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纵火案保姆：若被判死刑 不知怎么面对逝去的母子

8月22日，昨日，浙江省杭州市人民检察院以纵火、盗窃罪起诉“蓝钱江火灾案”被告人莫欢静。

起诉书称，被告人莫欢静长期沉迷赌博，在受害人朱小珍家中当保姆时，多次将朱小珍家中的贵重物品典当抵押，或以买房为由向朱小珍借钱，所得全部用于赌博，挥霍一空。

事发前一天晚上，莫欢静用手机在线赌博，赔了6万多。为了继续筹集赌资，莫欢静决定先放火，再灭火，以博取朱小珍的感激，从而再次讨钱。

男主持人林盛斌在微博上说:“我相信政府会为我的妻子和孩子主持公道。”

18楼1802室，两栋楼看起来像伤疤。没有愈合的伤疤留在许多人的心里。

大火冒出的烟已经燃尽，但在后来的生活中，“战争”仍在继续，看不到任何烟雾。

大火前几个小时，林盛斌和妻子朱小珍在布满星星的微信上写下了“我想你”。他答应给他的妻子和孩子最好的生活，但现在他感到空内疚。

6月22日凌晨5时许，莫欢静用打火机点燃一本书制造火灾，造成朱小珍及三名子女死亡，并给受害者家及周边房屋造成257万余元损失。还查出莫欢静在浙江绍兴、上海做保姆时，在三个用人单位家中盗窃，均被用人单位发现退赔财物后辞退。

在林盛斌的视线之外，小区里拥有巨额财富的业主一度认为自己优越的安全感瞬间崩塌，辞退了保姆，在家里买了五个灭火器...两个月，业主从最初对林家的同情，变成了主动加入对物业宣战。

大厅前有花束和孩子们的照片。

请某人来援救

火灾发生后几天，林盛斌几乎每天都要穿过楼下的封锁线去1802房间。他称之为“上楼”，从未提及“回家”。

360平米的家已成废墟，三个孩子围着茶几追逐嬉戏的客厅不复存在。天花板上的管道挂在空，客厅一面墙的装修材料没了，露出砖体。

看着女儿房间门上的大洞，林盛斌想起殡仪馆里的妻子和孩子身上沾满了熏黑的污渍。他推测火不应该烧进房子里，但烟一定是进来了。“他们被杀了。”

尚香祭奠妻儿的时候，四个母亲和孩子躲在门口等待救援的画面总是不由自主地钻进他的脑海。“他们有多害怕。”

至少在2017年6月22日5: 11之前，朱小珍一直在向大火以外的世界寻求帮助。

林盛斌后来的通话记录显示，5点04分，他的妻子朱小珍将获救的希望寄托在公共安全和灭火上。

在接下来的4分钟里，她拨打了110一次，119两次，三次都成功接通。

林盛斌想象着妻子当时的心理:一个有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能做的一定是先把孩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以免浓烟呛人。

涉嫌纵火的保姆莫欢静后来向她的辩护律师党林山证实了这一点。

在林盛斌当保姆的那一年，她熟悉女主人的生活习惯。"每天早上5点左右，朱晓渔都会起床锻炼身体."

女主起床前，莫欢静用打火机在客厅桌子上点燃了一本硬壳书。

她向当林山描述说，发现火灾的朱小珍告诉她赶紧报警，然后跑到她儿子的房间，把两个孩子转移到最北边的女儿房间。

那是离着火的客厅最远的房间，房间里的窗户只能推开拳头大小的缝，而房间里半人多高的浴室窗户，是当时唯一逃生的出口。

“她最后选择躲在屋里，只是期待有人来救他们。”林盛斌说。

求助电话确实得到了回答。5点11分，一个回拨电话，后来被确认为120，进入了她的手机。

这个56秒的电话成了朱小珍与外界的最后一次接触，没有人知道电话的内容。

7月3日，杭州市上城区之江路。远远望去，“杭州纵火案”的火场地板就像是刻在这座高级住宅上层的一道伤疤。

“我的哀悼”

楼下围观的人们清楚地记得，朱小珍的母亲和儿子是在早上7: 40左右被抬下来的。她报警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事件发生后，林盛斌一直关心这场火灾中住宅物业的失职。

7月17日，“6·22”蓝色钱江纵火案发生25天后，杭州市公安消防局公布了当天的救援细节。

消防部门参谋长陈俊华证实，当天5点05分，119指挥中心接到朱小珍的报警电话。三分钟后，指挥中心向事发现场派出部队。

根据消防部门发布的信息，救援并不顺利。

第一个障碍出现在消防车进入小区的入口处。5点11分，该地区消防中队在保安带领下，试图从隔壁酒店大门进入。

铁门是锁着的，消防车是堵着的。打破铁门锁后，六名消防队员跑进了小区。

5点19分，在监视屏上，消防队员打开了18楼保姆电梯的门，浓烟滚滚，使得电梯里的人影模糊不清。

这曾经是保姆莫欢静放火后顺利逃生的方式。

5点20分，消防队员进入火灾发生的1802房间。

室内水压不足成为消防员后来面临的另一个难题。

据陈俊华介绍，5时40分，采取一系列措施后，水压没有明显变化，影响了消防员有效控制火势的行动。

6点08分，由于烟气集中，温度上升，房子里的火发生了回火。

这导致后来楼下的人看到了这一幕。红色的火随着浓烟从房间里喷出来。6点11分左右，小红点变成一团明火，跳出窗外。火势无法控制。

这时候，朱庆峰已经到了楼下。他是朱小珍的哥哥，也是唯一跟随消防员进入大楼的家庭成员。

朱庆峰很高兴那天他穿着一条迷彩服。他跟着两名消防队员进了大楼。在保姆房外面，他第一次看到里面的火。

“当时火还在朝主卧方向烧。”他一直问消防队员有没有看到人，有没有破门而入，回答“还没有”让他很担心。

消防部门称，直到6点15分，消防队员才利用17楼楼梯缠绕的水带逐渐控制住火势。

朱庆峰清楚地记得，大约6点53分，一名消防员从浓烟中走出来，告诉他他想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哀悼”。

“我妹妹？那三个孩子呢？”

“对，都在。”

朱庆峰不相信。他弯腰摸了摸侄女房间的门。床上的被子湿透了。在黑烟下，他看到母子俩蜷缩着躺在窗下。

在去医院的救护车上，大侄子常林嘴里叼着烟斗。朱庆峰对输液瓶里的点滴寄予厚望。“感觉还能丢，心电图也有点。”

上午10点45分，医生告诉母子四人死亡。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动机

那天下午，警察把这场火灾定性为纵火。

警方要求林盛斌和他的家人核实一份五六件物品的清单，包括金器和手表，总价值近30万英镑。

林盛斌意识到被警察带走的保姆承认偷了家里的东西，于是她放火。

人们在后来的报道中得知，莫欢静嗜赌，涉及至少7起民间借贷纠纷。

赌博和盗窃成了大众揣测莫欢静动机的线索。

7月7日，律师党林山在杭州看守所会见了莫欢静。前两天受莫家人委托，成为莫欢静的辩护律师。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党林山对莫欢静的印象是“安静”。

身着黄色制服的莫欢静首先向调查机构外的人讲述了她的动机。

事发前一天晚上，莫欢静通宵玩手机，在名为“百家乐”的赌博网站上赌博，输了6万多元。

赌博的恶习已经感染了九年。为此，丈夫与她离婚，儿子判给男方，家里负债累累，债主不断上门。

三年前，她和一起赌博的闺蜜逃离家乡东莞长安镇，躲进上海。她在上海做酒店服务员。她被解雇是因为她总是玩手机，所以她转而做保姆。

去年夏天，朱小珍通过上海的一家中介公司雇佣了她。

莫欢静拿着行李，住在朱小珍位于蓝钱江社区的家中。她的月薪是7500元，在小区保姆圈子里算是高工资了。

平日里，莫欢静每天早起打扫卫生做饭。她会开车，这是小区大多数保姆都不具备的技能。当朱小珍太忙的时候，她开车送三个孩子上学和放学。

这不是莫欢静服务过的最有钱的家庭。在此之前，她在一个著名的家庭做保姆，和前雇主一起乘坐私人飞机，享受海边度假别墅，因盗窃雇主财产被解雇。

与以前的雇主相比，朱小珍对她很好。前不久，她刚刚以买房为由向朱小珍借了10万，对方二话没说就借给了她。

但很快，这笔钱砸到了水漂的赌场。她想从朱小珍借更多的钱，但她无法开口。

打电话的时间接近凌晨5点。莫欢静知道女主每天都会在那个时间起床锻炼。她从保姆的卧室搬到客厅，开始了“生火”的想法。

在看守所，她告诉党林山，她不想杀自己的母子。

朱小珍对她来说就像家人一样。今年清明节，女主回到老家清远陪她扫墓。他们一路换车，回到家就请她上桌吃饭。

但她完成第一步后，一切都失控了。

恐慌

在蓝钱江小区，林夫妇白手起家的经历和很多业主的故事差不多。

潘岳，18岁来到杭州努力工作，已经做了30多年的生意，现在经营着一家高资产公司。

像林盛斌一样，三年前他以开发商绿城的名义在这里买了房子。每年2-3万的物业费从来不拖欠。相对于2000多万买房的人来说，是小钱。“我只想要好的服务和安全的环境。”

小区外房管局工作人员表示，蓝钱江的房子单价已经超过7万元；在周边一家美容院，剪一根头发要128元；南门入口处的停车位常见奔驰和宝马，小区地下室也有宾利和玛莎拉蒂。

潘岳能够理解林盛斌的痛苦。“在那栋楼里，哪一栋都不值一亿多，林家不是最好的，但是家庭和事业都在往上走，结果一把火没了。”

随着大火，潘岳的安全感逐渐下降。

以前单位楼下的保安总是换人，他猜测物业工资少，留不住人。现在这些问题在他眼里都是隐患。

事件发生后，潘岳对林盛斌感同身受，对他们的家庭产生同情，对保姆产生怨恨。

一开始他们只是怀疑物业参与救援不力，但两天后，业主何亮提供的两个视频彻底点燃了大家的怒火。

在一个视频中，走廊消防设备检查记录上最近五个月的记录是新填写的。"用手擦一下就可以擦掉字迹."

在另一个视频中，两名物业人员手持吸盘，轮流拉消防栓的大理石门，近2分钟后才能打开。

“这简直是拿我们的生命当儿戏。”业主炸锅，愤怒在小区内恐慌蔓延。

丁颖第二天出差回家。进门时，她告诉女儿睡觉时不要锁门，并带着孩子去辨认房子里所有的报警按钮。

何亮家里买了五个灭火器，网上订了五个防毒面具。他教妻子如何一个接一个地使用说明书。

事发半个多月后车主李静依然睡不着。火灾当天，燃烧的建筑材料从她的窗户掉了下来，她和丈夫抱着5个月大的孩子出去逃生。当你晚上闭上眼睛的时候，这个画面就在你面前闪现。

在搬进房子的两年里，她被房子的漏水问题折磨了一年。这座装饰精美的房子几乎是由她翻修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发生火灾该怎么办？”

她早就考虑过卖房子，但是因为面积大，价格高，很难卖。纵火案后，她坚定了搬家的决心，但房子更难卖了。

黑暗战争

火灾发生后的一周，杭州的天气一直阴沉沉的。蓝钱江小区进进出出的人很安静，西侧灵堂的丧乐太小，听不到声音。

正门的纪念花坛已经拆除，枯萎的菊花花瓣散落在大殿外的灌木丛中，但新的哀悼者很快就送来了新鲜的花束。

送安徽辽宁甚至澳洲的花。

许多人一言不发地走进灵堂，鞠躬焚香，然后掩面抹泪。

"社区里这种悲伤的气氛可能不会消散很久。"潘岳走过灵堂时，总是和林盛斌坐一会儿。他关心绿城地产是否已经向家人道歉。

潘岳认为，业主对林盛斌的支持就像是与绿城集团的战争，不仅在网上点燃，还在暗地里，“一些有资源的业主也在与相关部门反映情况”。

该组织中的一些业主呼吁成立业主委员会来解雇绿城物业。

何亮认为这是不现实的，即使小区业主经济能力好，也很难打绿城服务。根据公开信息，2016年上市的绿城服务公司市值为112亿港元。

6月28日，绿城服务在其官方网站上发布了一份文件，承认安全人员修改了消防设备的检查记录。潘岳认为这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他和何亮等几个业主出去喝了一杯，乐观的认为真相不远了。

事发25天后，业主和有关公众终于从官方得到了初步结论。

7月17日，杭州市公安消防局认定，这不是物业消防安全管理的唯一问题。小区内消防车道绿化覆盖；火灾发生时，消防控制室值班人员中有一人未取得建筑物、构筑物消防员职业资格证书，无证上岗；水泵房消火栓泵控制开关未处于自动状态；室内消火栓箱门用大理石装饰，有些不方便打开。

此外，物业管理单位的应急能力也被消防局认定为“不足”。5: 07确认火警后，消防控制室值班人员未能在29分钟内将消火栓泵从手动状态切换到自动状态，影响了消防员有效控制火灾的时间。

潘岳在第一时间转发了这个消息，官员承认了财产的责任，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容易的进步。

"细节需要进一步澄清。"不过，何亮认为，政府出来说是公平的。

羞愧和不安

对于林盛斌来说，事件发生后也有公众舆论涌向他。

事件发生一个月后，林盛斌在微博上宣布，他想用妻子的创业品牌“童珍一盛”成立一个私人慈善基金会，希望能为中国高层住宅的防火减灾水平和家政服务业的保姆选择机制做点什么。

有些人认为他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在极度悲痛中表现出克制和得体。”

有人认为他是在作秀吸引眼球。网上也有“林家提出一个价值一亿的死人”的说法。当他有疑问时，林盛斌解释了，后来觉得“这都是错的”。

8月2日，一家人去寺庙烧香。在回城里的路上，林盛斌感到不舒服，于是坐在瀑布旁休息。

朱庆峰一不小心，他的姐夫就从瀑布上摔了下来。

人被捞出来的时候，满脸是血，湿透了。检查结果显示多处骨折和软组织多处挫伤和肿胀。朱庆峰不知道她姐夫是滑倒了还是想自杀，林盛斌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太多朋友想给他心理咨询，他没有去。“我知道这让我很痛苦，但我不想。心理治疗最后是让我放过他们，我不想。”

林盛斌的思绪总是回到6月21日晚上。大火前几个小时，朱小珍给他发了一张照片，他的小儿子汗流浃背。

离广州很远的林盛斌邀请朱小珍去看星星，但他的妻子没有反应。他发了句“我想你”，屏幕上瞬间充满了星星的表情。

事发当天12点多才再次见到妻儿，杭州殡仪馆的四个冰柜抽屉等着他。

谁也没有想到，前一天晚上的思念成了这对情侣的告别。

灾难发生时，林盛斌总是因为没有和家人在一起而感到内疚。他靠回忆养活自己。

林盛斌也为朱小珍感到内疚。他们裸婚，当时条件很差，没有拍任何婚纱照。小真喜欢大海，他们约定今年过年去马尔代夫补12年的婚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