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57年,陈霸先建立陈朝。其时,陈朝号令不出建康千里。《隋书·地理志》云:“逮于陈氐土宇弥蹙,西亡蜀、汉,北丧淮、肥,威力所加,不出荆、扬之域。”赵翼《廿二史札记》卷十二“南朝陈地最小”条也称“南朝之地,惟晋末宋初最大,至陈则极小矣”。确实如此,陈朝立国之时,北方东西魏趁侯景之乱窃取了南朝大部分国土,是时,南朝西部屏障川蜀及其北部门户汉中等地、以江陵为中心的长江以北大部分地区落入西魏北周之手。历来被看作长江天险最后一道防线的淮南之地也为北齐所取。陈朝疆域被限制在湘州及其以东,荆、杨长江以南的地区,南川、岭南和闽粤等狭窄地域。确切的说,陈朝开国环境比以上史家所分析的还要险恶。
南朝侯景之乱后
当时在岭南平叛的陈霸先响应湘东王萧绎号召,奉命北上平乱。战乱被平定后,萧绎以建康残破,不堪居住为由,迁都江陵,只留下王僧辩、陈霸先留守建康,防止北齐渡江偷袭。然而,事情很快发生变化,西魏恭帝元年,梁承圣三年(554年),西魏在攻取梁益诸州后,乘机强取江陵,十一月,江陵城破,萧绎身死。北齐在听闻长江上游的变动后,随即派大军渡江,并派人与王僧辩谈判。试图劝说王僧辩放弃拥立萧绎幼子萧方智,改立梁武帝侄儿萧渊明,并以武力相威胁,王僧辩不得己,只得接纳萧渊明入主建康。从此北齐势力就随之在长江南北游荡,伺机窥利。
陈霸先袭杀王僧辩后,北齐立刻派兵渡江干涉,“齐遣兵五千济渡据姑熟,高祖(陈霸先)命合史徐度于冶城寺立栅……齐又遣安州刺史翟子崇、楚州刘仕荣、淮史柳达摩领兵万人,于胡墅渡米粟三万石,马千匹,入于石头。”后北齐又与原萧绎部下王琳暗中勾结,试图重新扶植王琳,作为其在江南新的“代理人”。总之,直至陈朝建立时,北齐势力都一直在插手南朝事务,新兴的陈朝自始就受到北齐军事威胁。此外,西魏攻破江陵后,受限于自身实力,只能先扶持后梁政权,代其管理江南事务。然而到陈永定二年(558年),“(萧)警遣其大将军王操率兵略取王琳之长沙、武陵、南平等郡。此次后梁取湘州的背景,应是该年王琳东下讨伐代梁自立的陈霸先,故给予后梁可乘之机。
西魏北周势力越过长江
进入长江以南的地区,周陈双方无可退让,不得不正面争锋。陈霸先登基为帝后,陈朝西面和北面均遭遇强敌,只能小心应对。又外部威胁还尚未清除,陈朝内部又存有诸多反叛势力。具体来说,在外部,盘踞在湘、郢二州的王琳始终不服从建康诏令。北齐军队也驻屯淮南,随时可以越江直趋建康。就内部而言,因侯景之乱而趁机聚兵起事的各地豪酋大部分与新兴的陈朝貌,合神离,拒绝陈朝命令,割据地方,纷纷招兵买马,乘势扩大势力范围。但这些人中任陈朝中央高官,掌握中央要职的并不多,只有徐世谱任护军将军,文职官员仅侯填进位为司空。其他多出牧为地方州牧刺史或征、镇、安、平四将军号,势力范围不出本州和自身所生活区域。
陈初这种政治面貌与北周府兵制中,及中央官制中胡汉杂糅,北齐以晋阳为军事中心,以邺都为政治、文化中心的两都制截然不同。吕春盛也指出:“陈霸先核心集团人物的功业多及身而止……这种情形与西魏宇文泰所集结而成的‘关陇集团’颇不相同,值得留意。”地方豪强满足于地方权力i鲜有豪强渴望离开本地区,北上争夺天下和控制建康的雄心。他们热衷于对某一地区的控制与管理,这一地区,又多是豪强们藉以起事地区。
南朝政局出现问题
这群通过保聚乡勇、吸收散兵游勇兴起的豪帅,虽有私人部曲,却人数不多,保境安民尚可,想要有更大作为却几无可能,除陈霸先外,未见有其他豪帅建立政权,多是相互攻伐,趁机抢夺人口地盘,可以看作地方上的扰乱,于南朝政局不能说是有很大影响。在这种情况下,陈朝统治者既不能任命这群地方豪帅以要职,为我所用。也不能完全放任不管。因此地方豪强在朝为官者寥寥无几,大多出居建康,镇守州郡。因此,陈霸先在援救建康,抗击北齐入侵过程中结交、吸纳了众多侨姓士族,加入其政权,与此同时,南朝门阀观念重新出现,“士庶之隔”依然存在,掌握军权的武将与专职文事的士人互相成见很深,遑论齐心协力,利益与共。
反观同时期的北周,文同武协,其内部武川、代北勋贵、河东士族、关陇豪强相互联姻,结为姻亲,宇文氏利用婚媾关系将北周各种势力编织成一个同仇敌忾、团结一致的利益共同体。专注于国家建设,北周也逐渐走向健康、强盛的发展道路。总之,陈朝建立后,一方面,领土空间在南朝间最为狭小,另一方面,中央与地方间裂痕严重,地方豪强不服陈朝中央政府管理。陈朝统治者只得或予官招安,或出兵镇压,维持着国家相对平衡安稳状态。在陈宣帝即位前,陈朝都无力将目光投向梁末失去的南朝领土。
最后小结
本章首先分析了北齐、北周、陈朝崛起的过程及其建国后的周边环境。我们发现,在这三个国家中,北齐占据了当时经济富庶,人口稠密的山东地区,其国家发展前景较之竞争对手最为光明。然而北齐自齐宣帝统治后期开始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对外策略也趋向保守,安于守成。北周前身一西魏作为流亡政权逃至关中,一面受东魏不断地军事入侵,一面又受到草原游牧部族的不时骚扰。
内部还有诸多叛乱,生存发展受到极大威胁。然而宇文泰沉着冷静,小心应对,在多次打退东魏进犯的同时,又乘南朝战乱不断,自顾不暇的天赐良机,摄取了大量南朝土地,为北周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陈朝是在南朝侯景之乱的废墟上建立的,从一开始它就不但国土短蹙,而且还受到北方两强的军事入侵,生存条件最为恶劣。使陈朝注定在建国前期只能忙于解决内部安全问题,无力与他国争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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