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光,笔名泊渔。汉族。1958年2月出生于河北省安新县漾堤口村,1985年毕业于内蒙古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现为土默特左旗二中教师,内蒙古美术教育专业委员会会员,内蒙古民族文化艺术研究院会员等。

1974年发表诗歌《小渔村》刊登在《新保定日报》上,1975年创作年画《织蓆场上》,参加首届河北省年画巡回展。1983年创作散文《妻子奖我糖醋鱼》获《今晚报》全国征文大赛二等奖,之后在《五月风》、《这一代》、《鸿雁》,《鹿鸣》等杂志上发表小说,散文,诗词近二百余篇。1985年创作丙稀中国画《亘古》参加第四届全国星星画展获优秀作品奖。1992年撰写报告文学《坦途》收录在尚贵荣主编的《高原礼赞》一书中,1993年撰写报告文学《妥木斯的草原》收录在《草原风流》一书中。1996年创办了《哈素海旅游报》,1997年创办了《土默特报》,这期间发表了大量的散文通讯等,其中北京《女知青在土左旗》,《土左旗有个尼姑庵》被《内蒙古青年报刊》转载。

1999年至2011年在土默特电视台担任土默特风光人文片撰稿人,先后撰写了风光片《塞上明珠哈素海》,《白石头沟揽胜》,《山中有个喇嘛洞》,《白塔山岩画》,《金銮殿山寻古》,《青山深处小桂林》,《朱尔沟的杏花开了》,《毕克齐的李子熟了》和人文片《李云中和他的美猴王》,《农民画家尤旺》,《乡土作家潘瑜》,《于永发的土默特情结》,《张宝在的书法人生》,《远去的江湖》等28部专题片解说词。2012年为土默特左旗乌兰牧骑撰写歌舞剧《土默特之歌》,2013年撰写了大型图文画册《土默川脑阁》的文字部分,2014年撰写了内蒙古非遗名录土默特左旗卷,2016年与赵晓敏主编了土默特抗战文集《巍巍阴山》。

群山万壑赴荆门,

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

独留青冢向黄昏。

勇敢美丽的昭君主动请求和番,为人民带来和平,带来幸福的故事,家喻户晓。两千年来,她的故事随着人类的繁衍而流传下来。带着些许凄怨和美艳,草原人民对这位和平天使表达着内心深处的缅怀。

公元前52年的一个温暖秋夜,汉属南郡秭归香溪河边的烟登坪村,月色如水,风清气爽,王襄的妻子景氏生下一个女婴。婴孩洁白的小脸上闪耀着银月般的辉光。仿佛是月宫的仙子,王襄为这个神赐给他的女孩叫“嫱”,字“昭君”。

转眼,嫱长大了,将母亲织好的纱拿到溪边浣洗,惊飞了一只雁儿,雁儿看见嫱的美艳,就沉到水中去了。

这一年,恰逢汉武帝选美,钦使到达秭归城时,睐缝起眼睛向四周的山水横扫了一眼,心头一颤,对县令道:“此地山川灵秀飘逸,必有美人也!”

钦使看见一个美人,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唇不涂丹,腮不抹胭,却朱唇桃腮,出自天然。此女叫“婧”,是嫱的姐姐,于是婧被选进皇宫。

秭归因屈原而得名,这里楚乐铮铮,楚歌悠悠。婧走后,嫱的笑声停歇了。

后来,汉武帝驾崩了,汉元帝继位,元帝荒淫,欲壑难填。一日,元帝撤了宵寢的昭仪,独自躺在龙床上独眠。忽然,迷朦中闪进一道艳影。数年之后,当他与嫱洒泪告别时,方才猛然大悟:那一道艳影正是王嫱王昭君。

这一年嫱十七岁,她被元帝的钦使选中了。嫱在建章宫前下了车,4元帝召见钦使石显说:“爱卿此番选美,功劳不小啊!”石显说:“皇上洪福。这次从各地选取美女四千,超过了秦王和武帝时的总数,陛下享用就是了。”

于是,皇宫里外到处都是丽影与歌声:

北方有佳人,

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等 。

宫廷画师毛延寿,把嫱画的很丑,于是,嫱终得不到元帝临幸承露。

大墙内,嫱终日弹她的琵琶,曲子似游蛇,似青烟,很空洞很凄楚,她恨死了这熬死人的宫殿。

这时,大墙外钟鼓齐鸣,笙歌连天。匈奴大单于的车驾进了未央宫。

“汉胡和好,天地同春。单于来长安求亲,良家子王昭君仰体天恩,自愿请行。王昭君德行昌懋,聪慧知礼,可为单于阏氏备选,即令上殿陛见。”

嫱打扮停当,仪态万方地踏上了早已等在门外的辇车。临行前,她记住了冯昭仪的话:她是汉朝的公主。

伟大而仁慈的呼韩邪单于,平息了匈奴的叛乱,结束了汉匈冲突。他知道,匈奴人不该只学猛兽,战杀一世,他愿婿汉氏以自亲。甘泉宫前,这位铁骨铮铮的可汗,上书元帝言:“今郅支已伏诛,愿入朝见……婿汉氏以自亲。”

嫱奉旨来到甘泉紫宫,元帝刘爽从龙椅上站起,凝看面前的嫱,她裸露的肩头肤如凝脂,美发上更是梨花带雨,她整个人在蓬勃灿烂地绽放着美丽。

呼韩邪单于也未想到汉家竞将如此至纯至美的女儿嫁与他。他俯身屈膝说道:

“叩谢我皇龙恩,若得公主,愿号尊以“宁胡阙氏”,胡得之,国以安宁!”史书上有如下记载:“……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影裴回,竦动左右。”

嫱含泪为单于和元帝唱了一首《上邪》: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元帝痛失昭君,如丧考妣。呼韩邪携昭君打马如飞,驶进了茫茫漠北草原。

嫱在出塞的漫长路途中,几经劫难,来到匈奴。阴山下的“龙庭”然而,匈奴左大将温敦,呼韩邪单于的这位小舅子,他的两位哥哥在匈奴近二十年的混战中阵亡了,他仇视汉人,崇尚武力,时刻打着对付昭君的算盘。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嫱来到了塞外美丽的大草原,海子湖畔,江南小木屋,嫱得到了呼韩邪单于炽烈的爱,美丽善良的胡宁阏氏给匈奴带来了和平与繁荣。

胡宁阏氏来了。她经过一个幽蓝的湖泊,映入眼帘的是连绵的阴山,那积雪的顶峰耸入苍穹。在玉湖边,阴山南楚的草场上,出现了一群一群的穹庐。大雁看见了嫱,居然忘记了飞翔,从天上掉下来了。

嫱接受臣民三呼“宁胡阏氏千岁”后,整个身心与草原融在了一起。

嫱以自己的智慧,挫败了左贤王与温敦的暗杀,呼韩邪单于要杀逆贼,被嫱制止。温都毕竟是老臣骨突侯惟一的儿子。

嫱的宽容,得到草原人民的厚爱。

生命的河流终有干涸的那个时候,草原上的太阳总有落山的那个时候,呼韩邪单于带着对嫱的留恋离开了人世。他临死前对嫱说:“按规矩,我死亡,你要做我儿子复株累的妻子。”

公元前26年,单子围猎后中风,单于仿佛有种预感,把娜仁阏氏,萨仁阏氏,复株累,乌禅慕等人叫于床前,单于轻轻地说:

“嫱,你过来。”

单于用疲乏无力的手紧握着嫱的手,指着儿子复株累,说:

“复株累,你要好好地照顾她。”

复株累泪流满面,双膝跪下说:

“阿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单于点点头,又对乌禅慕说:“骨突候,看来我要先走了,复株累年幼无知,你要辅佐他,与汉朝要永修和平,不要征战。”骨突侯泪如雨下,跪下说:“臣遵命。”

单于又指指萨仁阏氏和娜仁阏氏说:“嫱远嫁我匈奴,孤苦伶仃,你们要好好待她,和睦相处。 ”话毕,单于让嫱再唱一曲《上邪》: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单于含着笑,溘然长逝。

碧碧的黑河水沉默了一个冬天,巍巍的阴山松沉睡了一个冬天。春天来了,水流淌了,山睡醒了,玉湖的水清澈见底。这片湖水是温柔的。湖水中出现了复株累的影子。

复株累和单于长得挺像,性格也像。论年龄,复株累比嫱还大一岁,可论辈份嫱是他的后母。单于的声音从天际传来:“嫱,匈奴有个习俗,我死了,你要做我儿子复株累的妻子。”

于是,嫱入乡随俗,超越伦理,鼓足勇气,嫁给了儿子复株累。天际上又传来一个声音:“嫱,复株累是我的好儿子, 好好待他,嫱,我走了。”

嫱有喜了。她生了一个女儿,取名云。她的血液里流着江南子女的柔情的血,又混合着草原男人豪爽的血。云常听嫱那个江南山青水秀的地方,云长大了,嫱想家了。

幸福的日子过得总是那么快,不幸的是女儿满月时候,被人劫走了,但终于又奇迹般地回到了母亲身边。云长大了,嫱却要走了。

草原的冬天来了,嫱病了。嫱盯着云,盯着复株累,说:“我要走了,我是普通的汉家女子,我流浪了一辈子,我爱过恨过一辈子,是该走了。”

“她正往天上走呢!”云说

“她正往香溪走呢!”复株累说。 她走了,没有回秭归,而是走进了青冢,再也没有出来。

嫱走了,十五年以后,复株累也走了。

青冢墓碑上刻“一身归朔漠,数代靖兵戎;若以功名论,几与卫霍同。”确实,王嫱王昭君的功绩,不只是出塞和亲,更在于她出塞之后,汉匈和如一家,边塞烽烟熄灭了50年。昭君的故事,也由此成为我国历史上久传不哀的民族团结,和睦共处的佳话。

穹庐下的另外一个女人,比嫱晚了两千年,但名声绝不亚于嫱。她是谁?

(二)

钟根哈敦1550年出生在卫喇嘛的一个首领家族,史称“也尔克兔哈屯”,也称“三娘子”,也称“钟金”。是明代蒙古土默特部领主、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阿勒坦汗的妻子。

她不仅容貌非凡,性格豪放不羁,擅长歌舞骑射,更以无以伦比的一腔柔情,让阿拉坦汗为之情海失迷。

这位生于卫喇特奈曼归安辉特部的女子,走在河堤上,忽见西风鼓啸,旌旗猎猎,彪悍的蒙古将士,骑马执矛,一身戎装,凛凛前行,土默特王阿勒坦汗正带领将士迎战卫喇特部落的大军。

钟根哈敦见阿拉坦汗威武的气势,顿时倾倒了芳心,舍命来到阿拉坦汗帐前,目睹他的风采。在扎勒满罕山麓,钟根哈敦的母亲哲格肯阿噶“将自己的女儿献为中宫,结为亲家”。这一年钟根哈敦年满17岁。

她在阿勒坦汗的蒙古大营中,犁花带雨,舞剑而歌:

罗裙飘香香不已,

长剑闪亮亮千里。

浩翰大漠起大风,

阴山脚下初试水。

蒙古大营沸腾了,这些身高肩宽的土默特蒙古汉子们,身着战袍,脸膛都是青铜的颜色,眼眸都有天生的凛然之气。

面对年轻貌美的钟根哈敦,都迷离了眼睛。他们在战场上,在和明朝的交战中,他们的铁骑冲进黄帝子孙们居住的城池时,那些身着锦衣,手持毛笔,以斯文柔弱为美的汉人被吓呆了。他们愤怒的吼叫,象一头头猛兽,纵火焚烧一座座雕梁画栋的楼宇,掠走布匹粮食,还抢走许多腰肢柔软,细眉小口,嘤嘤啼哭吓得尿湿了裤子的女人,眼前这位美艳的女人竟会骑马射箭,就都悻悻地退出去了。

阿拉坦汗见状,心中大喜。自盘开天,唐尧之时,虞舜以来,谁见过这样女子,他与她顿时感到了彼此一种清澈的目光相互注视……

那年钟根哈敦17岁,她欣然嫁给了土默特的这位靼鞑之鹰,成为阿勒坦汗的第三夫人。

据蒙文文献记载,阿勒坦汗于黄龙年(1568年)携钟根哈敦远征卫刺特,归途中钟根哈敦生一女,阿勒坦汗为他们的孩子取了一个富有佛教色彩的名字——不他失礼。是为钟根哈敦和阿勒坦汗宠爱之子。

在征战的过程中,钟根哈敦目睹了战争的惨烈。明朝多次组成浩荡大军讨伐“土默特蒙古部”,蒙古民族败退了,折损了无数尚武的将士,残剩的人们屈服了,向明朝俯首称臣,以骏马牛羊作为贡品。可是十年二十年后,又有数十万铁骑自天边飞驰而来,狂飙般袭卷汉人地界,那些长城那些关隘挡也挡不住。土默特蒙古族部落更是用最快的骏马来作为自己的坐骑,他们放牧牛羊,逐水草而居,所有的男人都有拉开大弓的伟力并且全是披甲骑兵。远距离有弓矢,短兵相接有马刀,形势有利就进攻,不利则退却,不以逃遁为羞耻。他们吃羊肉,喝奶酒,父死了儿妻后母,兄死了弟妻寡嫂。他们被汉人视为洪水猛兽,讨之征之。于是,烽火燃遍长城内外。

面对如此恶性循环,怨怨相应,钟根哈敦就对阿勒坦汗说:“这样永无休止的拼杀下去,土默特蒙古民族血注成河,死得都是蒙古人,死得都是吸吮着蒙古母亲的奶汁,嚼食着鲜美羊肉的蒙古将士。我们彼此杀吧,用长刀戳进彼此的胸口,用利刃割断彼此的喉咙,直到杀钝了刀,劈弯了剑,直到最后一名士兵死去,让皑皑白雪被鲜血染红,让漠南变成蒙古人的坟场, 让草原长风传送着蒙古女人的号哭吗?”

阿勒坦汗对夫人说:“明朝严嵩掌握,皇帝昏庸,嘉靖十年不上朝,我多次与之递交贡市文书,均遭拒绝,只有最后一战,杀进京城,逼嘉靖贡市。”

于是,阿勒坦汗在公元1550年6月,亲率十万蒙古大军,突破杀虎口险峻,直捣大同,一路摧枯拉朽低达通州,逼进都城北京。

明朝屈服了,同意贡市通商。千年以来,阿勒坦汗的土默特蒙古部落终于有了一位睿智的君王,一盏明灯,一个太阳。

蒙明双方,刀剑入鞘,牧民们赶着养肥的牛羊在边关换回大量汉地的布帛、绵帛、金银制品。钟根哈敦让蒙古女人建起一个个汉人手工作坊,让她们学织布,让男人学着打制自己需要的铁器。

钟根哈敦还帮阿勒坦汗制定法典,约束部众,不许他们恃强凌弱,抢掠汉人的财物和美女。

从此蒙明和睦友好往来达50年之久。阿勒坦汗的功德和圣名被四处传颂着。

蒙文《阿勒坦汗传》不记阿勒坦汗的其它妻妾,唯独记载了“生而高贵”,“天性清静”的钟根哈敦,反映了她在当时蒙古右翼三万户和明朝人眼中的崇高地位。

阿勒坦汗逝世前,对妻子说:

“我死后,你要做我儿子黄台吉的妻子。”他眼里涌出泪花,长叹一声,手渐渐地松开了,他的身体在慢慢变地冷却。她看到阿拉坦汗的双眼还是睁开着,他还能看到她吗?”

她心酸地伸出右手,含泪合上了阿勒坦汗的双眼。

阿勒坦汗逝世后,她先后与第二代顺义王黄台吉,第三代顺义王扯力克结婚,一生历辅三王,参与及执掌土默特军政大权达40余年。因一贯与明朝修好,被明朝封为“忠顺夫人”。

1589年发生“青海之乱”,十年蒙军既与当地土著居民发生冲突,又与明军发生冲突,战争处于一触即发之势。钟根哈敦临危不惧,与明朝紧密配合,挟制“任人播弄”的顺义王率众东归,智退蒙古各路兵马,终于解除了战争危机,恢复和平安定的局面,使沿边四五十年干戈未起。

关于钟根哈敦的蒙古名字,意为“温柔”的中宫夫人,可惜,这样一位重要的历史人物,蒙文历史文献中竟没有她的传记。

据蒙文文献的记载,1681年,她亲自主持督修了“库库和屯”城,它使土默特部由“逐水草而迁徒”进而定居下来。从那时起,三娘子就定居于此。每逢佳节,她与蒙汉人民在城下歌舞饮宴,于是阴山黑水之间,回荡着她的歌声笑语。

她在弘扬藏传佛教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她曾和阿勒坦汗一起接见了阿兴喇嘛 ,立即邀请三世达速喇嘛在青海会唔。在恰布恰庙法会上三世达赖封她为“多罗菩萨”的化身“圣多罗”之神圣称号。

在她与那木岱·楚鲁克·黄台吉结为夫妻的约二十年里,不少蒙文佛教典籍中记载有他们的共同行动,并主持翻译了全部《甘珠尔经》,《贤愚姻缘经》和《妙法白莲花经》。

《贤愚姻缘经》的“跋语诗”称:

乌讷楚钟根哈敦夫人,

又有跟随者温布黄台吉,

将此《贤愚姻缘经》精心译毕。

人们对钟根哈敦的怀念是长久而深沉的。美岱召的“太后庙”每年农历正月初三设供祭祀,这位生于1550年,卒于1612年的中宫夫人,享年六十三岁。

《蒙古源流》序文中称:钟根哈敦夫人是一位蒙古族女英雄。

穹庐下的这两个女人,命运相同,境遇相同,功绩相同。她们在塞外草原人们的心目中,永远都是美丽的女神,永远都是给人民带来幸福与安宁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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