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天使，一半魔鬼：歌剧魅影简析

伦敦《每日镜报》曾盛赞音乐剧《歌剧魅影》:“假如一生只看一部音乐剧,这部肯定是毕生之选。”不久前，小线君的朋友Eason刚刚去观看了Cameron Mackintosh's北美巡演，这是他第四次观看这部音乐剧了，我们来请他为我们讲讲他的观影感受吧。

Eason Fan，线性资本第五期“小线肉”计划成员，杜克大学量化管理专业在读。在线性资本实习期间重点关注消费金融，区块链，人工智能等领域，负责行业研究和访谈报告。

邮箱：yichen.fan@duke.edu

歌剧魅影的故事开始于1870年的法国巴黎歌剧院，传说中该剧院中住着一名神秘的音乐天才，它神出鬼没，被人称之为“魅影”。女主角克里斯丁从小就失去了父亲，被吉莉夫人带到了歌剧院学习芭蕾。每当深夜无眠的时候，克里斯丁都会祈祷父亲曾向她承诺的音乐天使会出现，而这一切都被暗处魅影看在眼里。魅影知晓小克里斯汀的秘密后，对她的孤独感同身受。魅影假扮成克里斯汀父亲所提及的音乐天使，隔着墙跟她说话，教她歌唱，并对她幼小的心理加以安慰。9年后，克里斯汀在魅影的帮助下以一首《Think of Me》一夜成名。知晓魅影丑陋面容的她依然将魅影视作知己，这深深感动了一向因此自卑的魅影，两人合唱起《The Music of the Night》,也在魅影心中种下了爱的种子。

坚持让卡洛塔出演主角的剧院激怒了魅影。演出时，魅影向卡洛塔下毒，令其失声无法继续演出。而在演出芭蕾舞时，他又吊死了机械师约翰尼·布盖。讽刺的是，正是魅影不惜杀人的“付出“令克里斯丁充满恐惧。克莉丝汀和劳尔跑到剧院屋顶定情，却被想前来邀功的魅影看到。魅影和劳尔同时吟唱起《ALLI ASK OF YOU》,但声音却如此不同。六个月后，魅影突然现身于歌剧院的化装舞会，强迫歌剧院演出他亲手谱作的歌剧《唐璜的胜利》，并指名由克莉丝汀担任女主角。心烦意乱的克莉丝汀半夜奔至父亲坟前哭诉，却遇到了前来引诱她的魅影，所幸被劳尔所救，魅影愤怒地与克莉丝汀和劳尔宣战。

演出当晚，歌剧院四周布满警察，可谁知男主角竟是魅影所扮。在戏演到最高潮时，克莉丝汀当众扯下他的面具。面对无数枪口，魅影从容拉动机关坠下吊灯，将克莉丝汀掳至他的地下密室。劳尔追踪至地下，却被魅影用绳索勒住。魅影藉此要胁克莉丝汀答应求婚，高声歌唱《No Point to Return》。为了保护劳尔。克莉丝汀吻上狂暴的魅影，此刻魅影明白自己的天才和力量并不能留住人心。绝望的魅影送走了这对恋人，在警察和群众闯入地下密室前悄然隐去，只留下一张似笑非笑的凄凉面具。镜头转到1919年,年迈的劳尔拍卖完剧院音乐盒,将其带到克里斯汀墓前时发现墓前已经有了一支红玫瑰……

讲完了故事剧情，让我们再来扒一扒这部剧中的音乐。歌剧魅影不是歌剧，而是一部音乐剧。音乐剧重在表演，是一门由声乐，舞蹈，舞台艺术，剧本集合的综合艺术，其内容往往以平凡生活中追求浪漫和幸福的为主要色调，采用多元化的演唱方法和音乐风格，对剧场硬件有极高的要求；歌剧重在歌唱，其内容往往追求表现人类的共性和精神的升华，歌唱方式采用美声，风格为古典，对剧场硬件没有要求。有趣的是，很多观众都将《歌剧魅影》误认为歌剧，我想原因不只是题目中的歌剧二字，也是由于音乐剧大量采用的古典风格，美声唱法，以歌曲“假扮”宣叙调代替台词和三幕剧中歌剧营造出的“歌剧魅影“。但是，作品中在古典外表下明确的摇滚和民谣元素，以及通俗流行的唱法选用，才是魅影下真正的本质。旋律上来讲，歌剧魅影很容易让人想起普契尼凄美优雅的风格搭配伤感的爱情故事，并在其中以大歌剧的严肃语言使其升华到新的层次。创作上来说，大量使用的全、半音节组合渲染出全剧朦胧诡异的气氛，再加上安德鲁韦伯根据剧情精心设计的转调（而不是歌剧完全根据和声和音程设计）以及高成本舞台设计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一齐谱写出了传奇的歌剧魅影。

古典的风格在Act1第二幕的《想念我》中有明显的体现。《想念我》是一首咏叹调，旋律采用了三段体的结构，频繁使用反复手法表达了主人公年幼丧父渴望被爱的心意，而通过调性和节奏的变化，保持了音乐的内在动力。随着第二大段管弦乐队的介入，克里斯汀越唱越有自信，由流行唱法转为意大利美声唱法，将歌曲带入高潮，也推动剧情自己的演艺生涯崭露头角。

为了让克里斯汀能代替卡洛塔，魅影必须要教会她高音的演唱技巧，于是这就引出了全剧最经典的主题曲《The Phantom of the Opera》。这是一首克里斯汀和魅影之间的二重唱，音乐以一段由鼓点和管风琴在138拍fff极强开场，收紧气氛迎接魅影的第一次正式出场。第一段克里斯汀独唱，空灵玄妙的声音在问“And do I dream again?“，引出了即将出场的魅影。第二段魅影独唱，以高雅的古典韵味引诱有些恐惧的克里斯汀进入他的地下王国。两段唱段基本相同，但风格迥异，在摇滚节奏和电器音乐的配合下体现了强烈对比。第三、四段两人合唱，交待出魅影音乐天才与克里斯汀优美嗓音的完美结合，也体现了魅影的强悍和对克里斯汀的控制欲望。最终克里斯汀以一个E6的coda结尾，展示出她音乐才能大成。这一曲中音调色彩充满了原著哥特式悬疑恐怖色彩，节奏方面也由序曲中稳定的八分音符转成更有节奏感的八分音符与四分音符结合的Pattern。不但在剧情上完美流畅，并且体现了A. Webber的极高音乐造诣。

剧中还有颇多经典的曲目，例如《The Music of Night》、《No Point to Return》、《The Angel of Music》等，笔者可能聊到明天也聊不完了。我们还是再来一段重头戏：争论（是的，永远都是争论）一下魅影的艺术形象吧。曾有一个朋友曾给过魅影一句精到的评价，她说魅影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笔者觉得这句话是很恰如其分的。剧中多次提到魅影是“音乐天使”这个词。魅影是天使。他经历过充满磨难的童年，由于脸上的残疾受到社会的厌恶，得不到应有的爱，也失去了正常爱别人的能力和社交能力，但他依然富有同情心，用自己的才华帮助年幼丧父的克里斯汀一步步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歌唱家。至于魅影对克里斯汀的爱，大众的眼光是克里斯汀的嗓音吸引了魅影，笔者却觉得是克里斯汀目睹了魅影丑陋的相貌和恶劣的脾气后依然视他为知己所带来的感动升华了原本的欣赏。魅影是自卑、勇敢和强大的，他明白自己的容貌配不上心上人，于是他打算用自己的才华让心上人走上音乐的成功。

讽刺的是，正是这种爱、勇敢和强大为后边的悲剧埋下了伏笔，也让原本的天使蜕变成了魔鬼。当剧院坚持让卡洛塔做主演的时候，魅影感到自己对爱人的承诺被破坏。愤怒的他先向卡洛塔下毒，然后吊死了机械师。说到底，魅影的行为肯定是不可饶恕，可这就不是爱了吗？

魅影满心欢喜的他正想向心上人邀功，却看到的只是克里斯汀恐惧的神色和劳尔和克里斯汀的定情。声嘶力竭的《ALL I ASK OF YOU》宣告了魔鬼的诞生：墓园的引诱，凶杀的唐璜，最终优雅的天使堕落到卑鄙地用劳尔的生命要挟克里斯汀的最后一幕。那一幕，以一个吻作为代价，魔鬼的魅影烟消云散。有人说那一吻是没有味道的，于是魅影知道他得到的不是他想要的，也有人说是有味道的，是报偿感激的味道，让他的不甘和不忿得到了解脱。

有人说，这不是爱，爱是应该让对方幸福的。有人说，魅影是幼稚的，也是可怕的。我想，如果把魅影放在被告席上，他可能会一笑置之。他强大，勇敢，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就像一块无字碑一样，任观众们评说。虽然他自私，想把克里斯汀占为己有，那是因为他太过孤独，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可以理解他的人。就像他没有黑夜白天努力创作的音乐，诉说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似笑非笑的面具下，也许暗示着可以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脸，毕竟我们都是常人，哪个常人的心里没有过自私的想法呢？可是我们终究是幸福的，毕竟我们都是常人，我们至少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还有幸福的回忆。至少没有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和暗无天日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