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燕先生走了!2016年3月4日凌晨,她结束了99岁的生命。弟子回忆道:我们尊敬的周先生与疾病进行了近一年的英勇斗争,在意识不清的最后一刻,他偶尔会举起手臂,缓缓挥手。她给学生上课经常这样。弟子们说:周老师那一瞬间最美!
我曾经写过周先生,用的题目是《走向完美》。周先生看完我的书,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说,至死方休。我回答:完美是相对的,理想主义的,高不可攀的,但要一生追求。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知识女性的完美,至少应该包括外貌、气质、修养、成就等因素。外表是外在的,修养是内在的,气质是内外兼修,成就是结果。如果只占第一项,只能说漂亮,但肯定不完美。完美不是天生的。通往完美的漫长道路可能会持续一生。在这条路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障碍。我说不出为什么或者他们被困在哪里。困住你的土地将成为你的墓地。疾病是不可避免的障碍。谁能保证他永远不生病?然而,有些人却能奇迹般地一次又一次跨越疾病的障碍,坚定自信地走向完美的目标。声乐教育家周小燕教授就是这一奇迹的代表。很多年前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跨越障碍。进入九十年代后,她的精力依然旺盛,脚步依然轻盈,身上找不到任何“老”的痕迹。那是她最后一次住进上海瑞金医院,还在想着给学生上课。对周小燕来说,上海音乐学院终身教授这个头衔,真的是名实相符。
1.
病,一再目无
我试着去寻找答案,试着从克服疾病屏障的角度去勾勒周小燕的完美。
1989年10月13日,我在南京故宫博物院观看了由周小燕歌剧中心和江苏歌舞剧院联合演出的歌剧《弄臣》。这一天是这部世界经典歌剧在中国的首演;为了这一天,周小燕作为该剧的艺术顾问,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在与相关人员交涉演出费用时,不小心摔倒,大腿和股骨骨折。她怕自己的受伤影响排练进度甚至剧组的演出,所以拒绝回上海治疗,而是在南京住院。一根17厘米长的钢针被钉进身体以固定骨折的骨头。她住院3个月,伤势刚刚好转,病房成了排演空间。首映那天,她坐在轮椅上被推进剧院,轮椅停在观众席通道中间。演出结束时,主角王红走下舞台,跑向周小燕,给老师送去一大束鲜花。我深深记得当时周小燕说的两句话:说到骨折,她说她“洋洋自得”;谈到演出的成功,她说:“小丑终于做好了”!前一句话似乎有点自嘲,后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喜悦和感动!
周小燕的妻子张俊翔曾说:“小燕除了躺在床上睡觉,其余时间都给了她的学生。”准确的说,都是奉献给她的事业。
1998年底的一天,周小燕上了一上午的公共课,下午参加了上海音乐学院王品素教授的追悼会,晚上参加了声乐研讨会。当她到家时,她上不了二楼。两个学生把她放进屋里,她无言以对。典型的中风症状,医生诊断为脑血栓。一个月后,她一能模糊地说话,就给学生打电话补课。学生们送了花篮,但一致决定暂时“罢工”。从国外回来的针灸师戴月华得知此事后,立即表示愿意给周小燕做自愿治疗,并有把握治愈。《文汇报》记者兼作家周玉铭和他的医生来到周小燕家,问她是否想针灸。周小燕说:“太好了,我又可以工作了。我相信针灸。”周玉铭亲眼看到医生给周小燕打针时,她从头到脚都是银针。她开玩笑说自己“像只刺猬”。第一天拔完针,周小燕就可以举手走路了。她很高兴邀请记者和医生出去吃饭。她说:“我又可以穿高跟鞋了!我又会弹钢琴了!”三天后,她真的穿上高跟鞋,轻盈地走到上海大剧院听学生音乐会。
1999年7月,周小燕在上海瑞金医院做了一次大手术。十年前,刺骨的钢钉给她的股骨造成了长期的疼痛,这次她干脆换成了人工股骨。手术后引起肺炎。我挂针的时候,周玉铭和戴月华去医院探望。周小燕笑着告诉周玉铭:“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带学生去参加国际比赛。位置突然变了,轨迹也变了。我急得直冒汗。”这个梦,确实发生过,但并不总是为人所知。大多数人只知道国际声乐比赛的获胜者宋微、张建一和廖昌永的名字。他们可能不知道,他们的老师都是50多年前在欧洲乐坛唱遍天下的“中国莺”周小燕教授。
周小燕出生在上海,在武汉长大,唱的是抗日救亡歌曲。她在上海民族音乐学院的时候,不会唱高音,但是在演唱的动作中,一旦忘记了气息和位置的概念,就可以大声而激动地唱了。她当时唱了一些新歌,最著名的歌曲之一是刘雪庵在1936年创作的《长城歌谣》。但两年后在巴黎,周小燕进入巴黎音乐师范学院后,她再也唱不出高音了。齐尔品夫妇把她介绍给了巴黎的俄罗斯音乐学院,并在意大利老师贝纳尔迪的班上安排了课。老师了解周小燕的“病情”后,她采取的第一个措施就是禁止她唱歌。每节课都是练习声音、音阶和琶音,她最多只会唱一首小曲。半年后,二战爆发,周小燕下乡逃亡。老师说,别练了,先忘了你是学声乐的,让声带彻底休息。两个月后,她回到了巴黎。老师练声后,马上让她唱《小丑》里的咏叹调《亲爱的名字》。在老师的鼓励下,周小燕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从哼哼到放开都开了。半年多来她明白了老师的意图。她知道老师治愈了她的问题,帮助她克服了障碍,从而创造了一个美丽而富有弹性的花腔女高音。
我记得周小燕说她又起死回生了。那是1976年周恩来总理去世后,在上海音乐学院教师追悼会上,她越来越激动,因为回忆起自己家两代人与总理的接触,突然觉得胸口堵了,昏了过去。多亏校医及时针灸,她才渐渐缓解。去医院的路上,她只觉得身体僵硬,贴近心脏,呼吸突然收紧。她忍不住对自己说:“太晚了,太晚了!”是华山医院的医生,还有周小燕的叔叔,著名的董医生钟芳,抢救无效,把她从病危中拖了回来。以后别人劝她努力的时候,她会笑着说:死,我经历过一次,再也不怕了!
死亡是疾病的结束,有时死亡伴随着疾病。不管是它还是它们,偏偏它们不可能是这么弱的身体。周小燕一次次战胜病魔,在我看来也是在一步步走向完美。支撑她的是专业精神和对声乐学生的热爱,这是最大的精神力量。少年时,周小燕随父亲去衡山向道士学习禅修。几十年后,她患上了颈椎病。电疗、按摩、牵引都失败后,她想起了冥想。从此成为她每天的功课,也是保持身体健康的秘诀。据说周小燕练过瑜伽,她说,我不能叫瑜伽,只是冥想。
2.
“100万,我要这么多钱干嘛?”
2001年2月8日,时任《音乐周刊》主编的周国安和我从北京来到上海,拜访音乐界的名人。一起去拜访周小燕先生之前,我们在她路口的小花店选了一束鲜红的郁金香。店主扎花时,突然问:“你要去见周小燕先生吗?”我们惊呆了,笑了。这个细节足以显示她的知名度!
没想到周老师家开满了花,我数了数:蝴蝶兰、萝卜海棠、玫瑰、月季、水仙、郁金香。挂在书柜前的贺卡是另一个场景,100多张贺卡承载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祝福。那天,周先生感冒了,用嘶哑的声音和我们聊天。她说她从来不收礼物,尤其是学生送的礼物。唯一的例外是花。
同年5月,我们在廊坊相识,周先生前去接受了首届中国音乐“金钟奖”授予她的“终身荣誉奖”。巧合的是,当月出版的《今日艺术》封面是她的照片。照片中,周先生正在小镜子前涂口红。看完杂志,她似乎已经嗔怪道:“他们把我当傻子了。”其实话里没有责怪的意思。7月,我又去了周的家,帮她上的课,用合适的药解决问题。晚上和周老师一起去上海大剧院看了上海歌剧院演出的歌剧《江姐》。当天是豪华版,七个“江姐”演员各演一个,其中三个是周先生的弟子,宋微演“蓝胡子”。演出结束后,周先生亲自上台,与大家合影留念,祝贺演出成功。
2002年春节前,法国文化部长专程来到上海,代表法国政府向周小燕颁发了法兰西共和国国家功勋军官勋章,以表彰她对歌剧艺术和音乐教学的长期贡献。那年春节期间,央视电影频道播出了一部1956年新电影厂制作的纪录片《春晚》。其中一个节目是由上海音乐学院合唱团演唱的《走向社会主义》,由年轻的周小燕担任主唱。那首歌,那个身影,让我想到,想起1995年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之际,上海东方电视台邀请周小燕登上八达岭,为拍摄故事片《永远的长城》演唱《长城歌谣》。虽然她只唱了两句,但足以唤起我们无限的回忆和感情。当时,周小燕的丈夫、著名电影艺术家张俊翔先生生病,一年后去世。他们的儿女都在美国,儿女希望母亲在那里安度晚年,但周小燕坚持不去。1997年,周小燕80岁生日,儿子张本回到母亲身边,碰巧看到小燕少年合唱团的孩子们和他们的父母一起来庆祝母亲的生日。回到美国后,儿子给他妈妈写信说,这次过生日,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以前有个阿姨说你妈脑子里没有你,只有她的学生,让我很不开心。这次看到你这么多学生,我觉得你是对的。如果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身上,我和我妹妹最多会成功...
2009年组织颁发中国戏曲研究会终身成就奖时,去周先生家做采访。她家有学生的时候,我在一个观摩班。我只觉得那个学生嗓子好,音色美,但是不太注重技巧。课后学生要交学费,周老师不收,说只有会伴奏的老师才会去做。同学们用比较费劲的普通话问,下次什么时候来上课?三天后,周先生打开台历,指着一个空的盒子说:“这一天我们走吧。看着离开的同学,她对我说:这是好材料。四川凉山少数民族,在文化课上成绩不是很好,很遗憾。但是如果他愿意来上课,我愿意教他!
我在发言中感到抱歉!爱才的可惜!
我上次专程去拜访周先生是在2014年1月。北京某出版社准备出一本书,是一个意大利人在讲意大利歌曲的演唱方法,并翻译成中文。主编是我以前的同事,他让我找周老师要订单。其实我提前写了序言。如果周先生同意,请她签字。电话是先打的,家里阿姨接的。我姑姑告诉我,周先生说,“李江?我不知道!”我的心说碎了。周老师不是疯了,就是怪我没有给她问候,在她眼前转悠了好久。我又对姑姑说:“是北京来的李江,当过记者,给周先生写过一篇文章。”那就是说,周先生记得,当她接电话时,她很抱歉,说她上了一整天的课累了,正在看电视上的足球比赛。预约好了,就把稿子和序言送去写。周老师看了,很肯定,但是几天后她给我打电话了。坦白说,她不认识翻译,也不想贸然作序。我明白这也是她的认真,就不强求了。开会那天,中午,她说:我不让你吃。家里的饭菜很简单。马上吃完,学生就来上课。话还没说完,一位上海电视界的大牌导演不期而至,让她在某一天给金颁奖,说是金老师亲自提议的。送走导演后,周先生告诉我,她准备去北京领奖,这是第二个中国艺术奖。她说:有100万奖金,可我现在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捐给希望小学。我对周老师说:100万现在不多了。呆在你的歌剧中心做歌剧。
3.
歌剧,一生的爱
戏曲是周小燕一生的爱。她制作了《远野》在北京演出。当她在剧院遇到我时,她忍不住先拥抱了我。2008年,我的制作人《告别剑桥》在首都剧院演出,周先生专程来北京观看该剧。他还说她也喜欢这个题材,问我什么时候能帮她弄个剧。2009年我代表戏曲研究会采访过她,希望她谈谈自己对戏曲这个话题的看法,以及这几年有没有什么突出的愿望。周先生说:1989年我们开《弄臣》的时候,有句话叫“中国戏曲入低谷”,让我很难受。我觉得不是中国人不喜欢歌剧,歌剧是一种新的形式。他们看的是《白毛女》和《江姐》,所以我不明白它为什么要垫底。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成立了周小燕歌剧艺术中心,主要是因为我发现声乐教学的学生不够全面,不能演奏歌剧。我认为唱歌、阅读和演奏中国歌剧是可取的。我觉得可以从戏曲训练入手,唱一段咏叹调,让学生知道谁在唱,内容是什么。现在我的学生在舞台上比以前活跃多了。成立这个中心的时候申请审批是很困难的,所以我们说自己出钱就批了。之后我去找了钱,文化局没给。当时建议挂我的名字,说明戏曲中心是私人单位,他们可以给钱。我担心被人认为我想炫耀,被人孤立。但是没有办法。我挂了名,为了钱而设。旧金山歌剧院的专家愿意和我合作,签了10年的合同。很多导演和演员都来了。现在已经成了品牌。我们的剧除了元夜都是国外的,这些剧都是现成的,有样品。现在有歌手不演国剧,我觉得不舒服,所以我们安排了江杰和袁野,其实白毛女也可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现代化。但我们的习惯就是首映。那么就没有人格,只有遗传。我不主张任何派系。艺术与时俱进,必须突破传统。很多剧种很好,但必须不断修改,才能更好,国外的剧种不是一下子就站住脚的。戏曲剧本也是个难题。我非常钦佩莫凡。他的《雷雨》改成了六七稿。他是作家兼作曲家,态度也很好。不是没有书没有题材,很多东西都可以写。戏曲剧本是关键。我们找到了一个主题:“一条河在春天向东流”,这个主题还悬而未决,还没有实施。我觉得戏曲中心要有个态度,自己做一部戏曲,一路上给大家讲解。
最后,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能帮帮我们吗?
据我所知,把电影《一江东流》改编成歌剧是周先生的夙愿。她曾经看中了导演吴,希望他改编剧本并执导,但因为吴的病情而搁置。那天,我自告奋勇地说:“我先帮你改编剧本。有了脚本,就有可能继续下面的事情。”。她很开心,我真的做到了。当然,她没有采纳我后来编辑的剧本。
周先生没有想到,2013年,她的形象被改造成了歌剧。她的学生、韩将她的故事运用到歌剧《燕子之歌》的创作中,并邀请她担任艺术顾问。这部剧不能说很成功,至少我不能恭维。周老师跟我说,她觉得可以用她的故事来做歌剧,给一个声乐老师唱赞歌,主角不用叫周小燕。
在2014年全国政协会议上,廖昌永委员宣布,上海音乐学院今明两年将推出三部歌剧,分别是《一江春水》《日出》《家》。他私下跟我说:这三部戏也是为了给周先生百岁寿辰做准备。同年11月,《一江春水》成为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开幕剧目。2016年1月,修改后的《一江春水》在天津演出。作曲家郝维娅特意约我去看戏,可能是因为我在首映中场休息抽烟的时候跟他说了我的看法。可惜因为某些原因没去天津。这两年,上海音乐学院和上海歌剧院发生了很多变化。廖昌永提到的三部戏曲,另外两部至今下落不明。作为周老师弟子中的中间力量,希望廖昌永和能带头修改完善《燕子之歌》和《一江春水》两部剧。我认为这将进一步完善周小燕的“中国戏曲观”!
上海郊区有个墓地叫福寿园,张俊翔先生就睡在那里。2003年,我去了墓地。在他的墓前,有一尊张俊翔和周小燕的雕塑,是根据他们1951年作为中国文化代表团成员访问印度时拍摄的一张照片创作的。年轻貌美的周小燕,定格在一座雕塑上,定格在妻子和他未来的坟墓面前。2015年8月,周小燕生日那天,她去了福寿花园。我觉得那种目的地对周小燕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这张照片是林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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