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骨折就医后死亡 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文贵在商丘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了手术

79岁的李文贵去世后，她的女儿李清平一直保留着从骨灰中取出的手术部位。据李清平说，在她父亲的案子一审宣判后，她拿着这部分进行鉴定，但被告知这不是医院建议的全髋关节置换术的一部分，而是另一个手术的一部分，价格便宜了近3万元。

2013年10月18日，79岁的李文贵在小区骑车摔倒，住进商丘市第一人民医院，被诊断为左股骨颈骨折。24日下午，医院给他做了手术。手术后，李文贵失血过多，最终于26日凌晨死于呼吸循环衰竭。

李清平说，手术后第一天，她发现父亲失血过多，要求医院输血等措施，但没有得到回应。据护理记录统计，李文贵术后出血近3000ml，但医院只给他输血14分钟就去世了。

父亲葬礼结束后，她要求医院复印住院病历等材料，发现三份病历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此外，根据每日住院费用清单等数据，抗凝剂、强效镇静剂、降糖药以及术后第一天和死亡前几小时不能与抗凝剂合用的药物在病例临时医嘱中“消失”。根据每日住院费用清单，医院还使用了过敏皮试的药物。

李清平和其他家属将商丘市第一人民医院告上法庭。

去年9月19日，商丘市睢阳区人民法院宣判。法院认为，被告在诊疗过程中存在医疗过错，与患者死亡有一定因果关系，医疗机构病历不一致，存在严重过错。过错责任是主要的因果关系，被告应对原告的损失承担90%的责任。

去年12月7日，该案在商丘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审理，家属向法院提交了新发现的手术部件证据。今年3月12日，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二审判决，因二审有新证据，发回绥阳区人民法院再审。还没有审判。

家人说，从骨灰中发现了不同的手术部位

我父亲在骨科手术后去世了

李清平清楚地记得2013年10月18日，他的父亲李文贵出了车祸。

早上七点四十七分，李文贵骑自行车出去买包子。他在小区遇到一个井盖，想下车推过去。结果，当他倒在地上时，他失去了立足之地，摔倒在地上。

李文贵生前身体健康，在家照顾妻子，做饭拖地等家务，让孩子“一心一意上班”。

今天早上，李清平接到社区保安的电话，得知她的父亲已经倒下。当李清平到达时，她看到她的父亲坐在地上，头脑清醒，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李文贵被送到商丘市第一人民医院后，去急诊科拍照，确诊为左股骨颈骨折，随后入住骨二科。李清平说，在医护人员的劝说下，家属同意为老人做人工全髋关节置换术。

那年10月24日下午，李文贵被推进手术室，家人在外面等着。“运行中”的红灯一直亮着。李清平记得当时的气氛很凝重，几乎没有人说话。手术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半，老人被推回病房。

第二天早上6点，李清平再次回到医院照顾她的父亲。据她回忆，李文贵当时声音嘶哑，仰面躺着，自己喂了几勺面汤。老人看起来有点不舒服，胳膊和腿总是想前后移动。

早上八点半，医生来查房。李清平发现父亲的引流袋里流着新鲜的血液，感到“有点不对劲”，于是她去看医生。对方说是手术的血。李清平仍然不放心，要求主治医生做血液检查，看看是否需要输血。“上午9点11分，抽血，9点13分出结果。结果医生一整天都不让我看。他说他不需要输血或治疗，”李清平说。

上午11点，李文贵告诉李清平，他不想吃太多，鼻子和嘴巴都干了。他说在场的人脸都红了，脑子有时清醒，有时迷茫。“手到处指着，嘴里一个个叫着我们孩子的名字。”。

下午6点，李清平发现引流袋的速度似乎比早上快，而且血的颜色有点鲜艳。她又去找医生，对方还是说情况正常，不用输血。

晚上8点，李清平在离开病房前仍然不自在。她叫她哥哥去看医生。“我父亲的引流管在流血。你说很正常。不需要止血治疗。我们相信你，但是稀释血液的药不能再用了。你一定要给夜班护士安排。”

2013年10月26日凌晨3点，李清平接到哥哥的电话，哥哥正在接受紧急治疗。他的血压已经是0了。当她到达医院时，她看到老人躺在病床上，两名医生正在进行心肺复苏。凌晨5点，李文贵获救后死亡。

事后，当家属与医院沟通时，李清平情绪激动，甚至问了几个问题:为什么她在发现引流袋异常后多次去看医生，但医院仍然没有输血？为什么老年人在昏迷状态下会多次注射药物稀释血液？

李清平说，她当时怀疑她父亲是因为失血过多才离开的。在她父亲的葬礼结束后，李清平和她的家人开始收集证据，并准备与医院讨论此事。

文件显示，在这次行动中使用了进口零件

术后出血

家属质疑医院多次监测李文贵术后出血未采取输血等措施。

李清平说，她在术后25日上午发现引流袋异常，之后多次告诉医生，她得到的回复都是“不输血”。

记者一度获得了北京法源司法科学证据鉴定中心的司法鉴定意见。根据李文贵术后护理记录，截至2013年10月25日6: 30，患者术后已引流出血液300ml。随访护理记录显示，25日15: 30，患者于20: 45排出约320ml和700ml出血液，22: 30更换引流袋，排出约200ml出血液。

根据司法鉴定意见，“虽然护理记录中15: 30和20: 45两次记录没有明确反映是单次引流量还是累计引流量，但无论何种情况，均已说明患者有术后引流。血性液体较多，引流量没有逐渐减少的趋势，尤其是20:45 ~ 22:30，引流血性液体量> 100ml/小时。”

据护理记录统计，术后出血总量近3000ml。但直到26日03:06才开始以每分钟15滴的速度输血。14分钟后，患者昏迷，无法测量血压，停止输血。

“人体的总血量约为5000毫升，按李文贵的体重算，约为4000毫升。如果失血超过20%，就会出现休克状态，所以最好采取输血等措施，”一名医生对来自深圳的记者说。“如果术后有两三百毫升出血，就要做检查，很少超过五百毫升，”另一位医生说。

司法鉴定意见中还提到，结合25日上午的血常规检查，红细胞计数、血红蛋白、红细胞压积等指标较术前明显下降，明确表明患者存在术后出血，出血量较大。从25日18: 30开始，患者血压开始较白天明显下降，也与术后出血情况相对应。

根据司法鉴定意见，患者术后第一天的病情特点已经明确表明术后有大量出血，医院应及时实施手术探查止血治疗，但医院未能及时进行再次手术，造成医疗过错。

“失踪”用药记录？

家属还质疑，经监测李文贵术后出血，医院未检查凝血功能，继续给他使用抗凝剂、强力镇静剂、降糖药、不能与抗凝剂合用的药物。此外，老人去世后，家属从医院复印了多份病历，其中信息不一致。

根据李文贵25日病床前挂针架上粘贴的输液执行单和打印的每日住院费用清单，李文贵生前使用过低分子肝素钠注射液、肝素钠注射液、七叶皂苷钠粉针剂、苦碟子注射液、氯丙嗪注射液、甘精胰岛素注射液、门冬胰岛素注射液、氯诺昔康粉针剂等药物。

据了解，前四种药物都是稀释血液、防止血液凝固的抗凝剂。氯丙嗪是一种强效镇静剂。甘精胰岛素和门冬胰岛素是降血糖的药物。氯诺昔康不应与抗凝剂一起使用。

“如果没有出血，以上使用的药物都是合理的。问题是医院没有及时判断和处理出血，”一名医生告诉沈懿。

根据司法鉴定意见，根据医学标准，术后使用低分子肝素抗凝符合治疗原则，但患者术后有出血，25日上午血常规提示术后出血，医院应及时检查凝血功能，评估是否继续使用抗凝剂。因此医院未能根据患者术后出血情况及时复查凝血功能，存在医疗过错。

此外，家属称事后从医院复印了三份病历，首页、遗嘱等处信息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比如一张病历的临时医嘱单中，25号手术后第一天用药记录为空白色，而另外两张病历中，虽然在对应的地方显示了用药，但是在24号手术时使用。

根据打印的每日住院费用清单，2013年10月25日和26日使用的药物包括低分子肝素钠等几种抗凝药，以及强效镇静剂、降糖药和不能与抗凝药联用的药物。然而，这三个病例在10月25日和26日的临时医嘱中没有记录这些药物。

此外，家庭成员还从医院起草了一些费用清单，这些清单之间的信息也不一致。在上面打印的2018年住院费用日清单上，显示2013年10月26日，李文贵使用了1种低分子肝素钠、2种氯丙嗪、1种甘精胰岛素、1种门冬胰岛素，而在另一份费用日清单中，有几种药物前面标有“-”符号，并扣除了相应的费用。

此外，根据以上打印的住院费用清单，该院于当年10月19日、22日、23日为李文贵使用了11针头孢替安。但根据19日体温测试表记录，患者对头孢替安过敏。

2018年9月19日，一审法院发现商丘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案件数据不一致，存在严重过错。

案例数据不一致

灰烬中的外科部分

2013年李文贵去世后，他的家人委托商丘殡仪馆火化班工作人员将遗物保存在老人的骨灰中。这件遗物包括一条未燃烧的表链和一件金属物品。根据李清平的说法，这种一端呈螺旋形，一端有五个孔，中间弯曲的金属物体是手术后留下的部分。

文物被拿回来后，就放在家里，李清平这些年都不敢看。去年7月，一审判决前，她取出了遗物中的手术部位，进行了检查。“一个是看是不是为了装东西，让我爸去，然后看是不是进口的。”。

一审判决前，李清平及其家人向一审法院提出，用于李文贵手术治疗的人工全髋关节是否为意大利杜菲公司生产的进口产品。

“一开始我们只是怀疑医院用的人工全髋关节不是进口的而是国产的。但没想到手术方法变了。”李清平说。

2018年9月，一审宣判后，李清平说，他们带着手术部件去咨询医务人员，被告知该部件不是人工全髋关节，而是来自DHS内固定手术。

曾将该部位的照片拍给几位骨科医生进行验证，确认确实属于DHS内固定手术部位。

根据司法鉴定意见，根据术前讨论记录，医院考虑对股骨头坏死进行保守治疗和内固定，建议实施全髋置换术。在家属提供的三个案例中，也出现了“全髋置换术”的字样。

根据司法鉴定意见，根据股骨颈骨折的特点和术前检查，左侧全髋置换术符合临床医学对患者病情推荐的治疗方案。

“这位79岁的老人股骨颈骨折，在家人同意手术的情况下，髋关节置换确实是首选。DHS内固定更适合股骨粗隆间骨折，即股骨颈下端骨折一位骨科医生告诉沈，髋关节置换通常需要三到五天才能下床，而内固定需要两到六周。“但两次手术本身失血量并不大，需要找出术后出血过多的具体原因。”

根据家属提供的一份医用高值耗材的签字文件，手术中使用的产品名称为人工全髋关节，产地为意大利，公司为杜菲公司，价格为3.9万元。据一位骨科医生介绍，DHS内固定手术的价格在7000到10000元之间。

据家属称，二审期间，主治医生第一副手承认家属提交的支架是DHS内固定手术的材料，但坚持手术为全髋关节置换手术。

这个家庭因这个案子而改变了

“我爸是个老实人”。李清平重复了这句话。她说她父亲对她自己影响很大。退休前，李文贵在政府部门工作。

李文贵在任的时候，一个月只上三天班，下班回家还要骑半天自行车。李清平那时还年轻，一个月只能见他父亲两天。当时单位自行车数量少，李文贵总是当天下班就把车交给下属。

李文贵是种田高手，“比农业技术人员强”。他经常开车去村子里给村民们指路。当他赶上地震时，他骑马去每个村庄通知每个家庭安全事项。李清平记得天快黑的时候，他看见他父亲骑着自行车经过他家，“然后它就不见了。”等了两个小时，他爸爸回来了。原来他一个个去邻居家，讲地震的危险，怎么逃生，怎么搭帐篷。

对李清平来说，他的父亲既严厉又善待自己。在每周的聚餐上，李文贵关心家人的工作、生活、学习。“他教会我们做人的道理，告诉我们必须努力，必须诚实。”

李清平说，他父亲退休后，精神状态很好，晚年生活幸福美满。他喜欢阅读书籍、报纸和新闻广播，非常关心国家大事，生活规律。他早上6点起床，洗完澡走30分钟，做早操，然后回去和老婆准备早餐。他按时吃了三顿饭，晚上10点前休息了一会儿。

李清平说，李文贵身体强壮，自理能力强，能照顾妈妈。老人上下楼梯利索，出门骑自行车。几个孩子提出给他买个小电动三轮车，老人拒绝了，说怕操作不好。李文贵尽量骑自行车十几公里。有时他和老朋友出去，有时他给他妻子买一些他喜欢吃的东西。

“父亲走后，我们大家庭的天塌了。”

“这件事之后，我的家人说我变得有点迟钝，”李清平说。父亲去世后，精神状态很差。他总是在冷静下来的时候想一想，眼泪止不住的流。吃了很多药，他还是觉得堵。

她为了打官司，辞了职，在医院和医患关系科来回了几十次。医院里有一大堆病历和其他材料。她反复对比，寻找漏洞和证据，有时直到深夜才休息。

在得知丈夫死亡的真相后，她的母亲坐上了轮椅，李清平和其他几个孩子轮流照顾她。“我不能接受我父亲的死亡法。”在讲述这些年的经历时，李清平流了几次眼泪，手边的纸巾不知不觉被撕成了碎片。她说，直到案件二审，她心中的一块石头还没有完全落下。

2018年9月19日，一审宣判。法院认定，被告商丘市第一人民医院在救治患者李文贵的过程中存在医疗过错，与患者李文贵的死亡结果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医疗机构的案件数据不一致，存在严重过错。医院综合分析了原告的证据和专家意见，认定李文贵死亡，被告商丘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过错责任在主全因果关系之内。被告应对原告的损失承担90%的责任。商丘市第一人民医院一审判给原告赔偿金25万余元。一审宣判后，双方对判决提出上诉。

2018年12月7日，该案二审开庭，李文贵一家在法庭上出示了新的证据:从骨灰中找到的手术部件。

2019年3月12日，二审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判决:因二审出现新证据，发回绥阳区人民法院再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进行审判。

5月21日下午，沈曾与商丘市第一人民医院骨科负责手术的外科医生联系，对方拒绝接受采访。

医患关系协调部负责人表示，此事“有待专业鉴定”，不便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