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成熟的电影市场应该能容纳各种各样的作品。
而当年的香港电影之所以能够一度走向繁荣,正因为“百花齐放,兼收并蓄”,其中既会有面向大众的娱乐片和文艺片,也会有面向小众的B级片。而港片的黄金时代,也成就了各自领域的佼佼者,在“主流导演”中,吴宇森,徐克,王家卫,许鞍华,王晶,陈木胜等都已被大众所熟知,而在B级片领域,也出过不少名导,邱礼涛就是其中之一。从影至今,邱礼涛执导过一百余部电影,且拍过不少惊悚,恐怖和犯罪类型的B级片,其实与前辈桂治洪和牟敦芾等人相比,这些B级片在邱礼涛作品中所占的比重并不算大,但就因为它们太过令人难忘,以至于人们对于他的印象仍会停留在这些“黑色电影”里。
现实中的邱礼涛,打扮看起来和他的电影一样“另类”:他始终留着一头标志性的长发,显得狂放不羁,像个“摇滚老炮”——事实上,他的确非常酷爱摇滚音乐。年轻时,他玩过乐队,吉他弹得也十分不错,素不知,他还与beyond乐队有着匪浅的交情(邱礼涛的《靓妹正传》便请来beyond客串演出),1994年魔岩三杰和唐朝乐队在香港红磡体育馆联合举办的“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唱会,他还担任了现场总导演以及实况录影带的剪辑师,此外当年他还想把崔健等人的摇滚历程拍成一部纪录片,最后出于种种因素干扰而作罢。
然而邱礼涛却是香港B级片导演中少有的“知识分子”——和很多从片场成长起来的导演不同的是,他不仅是正规科班出身(毕业于香港浸会大学传理学院电影系),还曾为报纸写过专栏,后来又成立了自己的出版社创办电影类杂志,这也为他后来成为“全能型电影人”起到了重要的帮助。
刚刚踏入电影圈时,邱礼涛是香港导演黄泰来的“御用摄影师”。两人的合作可追溯到1987年的《英雄好汉》。因为邱礼涛专门学过摄影,分镜头准确,拍得又快又好,颇受黄泰来欣赏,在其后的几年时间里,两人成为“最佳拍档”,黄泰来执导的《法内情》,《法中情》,《三狼奇案》和《我在黑社会的日子》等等都由邱礼涛负责掌镜,同时,也帮助他累积了丰厚扎实的导演经验。
尽管1987年邱礼涛就拍出了自己的导演处女作《靓妹正传》,但因为彼时的他功力尚浅,以致本片不论是口碑还是票房都不佳,1991年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的他以《中环英雄》再战影坛,终于初尝到了成功的滋味,也增加了他作为导演的信心。再加上他拍片速度快,拍摄效率高,擅长用低廉成本打造出令人出其不意的效果,很多电影公司老板都对他十分信任,所以九十年代邱礼涛的电影产量很可观,其题材也十分杂糅和广泛,其中既有像《飞虎精英之人间有情》这样的警匪爱情片,以及《芝士火腿》这样的热闹搞笑片,又不乏《的士判官》这样的黑色犯罪片和“古惑仔”类型片《江湖大风暴》等等。
但让邱礼涛真正引起影迷们注意的,莫过于他曾经效力于李修贤电影公司所执导的一系列“机密档案”电影,包括《反收数特遣队》,《公仆2》和《钱唔够洗》等等。其中又以1993年的《八仙饭店》最为突出。本片虽然改编自真实案件,但为了商业市场考虑,邱礼涛完全将其当作一部恐怖片来处理,因此不论是它的场面调度,摄影风格还是气氛营造,都做出了直逼恐怖片的效果,同时还让饰演杀人犯黄志恒的黄秋生荣膺其人生中首樽金像奖影帝。
三年之后,两人又在王晶的搭桥之下合作了《伊波拉病毒》。尽管本片公映之后曾被人指责在结构和某些桥段上有复制抄袭《八仙饭店》的嫌疑,但论疯狂和暴戾,以及黄秋生角色的“病态”程度,这部《伊波拉》与后者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当观众以为病毒已被完全消灭时,影片又丢出了一个病菌通过冰淇淋从犬类传播到小女孩口中的压抑结尾,这种处理方式所引发的争议性,相信再过多少年也不会消除。全片的风格和基调不仅印证了大卫·波德威尔形容港片的“尽皆过火,尽是癫狂”,也坐实了邱礼涛“九十年代香港cult片第一导”的位置。
此外,邱礼涛还将触手伸向了恐怖片领域,在1997年到1999年一连拍出了六部《阴阳路》,高产能力让人咋舌。这个系列电影采用了多段式叙事结构,尽管每个故事独立成章,但彼此之间却又环环相扣,起到了共同深化主题的作用,而邱礼涛对于恐怖气氛的把握,对故事节奏张弛有度的控制以及对如何利用闪回剪辑让观众坐立不安均熟捻于心,这不仅让《阴阳路》系列成为了港式恐怖片里的代表作,还让雷宇扬成为了家喻户晓的“鬼王”。
像邱礼涛这样崇尚“黑色风格”的导演,在香港电影尺度宽松的年代定会大展手脚,有一番作为,然而随着内地电影市场的慢慢壮大和崛起,传统B级片渐渐走向式微的境况之下,是“坚守本土”还是“毅然北上”便成了摆在“邱礼涛们”面前一道无法回避的难题。
自2010年以前,邱礼涛仍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香港电影市场,拍出了《惊心动魄》、《降头》和《头七》等等号称是扛起复苏香港B级片大旗的惊悚电影,然而此时香港影坛的市场环境,包括资金充裕度都已“今时不同往日”,再加上港片年产量一直处于低谷状态,竞争力下滑,致使从前那个“快拍出奇迹”的年代已经不复存在,在多方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邱礼涛也一度成为“烂片之王”。像2008年他的那部野心之作《三不管》就因后期拍摄资金不足竟导致烂尾。
从2010年开始,邱礼涛以《花田喜事2010》和《叶问前传》正式吹响了进军内地市场的号角。在这几年间,他一面在拍《泄密者》、《拆弹专家》这样的商业大制作,一面又在拍《常在你左右》、《失眠》这样的小众B级片,先不论电影质量究竟如何,但华语影坛有了邱礼涛这么个“双面”人物,也算增添了几分“多姿多彩”。
直到今天,邱礼涛已是集导演、编剧、监制、策划、摄影于一身的多方电影人,这也是他仍然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正因为拍片快,星爷特邀他为拍摄制作周期相对较短的《新喜剧之王》“救火”,而片商为了快速回本,也将《拆弹专家2》和《扫毒2》的导演重任交给他来完成,不过纵然如此,让他名垂影史的可能永远是那些“边缘化”,“不入流”的B级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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