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报文化 蒋子云诗歌：红色地标·无名烈士墓碑

又是清明，一场为无名烈士寻亲的网络祭奠庄重而又热烈，送上一支虚似的鲜花，写上几句追思的话语，我不禁想起许多往事……1991年去龙山县召头寨采访，一不小心就踏入当年红二、六军团与敌陶广纵队鏖战的阵地，当地百姓告诉我，当年兴修水利，挖出许多锈蚀的刀枪弹夹，还有白骨，那棵300年古樟留有十多个弹孔，山坡上耸立无名烈士的墓碑……此后，平江、浏阳，桑植、永顺，宜章、道县，阮陵、辰溪……每到一地，长征、抗日、剿匪，处处都留有无名烈士的墓碑。何曰无名？“战士”就是闪亮名号！魂归何处?青山即为忠骨之地！

相比金属，石头

更耐风雨磨洗时间锈蚀

岁月的沙尘

层层掩埋炮声撕杀

就像那些狗尾刺蓬荆棘

掩饰白骨弹坑战壕

麦苗青了，菜花黄了

葡萄熟了……

山川秀美，草木繁茂

血沃的土地肥厚膏腴

这些打卡的景区，传说

花朵和稻穗下曾金戈铁马

至于故事的人物和细节早已模糊

熏黑的云朵重又缤纷五彩

一些背影远渐无书

今天，一场屏上寻亲的接力

虚拟的鲜花和颂词，又一次

将这片土地、那个日子唤醒

我看到，许多身体

站成一片花树和稻麦

许多头颅和眼晴

藏在谷穗和花蕾之间

我多么想，从网络穿越

以记者和诗人的身份，走入

七十年八十年一个世纪的现场

为你录一段视频

献上口号般的诗句

或递上纸笔互道姓名

那时，你和这些树一样挺立

共同守卫这片山河

弹雨下得突然

名字来不及通报

捎给远方的话还来不及写上

甚至来不及说出

子弹尖锐密集的啸叫

将你和那棵树同时击穿

道道血刃的白光擦亮军号

当你再次站立起来

是以石碑的姿式

古树的弹孔已经结痂

那道战壕已成风景

在这些景区行走

我更愿意相信

座座无名的石碑

就是一张张放大的出生证

没有姓名

战士就是你闪亮的名号

没有籍贯

哪里都是你魂归的故乡

没有出生年月

倒下的那一天

就是你辉煌壮丽的生日

蒋子云，2021年清明节，马栏山一稿。2021年6月19日，荷花村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