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格斯 我是在风里长大的

在戈壁沙漠上，我们和风的关系是相亲。

邻居多萝西的奶奶乘风记起了。例如，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风过后有多少小羊下来了。第五次风过去后的第二天，蒙古大夫给我妈开了药。三风过后，桃古斯的姐姐应该去旗里学织地毯了。......

那时候我妈还小，从春天开始每年给那达慕准备衣服。他和阿爸还是很乐意每天量我的身高，我长高的每一寸都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惊喜。我妈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就是多萝西的奶奶来她家做客，我妈会陪她很久，听着她旧日的回忆，满心欢喜，甚至在感情的情境里带着眼泪或者爽朗的笑声。她一定认为多萝西奶奶回家也是一件仪式性的事情。

虽然多萝西家是我们最近的邻居，但离她家至少有五六英里。每次多萝西奶奶来我家，总是让我或者来我家玩的多萝西捎个口信。某个月第一次风过后，她会来看我妈。我妈数着风，等着陶格斯奶奶踉跄着从沙梁后面慢慢露出头来。

多萝西的奶奶总是从一个又一个风的描述开始下一个话题。在桃古斯奶奶眼里，风和风是不一样的，每一个风都像一个独立的人。比如新年第三天的风就像一只饥饿的黑山羊，从西北角出来；半夜来的风，人们眯着眼睛，掀翻了用来接小羊的温室屋顶；多萝西修女迎风插旗，直直地钻入她的眼睛；五月的风一过，葱花居然笑成了一滩......

当然，在多萝西奶奶说完最近的风之后，她明确表示要转到她一生中经历过的无数次风。当然，最深刻的是她结婚时吹来的风，蒙蔽了母亲的双眼。

每次说到这一段，她都会沉默很久，盯着远方，仿佛看到妈妈欣喜若狂地从沙良翻过来，正要走到前面却发现认错人的感觉。她的嘴唇开始抽动，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她深褐色的蒙古袍前。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这时，妈妈会一边陪着她流泪，一边小声催促: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对自己说:唉，我妈妈已经离开七年零三个月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于是他们开始互相安慰，互相指责。如果我看到他们在这一刻惊讶而慌张的看着他们，我妈肯定会的。听着，你很快吗？班丁(蒙古男孩)那么大。

有时候，她大概是怕太过炫耀自己的快乐会比得上陶格斯奶奶的悲伤，会故意淡漠地跟着一句话:人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我们早晚会离开。离开了这些娃娃你还怎么活？

多萝西奶奶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每次听到我妈自嘲的话，她就慌慌张张地把手一放，好像因为运气不好要收拾这个烂摊子，又好像上帝就在门外等着听这句话，她就夸张了门的方向，慌慌张张地发出“佩佩”的声音，然后竭力阻止我妈承担责任:放过这个女人，别胡说！

看着大人哭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在那一年的记忆中，风比任何一年都要大，都要大，那年冬天下了世界上最大的雪。第二年初我妈生病了，我们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多萝西奶奶那年也是毫无征兆的睡着了。我发现一场风改变了一个人的世界。经常和我打架的桃乐茜，也被姐姐在旗里念过。我们家门前的那棵老树已经被风吹掉，挂在那里半死不活。有风的时候，树和树枝之间会发出奇怪的声音，特别像人牙疼时的呻吟。

不刮风的牧区本来就空荒凉。一旦刮风，似乎房子周围埋伏着太多没有来源的声音，而这种看不见的声音是最恐怖的。好像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黑暗中，随时都有可能阴谋出一个隐藏的东西。尤其是那种蓄谋已久的改变，最有可能是风造成的。

因为风停了之后，你会发现角落里有那么多的shapeng，什么时候河道会改变方向，埋藏多年的公羊头骨会突然出现白色，向你露出牙齿。有时我会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些亮闪闪的糖纸。有时候我想，一定是我最亲的人随风回来了，可是我苦于睡得太沉，白白错过了一次相见的机会。到时候我会深深自责:我怎么睡得这么死？我三辈子没睡过觉了？少睡会死吗？

多萝西奶奶说得对。每一种风都是独立的，都有自己的使命。他们会变老，被新的微风夺走和接管，开始他们曾经想走的旅程，直到他们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是在我学会自己的风之后的一个早晨或者日落，我突然发现我的童年已经过去了。我像一个见过很多风的老兵，把眼泪藏起来，通过大声说话给自己勇气，然后成为自己的父母，决定自己的未来。

没有童年的人可以和风互动。我能接受被风吹走的落花、落叶、情怀和凉意。习惯了风的世界，其实也习惯了未知的未来和遥远。风的故乡注定在另一个国家。那些因雪而白，因风而皱的人会想家，但永远不会再出名。我只是半夜醒来，从角落、石头、草尖、树木、空建筑的缝隙、地下室的窗户里寻找最接近家乡的声音，期待着为我们的相遇吹来一缕风。

我想我会在某种风中老去，把生命交给时间和生命。我们体验风的机会和能力在逐渐下降，而世界上的一些喜怒哀乐，梦想和激情都被风带走了，一点点沉淀成一种叫做孤独的东西，潜伏在我们的心里。偶尔在某个瞬间，那些不知道为什么的伤感和惆怅的感觉，大概就是风消云散后的后遗症。

经常看到一些人在小区的公园里无所事事，却莫名其妙的在闲逛。他们坐在风里抽烟，看着天空空或者人群，然后莫名的难过，沉默或者转身离去。人走了一辈子，突然发现只剩下一个人了，不再奢望遇见。怎么又见面了？最终会转身过自己的生活。人一辈子都像梦一样流浪。没有人知道我们带着什么使命来到这个世界，带着什么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

我们最终会遇到一场风，它会提醒那些没有源头和去处的人。我不知道我的身体，被戈壁沙漠的风吹着，有没有机会帮我抵挡住那个像桃格斯奶奶一样在门外偷听的神。如果可以，我想在我风华正茂的时候给他们一句话:我很好，你也应该很好。

但我很清楚，这是一种奢望。其实那场风过后，我和他们就永远隔着一条河，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歌词:喇嘛哥

演唱:秦丝·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