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历史上能够建功立业的大人物,如果已经功高震主,那除了掀桌子、自己当大哥之外,基本没有能够保命的办法了。所以我们要研究的是怎么避免走到这一步。
至于方法,咱们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如果想让皇帝相信你没有高级追求,那你就得体现出足够的“低级趣味”。
高级追求,自然是当皇帝;而所谓的“低级趣味”,可以是好色、贪财、酗酒、故意犯错误,也能是修仙。
好色
俗话说“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在古代政治逻辑中,一个有志成就一番事业的“圣人”与“俗人”的最大区别,就在于能在行为上控制自己对女色的欲望。直白点来说,要成大事,就要表现得不好色;赤裸裸贪恋女色的人,是会被人鄙视、成不了大器的。商纣王、周幽王就被树立成好色失德的典型,当作后世君主的反面教材。
而对一个臣子而言,如果公开体现出好色的苗头,意味着会遭受同僚们的鄙夷,基本就等同于放弃树立光辉形象、舍弃更高一级的政治诉求了。因此,很多担心功高震主的聪明人会选择树立这种人设,以打消君主的戒备。
举两个例子。
一个是南北朝的名将段韶。自从侯景叛逃、慕容绍宗战死后,很长时期内,他都是东魏/北齐的招牌性将领,多次带兵力挽狂澜、让政权转危为安,斛律光、高长恭都只能算是他的小弟。
那么,为啥斛律光、高长恭先后因功高被诛杀,更牛的段韶却能全身而退呢?他有个最大的“毛病”:好色,史书记载他闲来无事经常到处发掘绝色女子,一旦看中甚至会恬不知耻地公开索要,完全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因此,北齐历任君主都对他极为放心,甚至还投其所好、赏赐美女。
另一个就是我们熟悉的唐高祖李渊。在太原起兵前,为了打消表弟杨广对自己的戒备,他故意纵情声色(虽然帮助自己躲过了一劫,但最后却也因为染指了晋阳行宫里的美女而不得不紧急造反);在玄武门之变后,这位太上皇再次沉迷女色、专心生娃,完全脱离政治、幸福地安享晚年。
相反,对于那些视美女如无物的重臣,皇帝们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比如以圣人自居的王莽,曾偷偷物色了一个绝色女子;当被人发现后,他立即忍痛割爱,声称是帮某个丧偶的将军寻找的,眼睛都不眨地让出了美女。没过几年,他成了大一统时代第一个篡位者。
贪财
历朝历代的开国君主,无论是打天下、还是篡位,都有一个共同点:比较大方。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资源,许以官爵、赠以财宝,来拉拢那些能够帮助、辅佐自己的人。
因此,一个大臣如果视金钱如粪土,对同僚、百姓非常大方,在君主看来那可就非常可疑了:这要么是在拉帮结派,要么是沽名钓誉。一个当臣子的既然不追求“富”,那就说明只会在意“贵”;封建时代最尊贵的职位是啥?一国之君。
举个案例。战国时期,田单一力率领齐人赶走燕军、立下了再造齐国的不世之功。有一天他路过淄水,见到一个老人冻得直哆嗦,于是便脱下自己的贵重皮袍给他披上。齐襄王听说暴怒:“田单之施于人,将欲以取我国乎?不早图,恐后之变也。”
看到没,瞎大方,在帝王看来就是要谋朝篡位。
因此,对于功臣而言,贪财成性、一毛不拔反而成了帝王眼里的优点。毕竟皇帝财富多的是,反正是取之于民,如果能够换取部下的忠诚,那可太值了;但皇位就不一样。
于是,很多功臣对这一逻辑心知肚明,整个职业生涯中都不掩饰自己对财富的欲望,以此向皇帝传达这一核心思想:我干活只是为了求财。
最广为人知的,就是秦灭六国的大功臣王翦。在率领60万大军伐楚前,他“请美田宅园池甚众”——腆着脸找嬴政索要物业;面对别人的嘲笑,他却一针见血:如今我掌握着全国的将士,如果不贪财,不等于让秦王如芒在背吗?
另一个例子,就是上文中的段韶。此人虽然文武全才、风度翩翩,但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因战功获得了数之不尽的奖赏,但却从来不送给别人一块铜板,甚至连自家亲戚也没门。但他越是这样、北齐皇帝却越开心:这种小气鬼,绝对不会拉帮结派、收买人心,即使功劳再大又有什么关系?
酗酒
自从商朝统治集团因酗酒而灭国后,酒与色一起,被后世的政治家视作祸国的两大罪魁。在《尚书· 酒诰》中,将饮酒归为社会道德败坏、政治风气不好的标志,只准在祭祀时才能饮用;到了后世,虽然要求不像这么严格,但仍主张饮之有度、极力排斥酗酒。
与“好色”一样,主流道德观鄙夷的,反而成了功臣们保命的护身符。
战国时期最有能力、功勋最卓越的公子——信陵君魏无忌,因匡扶社稷之功被魏安釐王夺取了兵权,随后便沉迷于酒色、远离政治中心;
还是李渊,由于平日里“结纳豪杰,众多款附”,也就是拉帮结伙、政治声誉极高,遭到了隋炀帝的猜忌,于是除了好色外,他还故意酗酒来搞臭自己,以制造毫无政治野心的假象。
犯无关紧要的政治错误
一个大臣,既想为国为民办实事、又不想因功高震主,该怎么做?很简单,适当地主动犯事、削减自己的功劳不就行了。
这方面玩的最溜的是韩擒虎、李靖这舅甥俩。隋灭陈战役中,韩擒虎第一个杀进陈朝皇宫、生擒了陈叔宝,被列为一等功、进位上柱国。但没多久,他就因为“放纵士卒,淫污陈宫”的罪名,被撸掉了食邑。
他的外甥李靖也有样学样。这位初唐第一名将率军突袭颉利可汗大帐,一举断掉了东突厥老巢,像舅舅那样立下了灭国之功;巧的是,还没等到论功行赏,他就因“御军无法,突厥珍物,虏掠俱尽”,被有关部门弹劾,在挨了李世民一顿骂后,只是获得了加封左光禄大夫、奖赏几千匹布的小赏。
韩擒虎、李靖是隋、唐的顶级名将,说他们真的“御军无法”,估计没人会相信。
最终这对以灭敌国闻名的舅甥俩,却奇迹般地毫发无伤,安享晚年。与韩擒虎齐名的贺若弼,却因过于张扬被隋炀帝诛杀。
修仙
这里的修仙,指的是修道,这是一种看破名利、遁隐江湖的自保之道。
第一位这么干的,可能是春秋时期的范蠡,在帮助勾践灭吴后,他化名为鸱夷子皮,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以超脱的姿态逃掉了勾践的屠刀。当然了,后来跑去经商致富又是另一回事。
随后就是张良,他对刘邦的重要性无需多言,后世甚至把“吾之子房”视为封建智囊的最高评价。然而在西汉建立后,他却“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耳”,以修道之名舍弃荣华富贵,成功激流勇退。因此,他也成了“汉初三杰”中唯一未受到政治打击的一位。
我们熟悉的尉迟敬德也学了这一套路。作为李世民个人的头号功臣,他曾因过于嚣张被严厉警告(李世民当时甚至以“刘邦杀功臣”为例)。一句惊醒梦中人,此后他便“笃信仙方,飞炼金石,服食云母粉, 穿筑池台”,在自己的宅子里修仙,极少跟其他人打交道,得以安享晚年,死后极尽哀荣。
还有一位便是中唐的李泌,也就是《长安十二时辰》中“李必”的原型。他是被唐玄宗、唐肃宗、唐代宗、唐德宗四任皇帝推崇备至的奇才,也是平定安史之乱的顶级智囊,他的安身立命之道,就是自己的另一个身份:道士。通过这种方式,他既让君王放下了戒备,也让政敌没对他下死手。
封建时代的政治生态,是伴君如伴虎,也是枪打出头鸟。在这种凶险的环境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是跳不出的历史怪圈,甚至是能力越强、风险越大。作为功臣,想要安然享受富贵,所要花费的心思甚至不必战场杀敌、运筹帷幄来得容易。
上述总结的“套路”,其实也不一定保险,最好从一开始就加以落实,“临时抱佛脚”甚至会适得其反。比如赫赫有名的兰陵王高长恭也曾以受贿自污,只可惜这一动作做得太晚,反而成了促使他被杀害的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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