门要生活费的那天早上，我问王志明:“你儿子多大了？”

王志明一边吹着热牛鞭汤一边笑着回答:“五岁。”

我也苦笑了。我说:“真巧，我五岁的时候，没有爸爸。”

口头|王珊珊

作者张小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