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这是[两瓶]原版连载《我的海棠我的秋》的139-141张。希望大家喜欢~
上篇写道:
放荡灿烂地笑了笑,挥了挥手,去了办公室,抱着一瓶玻璃粉,还有病人的病历。
羡慕的羡慕,打趣的打趣,众人很快鸟兽散,柳植也回归7楼,电梯口恢复平静。
老护士熟门熟路,在一边飞快报着病人的情况。
“陈眠琴,47岁,昨天下午在家里打理花棚时从梯子上摔下,凹陷性颅骨骨折,病人血型B型,身高160,体重53公斤,血压……”
方棠扶着脖子活动了一下,快速穿过手术室前的走廊,顿了顿。
她看见了站在手术室外,走廊最僻角的那个男人。
他正默默,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和以前一样,只是脸上失去了以往从容淡定的微笑。
方棠转身飞快走了过去:“汤先生……”
她再度顿了顿,看了看不远处的手术室,又看了看眼前的汤清国,仿佛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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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清国先说话,还是一套滴水不漏的彬彬有礼。
“看到你回来,我真替你高兴。”
这些日子,两人也一直都保持着联系,汤清国建议方棠去国外治疗,找最好的心理疏导医生,只是被柳植谢绝了。
方棠举手示意他别说了,她没空和他站在这里寒暄,开门见山:“里面的人是陈阿姨……陈大姐?”
陈眠琴是汤清国家里的保姆,也是汤清国隐藏了多年的地下恋人。
当然……这件事他不知道方棠知道。
方棠看着汤清国,他点头解释:“昨天下午,她裁剪花枝时掉下来了。”
方棠想起汤家那两米多高的月季花墙,很快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我先进去做手术了,你别担心,只是个二级手术,很简单的,有什么事我们出来再说。”
她说完后,也没等汤清国的回答,直接就大步回到原处,带着护士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一堆做准备的人们,方棠一进去,打招呼声也响起,比外头简单很多,大部分只有一句:“来了。”
方棠换衣服,消毒,洗手,有条不紊:“嗯,来了。”
温玉已经站在手术台旁,早就换好妥当,他在等,一群人都在等。
几分钟后,方棠走到手术台前,低头摸了摸已经剃光了的病人的脑袋,手指轻抚过,像情人的抚摸。
她想起柳植说的:你能感觉到心脏波动的振幅,肺叶开合的涡流,肌肉的每一丝颤动……那胜过人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因为那是生命在唱歌,浅唱低吟,绵绵不绝。
一切终有开始,却永无结束。
“凹陷性颅骨骨折复位术,开始!”
2
两个小时的手术做完,方棠收拾好一切出去的时候,汤清国果然还没走,他依然站在那个僻角,身前身后身旁空无一人。
方棠走过去:“去我办公室吧,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今天我第一天复工,只安排了两台手术。”
她的办公室还保留着,按照王涛的话来说就是:我没想过给别人啊!
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好像她这两个多月只是午睡了一觉,醒来一切如常。
她走到墙边装水,眼睛看到了办公桌正中的玻璃罐,情不自禁笑了笑。
汤清国也看到一切,从他们进门到进电梯,电梯出来到手术室门口,他笑着说了句:“恭喜。”
方棠点头:“手术很成功,你不用担心,陈大姐还在里面缝合,等会儿才会被推出来,应该一个小时后才会醒。”
汤清国有些尴尬:“不,我只是过来看看,正好今天没安排什么工作。”
“再说,她好歹也是在我们家受伤的,我有责任的。”他欲盖弥彰。
方棠看了他几秒,也没有拆穿,哦了一声,转了个话题:“汤赫呢?他最近还好吗?”
她想起了那个在海坨山顶上和自己说话的“汤赫”,他的妩媚动人和“肆无忌惮”。
都过去快三个月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还在北京吗?还是已经又出国了?
汤清国神色如常:“他还在国外呢,这孩子一心读书,说没事就不回来了,不回来也好,他去年塌掉了太多功课,得补上去。”
方棠心里某个角落松了口气,又紧了紧,紧接着又苦笑了一下。
看来……汤清国是完全不知道啊,这到底是好事还是不好?是真还是假?
她去看汤清国,看到一双她依然看不清看不懂的眼睛。
一双Z客的眼睛,老道而沉着,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真情实感。
还是老样子啊,就这个样子……最让人讨厌了!
她曾经碰到过汤清国的一点点真心,可惜太有限了,大部分时候的汤清国,就像躲在云雾里的山峰,让人永远看不到清晰的山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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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棠头疼,她往后靠了靠,忍不住吐槽:“汤先生,汤清国,你用得着戴着一个面具说话吗?我又不是你的政敌。”
她的手抚额,一脸无奈。
汤清国惊诧了几秒,过了好一会儿,方棠看到他的肩膀往下一跨,是一副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脸上也立即卷上来了一层深深的疲倦。
“我最近不太好,事情很多……”他笑了笑,慢慢地,“哪一方面,都不太好。”
话说出来,他好像也放弃了挣扎,真正靠在了沙发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仰脸发呆。
他喜欢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从年轻时开始,直到现在。
但最近,他发现有些事情开始失控了,儿子已经失踪一个月了,不是在美国,而是在国内失踪的。
生命危险不至于,因为孩子一直在刷卡消费,而且和舅舅严求实还有联系,只是和他,和他这个父亲,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他是两个月前发现孩子没在美国读书的,从一次通电话的背景音乐中,他听到了酒吧午夜欢呼的报钟声,那是有人在过生日呢,搞得无比盛大。
时间一对应,不是美国时间,而是北京时间。
他质问儿子,冷笑:“你把我当傻子吗?汤赫,你到底在哪里?”
汤赫沉默了许久后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在哪里重要吗?你想象中你完美的儿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无处不在。”
阳阳怪气后,汤赫丢下电话把他拉入了黑名单,单方面切断了和他的联系。
他也被气着了,冷了几天后,到底还是不忍心,又去找,才知道汤赫不但没去美国上学,人家连报名都没去。
从最早开始,汤赫就是拿着他给的钱,打着出国留学的幌子,在国内逍遥快活呢。
汤清国差点被儿子气死,去找严求实,发誓要把儿子逼回来。
“可那有什么用?逼得回来人,逼不回来心,他就是不见你,宁可和舅舅联系也不和你联系,你能怎么办?”
汤清国嘴角深深的苦纹缠绕,这一刻,他再不是呼风唤雨的老政客,而是一个普通真实无可奈何的父亲。
方棠挠了挠头,一头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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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汤清国,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他家儿子有“性别认知障碍”啊?不然他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兜圈,却始终没说到点子上。
这对父子,到底有什么毛病啊?地球都重启那么多次了,还在原地兜圈,反而越来越死结。
“严求实也不知道汤赫的下落?”她问。
汤清和一脸疲倦,摇头,又点头。
“他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他一直不赞同我管得太紧,所以倒反而帮着汤赫那边,一起瞒着我!”
说着说着,汤清国就火了,难得失了理智,右手重重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拍得啪一声响。
方棠吓一跳,赶紧回神,决定把话题拉回来。
“陈大姐这次手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你这边找好看护没有?以后她怎么办?”
她是真好奇,听汤赫说陈眠琴和汤清国也是有感情的,还是一段多年前的旧情,也是打着做保姆的名义和汤清在一起的,那下一步呢?汤清国对她有什么安排?
“请了看护和保姆,让她先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吧。”汤清国停了停,脸色缓了缓,“她家里没亲人了,也没地方去。”
他的声音里充满抱歉,“她和前夫离婚十几年,没有孩子,也没再婚,父母前几年也去世了,又是独女,老家的房子都卖掉了。”
方棠听着,心里唏嘘又一言难尽。
她以前怎么就那么瞎,没看出来呢,就汤清国这种说话的口气,他对这个陈眠琴,也不是全无感情的呀,那语气中的心疼,可是瞒不住人的。
那个时候,自己还去了汤家吃饭,还带了一大家子一起去,现在想想就尴尬。
“安排好了就好。”她嘿嘿嘿笑了两声,赶紧低头喝茶。
两人聊了一会后,汤清国去病房看病人,方棠接着忙自己的。
目送汤清国离开,她解脱般松了一大口气,想了想,拨通了严求实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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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本意只是想打听一下汤赫的事情,说到底,她承汤清国许多人情,余菲儿如今也还在尤雅手下,有些事,太置身事外高高挂起,总让人觉得过于冷漠。
她不希望汤清国有事,更不希望汤赫有事。
说到底,谁又是真正的坏人呢,不过是各有各的私心和目的,欲望倾扎罢了。
但方棠万万没料到的是,严求实比她坦白许多,他笑嘻嘻地问:“方医生,你问我外甥,是不是关心他的手术,看他有没有成功啊?”
手术?成功?方棠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她静静听。
严求实没嬉皮笑脸两句就开始骂,骂的,自然是不让他省心的外甥汤赫。
他如今在HK,都快愁死了,因为汤赫背着他们这些日子都在那边,做变X手术。
手术要分四次才能做完,整个过程要一年半,如今刚做完第一个。
严求实是在手术前被通知才知道的,因为汤赫最后填的紧急联系人,是他。
他匆忙赶过去,看到了刚推出手术室,至今还在昏迷中的汤赫,然后守到了现在。
方棠人都傻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脑中盘旋着那天夜色中栏杆旁汤赫的笑脸,那样灿烂,有着豁出去一切的不管不顾。
这种手术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是非常复杂的手术,需要测试的各种指标和准备,得提前到半年前。
也就是说,至少在半年前,汤赫就有了要做手术的想法,而且一直坚持,直到实施的这一天。
这孩子……真敢!拿自己身体开这么大的玩笑!
“你真是找死,汤先生知道吗?你不怕你姐夫了?”方棠头皮发麻。
就为了这个还跑去了HK做,汤赫真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年轻无脑?
“谁不怕,我都要怕死了,我这回肯定要被姐夫一巴掌拍死了,但我哪里知道啊!”
严求实叫得无比凄惨,他冤枉死了,本来以为只是偏偏心帮帮外甥而已,谁知道偏出个胆大包天的。
手术花费不菲,汤赫是偷偷存了多久的钱?又偷偷谋划了多久啊?他想想就头皮发麻。
这下老汤家连“根”都没了,姐夫会不会杀了他啊?
杀了他没关系,但如果生气堵了他的财路可就完了,他再也不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严求实叫苦连天,方棠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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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去说,我姐夫对你不错,你去帮我说说,我不想待在香港了,你帮我说说换他过来,好歹是他儿子不是。”
“我不说。”
“方医生,你帮帮我去说说嘛,我们有来有往互相帮忙嘛。”
“你别想,死了这份心,我不说。”
方棠断然拒绝,没有商量余地,她才不要去碰汤清国这个硬茬呢,谁知道老政客翻起脸来会怎样啊。
严求是在那边吸气又呼气,过了好一会改变主意:“那我去找柳医生。”
“严求实!”方棠声音发沉,充满警告意味,“这是你家自己的事,你自己不说来找我们,你是想脑袋再开一次瓢吗?”
严求实立即怂了,他默不作声沉默了一下,怂叽叽的:“我会被我姐夫杀了的。”
“活该。”
你护着你那大外甥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呢?方棠翻了个大白眼,就要挂电话,不想在汤家父子中周旋,甚至后悔极了自己打了电话。
都动手术了,这可不是什么说和说和能做到的,她可没本事管。
她既心疼汤赫,又无可奈何。
严求实在她挂电话的前一秒及时叫住了她。
“方医生,我有个东西正好要给陶泽丰和夏秋,你替我和他们说说,要他们回我消息,一个两个都那么忙,信息都不回的。”
“是去年红酒失窃案的证据,搞了那么久,我终于把事情搞定了,这会一锤一个死,可以把那女人送去坐牢了。”
严求实语调欢乐,全是幸灾乐祸。
可是话锋一转,他又哀求起来,无缝连接,严求实把戏演得足足的。
“方医生,看在我帮了这么一个大忙的份上,你也帮帮我呗,帮帮我呗!”
(第139章,完)
1
陶泽丰不是不给严求实回信息,而是自从上周他的手机在火里水里这么滚过一遭后,就不太灵了。
时不时的好,又时不时的坏,让他头疼。
他习惯每个手机用三年,选的是市面上比较好一点六千左右的好机子。
这个机子才用了一年多,就这样报废?今时不同往日,他有点舍不得。
再说又不是时时刻刻不能用,只是时灵时不灵,修修算了。
他正好从手机维修点出来,售后花了他三百块,换了点东西,说至少可以再坚持一年,陶泽丰得到满意答复后就走了。
过几天是夏秋的生日,他得想办法给老婆买点生日礼物,手上的每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可不能乱花。
那个市场计划表快写好了,还要再润色润色,明天一早可以交上去。
陶泽丰想着梁璇的眼神和那天早餐时的话,觉得信心十足,满心斗志。
点点金黄落在地上,清洁工阿姨扫地,一阵风吹过又落下一层叶子,阿姨无可奈何摇头。
陶泽丰笑着去帮忙,拖过装树叶的大编织袋,方便阿姨来回,换回了几个谢谢后他走开。
开车回红酒店,还没上楼就接到了方棠转发过来的文件,是一段音频,还有几张照片,严求实托她转发的,关于失窃案。
音频是失窃当晚黄慕云通知办事的语音,只有六秒,但足够了。
而照片上,是严求实翻了不知道多少地方,翻出来的那个套牌车牌的小作坊,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套车牌。
有个老板模样的人拿着一个进出货登记,上面记着那个套牌车牌出库的时间,签字旁边一个龙飞凤舞的单字:黄。
黄慕云的“黄”。
进店,老业务员凑过来,有点偷偷摸摸。
“陶总,黄慕云在楼上呢,她说要见你。”
陶泽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慢慢收起了手机。
2
上次杜氏酒业后,陶泽丰就没再见过黄慕云了,她也没脸再出现。
听闻就连杜氏的辞职报告和手续,她都没有亲自回去办理,陶泽丰以为她好歹是残存了那么一点点羞耻心,却直到如今,才知道自己还是高估了人性,也高估了这个女人的善良。
黄慕云惴惴地从办公桌旁站起,她又回到了以前的穿衣风格,格子衬衫牛仔裤,27岁的女孩子,还是怎么看这么漂亮的模样,却让陶泽丰心里发寒。
“陶总,我如今在另一家红酒公司做事,也是跑市场,杜总那边这两个月拦我的路,你能不能……”
可能是陶泽丰脸色实在太难看,黄慕云的话没说完就刹了车,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她这次是过来求饶带求情的,这两个月杜氏对她下手太狠,她真快被封杀了。
其实不是杜氏,而是那个打了人的杜夫人,黄慕云心里直呼倒霉。
她知道杜氏是他们夫妻一起开创的,但杜夫人离开杜氏十几年,她以为那已经是一只年华老去,落毛的凤凰。
没听过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句话吗?她就是那只高昂着头的“鸡”。
结果一连串的打击,让她从云端回到泥泞,灰溜溜离开了杜氏,一下子回到解放前。
杜原到底没对她太下狠手,留了些钱给她,说的要她滚出北京的话也只是吓唬人,并没有真赶。
可杜夫人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仇恨,抓住她不放了,无论她去哪里,都能看到杜夫人的影子。
就连出门买个菜,都能碰到杜夫人一声:“哎呦,这不是我们家那‘三’嘛。”
她真是恨,又真是无可奈何。
“我的工作关系,那么多年打拼下来的客户,都在北京呢,我不离开。”
黄慕云拼命找话和一脸莫测的陶泽丰说话,她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陶泽丰。
她找过杜原两次都没见到人,人家换了新欢,对她这个旧爱已经过了新鲜期,避之不及,不管不问不插手。
她哭得梨花带雨:“陶总,泽丰,看在我们曾经共患难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这句话差点把陶泽丰噎死。
3
“呵呵,黄慕云,你可真敢!”陶泽丰看着这个女人,人前笑若春风人后捅刀子,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
做生意那么多年,他见过很多人,可到底真正的两头蛇还能那么自若的,是真的不多,他孤陋寡闻了。
她是怎么可以做到一边对他说喜欢,一边暗地里坑他钱,然后又一边全无内疚的呢?
陶泽丰感觉自己光想想就要分裂了。
“你要我去帮你求求杜夫人?可我和杜夫人没有一点关系,完全不认识,而杜总那边,我托你的福,也没再有来往了。”
陶泽丰笑着说,暗地里牙都要咬碎了。
当初炒掉黄慕云,他还给了挺多补偿金呢,如今看来,自己就是个大傻×。
“你和钱总那边关系不错,你帮我求求他,他是杜总的开国功臣,他帮我美言几句也行,我是真的见不到杜总啊。”
黄慕云哀求,她嘴里的钱总是那个之前被她赶走的市场部副总,如今的老总。
陶泽丰忍不住笑:“你当初赶人家走的时候怎么不说他是开国功臣,杜原做事不厚道呢?”
黄慕云瞬间脸涨得通红。
陶泽丰笑呵呵地说:“你就别折腾了,我帮不了,真是抱歉。”
他也不再多说话,只是低头开始工作了,打电话查资料,下楼帮新进的红酒分标签,连办公室的门都当着黄慕云的面锁上,逐客之意明明白白。
黄慕云难堪万分却又不得不离去,走之前脸上一直挂着泪,委屈的戏份唱得十足十的用心。
陶泽丰站在红酒货架背后看着,看了许久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严求实的电话。
……
4
屋内没开灯,只有外面透过来的一点点路灯的光。
白色的,像洒进来的月光。
方棠推了推柳植,他笑着挪了挪身子,两人面对了面。
今天第一天上班,方棠不忙,才两个手术,她主动申请了值夜班。
柳植也是第一天回岗,可他忙死了,做了一天的手术才过来和女朋友在一起。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起了汤赫的事。
这件事因为严求实的认怂,推给了方棠,柳植帮忙出主意,出了半天,发现除了直说,没有其他任何方法。
“汤先生肯定是知道儿子的这个问题的,只是他宁可认为是心理问题或者是其它类似于上瘾,也不愿意正视,那不如干脆挑破……反正不挑破也晚了啊,手术都做了。”
柳植分析,方棠深觉有理。
“那我和他约时间谈谈?”她扭头问柳植。
她的额头有层亮晶晶的汗,是他刚才折腾的,柳植心猿意马,凑过去亲,一下又一下。
方棠推开他:“那我该什么时候和他谈比较好,这种事不能拖,越拖越糟糕。”
柳植捉住她的手,像个小孩一样:“我也不能拖,越拖越糟糕。”
方棠失笑。
两人正在胡闹,办公室外有人敲门,老护士的声音很急:“方医生,63号床出现了过敏反应,心率测不到,血压50,30。”
方棠从床上蹦下来:“我马上来。”
她和柳植几乎同步蹿到了门口,老护士也自如避开奔过来的柳植,直对着方棠交代。
上午十一点63号床陈眠琴送入病房,中午十二点苏醒,醒后一切指标正常,下午三点复查无事,六点再度复查,持续性输液。
一切都很顺利,现在是晚上九点,出了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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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护士愤愤不平又哭笑不得:“病人哪里需要输液,我看她可以去打老虎了……晚上八点她完全彻底地苏醒了,说自己能下床,被拦住,刚才偷偷强行下床……”
方棠推开了病房门,看到了正躺在病床上脸色如同金纸一般的陈眠琴,闻言一惊。
下午三点的复查是她亲自去的,当时特地叮嘱了陈眠琴,三天之内不能起床,不能下床,要绝对静止的卧床休息。
当时陈眠琴的意识已经恢复,对她的叮嘱还有所回应呢。
她弯腰去看,陈眠琴重新陷入了昏迷,呼吸罩下的眼睛闭得很紧,心率……无,头上的纱布也渗出了组织液和一点点血液,变成了浅粉色。
“二度损伤,进手术室,通知温玉马上赶过来,他上。”
方棠往后退了一步,拉动手术床,有人上来帮忙:“通知家属……算了我来通知吧。”
她走到旁边,值班护士脸色不好看:“方医生,我再三叮嘱了,她是自己偷偷下床的,说要打电话问人吃饭了没有。”
小护士很委屈,她们不可能在病房盯着不动,可病人一个不注意就自己强行下床摔倒了,责任算谁的?
方棠看了她一眼,小护士咬着唇不吭气,眼圈泛红。
“没事。”方棠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去通知温医生过来加班,注意监测心率和血压。”
柳植站在病房外,她走出去苦笑,拿着手机走去了走廊尽头,拨通了汤清国的电话。
“麻烦吗?”柳植过来问。
方棠回头看了一眼乱糟糟准备的人:“不太乐观,自己下床非要打电话给汤清国,看他吃饭了没有,估计是没站稳摔了一跤,还偏偏撞在了动过手术的伤口上,二度损伤。”
颅骨骨折修复术是非常简单的小手术,在神经外科里成功率极高,可再次损伤可不一定,那要打开脑袋才知道。
并且,刚才看那组织液渗出的情况,方棠表示不乐观。
柳植没留下添乱,他问了几句后回去了心外科,他如今的值班表和方棠重合率很高,就为了同进同出。
望着电梯那边走的男朋友背影高大帅气,方棠郁闷的心情好转了一些。
“喂,”她喊了一句,笑眯眯的,“下个月医院有篮球比赛,你会不会上场?最近是不是要抽空去训练了?”
柳植站在电梯前回头看她,笑得如沐春风:“当然,我可是院草,舍我其谁。”
方棠做了个嫌弃的表情,两人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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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一晚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为的也是同一件事,汤清国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他应该还是关心这个地下恋人的吧?方棠看着他穿在外套里面的睡衣,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过来了,心里或多或少,应该还是有些在乎的吧?
她递给他一瓶贩卖机上的咖啡:“刚才CT结果出来了,引起了脑出血,而且迅速有了脑血肿,温医生在处理呢。”
汤清国脸上的表情,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更严重的愤怒,倒是方棠难得一见的生动。
“这个人在干什么!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有闲心去管别人是不是吃了饭?是不是有病?有后遗症怎么办?以后不能动了怎么办?眼歪嘴斜呢?”
汤清国气得连声音都不再控制,一只手掌在椅子上拍得砰砰作响。
完全是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血脉喷张的。
方棠想要他去办公室坐着等的念头也没了,不远处的王涛主任赶过来慰问也连忙缩了回去掉头就走。
甚至于透着天花板的日光灯,汤清国头顶的乱毛都在飞舞,很配合他的愤怒。
气得坐不住,汤清国站起来走,背着手,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干部。
方棠的视线落在了他左右各不同的袜子上,心里的反驳瞬间咽了下去。
是在乎的吧?其实是比谁都在乎的,这样的汤清国,终于有了一丝人味。
和风度优雅进退自如无关,我们碰上自己真心爱着的人,总会在某个不经意之间,露出柔软的肚皮。
“汤先生,你其实是喜欢陈大姐的吧?那为什么不和她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呢?这样藏着掖着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大姐照顾你应该也有10几年了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有汤赫,他到底在哪里,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方棠没看汤清国,她的眼神落在对面的玻璃上,玻璃反射出冰冷雪白的墙面,还有他们这两个等待着的人。
一坐一站,一走一静,像舞台戏的定格,又像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剪影。
(第140章,完)
1
汤清国站定,他看着方棠,脊背下意识地挺直,那是一种防御警惕的姿势。
“方棠,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棠没说话,两人对视着。
深秋的夜晚有看不见的风从他们之间掠过去,头顶的日光灯并没有多明亮,淡淡的,有点幽幽的。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汤清国喉结滚动,颓然坐到了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都知道了?”
他苦笑了一声,一只手紧紧抓着膝盖,又苦笑,“所以你看,方医生,无论多小心,这个世界到底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方棠也跟着叹了口气,说出来心里应该是要轻松一些的,但还是觉得堵得慌。
她是直线思维,也许也因为不是政客,她理解不了汤清国和陈眠琴这样的感情,十几年如一日的——地下恋人?
图什么?爱情吗?陈眠琴对汤清国是爱?那反之呢?
“我们在二十五年前是彼此的初恋,当年就是我提出的分手。”
汤清国对自己的错,倒是很坦然,也很坦率,并没有避讳,甚至看得出他还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有地方可以一吐心声。
其实并没有多稀奇,就是两个两情相悦的年轻男女在大学时爱上了对方,然后因为家境的悬殊,毕业前,男方提出了分手。
汤清国很早就决定了事业方向,汤家人才济济,能协助和帮忙的人不少,他没得选。
“陈家就是普通的小门小户,和汤赫妈妈的严家不能比,大学毕业之前,我被父母安排相亲,认识了汤赫的母亲,就和陈眠琴分手。”
汤清国冷静无比,完全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点情绪都不带。
他没觉得有什么,甚至于在分手前,他还托家人给陈眠琴安排好了工作,作为分手礼。
他们是和平分手,没有撕,大家都很理智。
无论是他,还是当时很伤心的陈眠琴,他们都很快接受了新身份,开始了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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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然后各自结婚,生活,也没有联系和来往,汤清国步步高升稳打稳扎,事业生活双得意。
离开哈尔滨来到北京,没多久妻子也跟了过来,又没多久,妻子去世了。
汤赫闹腾得厉害,换了很多保姆都不如意,汤清国不得已回老家托人找可靠的保姆,因为工作原因,他家保姆的安全性最重要。
做饭要好吃,要和汤赫合得来,人必须可靠嘴严实,换了三个保姆,汤清国焦头烂额后,家人送来了陈眠琴。
“刚开始我不知道,只知道她叫陈阿姨,手续什么都是助手去办的,我在下面挂职一个多月没回家,等我回去,才知道是她。”
“我本来想为了避嫌把她辞退的,但那时候汤赫已经和她有了感情,喜欢吃她做的饭,我又打听到她的老公也已经去世,没有孩子,工作也没了。”
汤清国留下了陈眠琴,有了后面的故事。
说是偷也好,两情相悦也罢,可能更重要的还是心照不宣吧,两人做起了地下恋人。
这一下,就是十几年,直到现在。
方棠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是知道的?”
汤清国那张平淡如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抹尴尬,他捂嘴清了清嗓子,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汤赫知道,在同一个屋檐下,想一点都不被发现太难了吧。
但汤赫什么都没问过,他也什么都没说过,大家都当看不见,就这样装傻混了过去。
方棠词穷,又问了句以后,问以后汤清国打算怎么办?陈眠琴这次的脑部损伤,本来没什么大事,如今却难说。
汤清国倒是坦然:“也没什么怎么办,她没有家人,我就是她的家人,我会照顾她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的。”
那是什么意思?结婚?还是就这样过?
方棠想问,却又发现问得很没意思,说来说去,都像是自己在多操心一样。
3
她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边:“汤赫的事你也知道?”
汤清国僵了很久,整个人又绷直了,绷得板板的。
“这件事不用再说。”他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方棠皱起眉,看着他,看了几秒,很爽快地说了个好。
这样看来,汤清国必然知道得差不多了,她不用再作说客,那多好,不用为难,也不用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更不用心疼在HK做手术的汤赫了。
他们父子的事情,既然都心知肚明,那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好了。
这对父子都是奇葩,有别人管不了,打不开的死结。
她是外人,不插嘴。
“那我先回去了,我还要回办公室看病历呢。”方棠说完起身就要走。
汤清国揪住了她白大褂的一角,方棠低头一看,心里瞬间叹息了。
就这一下,汤清国看上去已经变了脸,他满脸的茫然无措,好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一样。
方棠的脚步再也迈不动,她站定。
“我知道得太晚了,我也一直不承认,他的那个毛病说出去丢人,他是我履历中的污点,洗都洗不掉,我几十年的努力,很可能会因为这个儿子,都毁于一旦。”
他和保姆在一起没什么,他毕竟早就丧妻,他们都是单身。
即使闹出来,他们也顶多有点不好看,但不影响大局,而汤赫这件事,杀伤力却会完全不同。
一个名誉清廉,从来让人抓不到什么把柄,上下都游刃有余又左右逢源前途大好的人,有个这样的儿子?
无论是什么,都会让汤家蒙羞,并且很有可能,成为他事业生涯里——最大的隐患。
很可能因为这个儿子,他汤清国的这辈子前途,也就到头了。
“所以,我不能让他回国,不是现在,而是以后,他最好都不要再回国。”
汤清国闭了闭眼睛,长吸了口气,“我真后悔放他出去,真后悔让他给我——蒙羞!”
方棠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刚才的软弱只在一瞬间就又烟消云散。
面前的汤清国,冷漠,冷静,冷酷,半点没有为人父亲的温情脉脉。
4
夏秋家的主卧里,夏秋听着客厅的电脑打字声终于静止,她等了等。
十分钟后,陶泽丰进来了,他摸索着上床,一脸喜色。
夏秋捻开了床头灯,撑起一半身子:“做完了?”
陶泽丰点头,他嘻嘻笑,他终于做完了“梅洛”的市场推广计划表,刚刚发了出去。
辛苦了一周,现在只剩下等结果了。
“我有预感,这次我会成功的,梁总肯定会对我的推广计划很感兴趣。”他躺下侧身面对夏秋。
夏秋也高兴,憋了一晚上的话终于可以问了。
“你说你下午去报案了,警察怎么说?吃饭时你没说完就来灵感,去改计划书了,把我晾在半空中,难受死了。”
陶泽丰才想起,哈哈乐,他安抚妻子,说没说完的话。
他下午主动去了派出所去报案,递交了所有资料,警察也跟着他回红酒店,再次做了同事们的取证工作。
他现在想起老业务员和售货员听到消息时的表情,都觉得过瘾又解气。
然后听说在下班时分,黄慕云就被带走了,而后她如今供职的那家红酒公司上下一片震惊。
黄慕云应该是出不来了,他们这次人证物证俱在,她还能怎么出来?
“可是严求实不是也说了,实际上,我们少了那些红酒的进价单,那个在失窃当晚失踪,损失预估不是那么准确,会影响裁决的。”
夏秋说,进价单对方供应商有,但主要的依据还是店里的原底,其它的都是辅助。
可惜黄慕云下手太狠,她不但偷走了红酒,还弄毁了不少文件,进价单就在其中。
陶泽丰抚了一下额发,打了个大哈欠。
“那也没事的,我们要相信人民警察,他们会去寻找更细致的证据。”
“那黄慕云这次是不是铁定有事?一定出不来了?”夏秋问。
困意上来,陶泽丰哈欠一个接一个,他随口嗯嗯嗯着,很快入睡了,连过渡都没有。
夏秋给他拉了拉被子盖住了背,也转身睡去。
5
多云的早晨,天幕是灰色的。
叽叽喳喳的陶小年嘴里很忙,要喝奶,要说话,要吃东西还要发表意见,累死了。
夏秋应付着儿子的聒噪,满脸都是笑,笑得正欢,她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道?好奇怪啊!
有点淡淡的腥,更有点甜,好怪的味道。
陶泽丰从房间里已经穿戴整齐出来了,他显然也闻到了,往夏秋这边看过来。
夏秋摇头,四处找,看到了在厨房玻璃门背后忙碌着的郑琼华。
大嫂刚才下楼了,然后才上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塑料袋,黑色的。
“大嫂,你在干吗?是你那里的味道吗?”夏秋高声问。
郑琼华的脸往这边转,因为隔着一道磨砂玻璃们,所以看起来非常奇怪,好像变形了一样。
她在门内嗯嗯啊啊的:“是啊是啊,味道大是吗?你等会儿,我多包几层袋子就好了,马上就好了……哎哟!”
她叫了一声,听起来有些惊慌失措,好像吓了一跳,“不得了,跑了跑了,跑了跑了。”
什么东西?夏秋奇怪,陶小年动作快,小朋友很快就跳下餐桌冲到了玻璃门旁。
“哗啦”一下就拉开了玻璃门,探进了头。
紧接着陶小年的尖叫声响起,小朋友扭头就跑,哇哇大哭。
厨房的地上,被小绳子扎着的,串着的,是好几条的大蜈蚣,紫红泛黑,活的。
6
陶泽丰抱着儿子站在餐厅一角,身上的衬衣早就被儿子拉扯得皱皱巴巴,肩膀上也全是儿子的眼泪。
陶小年哭得止不住,直打嗝,这会被吓得不轻,陶泽丰安抚着,轻轻拍。
夏秋没那么害怕,但也头皮发麻,距离厨房玻璃门远远地哭笑不得。
活的大蜈蚣,她真是……佩服佩服……
“大嫂你在干嘛啊?你从哪里弄的这些东西?”
相对于害怕,夏秋更多的是好奇,如今的城里要找到这么多活蜈蚣可不容易,而且个个块头那么大。
夏秋看了两眼后不敢再看,发麻的感觉从后背往上直串。
郑琼华倒是一点不犯怵,她手脚利索地把跑掉的那两条蜈蚣抓了回来,用绳子再度串了起来,手一拎,全部拎了起来。
“一共十二条,全在这了,我等会儿洗刷干净,就可以泡酒了,蜈蚣酒一星期后就可以喝了。”
“这东西可不便宜,我在北京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人有供应呢,一条一百块,人家刚送过来的。”
家里鸦雀无声,连陶小年都不哭了,只是抱着爸爸直哽咽。
夏秋有些不明白,陶泽丰也不明白:“不是,大嫂,你弄这些干嘛?还一条一百块那么贵,治风湿吗?蜈蚣好像的确能治风湿。”
郑琼华惊讶,她看了夏秋一眼,再看了陶泽丰一眼。
夏秋感觉有些不对劲,想开口没来得及。
“什么风湿啊?泽丰,这个在我们老家是专治那方面的,就是就是……哎呀,就是那个嘛,效果可好了。”
郑琼华把卷曲伸直,再卷曲伸直的蜈蚣大军们拎到了水池边,开着水龙头哗哗地冲。
她没看到陶泽丰瞬间变了脸色,甚至因为开了水龙头,她更加提高了音量,几乎是震耳欲聋般喊了出来。
“泽丰,我看你吃了那么多中药还在吃,就表示效果不好,那我们不如试试偏方,蜈蚣酒算什么,要是还没用,我给你整点其他的,也很管用。”
“大嫂。”夏秋赶紧去拦,但没拦住。
“杜姨说她以前的一个同事就是吃这些吃好的,何阿姨也说食补比较好,民以食为天嘛。”
夏秋听见身后的陶泽丰开口了,声音轻轻地:“大嫂,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呢?”
他的声音很凉,让夏秋心里一阵难过,她回头去看,看见他在笑着,一只手还搂着儿子轻轻拍着。
陶小年抱着爸爸的肩膀,歪着头在看着自己,乌黑的瞳仁天真不谙世事。
而陶泽丰的眼睛也是那么亮,亮得和声音完全不同,有彤彤的火星。
(第14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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