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4年8月14日,当了27天的皇帝刘贺,被大司马霍光废除,降为海昏侯。
刘贺是西汉史上在位最短的皇帝,他被废后,霍光改立刘询为汉宣帝。
汉朝在刘贺被废的前后时期,出现了“昭宣中兴”。因此,刘贺事件,成为汉代历史中一段有惊无险的插曲。
之前的汉昭帝22岁去世,没有留下子嗣,但刘贺并不是顺位继承人。从辈分上讲刘贺是昭帝的侄子,从势力上讲是一位势单力薄的小王爷,他为什么会成为皇帝候选人呢?
这要从西汉实际的掌权人、第一权臣霍光说起。
首先,刘贺政治背景薄弱,便于霍光控制。刘贺刚刚成年,除心智不成熟外,也缺乏强大的政治靠山。
他本来家世煊赫。他的祖母是汉武帝宠妃——李夫人。然而李夫人过早离世,为家道中落埋下伏笔。而李夫人的大哥——李广利,曾接过卫青、霍去病的使命,继续对匈奴作战。但后来他投降匈奴,牵连全家被杀。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形容的就是李夫人到刘贺这一代,在汉朝宗室中逐渐式微,没有多少拥趸。刘贺的岳父,也只是受到西汉霍光摆布的一名小御史,这等同于断绝了外戚专权的可能性。对于霍光来说,没有比刘贺更适合控制的继承人了。
其次,刘贺的支持者霍光是西汉实际的掌权人,实力足够大。
霍光之兄是大将霍去病,他扶持弟弟成为汉武帝亲卫。到了年仅8岁的汉昭帝即位,霍光与金日䃅、上官桀等人又一起成为顾命大臣。
年幼孱弱的君主,是顾命大臣之间争权夺利的根源,他们最终上演了一出宫廷政变。以上官桀为首的政治集团,趁霍光不在王城,逼昭帝诛杀霍光。当时14岁的小皇帝察觉到,燕王刘旦与上官家过分亲密,分明就是企图另立新君了。
霍光是内朝的领头羊,也就是首辅大臣,早年里与朝中的领袖人物结下儿女姻亲,势力稳固,汉昭帝的皇后也是他的外孙女。汉昭帝与霍光里应外合瓦解了政变。
从此之后,霍光兼大司马与中朝首辅,发号施令,百官莫敢不从。他是名副其实的西汉掌权人,和曹操唯一的不同是,霍光真心忠于汉室。
霍光,历经汉武帝、汉昭帝、汉宣帝三朝,与伊尹并提,后世以“伊霍之事”代指权臣摄政废立皇帝。有霍光背书,纵使汉昭帝的兄弟广陵王在世,刘贺作为汉室的旁支小宗,如此“舍长立少”,也就顺理成章了。
眼看刘贺就要被送入宗庙、登记在皇帝族谱上了。不想在试用27天之后,霍光突然反悔,废掉了刘贺,另立了宣帝。
刘贺就算不听话,霍光大可学伊尹,把他关进小黑屋中好好教育一番,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换皇帝呢?
霍光给出的理由有许多,主要是描述他失德的各种行为。
比如,顽劣成性。刘贺非常喜欢打猎,曾经一天内策马奔驰两百里地,百姓只好把沿路的农田都改成道路供他玩耍。可是,打猎是西汉贵族的普遍爱好,算不上惊世骇俗。
比如,荒淫无度。霍光拍板敲定刘贺皇太子的身份后,派车马接他进京。半个月的路程中竟也不消停,沿途强抢数名良家妇女。
登基之后,本性难改,在皇宫禁苑内也敢奸淫宫人。比如,不孝。汉昭帝去世,天下大丧,刘贺还在野外打猎,可谓大不敬。在葬礼上,刘贺作为宗族新的大家长,既没有周全的礼数,也没有展现出应有的悲伤之情,甚至连吃素这样的表面功夫也懒得做。
从霍光向皇太后上奏的请求废帝一文来看,刘贺的罪行已经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霍光是不得已才要另寻明君。考古发现刘贺墓中随葬的马蹄金,他是典型的富二代。
但纵观西汉历史,汉成帝独宠赵飞燕而绝后,汉哀帝则是“断袖”的代表人物,论荒淫,这两位与刘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没见有人以“失德”上奏废帝。再说,刘贺也不是做了皇帝才开始贪图享乐,这显然不是被废的根本原因。
话说回来,刘贺只要做个听话的木偶皇帝,一生富贵不在话下。而刘贺被废的真正原因便是,他不甘心只做傀儡。在刘贺进京之前,他悄悄募集了200名心腹随驾。身居高位,这点警戒之心还是具备的。
霍光都看在眼里,但他并不担忧,皇帝命心腹近臣辅佐也是人之常情。可令霍光愤怒的是,刘贺不仅想给内朝大换血,还想要他霍光的命。刘贺知道自己的政治实力无法与霍光抗衡,便密谋刺杀。
但由于计谋不足,急躁有余,还没行动就被霍光先发制人了。事已至此,刘贺一天不废,霍光一天就要枕戈坐甲。
于是,最终我们在《汉书》中看到,刘贺在位短短27天,一共做了1127件荒唐事,典型的罪名不够,数量来凑。
那么,刘贺被废一事,对西汉历史造成了哪些影响呢?
第一,出现了“昭宣中兴”。无论如何,以刘贺的品行才智,他都不可能做一个好皇帝。反倒是霍光的专权,使汉武帝在轮台诏中强调“休养生息”的政策得到延续。
第二,君权和相权的矛盾没有得到解决。汉武帝设置内外朝,给了丞相一人独大的制度空间。相权膨胀意味着皇权被挤压,那么,刘贺对霍光的刺杀,以及汉宣帝对霍光的清算,都预示了之后历朝历代,这一对冤家的争斗戏码。
第三,冲击了西汉嫡长子继承的正当性。刘贺以孝宗身份继位,又因失德被废。简直是给西汉诸王上了一堂“造反”课,给后世八王之乱,乃至司马昭之类的阴谋篡权者,提供了 “废昏立明”的正当借口。
历代评价:
夏侯胜等:使人簿责胜,缚嘉系狱。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
班固:受玺以来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节诏诸官署征发,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
卢植: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桐宫。昌邑王立二十七日,罪过千馀,故霍光废之。
蔡东藩:荒淫酒色太神昏,狂悖何能望久存,多少废王捐首去,得全腰领尚蒙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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