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元的午餐克扣了5元？学生餐桌上的“苍蝇”要扫除

在日前召开的十九届中央纪委五次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持续整治群众身边的腐败和作风问题，让群众在反腐“拍蝇”中增强获得感。群众身边的腐败和不正之风看似“微小”，却直接损害切身利益。

今天我们就来看一个和学生午餐相关的微腐败案例。2018年，无锡市纪委监委查处了一起学校领导贪污学生餐费案件，并由此入手，发现当地多所学校违规挤占学生餐费的问题。事情首先是从一所小学的饭桌上开始的。

2018年5月21日，有人在无锡江阴市多个网络平台上发视频，反映江阴市山观实验小学的学生伙食非常差。视频显示，荤菜就是每人一根火腿肠，再就是萝卜白菜和海带汤。视频迅速在市民朋友圈刷屏，引发家长强烈反响。不少山观小学的学生家长说，早就听孩子说过在学校吃得不好，但没想到这么差。

这样的学生午餐并不正常。江阴市山观实验小学的学生午餐费用，是家长按每顿8.5元的标准集中交给学校，这个标准是学校根据当地市场情况制定的。家长们质疑交的钱是否真的花在了学生身上，于是一部分家长便去向学校负责人询问。

学生家长说：“当时有一些家长直接到校长室去交流，学校里解释是偶尔，难得的，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好像是说那天送餐车可能没有及时到吧。”

这样敷衍的解释并没有让家长们信服。由于事关孩子们的健康和生活，这件事很快也引起了当地纪检监察机关的关注，随后他们着手开始调查。

江苏无锡江阴市纪委监委副主任陆欣说：“我们首先委托了专门的机构对学校食堂的财务进行审计，希望通过审计来发现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审计去的时候不是很顺利，学校把所有的收据都毁掉了，相关的涉案人员也都与供应商进行了一一串通。”

经过及时处理，被销毁的原始单据恢复出来一部分。调查人员对照原始采购单据和后来开具的学校食堂账目，发现学生餐费的确被克扣，而且程度令人震惊。

陆欣说：“从审计调查的结果显示，学生伙食费是每天8.5元的标准，但是实质上学生每天吃到的只有3元到3.5元，我们感觉这个问题已经是触目惊心，令人震惊了。”

根据审计等发现的问题，江阴市纪委监委很快将主要责任人锁定为山观实验小学总务主任龚秀娟，并进行了全面初核，随后对龚秀娟采取了留置措施。调查很快有了结果，龚秀娟利用职务之便，克扣学生伙食费，少数被挪用于学校其他开支，多数则被龚秀娟个人贪污，用到了个人和家庭消费上。

2014年，山观实验小学原总务主任退休，龚秀娟接手后，感到有漏洞可钻。此前，学校里一些不合规的开支账面上无法支出，校领导默许从学生餐费里挤占一点来解决，因此校领导和财务对食堂账目的管理都是睁只眼闭只眼。龚秀娟觉得，既然这样，多弄出一些钱来据为己有也不会被发现。

陆欣说：“她怎么弄的呢？第一个叫虚列菜品，比如红烧肉今天根本没有提供，但是她跟供货商的结算当中是有的；第二个虚增数量，本来是100斤，她说提供了200斤；第三个是虚高价格，比如2块钱一斤的，她就搞2块半一斤。就是通过这三个虚，把伙食费的资金套出来，多支付给供货商，然后再从中取走。”

龚秀娟一边压低食材品质和采购成本，一边让供货商们在票据上把钱数往高了开。一高一低之间，差额留在了龚秀娟自己口袋里。

龚秀娟在三年多时间里，贪污金额达131万，这笔钱是从山观实验小学两千多个孩子们的嘴里，一顿饭一顿饭克扣出来的。这样恶劣的行为能够得逞，也暴露出学校食堂的日常监管存在缺失。

江苏无锡江阴市纪委监委办案人员高虹说：“不管是食材供应商，还是龚秀娟，他们共证方面都是一致的，都是采用了这样的手法。其实这种手法很简单很原始，凡是在制度上执行到位，这种手段是不大可能实现的。”

很简单的操作，却能长期存在，无锡市纪委监委感到，这一问题可能具有普遍性，已经成为潜规则。

江苏无锡市纪委书记、市监委主任王唤春说：“查完这个案件，引发了我们一个反思，就是江阴有这个情况，其他地方有没有？所以当时就组织一些力量，通过明察暗访的方式进行了监督检查，发现这个问题的普遍性，一些学校门口中午学生家长给孩子送餐，我们同志当时就问这些家长，为什么给孩子送餐呢？家长讲学校的伙食不好，我们同志就问，伙食不好你怎么不反映？家长讲谁敢反映，孩子还在他们学校上学。”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无锡市纪委监委决定在全市范围内进行一次彻底的调查。

王唤春说：“为了把问题彻底查清楚，我们当时向市委提出了一个建议，能不能开展一个一体化的专项巡察，我们集中市县两级132名巡查干部，用两个月的时间，把全市568所公办幼儿园和义务制中小学所有的食堂，拉网式一个都不放过，发现这个问题还是比较严重的。”

无锡市专项巡察组副组长陈飞雪说：“每个学校都会或多或少发生挤占学生伙食费的问题，已经成为学校不公开的秘密和潜规则，只是程度不一样而已，有的学校可能就是用于弥补学校的行政开支不足，有的可能是采取虚开、套取之后，再进行一些违规列支，有的甚至用于个人的挪用贪污行为。”

江苏无锡市专项巡察组副组长祁双喜说：“随着巡查的深入，发现有很多违纪和腐败问题都集中在食材采购环节上，比较严重一点的学校至少要挤占30%。”

无锡市县两级纪委监委对巡察发现的问题线索逐条认真处置，留置15人，予以党纪政务处分118人。

王唤春说：“这中间有学校校长、总务主任还有出纳会计，这些人都是同一些不法的供应商相互勾结，从孩子的伙食费中贪污受贿。”

祁双喜说：“有很多学校是外送快餐的，外送快餐的权力都集中在教育局，由哪个快餐公司送由教育局说了算，招标也是流于形式，所以他们在这方面的监管严重失职。”

这次巡察后，无锡市向社会公布了巡察结果，并敦促全市的中小学和幼儿园食堂进行整改。

无锡市纪委监委也向市委市政府提出建议，改革食堂供应体制，规范各个环节流程，加强监管，保障全市66万3到15岁的孩子吃好饭。

王唤春说：“明确了16字改革思路，就是四句话，第一句话坚持公益，义务制教育学校食堂特别是农村学校食堂，一定要坚持公益性和坚持非盈利性，不能靠这个来赚钱。第二句话是政府支持，政府要给一定的补贴，运营成本由政府来出，这样就能确保学生家长交的伙食费，最大限度吃到孩子的嘴里去。第三句话是市场运作，进行招标投标，进行竞价采购。第四句话是加强监管，职能部门根据各自的职责，对配送的全链条加强监督管理。查办案件不是目的，解决问题才是目标。”

改革后，无锡市建立起“统一采购，统一加工，统一配送，统一价格，统一质量标准、统一服务规范”的配送体系，确保质量和安全。同时，还向全社会公开招聘志愿者，组成义务监督员队伍，不定期对各学校食堂进行监督，很多家长报名参与其中。

孩子的吃饭问题不是小事，是千家万户关心的大事。这一案件的查办和后续改革，也得到了家长和社会的认可。

个别学校连孩子的伙食费都要克扣，这些“苍蝇”真是无孔不入。这些滋生在民生领域的微腐败，涉及的金额也许看上去不那么巨大，但对民心的伤害却不小。反腐无小事，民心是最大的政治。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持续纠治教育医疗、养老社保、扶贫环保等领域腐败和不正之风，解决好群众的“急难愁盼”问题，让人民群众感受到公平正义。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清扫这些基层的微腐败，整治群众身边的腐败和不正之风，群众的反腐获得感才会成色更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