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旧五代史》和《新五代史》修订版相继出版后,校本《二十四史》修订工程的新成果《辽史》修订版于今年4月正式出版。辽史研究一直是冷板凳。《辽史》一度被史学界视为“不良史”,如今却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关注。从这个角度来看,严肃的史学仍然可以赢得年轻一代的赞扬。原因何在?
《辽史》修订本于今年4月正式出版
元代脱脱编修的《辽史》是研究辽史最基本、最重要的史料。契丹虽然始建于200多年前(907-1125),但唯一能系统记录辽朝历史事件的可靠文献,就是这一部辽朝简史。由于辽代文献中缺乏详细的记载,加上元史学家仓促成书,这部《辽史》存在诸多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前人的高度评价。比如清代学者顾、钱大昕、赵翼、四库馆官都指出了它的缺陷,而与我们关系密切的冯家声的批评最尖锐:“辽史是当今二十四史中最快最差的。”
中华书局总经理许军在接受采访时说:“辽史和辽史研究一样,受到一般读者的关注较少,对《辽史》的校勘工作知之甚少。我们曾经统计过,所有的“二十四史”点都是以学校为单位,印刷量最少的是《辽史》。40年11次,共计10万套。由此可见,《辽史》与辽史研究的孤独
这样一部冷门的历史,在修订出版后逐渐升温。
自2013年以来,中华书局先后出版了《史记》、《旧五代史》、《新五代史》、《辽朝史》四部修订稿。每一个修订版出版后,都得到学术界和相关媒体的大力推荐,获得了各种图书奖项的肯定,甚至掀起了一股巨大的市场热潮,让更多的人重新认识到传统文化的巨大魅力。就连相对晦涩的后三本书,不仅推动了相关学术研究,也成为大众热议的话题。
据统计,已售出《史记》近5万套,《旧五代史》、《新五代史》约7.8万套。《辽史》修订版出版了第一批硬封面套,共500套。本月初受到网店和地摊的欢迎。
辽史几乎是校本时代销量最少的。今天叫好卖好的情况说明了什么?《二十四史》和《清史稿》修订项目委员会主任杨总结了三点:
第一,书写得好。它体现了学术的进步,体现了断代史学科的最新水平,体现了古籍整理的标准,因此得到了学术界的一致肯定。不仅内容优秀,编校质量也过了标准。修订版在装帧设计和整体营销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升。除了专业读者之外,也引起了一大批平时不怎么看古籍的读者的兴趣,这在往年是难以想象的。
二是读者素质在提高。以前只有专业学者才会通过整理繁体中文古籍来看书买书,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甚至不是文史哲专业的人,都愿意尝试阅读经典。
第三,全社会更加重视古籍整理的效果。比如在教育部第七届大学科研杰出成就奖中,修订版《史记》获得人文社科一等奖。
《辽史》校勘修正一个“还火”的学术案例
《辽史》的修订和其他历史一样,是一个学术接力的过程。
1974年,第一次按照现代古籍规范完成了《辽史》的整理工作,完成了一个比较完善的通俗版本
《辽史》出版于1974年,由冯家生和张生先生完成,是中华书局20世纪50-70年代《二十四史》的成果之一。根据现有档案,1958年底,中华书局确定翁独健先生负责辽、金、元三史。但是直到1961年底才实行分工。翁杜坚先生负责协调,冯家生先生校对《辽史》,傅乐焕先生校对《晋史》,他自己校对《元史》。但辽、金、元三史未能按计划完成。
1966年5月22日,傅乐焕先生离开学校驻地中华书局翠微路院,前往陶然亭投湖自尽。赵守彦先生后来回忆说:“在他离开翠微路院之前,我是最后一个和他说话的人,我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这件不幸的事给了我很大的震动。我感觉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1971年,校检工作重新开始,但冯家生先生于1970年4月去世。《辽史》、《晋史》分别由张正聪先生和张正聪先生主编。翁杜坚先生仍在负责《元朝史》,新加入的学校有内蒙古大学的邵洵政先生、沈林先生、周青树先生以及蒙古史研究室的全体同志。邵洵正先生在工作过程中不幸去世,未能看到《元史》的出版。
《辽史补编》是张先生很早就开始的,经陈先生家整理多年,明年即将出版。
关于《辽史》的校勘,冯家声及其说法首次完成了较为完善的古籍校勘工作,为大众提供了一个可靠易读的版本。
《辽史》的校勘取得了较高的学术质量,但它是特殊时代的产物,有许多局限性。比如点本学校的校勘,就是基于所谓的“以工为主”的方法,不严格按照基础书的校勘来进行,大多不产生校勘记录。另外,点字没有充分吸收前人的研究成果。当时主要采用了陈翰章的《辽史研究》、冯家生的《辽史早期校勘》、罗继祖的《辽史校勘》、张元济的《辽史校勘》,但只是略作参考,不能系统吸收。特别是近半个世纪以来,契丹研究的巨大进展和大量辽代石刻、墓志铭的发现,为《辽史》的修订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在2005年准备修订《二十四史》之初,中华书局总经理许军拜访蔡美标先生,谈辽金史的修订。蔡先生的第一个候选人是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刘浦江。刘浦江不仅学术背景深厚,而且在文献整理和断代史研究方面也具有一流水平。而且他学术标准严谨,策划严谨周到,在《辽史》修订的方案设计和整理中非常突出。
新成果中最重要的是用契丹文字来判断难的字形
在很多学者看来,新成果中最重要的是用契丹文字来判断难的字形。刘浦江曾说:“长期以来,辽金史家与国语学者之间是非常割裂的:一方面,大多数辽金史研究者不能掌握和使用契丹、女真文字;另一方面,国家语言学家未能向历史学家充分展示这些材料在历史研究中的价值。”
研究契丹50多年的刘凤岐说,刘浦江与契丹一起开创了辽史研究的先河,这是他在辽金史上的贡献之一。契丹文是失传数百年的“死语”,明清时期无人知晓。从1922年发现第一本契丹文字丧书到1982年,只出土了9件墓志铭等铭文。但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陆续出土了40余件含有契丹文字的墓志铭等碑刻资料,成为一种可用于辽史研究的新材料。
而且在陈述和整理《辽史》的时候,几乎有一个契丹人的文字是不为人知的,只有70多个契丹人的文字为人所知。经过包括刘凤岐在内的学者们的努力,情况不再是这样了。2004年,应刘浦江的邀请,刘凤岐为北京大学中古古代史研究中心的研究生开设了为期一学期的“契丹文字研究”课程,康鹏等修订组成员从中受益。以此为契机,刘浦江要求学生陆续收集整理契丹文字石刻,最终于2014年编撰出版了《契丹小字索引》一书,为《辽史》其他学校使用契丹文字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不是为了项目,而是为了培养学生
与其他《二十四史》修订组不同,刘浦江主持的《辽史》修订项目成员没有“大牌”,都是普通学生。在改版工作中,刘浦江搞风格,顾全大局,学生承担具体工作。多年来,刘浦江和他的学生们坚持在中古代史中心的计算机房里开设阅读课,从每周六上午9点到下午5点,一起学习辽史。《辽史》读了六年。刘浦江曾说:“我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有十几篇。我的目标一开始就很明确。我做这个项目不是为了项目第一,而是为了培养学生。”
现为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讲师的邱静佳自始至终参与了《辽史》的修订项目。直到今天,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堂阅读课是2007年5月19日。”王老师和六个学生挤在中央办公室里讨论修改后的《辽史》工作方式,围坐在电脑前开始研究《辽史》第一卷《论太祖时代》。那节课,我老公一开始就说:“我接受这个任务主要是想把这项工作作为培养学生的重要手段。对于学习辽金史的同学来说,这是最好的进入专业领域的途径。“后来,这句话被我老公多次强调。”
《辽史·旧五代史·新五代史·史记》修订组的十二位青年(康鹏、邱静嘉、、任、苗润波、、高煜、、乐日乐、聂文华、肖乃器、)和、邱等,现已开花结果,肩负起中国文字学、史学研究等相关领域的使命。在修订工作中,《辽史》修订组的年轻人发表了近20篇与《辽史》辨证相关的读书笔记和专著,并出版了专著一部。这些研究工作既是《辽史》修订的直接产物,也是学术传承的重要成果。
三代人,60年前,整理传统文化的学者,虽然孤独,没有改变志向,却为民族文化的积累和传承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辽史》修订本如何吸粉?
第一,《辽史》虽然整体质量不尽如人意,但具有不可替代的历史价值。
幸存至今的只有《辽史》、《契丹国志》。《契丹国志》书名为《宋叶龙立》,实为元代贾所撰伪书。主要是临摹宋代文献中的相关记载拼凑而成的二手史料,宋人对辽的记载多为传闻,内容不可信。只有《辽史》源于辽代的正史书籍,是本朝人记忆本朝事物的第一手史料。得益于元人对这段正史的完成,后人才有可能对辽代历史有一个系统的认识。今天对这本书的依赖度大概是70%。
第二,随着学术环境的改善,学术界对辽史有了更广阔的视野。
在过去,辽国似乎是一个北方民族政权,影响力很小。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邓晓楠说:“其实宋朝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统一王朝。当时真正驰骋在东北亚的,是契丹人建立的辽朝。”算上西辽,辽朝延续了近300年,统治南至、汉,北至蒙古高原,在历史上影响深远。当时欧洲各国通过契丹认识“中国”。包括俄语世界和英语世界,据称早期汉语词汇也来源于“契丹”的读音。比如俄罗斯人还管中国叫kиta8。
现在国内研究辽史的人很多,每年发表的论文有100多篇,但把辽史作为王朝史来研究的却很少。20世纪上半叶,中国涌现出冯家声、傅乐焕、沈枢(又称“辽史三大家”)等几位杰出的学者,他们的主要学术贡献在《辽史》、《契丹史》等方面,而一批日本学者如左友吉、迟内宏等则主要集中在辽、金、元史、满蒙史等方面。
但在“辽史三大家”之后,学术界对辽史研究者的水平很难形成共识,直到主持修订《辽史》的北大历史系已故教授刘浦江的出现。刘浦江的学术视野更加全面和完整。自20世纪90年代末以来,刘浦江的学术方向逐渐跨越宋、辽、金、元,这使他比其他辽史家更有历史互补和交叉考辨的基础和视野。
与已流传40余年的《辽史》相比,此次修订严格遵循校勘原则,采用明初朝廷朱手稿和《永乐大典》所引《辽史》进行总校。他的学校文献更为丰富,不仅利用了《资同治鉴》、《徐子同治鉴长编》、《三朝北盟会编》等古籍,还利用了朝鲜史料
第三个原因是主持人刘浦江教授英年早逝,对《辽史》的修订进度深表关注。
随着《史记》、《旧五代史》、《新五代史》等修订版的出版,《二十四史》、《清史稿》的修订工程进入了后期送审稿编辑阶段。其中《辽史》,由于主持人刘浦江教授英年早逝,修订版的进展深受大家关注。
《辽史》的修订从2007年5月中旬开始,至2014年7月结束。《辽史》修订历时七年。可惜刘浦江教授于2015年1月6日因病去世,未能看到《辽史》修订本的出版。
《辽史》全卷修订完成后,统一书稿的重任落在主持人刘浦江先生身上。此时,刘浦江先生的健康状况逐渐显现出患病的迹象,并且每况愈下,最终在2014年4月确诊为晚期淋巴瘤。相反,疾病的入侵催生了王先生完成选秀统一工作的愿望。在第一次化疗回家休养期间,王先生高效率地完成了约50卷《辽史》的统一稿。接下来的两个化疗周期,王先生继续努力,虽然体力逐渐耗尽。怀着惊人的意志,《辽史》整个稿终于在7月完成。
刘浦江老师交稿后,趁着一切困难,坚持在化疗间歇期写作,让学生代他检查材料。断断续续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完成了一篇学术价值很高的修订序言,直到11月,定稿的序言、常见例题、引用文献才正式提交。
学生邱静佳表示,病情危重的刘浦江仍在向他、康鹏、陈晓薇、苗润波等人讲解今后如何修改退回的稿件,哪些地方需要补充完善,哪些地方需要详细修改。此外,他还告诉修订组今后要整理出版修订后的《辽史》地名校勘索引,以便学术界利用。
2015年1月6日,刘浦江逝世。此后,辽史的修订工作全部由修订小组完成。“因为前期没有其他老师参与,最后阶段也没有人指导,全靠浦江的学生自己去做。
一直难以放弃学术生涯的刘浦江先生,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把全部的精力和心血都投入到了《辽史》的修订工作中。
年轻一代能支持学术出版吗?
中华书局出版的《辽史》修订版,首次印刷1万套。在出版严重、学术刊物相对较少的现状下,这已经不是小数目了,仍然是一本相对“冷门”的历史书。但不到一年时间,去年9月开始发售的新旧《五代史》1万套,2014年推出的《史记》修订版至今已售出5万多套。
这个数字自然无法与销量往往上百万的所谓“畅销书”相比。然而,整理和修订古籍一直是一项极其困难和孤独的事业。这个销量对于那些“十年坐冷板凳”,闭门修书的古代文学从业者来说,可能是一点安慰。另外,中华书局牵头的校本二十四史修订是一项长期的国家工程,古籍不古。对于图书行业和读者来说,他们永远是以长销书的形式存在的。
这种现象不仅仅是古籍的出版,如果关注一下就会发现,一直被视为少数的学术出版,这两年并没有全面缩水,也没有人在意,反而开始不断吸引“粉丝”。随着这一品类在如何推向市场和大众的道路上的自我完善,形成了不可低估的品牌凝聚力。除了老式的古籍出版专家中华书局,还有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理想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的《甲骨文》等新品牌。近年来,他们不断推出国内外优秀的学术作品,不仅口碑好,而且是畅销书排行榜上的常客。
《二十四史》工作委员会主任、《清史稿》修订项目主任杨说,现在读者素质在提高,很多年轻人愿意安定下来读经典。甲骨文出版品牌领袖董丰云在接受采访时也介绍说,甲骨文目前的读者是初中最年轻的,七十岁最大的,但大部分是年轻读者,一般都是本科以上学历的学生、大学及民间学者、媒体人、公务员。这些人对高质量的读物有需求,加上他们的推广,甲骨文出品的书卖的很好,都在几万以上。虽然不能和一些畅销书相比,但却找到了学术出版走向市场的途径。
的确,从读者的角度来看,阅读群体正在经历一场大换血。随着年轻读者的成长,他们阅读的内容成为了一个新的话题。去年一批“小鲜肉”作家横空出世空,书商似乎发现了“90后商机”的新大陆。这种趋势到目前为止一直很猖獗,但必须注意的是,涵盖了从中学生到研究生到工作的各个阶段的80后、90后,并不像60后、70后那样铁板一块,而是处在一个分水岭。除了追求时尚和休闲的阅读,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群体,关注学术,关注严肃阅读,甚至“难读”,虽然可能人数不是大多数,很容易被前者所取代
特别是这一代人,一般都受过很长时间的教育。本科教育完成后,大部分倾向于选择继续深造。硕士和博士已经成为一个大群体,他们在大学长期的学术训练也深深影响了他们离校后的阅读兴趣。
她还负责NTU在上海的校友读书会,校友们定期做读书报告,并以各种话题和生动的形式进行讨论。从她给《书香周刊》记者看的目录来看,不仅有《第二性》、《历史的境界》等书的讨论,还有与历史专业密切相关的“涅槃传诵的历史是真实的吗?
她自己也很欣赏这种集体阅读的方法,因为“它可以在她懒的时候强迫自己去讨论和思考”。事实上,像这样的阅读俱乐部现在在许多学校、校友之间甚至陌生人之间都是自发举办的,旨在认真阅读材料和相互交流思想,但年轻人会选择和创造自己喜欢的形式。
李沁地有几个特别喜欢的学者,比如中国的高华,日裔美国学者福山。她觉得自己对这些学者有一种“长久的敬畏”。“这种敬畏一旦形成,就很难打破他们读书的习惯”。这种基于某个学者的阅读,也是现在比较流行的一种方式。在社交网站豆瓣上,你可以找到许多以著名学者命名的群体,如、毛海健、罗志天、王梵森、葛、等。其中,一位名叫“大方严松”的网友是“王启胜”、“王梵森”、“葛”等众多学者群体的管理者。
据《书香周刊》记者,《燕市豪爽歌》是复旦大学历史系青年博士,本科2004级,现就职于广东某大学历史系。加入这支年轻的力量,积极利用互联网打造学术交流平台,对于构建“学术共同体”,推动当今多元化社会的学术阅读,是一件非常值得称道的事情。在知乎这个近两年比较活跃的问答平台,不乏热情认真的学术讨论。虽然是线上交流,但还是有专业精神的。想想十年前,被大众热议的是易中天、于丹等人的通俗史书和古籍。
有人认为,80年代以后,学术出版又迎来了“盛世”。这种说法自然是基于以上症状,但目前为止很难得出结论,因为对于这么小的出版品类来说,什么程度是“兴盛”,其“兴盛”的外延不是一个标准,还有中华书局、甲骨文等。仍然是成功的案例。
然而,学术出版开始升温,它不仅像以前一样“定点”专业学者和研究人员,而且在新一代年轻读者中引起了反响,这是一个好迹象。未来的下一代能否承担起学术和文化的责任,取决于我们当下生产和吸收的精神食粮。所以希望出版界能充分重视这部分内容和读者。(张语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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