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当时55岁的湖北人尧菊梅在广州火车站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尧菊梅,女,湖北省崇阳县人,今年79岁。她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为供六个儿女读书,多年来省衣节食,虽然自己目不识丁,却将三个儿女送上了大学,其中一个儿子还在1989年考到了美国攻读博士,如今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然而,1993年,当时55岁的尧菊梅在来广州探望小儿子时在广州火车站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这24年来,她的家人们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去寻找她的下落,可惜仍一无所获。不过,他们始终没有放弃。近日,尧菊梅六个儿女中排行老二的儿子孙学奇独自驾车来到广东,再一次踏上寻母之路。
■孙学奇来到当年母亲走失的地方——广州火车站继续寻找线索。新快报记者孙毅/摄
车上带着棉被要“地毯式”寻母
11月1日,新快报记者在广州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酒店停车场见到了孙学奇。此时他正准备驱车前往广州市殡仪馆,希望能在这些年的无名氏记录中找寻到一点信息。“母亲失踪多年,已经成了我们兄弟姐妹心中的一个结。无论生死,只有找到她,我们才能放下心中这块大石。”孙学奇对记者说道。
在10月下旬,他只身从老家湖北咸宁驱车来到了广州。记者看到,他的车子后排座位和车尾箱被一床厚棉被、装满生活用品的胶桶及一大袋寻人启事传单塞得满满当当。孙学奇表示,自己已经辞掉了工作,决意要在广州及周边地市进行“地毯式”的找寻,望能找到关于母亲下落的蛛丝马迹。平日里,他会把广告版挂在车身两边,用扩音器循环播放着寻人启事,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吸引着过路人的注意,希望这其中就能有知道母亲消息的过路人。寻至一些偏僻的地区,在找不到旅馆歇脚时,他就只能住在车里。路过每一个派出所,他都会拿出一张有老家居委会及白霓桥派出所盖章的寻人介绍信,向民警寻求帮助。
这并不是孙学奇第一次踏上寻母之路,从1993年到现在,从湖北到广东,从网络求助到向媒体求助,他和家里另外的五兄妹已经无间断地找了整整24年。2009年,广州本地媒体也曾报道尧菊梅的儿女们千里寻母的经过。
母亲本想来穗找儿却在车站走失
1993年5月,55岁的尧菊梅第一次出远门,从湖北崇阳县一个农村来到千里之外的广州。据孙学奇介绍,作为家里六兄妹当中的老二,自己当时正在县城里做生意,而其他兄妹也在外打工、读书,因此大家都对母亲这次出门毫不知情。
尧菊梅之所以南下广州,是因为隔壁村一个小伙对她说:“你在广州打工的小儿子现在过得很苦,听说还被警察抓了,你给我一点钱去广州,我帮你把他带回来吧。”本来,这位老乡只想骗尧菊梅一点车票钱去广州打工,但尧菊梅听完后信以为真——她年近四十才生下幼子,非常疼爱,因此她就跟老伴说了一声,没告诉任何一个子女,带着借来的路费,和这个小伙一起上了去广州的火车。然而,此行不但没有见着儿子,尧菊梅还在人头攒动的广州火车站走丢了。
“我弟当时在广州打工很忙,知道老乡把母亲骗过去后非常生气,考虑到母亲不识字,自己也无暇照顾母亲,刚好有另一个老乡要回老家,我弟就托这老乡把母亲带回去。”孙学奇说,没想到的是,老乡排队买票花了三四个小时,买完从售票厅出来时,尧菊梅就不见了踪影。
由于当时的通信不发达,孙学奇和其他兄妹都是在母亲走丢半个月后,才从弟弟发来的电报中知道了这件事。
老人目不识丁却养育3个大学生
当时,对于孙学奇六兄妹而言,找回母亲成了他们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孙学奇告诉记者,他们小时候家境贫寒,父母二人辛苦地撑起了一家八口人的生活。“母亲勤劳朴实,她一边务农,一边养一些家畜来赚钱供我们读书。”孙学奇说,为了凑出孩子们的学费,尧菊梅倾尽所有,把能省的一针一线一口饭都省下来,把孩子们都喂饱了,自己却很少能吃上一顿饱饭,甚至在大雪纷飞的寒冬里,她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保暖的棉袄,只是套上几件单衣,把省下来的钱用来买布给孩子们做上学穿的衣服。
尧菊梅虽然不识字,但一直坚持让所有孩子都读书。6个孩子中,有3个孩子考上了大学,其中排第三的章方良更是在1989年去到了美国杜克大学留学,并获得了生物化学专业博士学位,如今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据孙学奇介绍,得知母亲失踪的消息时,章方良还在美国准备博士论文,但仍马上请假回国,和兄弟姐妹一起,印了大量的寻人启事,在广州连续找了数月。而寻人启事上这张尧菊梅微笑着的照片,就是从章方良在赴美留学前一家人拍的唯一一张大合照中截下来的。在走失之前,尧菊梅只照过这一次相。
当时,几兄弟租了自行车,往不同的方向出发,沿路不放过任何一个派出所、救助站、天桥底,不断张贴寻人启事,不停询问路人,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我们几乎找遍了广州每条街道,当时一边找一边哭,一想到妈妈可能在受苦,眼泪就控制不住了。”孙学奇说道。
悬赏百万寻母引来假消息也不灰心
过去这24年间,孙学奇和兄弟姐妹们几乎想尽了所有寻母的方法。他们向广东、广西、湖南三省区各地派出所打听过,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在广东打工的同乡帮忙留意,还在武汉的火车站和广州火车站等地张贴、派发了数万份寻人启事,孙学奇的儿子在广州读大学期间,也经常抽出周末的时间,带着班上的同学一起到街头派发。
在寻人启事中,他们把酬谢的金额从20万元提高到现在的100万元,广州、武汉及咸宁当地都有媒体对此事进行过报道。而这“百万酬金”在为这则寻人启事带来关注的同时,也招来了不少想借此“敲一笔”的骗子。比如在数年前,身在湖北的孙学奇就曾收到一名所谓“知情人”爆料,说自己很确定见到其母亲在广东云浮乡间出没,要他们带上悬赏的酬金前去见面。所幸孙学奇早有提防,当他带着警察找上门时,该名“知情人”家里却始终大门紧闭,电话也打不通了。
像这种最终失望而返的经历,这一家人也经历了太多次,时至今日,孙学奇每天仍能接到几十通热心电话,但他从没有因为这些扑空的经历而失去信心,仍然会尽可能地去接每一通电话,生怕错过什么蛛丝马迹。
昨日,新快报记者致电尧菊梅老家相关部门,白霓镇镇政府及白霓桥派出所都向记者证实,尧菊梅确实在1993年于广州走失至今,家人从未中断寻找,曾在中国寻人网等媒体网站进行过刊登。早前孙学奇找他们开具了介绍信,要再次南下寻找母亲的下落,希望媒体能够继续提供帮助。
对话
“无论母亲是否尚在人世,我都会坚持找下去”
新快报:为何这次你会一个人再次来到广州寻找?
孙学奇:其实我们一家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寻母),这次我一个人过来,是因为我对广州比较熟悉,十几年前我就买了辆货车在广州做过6年运输,就是为了在工作的同时可以沿路找。
新快报:为什么你会决定辞去工作,全职寻母?
孙学奇:今年我55岁,母亲走失的时候就是55岁。早几年,父亲在老家去世了,临终前他还叮嘱我们,一定不要放弃希望,所以我想趁着自己身体还顶得住,再过来彻底地找一遍。
新快报:你这一次有什么计划吗?
孙学奇: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线索,但我还是希望从头再找一遍,我这段时间从英德找到阳山,从阳山找到清远市区,如今又回到广州,打算将沿途的派出所逐一问遍,希望翻查这些年来关于“无名氏”的报案,无论母亲是否尚在人世,我都会坚持找下去,希望能够找到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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