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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玉龙】关陇演义第四十三章-巩昌城陷,叛军屠城,十万生灵尽作釜中鱼

华政第一战,趁着叛军骑兵奔向同志院,前锋直逼宁州丁宁合水以东。

再来说东路战场:

东路刘厚基、谭玉龙,于七月十七日抵达下关,遇到数千叛军。

官军占领两侧山脚及制高点,用大炮洋枪猛烈轰击,敌人纷纷倒毙阵前,刘效忠马队发起冲锋,叛军大败狂奔。

潭玉龙统带三营跟追, 叛军尚未喘息即败走,将平日所抢劫之财宝纷纷遗弃,地上一片财物狼藉,官兵贪图抢取,队形散乱。

谭玉龙素来带兵松弛,军纪不整,一直拖欠军饷的官兵见到地上的财宝,焉有不取之理。

谭玉龙数次弹压不住,遂放纵大家收敛财宝,孰料叛军骑兵忽然转来攻击,正忙着理财的官兵猝不及防,被全数击杀,潭玉龙单身逃走。

更惨的是潭玉龙一兄一弟被擒,叛军审问清楚,竟然将二人肢解,身体分为数段,悬挂于大道通衢各处。

这边谭玉龙先胜后败,那边黄鼎、萧德杨进展顺利。

二十日,二人移驻磨坪川、十字路,逼近叛军营垒,叛军惶恐不已,亡命抵抗,夜间趁官军收队回营,分路夜遁,相约在山寨镇汇合,老弱妇孺先行撤退,留下捍卒断后。

官军觉察叛军夜遁,遂出队追杀,此时叛军前队已经安全撤离,只剩下正在分队撤离的后队。

参将孟学文率本部骑兵纵马飞驰,截杀突围之叛军,官军步队将叛军未及撤离及断后的掩护部队尽数歼灭,缴获枪炮,牲畜数以万计。

黄鼎、萧德杨随即将叛军大营捣毁,残余叛军向平凉、隆德一带窜去。

经此一战,千阳、陇州、华亭、崇信一带暂时已无叛军踪迹。

巩昌

清代巩昌府治陇西(今甘肃省陇西县)商业及商品市场空前活跃,巩昌府城是当时陇右繁华的大城市。

巩昌自从被曹克忠解围后,当地官员体念民情,念民力疲困,暂宽徭役,每夜四城派民夫十名往来街巷击柝警戒。

半年之久,风鹤不闻,城防愈懈。

本来城上防守及夜间击坼应由巩昌营及团勇负责,怎奈官府的宽仁,造成百姓的懈怠与偷懒,甚至将击坼的预警交予妇人。

在八月之前,巩昌防卫几近于无,巩昌营军纪废弛,武备不整,每日沉溺于赌博,醇酒妇人之乐,相互之间甚至因为分赃不均而在大街上搞起了声势浩大的械斗。

八月二十日狄道并巩昌叛军二千余人出垒打粮,八月二十一日夜,道经城下,一叛军士卒离队出恭,完事后在系裤袋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还朦朦胧胧的巩昌城,见城头暗黑,好似无人防守,于是凑进仔细观察, 竟然不闻金鼓。

于是这个历史上的无名小卒将巩昌的命运给改写了一下,他向头领禀报了巩昌的城防情况,建议抵近侦查一下。

叛军大队人马悄悄抵近城墙下,投石试探,寂无人声,守夜人竟然睡着了。

同治五年(1866年)八月二十一日亥时,这个时候,巩昌的普通百姓也都早早上炕休息了,年轻的夫妇开始了鱼水交融,家里的顶梁柱则带着一天的疲累鼾声响了起来,孩子们吃饱了喝足了,在母亲的怀抱中熟睡了。

可能,这时候巩昌的父母官们还在为明日的粮赋,捐税伤脑筋,而巩昌营的军爷们也开始了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就是没有人想想,巩昌的城头防务如何了?

毕竟,狄河与巩昌当地的叛军可是早就合流了,一直在城外的巢穴里虎视眈眈,就等着合适的机会,给巩昌致命的一击。

大队人马进城了,他们从大城西南角悄然鱼贯而登,先将西南巡更民夫从梦中杀死,然后分为四队,悄悄地将四城民夫和守城人杀死并关门落闸,巩昌已经成为一座孤城,内外皆无法进出。

四城事毕,天已放亮,勤劳的人民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北城的人们突然发现城门不像平时那样早早开放,而且城头上布满了头罩白巾,身穿白色短褂,下穿灯笼裤,手持大刀长矛和火枪的叛军。

这时候,民众尚未慌乱,毕竟城内还有一营捍卒在。

消息迅速传到巩昌知县孟钟嬴处,城内大佬豪绅也都纷纷聚拢而来,有人提出在牢里关押着-犯鲜三,莫如提出令其余叛军和解。

城内可以供给叛军粮草军械,只希望能马上撤出。

鲜三一至城上,用-语和城墙的叛军说了数句,于是叛军突然大声呐喊纷纷下城,四处杀掳。

巩昌营官兵也全数集结,俞正祥从西、北、东三路发起反击,鹤龄从东、西两路反攻。

战至中午,叛军从城外源源不断增援而来,分别是老城三千人,西北二关两千余人,西关外三千余人,总人数近九千人。

在优势叛军的连续攻击下,兵勇败退,巩昌营游击江成万跳下城墙逃出求援。

北门千斤闸已被叛军放落,其他城门也被占领,居民遂欲出城逃避而不得。

知府王锡龄自刎而死,游击姜诚南逃跑,府学训导武谦自尽,署巩昌营千总祁文绰、陈延桂等战殁于哒哒巷口。

知县孟钟赢、典史雷牲春率百姓千余人据城内鼓楼死守。

城内顽强抗击三昼夜,叛军重重围困日夜进攻丝毫不停歇,楼中无水米,在楼内躲避的百姓也趁叛军进攻松懈之际,连夜缒楼逃跑。

最终弹尽粮绝,知县孟钟嬴力竭自刎,雷牲春头部重伤被叛军俘虏,楼内百姓及军士全数战死。

而巩昌城关池井男妇老幼自尽者填塞充满,北门瓮城尸积如山,其仰药自缢,焚屋扑火者比比皆是,少壮者自城头跳下十不存一,城中烽火烛天,积尸与城齐,血流潺潺成沟渠。

江成万连夜奔赴通渭付先宗营乞援。

通渭距巩昌一百八十里,傅先宗闻讯卷甲疾驰,二十四日至郡北之三十里铺,以江万成为先导,乘夜疾进,适值风雨交加,官军疾驰之声被雨声消解,四鼓抵北门。

江成万率兵先入老城东门,探报:叛军皆在熟睡,全无准备。

傅先宗率亲兵及丁全德京马中营列阵于东门,京马左营两营埋伏于西门,预防叛军逃窜及抵御外援。

张志心、满万亨带亲兵营前营由西北登城,雷长庚率亲兵后营及随俞正祥从城内逃出之余勇,由东南登城,左世亨带亲兵前营由南门登城。

部署完毕,天色渐明。

俞正祥用大炮轰开南门,傅先宗率军冲入,一声号响,枪炮齐发,叛军从梦中惊醒,未想到官军来得如此之快,裸而出四望,迷罔狂奔,自相践踏。

城内之叛军无法出城,关内之叛军意图进城救援,被京马营狙击,关内叛军遂跳墙逃窜。

关外之叛军由西南上城欲救援城内,被官军击退,向西南逃窜,被京马营追杀百余人。

傅先宗督促将士将城内叛军围困,随即展开剿杀,江成万擒获叛军首领马五十六,俞正祥擒拿叛军首领马彰善。

从寅时到午时,叛军已被剿杀殆尽,共击毙叛军首领二十余名,叛军三千余名,生擒三百余名,缴获马匹两千八百余。

城内尚存百姓,突闻喊杀声,见人马蜂拥,以为大股叛军至,有数人服药而死。

傅先宗克复巩昌,救出难民,救出被叛军关押难民四千余人,皆面黑不能言,以手指腹,已多日不食了。

狄河叛军自起事以来,未受此大创,其前部出城在熟羊城、三河口、锹家铺、渭远一带者劫掠,闻知巩昌被克复,同伙被杀被戮的消息,立即将掳掠的难民悉数杀之,弃之道路。

在同治六年,陇西树坡寨人康润,性慷慨,急公好义,见巩昌满城尸骸暴露,目睹心恻。

次日至宁远见县知事张己山,说明自己想掩埋各尸,苦无经费。

张己山慷慨资助养廉银一百两。

康润又祈求秦安,伏羌各县知县量力捐助,文县知县见此义举,派人带银来巩昌,同本城官绅觅夫雇车,每日在城关各街巷搜寻,运埋于东城外。

同治五年八月二十一日,巩昌城破,叛军大肆焚杀,十余万生灵尽作釜中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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