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霸犬多少钱】恶霸魔尊和他的小娇妻

吕苗穿了书，她追的古文《恶霸魔尊和他的小娇妻》。

动情之处时，黎卯在被窝里失声痛哭，因为作者烂尾了。

　　此时，她趴在碎石堆上，抬头就看到那个红衣男子站在高处，满脸笑意，语气中带几分漫不经心：“你就这么爱我？”

　　“……”黎卯很熟悉这句话，那是黑化男主对书中恶毒女配李小卯说的台词。

　　她曾经被这句话苏到满床蠕动。

　　这是一本修仙爽文，女主芙皖和一众女配在人间集会时，偶遇穿街而过的楼千阎，作者洋洋洒洒几百字描绘他的绝世容貌，结果是除了女主，所有人都倾心于楼千阎，而李小卯，作为顶级颜狗，甚至一路追随男主直至堕魔，沦为魔物。

　　这种狗血剧情，黎卯一向很喜欢，看一本爽一本，今儿个总算招报应了。她前一刻还在加班赶会议记录，胸口绞痛眼前一黑，黎卯喜提穿书。

　　走神之际，楼千阎踩住她的手，那只手的五指已经长出一寸长的黑指甲，是入魔的标志。黎卯嚎叫一声，被他生生踩断手掌。

　　“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错个屁，错的是这个世界！黎卯痛哭流涕。

　　楼千阎笑出声，移开身子，说：“蠢货，别乱碰我的人，下次不止是一只手了。”

黎卯理清楚前因后果，李小卯离开无上峰时，曾经推搡芙皖，回忆中女主倒在地上，眼中波光粼粼，我见犹怜。

　　【叮！网络已恢复连接，系统404为您服务。】

　　心中暗叫不妙，黎卯听到系统404一顿一顿地上传数据：

　　【欢迎使用恶毒女配系统！

　　请绑定您的勾引方式：

　　A.色诱 B.言语挑逗 C.除掉女主以绝后患 D.做忠诚的狗】

　　三短一长选最长。

　　你就会死。

　　黎卯冷笑，选了B，我才不要做楼千阎的狗，他麾下这么多忠犬，哪个有好下场。何况，黎卯知道楼千阎不喜欢狗。至于色诱，她记得原主就是这样惨死的。

　　【每日任务已派发。

　　请每天以“楼千阎，（此处加情话）”为模板打卡三次

　　如，楼千阎，我宣你。

　　断签惩罚：寿命折损】

　　黎卯沉默地看着楼千阎离开的背影。

　　【温馨提示，还有半个时辰到第二天，请及时完成今天的打卡。】

　　她对着那颗完美的后脑勺说：“楼千阎，我宣你。”

　　“嗯？”男主微笑转头。

　　“楼千阎，我在大润发杀了三十年的鱼，我的心早已跟杀鱼的刀一样冷，直到遇见你。”

　　“楼千阎，近朱者赤，近你者甜。”

　　【打卡完成。】

　　黎卯松了口气。楼千阎已经走回来，把她另一只手也踩折，说：“虽然听不懂你说什么，就是觉得恶心。”

　　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我懂我懂。

2.

　经过几天的摸鱼，黎卯捕捉到系统的卡顿bug。只要趁着404真的404 not found时，她只需要对着一个活物说情话，随便哪个人，什么猫猫狗狗，都可以打卡成功。

　　于是，她蹲在死角里，对着一只张皇的老鼠深情道：

“楼千阎，不要躲闪，目光不会骗人。

　　楼千阎，你的毛发如此乌黑靓丽，我爱惨了。

　　楼千阎，不要畏惧我的爱意，好吗？”

　　【打卡完成】

　　黎卯笑出声，放走了无辜的鼠鼠。

　　魔界好冷。透骨的凉意整日爬满黎卯单薄的身体，成衣店的衣服一件比一件简陋，老板美名其曰：“布料越少，魔力越强。”

　　“楼千阎呢？他每天穿这么多。”

　　“尊上是独特的。”

　　“我也是独特的，给我件厚的。”

　　老板于是挖箱底，找到一件毛大褂，说：“这是用我兄弟做成的衣服，他是只大狐狸，毛很暖。过时了，送你了。”

　　黎卯裹着同族做的皮衣，觉得暖和不少。

3.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黎卯伪装身形，掩住骇人的魔气，窜入魔界和人界的中间地带，她的双掌已经自愈，可以往无上峰赶，弃暗投明才是正道，况且她要和女主打好关系，挽回本就不存在的友谊，苟在无上峰。

　　后期男主会一一猎杀修仙名门，而无上峰是最后的净土。

　　原书中，原主李小卯留在魔界百般勾搭楼千阎，各种色诱，最后不惜伤害女主，结局自然是被楼千阎挫骨扬灰，死之前，把她四肢一寸寸地捏碎，最后生生掐断脖子。

　　想当初，原主还是修仙种子选手，入魔后，只顾把修为花在打磨色相上，练了一身软骨，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简直是为了狗男主自甘堕落。

　　回忆种种，黎卯在魔界这些日子专心修炼，练就了一身强劲的筋骨，尤其是脖子，这个被历代男主钟爱蹂躏的部位。

　　黎卯甚至自挂东南枝来检验，粗壮的枝干断了，她的脖子完好如初，坚如磐石。

她，点满了防御值！

4.

　　黎卯没跑出几里，就听到前方有喧闹声，她远远躲着，把魔气聚在眼眸中，把一切看得清楚。

　　魔兽们把一个青年围在中间，他眉眼清冷，像未融化的十二月雪，一身黑衣更衬他气质如仙。青年身形挺拔，手中握着一把长砍刀，刀刃带了血。他喘着气，身子微微颤抖，可能是力不从心。

那青年似与黎卯对视，又移开目光。

　　黎卯坐不住了。这条路是必经之路，她如何也绕不开道。

　　天色近暗，再不越过边境，这片混乱地带在夜色中简直是群魔乱舞，那群魔物最喜吃食弱者，黎卯有自知之明。

　　黎卯腆着脸，从闹剧中心侧边小心潜行过去，却被魔兽喝住。

　　“你这个废物，见到我们还不跪下？”

　　“……”

　　黎卯沉默地扒着面前的树木，就算入魔，魔族中也有阶级，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她流畅地滑跪。黎卯的膝盖入土几分，扬起了一片灰。

　　尊严在这一刻不太重要，小命要紧。

　　“起来。”黑衣青年厉声说，“怎么能轻易向魔物低头？”

　　黎卯心想，他莫非是修行浅，还看不出我也是魔物？或者，我伪装得太好？

　　她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眼见那圈身型硕大的巨兽纹丝未动，下一瞬都是少儿不宜的马赛克画面。

　　暴力美学。

　　黎卯捂住嘴巴，忍住呕吐的冲动。青年身上有一圈透明屏障，竟没有溅到一丝血肉。那把大砍刀却被魔物的鲜血浸润得滋滋冒烟。

　　原来这厮刚刚不是因为气力不足颤抖，而是太兴奋？

　　青年在魔物中搜刮着有用的器物，抬眼看黎卯，问：“小魔物，你为何要往人界去？”

　　“……弃暗投明。”

　　“好。”青年也不拦她，黎卯悄咪咪爬起身，就往人界去。

　　她没走几步，整个人被撞出十几米开外，黎卯嗖嗖坐起身，摸着脖子一脸惊恐，定睛一看，砍她脖子的是那把砍刀，它躺在一侧，刀刃已经碎成渣滓。

　　青年说：“我忘了，这刀见血就狂。”

　　等他看清砍刀的伤势，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不关我事！黎卯后背一凉。

　　“赔吧。”青年说，“我素来记仇。”

　　“大哥！无冤无仇的，它先动的手，你讲讲道理！”

　　他蹲下身捡起碎掉的砍刀，说：“我叫尘巳，你的债主。”

5.

　　黎卯此刻是个大冤种。

　　她颤抖着声音问：“你再说一次，这刀多少钱买的？！”

　　尘巳严肃道：“这刀能把半座无上峰买下来。”

　　书中有一个出场即死亡的角色，无上峰的又一位种子选手。如果说李小卯是努力型修仙者，尘巳就是天赋型，拜师那日，他的师傅直接摆烂，说没法儿教尘巳了，只要尘巳想，升仙是轻而易举之事。至于尘巳被男主一剑封喉，纯属作者为了衬托楼千阎的实力超群。

　　绝。黎卯直呼绝啊！她怎么碰到活生生的大大大炮灰了？

　　她记得尘巳这枚冤种是围剿楼千阎队伍中的领头羊，身上背负铲除魔头的重任，而尘巳揽下这个活儿的原因，作者只是轻飘飘一句“大势所趋”略过。

　　想到这里，黎卯惋惜地看他一眼，心中想着，哥，你时日不多了，这，人走债清吧。

　　此刻，你我皆是小人。

6.

　　跟在尘巳身后，一路南走，倒也没碰上什么麻烦事。白天赶路，晚上也赶路。尘巳不辞辛苦地一路打怪捡装备，黎卯偶尔客串盾甲，为债主挡物理伤害。

　　尘巳坐在篝火前，看黎卯赤手直接探火取烤鸡，说：“你真是皮糙肉厚。”

　　“谢谢。”黎卯原本已经辟谷，奈何入了魔，酷爱肉食，无肉不欢。

　　她啃着鸡腿，油光满面，不免开心地说：“债主，这是大鸡腿，好吃的。”

　　尘巳看着她头顶还有刚刚宰魔兽时的残渣血渍，默默摇头。

　　是夜。

　　尘巳失了砍刀，无法御剑飞行，租了船，在河道内顺流而下。

　　黎卯说：“我可以带你飞。”

　　“不必。”尘巳已经端坐在小木船内，神色如常，“这一路风光好。”

　　【叮。温馨提示：您今天忘记打卡了！】

　　黎卯猛然从瞌睡中惊醒，她四下张望，这四周没有什么生物，鱼！

　　尘巳奇怪地看她在河里试图抓鱼，提醒道：“小心，这段时间禁渔。”

　　“……”黎卯破罐子破摔，凝望着尘巳的衣领，义正言辞道：“楼千阎，我的前半生都是流浪,自从遇见你,如鹿归林,如舟靠岸。”

　　“楼千阎，最近有谣言说我喜欢你,我要澄清一下,那不是谣言。”

　　“楼千阎，你知道星星和你有什么区别吗？”

　　尘巳抿着唇，目光如炬。

　　黎卯厚着脸皮继续说：“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

　　【打卡完成。】

　　夜本来就静，此时只剩下一人一魔的呼吸声。

　　尘巳移开目光，闭目斜斜倚在船边，眉眼在船灯映照下，竟然比楼千阎好看许多。

　　黎卯咽了口唾沫。她似刚乎听到一声叹息，仔细看，尘巳双唇紧紧闭着，粉嫩有光泽。

　　罪过罪过。

7.

　　无上峰山脚。尘巳递给黎卯一个挂饰，说：“随身带着，你的身份不宜暴露。”

　　琉璃小灯笼，精致极了。底下挂着翡翠色的流苏。

　　黎卯没多问。直觉告诉她，这大债主总不该害她，毕竟还欠他半座无上峰呢。

　　途径旁边的布告栏，她看到许多人围上去，包括尘巳。他俨然站在中心位，四周的人给他让出位置，有人在窃窃私语。

　　“榜一来了。”

　　“就是他？”

　　“嘘，是他。这位大佬挂在排行榜上很多年了。”那位弟子崇拜又小心翼翼地望着尘巳。

　　黎卯定睛看去，布告板上全是类似悬赏的单子，她一下看到自己那张抽象画，如果不是下面有“李小卯”三字，她断然认不出。

　　悬赏令上写着：

　　“无上峰叛徒李小卯，追随魔尊，堕落成魔，悬赏十两。”

　　才十两？黎卯掐算一下，有些心寒。眼见尘巳把那张纸撕下，她脖子一疼。

　　尘巳带回几张悬赏令，把李小卯那张递过来，说：“悬赏令揭下，任务就算挂名给你。”

　　本尊拿着自己的悬赏令，一下免除很多风险。黎卯感激地看向尘巳，后者已经背过身往上走。

　　点赞。债主果然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舍去大利。

8.

　　尘巳留恋凡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喜欢刷榜。

　　黎卯在大殿外等待尘巳时，看到那面巨大的赏金猎人榜单，尘巳金灿灿的名字稳稳挂在第一，甩第二名十万八千里。

　　“小妹，你也仰慕尘大神吗？”有人已然挪到她身旁，语气深情。

　　黎卯不太礼貌地说：“不。我只是很惊讶。”惊讶尘巳的生活原来如此丰富多彩。

　　那人继续说：“尘巳大神游历凡间，猎捕魔物，堪称修仙界典范。每年杀的魔兽，估摸着可以堆成几十座无上峰。”

　　黎卯闻声一抖。这尘巳果然，是把自己当作小魔物挂件，养肥了再宰。

　　“什么魔物都杀吗？”

　　“自然不是！你难道没听过大神的原则？”那人轻轻咳嗽，继续说，“他只杀害人之物。如果是心善的魔物，他自然也会饶过。”

　　黎卯松了口气，自己目前还没害过人，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9.

　　修理法器的小店在半山腰，黎卯刚休息几日，就被尘巳押送着去修砍刀。不，应该叫它“连城”。债值连城。

　　黎卯边走边夸：“对了债主，你这隐匿魔气的法器真是好用，竟然无人识破我的真身。”

　　“自然。”尘巳凝神道，“说甜言蜜语不能抵消你的债务。”

　　老板接过连城，细细端详，说：“怎么烂成这样，你到底砍了什么大家伙？”

　　“很难缠的魔物。”

　　黎卯瑟瑟发抖，问：“师傅，这能修好吗？”

　　“银两给够，自然是能的。”她笑眯眯道，又补充，“还需要一块魔兽之骨，硬度最好与震碎法器的那只差不多。”

　　莫cue。黎卯乖乖闭嘴。莫得钱，也莫得骨头。她转头去看债主，尘巳定神望着连城，沉吟片刻，让老板重新裹起砍刀，自己再想想。

　　黎卯觉得自己可以继续苟活几日。感恩。

　　老板嘱咐：“宜早不宜迟。不然往后修复难度会更大，法器的功效也会有损。”

　　债主头也不回地离开，黎卯匆匆跟上，看他修长的背影，翩飞的衣角，似乎有些落寞。

　　换我也落寞。黎卯点点头，毕竟钱是一回事，手刃我等善良魔物修复法器也需要坚定的决心啊。

10.

　　相安无事在无上峰当咸鱼数日，当然，要忽略一些尘巳安排的修炼。嗯，这日子确实舒坦不少。

　　黎卯乖巧待在尘巳划定的安全圈内自由活动，掐指算着，楼千阎此刻应该在过五关斩六将，稳固魔界，做“德智美”三好青年。

　　她在无上峰匆匆见过一面芙皖。

　　那时她把头卡在千年古树上，瞭望着大好风景，一位仙子般的妙人从小院子里经过，她双眼含着笑意，凝聚万千祝福而勾勒出的五官，反正，黎卯词穷了。她深深追随着美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甚至还开了透视加持，目光穿过山林树木，像赖皮虫一般追随过去，然后看到了尘巳。

　　尘巳往她这边轻飘飘看一眼，和美人聊了几句。黎卯有些吃味，然后匆匆爬下树木。

　　她恍然想起，如此勾人心魂的，又在这无上峰上，不就是我们的女主芙皖吗！

　　正当她又想爬上去仔细看，尘巳已经闪身过来，拽住她的衣角，喝到：“不要糟蹋树木。”

　　“你和她……”黎卯忍不住八卦。她记得女主身旁环绕不少倾慕者，虽然未提过有尘巳这一号人物，但说不定呢，如此美人，换谁不心动。

　　尘巳说：“我问她，是否有坚硬些的魔骨。”

　　“哈哈这样啊。”黎卯直勾勾看他，又心虚地低头，往后退几步，说乏了，回去睡午觉。

　　关上门。她挨在墙边，捂着自己滚烫的双耳。尘巳刚刚生气得怎么如此好看。

糟糕，色欲熏心。

11.

　　无上峰，客宅。

　　黎卯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细细闻了檀木香气，她难得住在这么舒适的地方。她欢喜地打了几个滚，身体蜷缩进被褥内，成了一条被子虫。

　　她抬眼，对上尘巳的眼睛。

　　“事态紧急，来不及招呼。”尘巳移开目光。

　　淦。黎卯立即端坐好，请债主坐下，不要累坏身子，顺便忘记自己刚刚的样子。

　　“楼千阎夜闯无上峰。”尘巳没有坐，冷声说，“结界破了洞，有内鬼。”

　　“不是我！”黎卯举起三指发誓，她细细回忆剧情，没记得作者提过无上峰有叛徒，当然，除了自己。

　　尘巳说：“小心些，怕不是来捉你。”

　　哈哈哈。楼千阎杀自己还来不及，还费心思来捉我？捉的明明是女主芙皖嘛！捉回去关起来，小黑屋play，虐心虐身……

　　不对。剧情跳得太快了。黎卯梳理片刻，离这段剧情还隔着楼千阎夜闯鬼谷夺密术、驯服万年恶龙、吃下神药等等叠buff情节。

　　莫非，缺了自己这一环，楼千阎也跳了剧情？原著写女配在魔界闯祸，给楼千阎惹出不少篓子，同时也促使他快速升级，以便处理掉更多像李小卯这类的麻烦。

　　“罪过。”黎卯想起还未见面的女主芙皖。如果女主被抓走，那尘巳等人讨伐楼千阎的剧情应该也快了。

　　她看了眼尘巳的帅脸，叹了口浊气。虽然债务未还，但黎卯心中有些不忍心，他明明可以活得更久。

　　原著中，尘巳的生死不过寥寥几行。

　　何况现在那把砍刀还未修好，尘巳即便对上未满级的男主，也会落下风。

　　黎卯心下一狠，调出404系统之前给她的满签奖励。

　　【您已经成功打卡一个月，可提适当的奖励要求。】

　　把楼千阎赶回魔界走剧情。

　　【404 not found】

　　黎卯眼见尘巳已经下在房内布好屏障，跨步往外走。如果女主被抓去魔界，讨伐无法避免。除非，女主没有被抓。

　　把女主留在无上峰。

　　【404 not found】

　　？？？

　　黎卯愤怒地跳下床，莫非你还得让我走替身那一套？我变成芙皖，狸猫换太子？这梗我看多了！

　　【奖励兑换成功！】

　　选择性耳聋？

12.

　　系统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黎卯空投到芙皖院子中。

　　她看到湖中的倒影，面容身姿已经和芙皖一模一样，以及气息。

　　系统介绍，这项塑性功能唯一的不足是，半天就会被打回原形。黎卯已经想好简略对策，怎么把楼千阎扣在魔界一段日子，容无上峰有更多时日准备。

　　她转角碰到女主，后者吃惊地后撤一步，说：“你是何人？”

　　“楼千阎要来抓你，我来救你。”

　　芙皖已然知情，她原本做好殊死搏斗之策，没想到这假“芙皖”会说来救她。她正色道：“谢谢姑娘好意，但我不希望牵扯无辜人。”

　　“如果这次你被带走，讨伐楼千阎之事一定会提上日程，无上峰现在还没有足够的人力支援，怕是会有来无回。”

　　芙皖盯着黎卯的双眼，道：“如此，我定会拖楼千阎一起死。”

　　“芙大美人！”黎卯扑住她，说，“你千万不能出事，何必和那种狗男人一起赴死，这次交由我应付，你们好好准备再来救我好吗？”

　　黎卯看到女主还是一脸怀疑，匆匆把一个包裹塞入她怀中，急切地说：“我直接说破，尘巳的法器还没修好，我不舍得他现在去送死。这里面的东西能把刀修好，还望转交给他。”

　　“姑娘你……喜欢尘师兄？”芙皖迟疑道。

　　黎卯深深看她一眼，说：“你可以这么想。对了，顺便和尘巳说一声，我们两清了。”

　　一根骨头抵消债务，刚刚好，自己还白赚半个无上峰。

　　猛然想起什么，她向芙皖抛过去一件东西，趁着女主去接，黎卯飞出了庭院几里，随即撞到一具肉体。

　　楼千阎抱住她落到地上，笑道：“皖儿，你怎么如此急切来见我？”

　　“啊~你怎么来了？！”黎卯故作吃惊，其实也不是很惊讶，她大声疾呼，“快来，魔尊在此！”

　　“呵呵，你这个小妖孽。”

13.

　　黎卯坐在宫殿内，听由侍女按摩换装，她支着下巴，心想，楼千阎居然溜得这么快，有些蹊跷。

　　“那一日，魔尊楼千阎擒住芙皖，借此双修，滋养受到体内毒素反噬的躯体……”

　　她回忆起一大段肉文。全文的口口口口口。

　　待到楼千阎半裸着上身走入宫殿，她立即端直身板，找死的同时完成每日打卡：“楼千阎，如果全世界都对你恶意相加,那我就对你说上一世情话。楼千阎，我很喜欢你,像春去秋来,海棠花开。”

　　男主已经跃到眼前，一只手如火钳般掐住黎卯的金刚脖子，他皱了下眉头，手骨有些疼痛，然后重展笑容：“李小卯，你把修为都拿去堆护甲了？”

　　“楼千阎，现在是几点？”黎卯吃力道，“我们幸福的起点。”

　　【打卡完成！】

　　“不，是你的死期。”楼千阎捏住她的左臂，随即玩味一笑，“咦，你怎么缺了块骨头？”

　　他想起什么，把她甩到天花板，看她在地上一动不动，自顾自说：“当初还以为你有多爱我，原来都是谎话。”

　　“……待我把皖儿带过来，我要让她亲眼看看，骗我的下场。”

　　那一瞬头昏眼花，黎卯拍拍头上的灰坐起身，她十分有神地盯住眼前的狗男主，自信道：“你身上的毒，撑不过回到无上峰吧？”

　　“能的。”

　　黎卯和他相顾无言。

　　狗男主颔首望她：“不要痴心妄想，我不屑和你双修。”

　　想什么呢你？

　　“那失踪的神药，就在你那左护法身上。”黎卯放出猛料，“我亲眼看到他偷的。”书上写得明白，花了好多章写男主如何如何挖出左护法的秘密，又如何如何找到被秘密藏着的神药，然后这个神药又是假的，真的药被其它人物藏着。反正挺曲折的。作者应该是在水文。

　　楼千阎又笑了，说：“你又想骗我？”

　　“都是真话，望魔尊留我小命。何况，远水救不了近火。您且信我一回，芙皖逃到哪里，不都能被您找到吗？何必急于一时。”

　　一口鲜血洒在黎卯面前，她面容沉静地看着楼千阎，心跳如雷。

　　狗男主漠不关心地擦擦嘴角，说：“好哇，我便让你多活一会儿。对了，你皮厚，来人，把她送到地牢里好好招待。”

14.

　　魔界中有一种妖兽，唾液腐蚀性极强，世人称之为化骨仙。

　　黎卯被锁在牢笼内，头顶上有一只酣睡的化骨仙，它的口水沿着嘴角落到她的肩膀。一滴一滴，滴水穿石，黎卯白着脸，被锁链拽紧了四肢，她望左肩瞄了眼，妈呀，森森白骨上已经灼烧出小坑。系统好心帮麻痹了痛觉。她第一次无比感谢伟大的404。

　　地牢暗无天日，她被锁了不知多久，睡了又醒，折腾反复，总之，肚子是很饿了。

　　浑浑噩噩中，她想起尘巳那张脸。乘船南下的几天，尘巳只是在发呆，她偷看他的侧颜，忍住心里的悸动。色即是空。黎卯反复念着。空即是色。我佛不度色批。

　　“鱼是不能吃的。”尘巳忽然开口，“我带你去集市。”

　　接近傍晚，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岸边的芦苇，小船停靠一侧，熄灭了渔灯。尘巳走在前头，秉着烛光，黑发在风中拂过黎卯的额头。她借着朦胧的光，肆无忌惮地窥视尘巳，脸颊热烘烘。

　　黎卯没话找话：“哈哈，如果可以，我这身子骨做你的保镖如何？护你一世平安。”

　　“不好。”

　　两人闯入夜市，满城悬空的灯笼，五光十色，洒下的影子衬得氛围刚刚合适。尘巳那时候好说了什么来着？

　　黎卯一哆嗦，被一盆冷水泼醒。

　　她看到芙皖笔直地立着，楼千阎暧昧地搂着她半个身子，在牢笼外甜蜜蜜地笑，说：“本尊这是扰人清梦了？”

　　我出去非得和你同归于尽。黎卯皮笑肉不笑，轻声说：“您说话算话吗？药已经找到了吧。”

　　“算呀。我这不是带皖儿来了，让她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15.

　　没错，楼千阎又抓来几只化骨仙和黎卯作伴。他把芙皖安置在椅子上，怜惜地抚摸她的脸蛋，大声威胁：“这里机关重重，别想跑。待我屠尽无上峰那群渣滓，就过来抱你。等我。”

　　他转过脸，对黎卯说：“噢，还有你。也许没等我回来，你就融干净了吧。如果没有，我再一寸寸捏碎你。”

　　偌大地牢，只剩下黎卯和芙皖四目相对。

　　黎卯问：“……有把握吗？”

　　芙皖摇头。她说：“那畜生给我下了禁锢，我现在动弹不得。”她袖子下有物件弹出，轻飘飘地往黎卯脸上飞去。

　　金色的琉璃灯笼坠着绿流苏，正是尘巳之前送给她的法器，拿来掩人耳目的。黎卯之前已经抛还给芙皖。她疑惑地看着这法器落到她额头上，轻轻一触，黎卯已经站在牢笼外，那枚法器幻化成她的模样，惨兮兮地被锁在里面。

　　好一招偷梁换柱。

　　“尘师兄说，这法器往后不要随便乱丢。”芙皖轻声说，“离开的地图我用灵识传给你。一路小心。”

　　“你身上的禁锢……”

　　“不要碰，他能感受到。”芙皖笑道，“魔尊一死，这就能解开。”

　　黎卯喘了口气，觉得肩膀压着沉甸甸的责任。

16.

　　久别重逢，也不是很久，甚是思念。隔着遥遥十几里，黎卯一眼看到打头阵的尘巳，他挥舞如新的连城大砍刀，在群魔中厮杀，手起刀落，脸上未曾沾染血迹。

　　楼千阎这厮，神秘莫测地笑着，坐在巨型魔兽的头上。

　　黎卯把身上的箭矢一一拔掉，刚才窜过那机关，玩儿似的，兵力撤到主战场，底下牢笼那些软骨头禁不住黎卯的横冲直撞。而且，在无上峰，尘巳把她挂名成弟子，让她也提升了不少打斗经验。快准狠，能赢，阴招也无所谓。后面这点是黎卯的自我心得。

　　原书中，尘巳和得到几重buff加身的男主大战几回合，终是落了下风，最后一招决胜负，男主的护甲被击溃，绝招离楼千阎只有一指间，就被了结了性命。

　　现在的楼千阎也许漏了一些buff，可能，尘巳能终结他？黎卯佝偻身姿，潜伏进魔兽大军中，她的身影被黑压压的巨兽遮掩，像丛林中的蚂蚱。她的身骨耐撞百分百，顺手牵羊摸了点干粮补充气力。

　　兜兜转转，她抱着一只四足兽的后脚，撞见了挥刀的尘巳。那四足兽没有贸然上前，尘巳良久同灰头土脸的黎卯良久对视，手上功夫也没有落下。

　　“小心些。”尘巳说。

　　好吧，其实，昨天她忘记打卡了。系统刺耳的声音至今清晰留在记忆中。

　　【宿主缺勤一日。寿命已折损三百年。】

　　？

　　黎卯厉声责问：“不就是漏了一次，你一下子几百年起步？”

　　【您是魔物，寿命更长，自然不能用人类的历法。】

　　“切。”黎卯松了口气，“那我还剩几千年？”

　　【三天。】

　　“你逗我？！”

　　【规矩是死的，系统也是。】

　　黎卯觉着自己穿成了大冤种女配，而且还是虐文里的。

17.

　　这都是什么玩腻了的梗。

　　黎卯嘴中噙着一口血，用尽力气附魔在尘巳身上，化成他最后的盔甲，楼千阎最后一招被她用脖子死死抗住。楼千阎胸口插着那把大砍刀，入骨许多分，以胸膛为中心，不断涌出瘆人的黑气。

　　狗男主不可置信地盯着黎卯，然后被她喷了一脸血。

　　“狗货，和我同归于尽吧。”

18.

　　她被一双手掰过脸来，尘巳沉沉地盯着她，用手擦干净黎卯嘴角的血，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地一点点蹭干净。怀中的小魔物已经没有一点气息。

　　不远处，芙皖踩在楼千阎的脸上，恶狠狠补了几刀，确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把琉璃法器还给尘巳，说：“尘师兄，节哀。”

　　“她可和你留下什么话？”

　　“不曾。”

19.

　　无上峰日日新，月月新。唯独赏金猎人榜单上，金色的大名——尘巳二字一直稳稳挂在第一。

　　黎卯气喘吁吁爬到榜单前，啧啧惊叹，尘巳这几年修为不减啊。

　　系统404果真不靠谱，说什么扣三百年，只剩三天寿命，原来是数据传输失误，她还有的是时间。而且，楼千阎一死，打卡自动停止，系统决定放她自由。

　　黎卯顶着烈日爬到无上峰峰顶，风儿甚是喧嚣。她现在是肉体凡身，这台阶当年和尘巳一同爬上，简直轻松，现在不行了。也可能是因为当时身旁有尘巳一起。

　　许久找不到尘巳。黎卯往昔日住的小庭院寻去。

　　刚刚踏进门，她就看到一道身影坐在那棵千年古树的枝桠上，穿着一身黑衣。还未准备好，她已经对上那对甚是好看的眼眸。

　　心跳如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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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尘巳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1.

　　“鼠大壮前几天碰见一个变态。”　　

　　银白色的猫兽坐在对面，爪子抚弄着胡须，它不顾尘巳已经合上眼，依靠酒家的栏杆小憩，继续叨叨。　　

　　“大壮说，那变态把它堵在胡同里，嘴里不断说下流的话。还喊着魔尊的名字，说什么‘爱惨你’‘你的毛好靓’之类的。”　　

　　猫兽啧啧感叹，继续说：“我也觉得好变态。”　　

　　“鼠大壮还安全吗？”　　

　　猫兽眼神流转，说：“也许也许。”

2.

　　连城在嗡嗡作响，它今日第一次沾血，极度兴奋。四周的魔物刚分食了一户人家，一家五口，还有未足月的婴孩。　　

　　尘巳微微眯眼，锁定好每头魔兽的致命之处。　　

忽然，他看见不远的灌木丛有异动，魔气透过枝叶渗出，下一瞬，一双眼睛在空隙中和他相对。　　

　　眼见他分神，身旁的魔物往前跨了几步。同时，那双眼睛的主人悄然绕开，似乎想溜走。　　

　　尘巳看清，那是不久前入魔的修仙者李小卯，她的画像还在无上峰的布告栏贴着，赏金十两，少得可怜。　　

　　李小卯裹着厚实的红色大毛褂，十分显眼地丛侧面经过。　　

　　简直是招摇过市。

3.

　　李小卯流畅跪下的动作使他一愣。　　

　　尘巳觉得很丢人。　　

　　尽管李小卯早已被无上峰除名，但作为昔日同门，他仍是看不得。　　

　　“闭眼。”　　

　　手起刀落。　　

　　尘巳丛支离破碎的魔兽中找出修仙人的法器，以及人类的白骨。　　

　　恶毒的魔物除不尽，恶人也一样。　　

　　他抬眼，见李小卯蹲在一侧干呕，随口问她去向。　　

　　“弃暗投明。”　　

　　简直好笑。　　

　　他未亲眼见李小卯叛变，弟子中传言，她一路追随魔尊楼千阎，已然成为楼千阎的走狗。　

　　尘巳垂下眼，把那些尸骨装入行囊，等会找片地安葬。　　

　　无上峰有令，遇见背叛师门者，格杀勿论。他不拦李小卯，自然也有其他人会拦。

4.

　　【这妖孽肯定有阴谋！不能留她狗命！】　　

　　尘巳没曾想身旁的连城已经起了杀心，更没想到连城会被反杀。　　

　　连城是前不久全款买下的顶尖法器，中间有一段磨合期，现在一人一刀俨然配合得当。唯独这一次失手。　　

　　尘巳心中说着对不住，却看到李小卯安然无事，而连城已经碎了一地。　　

　　“……”　　

　　小魔物灰头土脸地瘫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他。　　

　　他在灵识中喊了一声连城，它没有回复。只能回无上峰修复。　　

　　“这刀可以买下半座无上峰。”尘巳和负债人如实陈述。　　

　　李小卯整只魔都在发抖。她全身上下，心肝脾肺什么都有，就是没钱。

5.

　　最近，李小卯看自己的眼神很微妙，像看一个将死之人，时不时露出惋惜的表情，有时又带了小人得志之态。　　

　　尘巳怀疑她起了歹心。　　

　　虽然连城半死不活，但不知道李小卯何来的信心。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条祖训写在无上峰的岩壁上，李小卯应该清楚。　　

　　尘巳冷哼，转身对上李小卯来不及收起来的邪笑。他说：“与其想怎么除掉我，不如想怎么还债。”

6.

　　尘巳不想和李小卯有半丝纠葛。像粘在衣物上的鬼针草，拔不掉。　　

　　对了，连城的碎片被她借去磨指甲。记得催她还。

7.

　　没有连城护身，每次和高阶魔物搏杀，那烈血常常刺得他的皮肤如火烧。　　

　　尘巳站入清河里清洗血迹，看见李小卯坐在河边，两次三番，偷偷地瞄他的胸膛。　　

　　好色之徒。　　

　　他想起之前那只猫兽的话。鼠怪撞见的变态，莫非是她？

　　尘巳背过身擦拭，觉得背后有一双眼还在盯住他。他觉得每一寸皮肤都有灼烧感，和魔兽的血不一样，像是一种羞耻感。　　

　　尘巳以最迅捷的速度换好衣物。然后听到一声嗤笑。

8.

　　连城今日在包裹内长长叹息一声，就不再动弹。　　

　　尘巳心有不安。　　

　　果然，在他和一头牛魔对峙时，李小卯突然冲在他面前，挡住牛魔的一击，两人一齐摔倒。　　

　　尘巳知道，他是被李小卯带倒的。　　

　　扶她起身，李小卯在一侧捂住胸膛，龇牙咧嘴：“顶不得，顶不得，我怕不是骨折了。债主，接下来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我实在舍不得你，但是一切都是宿命。”　　

　　尘巳把她摁住，说：“你不必演戏。债还是要还的。”　　

　　那魔物已经晕头转向，倒在路边。那一对犄角连根断掉，它泪眼婆娑地望着尘巳和李小卯，生生咽了气。　　

　　那牛魔不是善类，眼前这李小卯同样不是善茬。

9.

　　“债主，疼吗？”　　

　　李小卯娴熟地挂在树杈间，问他。　　

　　尘巳用法器治愈手臂那片血红的疤痕，如毒蚁一丝丝啃食肌肤，他说：“越是歹毒的魔物，血里积攒的仇怨愈深。”　　

　　头顶的小魔物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十分怜惜地望着他，说：“债主，我往后给你挡挡血光之灾，每次服务费一万两，如何？”　　

　　“行。”

　　不太行。　　

　　尘巳刚屠下那食人兽的头，他往后撤，本可直接避过喷溅的血，李小卯跃过来把他环住，困在原地，一双手捂住他的脸。尘巳觉得脸一温，他又恼又羞。　　

　　等他睁眼，浸着血的李小卯让他眉头一紧。脸上残留李小卯的手指碰过的触感，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一万两。”她认真记入账。　　

　　尘巳说：“无赖。”　　

　　她自信道：“没错，我也无耻。”

10.

尘巳不想赶路。

师傅在灵识中催促他回无上峰交差，他说，我需要休息。对方也就不再说话。

长淮河禁渔期。

李小卯肆无忌惮地企图抓鱼。尘巳忍不住提醒。随即，她像梦游一般，不敢与他对视，自顾自说着表露心迹的话，对象也不是他。　　

　　何必如此轻贱自己？　　

　　尘巳佯装小憩，心中自言自语。　　

　　先前遇见猫兽，它认出李小卯，私下和他说，就是她，死缠烂打魔尊大人，还被生生踩烂了爪子。　　

这是何苦。

尘巳记起，师傅曾经教导他，人世间，爱为何物。如何处理亲人、师徒、伴侣，以及一切关系。　　

　　“你需要知道，对方真正喜欢什么，而不是你的一厢情愿。”　　

　　师傅问：“就好比，我希望你得道成仙，长寿安康，度化苍生，超越肉体凡胎之苦。可你真正想要什么呢？”　　

　　尘巳思考良久，说：“那把连城。”　　

　　“买不起。”师傅说，“但你可以自己去争取。”　　

傍晚。

尘巳把船系在岸边，引着烛火穿过歪斜的苇荡。他不用回头看，已经被李小卯的目光灼红了脖颈，只是烛光也是如此颜色，李小卯也不会看见。　　

　　你要知道她需要什么，而不是你的理所当然。　　

　　尘巳转头问：“你要什么？”　　

　　“吃的。大鱼大肉。”李小卯表示饿惨了。　　

　　“好。”　　

　　灯笼是极好看的。流光溢彩，映得李小卯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光，水盈莹，还盛着他的模样。　　

几乎是情不自禁。尘巳轻轻说：“我想送你一件法器。”

他手心中小心握住琉璃金灯。这是之前和连城一并买入的法器，他一直锁在器物囊中。金灯能凝聚祈福，化为实物，但有使用限制，三次后，就彻底失了功效。

那卖主说，这适合送给心仪之人。　　

　　“诶，那边！”李小卯指着饭馆说着，随即问，“债主，刚刚你说什么，太吵了，我没听清。”　　

　　莫强求。尘巳脑内回响师傅教的心经。　　

　　他说：“没事，你随意吃。”尘巳把琉璃金灯收回囊中，手心又空又凉，和他的心一般。

11.

　　师傅说：“好徒儿，你怎么学那些话本，修仙人爱上小俏魔，为师很苦恼。”　　

　　“她心有所属。”尘巳跪在殿堂中央。欺瞒师祖，带叛徒入山，还安排入住与修炼，是大罪过。　　

　　师傅盘起腿，问起事情始末，然后愧疚道：“其实师傅我从未尝过爱情的酸甜苦辣，一切教导你的，只是从书上学的。”　　

　　“理论只是理论，实践才是真知。”　　

　　他挠挠头，让尘巳起身，道：“青云峰已经有两位修仙者成功渡劫。徒儿你不努力一下？”　　

　　“成仙后，是不是一切都会容易许多。”　　

　　“我也不大清楚。但仙魔殊途。”

12.

　　那一日，李小卯修炼完，倒挂在她房外的古树上，和尘巳说：“我其实早已改名换姓。”　　

　　“嗯？”　　

　　“我叫黎卯。黎明降至的黎。”　　

　　尘巳当她在逗弄自己，没再回话。　　

　　李小卯继续说：“我中了毒咒，每日都得向楼千阎表示我的忠诚爱意。我已经累了。”　

　　“不要戏弄我。”　　

　　“真的！”李小卯正色道，“不然我会暴毙。”　　

　　“而且，对他死心塌地的是李小卯，和我黎卯有何关系？”　　

　　尘巳见她一脸认真，心中升腾起一股让他羞耻的窃喜。　　

　　之后，尘巳去请教无上峰专研咒术的老媪，她说：“世间诅咒如此多，日新月异，你提的诅咒，自然也是有存在的可能。”　　

　　“如何破解？”　　

　　“除掉施咒者。”

13.

　　楼千阎宛如横空出世的天之骄子。没有人能窥见他的能力，也无人从他剑下回来。　　

　　连城需要最坚实的魔骨来修补。修补后，可以和楼千阎一战。　　

　　尘巳垂目，摆弄那堆碎片，他不能用黎卯的骨头。这是绝不能的。　　

　　“芙皖，听闻你前几日捕获一只魔物，那魔骨……”　　

　　芙皖道：“尘师兄，那骨头还欠火候。”　　

　　“无碍。”　　

　　他捕捉到一道目光，果然，黎卯就在古树上窥视他们，他神色微变，和芙皖告别。　　

黎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嗔怪。

尘巳背着手，双手绞在一起，觉得心中一只魔物在肆意挠弄。　　

然后，就眼睁睁见黎卯躲进房内。

尘巳抿着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尖。

回屋后，他写了一整页日记。他仔细读了几遍，都是“两情相悦”四字。

14.

　　有人破了无上峰的阵法。　　

　　尘巳接到命令，守住中心宫殿，他刚刚布好阵法，听闻楼千阎已经闯入，目的不明。　　

　　他随即赶回黎卯的庭院，撞见自娱自乐的小魔物。　　

　　“小心些。”尘巳让她把琉璃金灯取下来，他握在掌心，默念第二个福愿：护她平安。　　

　　见黎卯把灯笼挂回腰间，尘巳望她一眼，就匆匆离开。

15.

　　尘巳还未回到黎卯的庭院，就碰见来寻他的芙皖。　　

她说：“师兄，对不住，楼千阎那魔头原先想来抓我，有位姑娘救了我。”

　　“这是那位姑娘留下的物件，让我转交给你。”　　

　　芙皖递过来琉璃金灯，以及裹得严实的一根魔骨。　　

　　尘巳握住金灯，把那根魔骨置入怀中。好你个黎卯。他掩住眼眸中的怒火，问：“可留下什么话？”　　

　　“她说喜欢师兄你。”芙皖诚实道，“还说，现在两清了。”

16.

　　连城已复原。　　

　　魔骨是求师祖割爱得来的。至于黎卯的魔骨，他安置在房内密格，等带回她，再接上。　　

　　“为了区区魔物，你居然做到如此地步。”师傅艳羡地看着尘巳手中的连城，继续说，“做什么，你还想去学英雄救魔？”　　

　　尘巳去意已决，道：“我知道楼千阎的手段，距离太远，琉璃金灯护不住她多久。”　　

　　“那魔物当真需要你救？”　　

　　他想了片刻，说：“我想和她一起。”

17.

　　尘巳把琉璃金灯托付给芙皖，道：“如果见了黎卯，让她不要乱扔法器，好好带着。”　　

　　“黎卯是？”　　

　　尘巳用灵识把记忆中黎卯的样貌传给芙皖，后者轻笑：“世间有如此女子，尤其是这眼睛，一直望我，勾人心怀，怪不得师兄念念不忘。”　　

　　灵识中的图像，皆是原主心中的念想。芙皖心知肚明，笑着望尘巳。　　

　　“别说了。”尘巳拂袖，背过身急急离去。

18.

　　和初见时的滑稽一般，尘巳在群魔之中看见了黎卯，她受了伤，抱住一只魔物的后腿，上下颠簸，脸上都是灰尘和污渍。　　

　　他心中冷哼，自寻苦头。但手中的动作加速，尘巳想把日夜想倾诉的话全和她说。　　

　　尘巳想到画本里情人间的亲昵之举。也许，也许还可以双手挽住她。　　

刀光剑影中，他似乎已经预见自己的死亡。

尘巳掩住心中的惊慌，有一道隐形的鸿沟横在他和楼千阎之间。他没有留退路，盯住魔尊的命脉，要么九死一生，要么只是死路一条。

电光火石间，他看到了寥寥几行字，写尽了生死。　　

　　不知何时，他在藏书阁中读过一本书，书上写道，在寿命将息时，有人能看到走马灯，或者只是自己的生平。　　

　　为何他的生平没有留下黎卯的痕迹？　　

　　黎卯抱住他时，尘巳失了片刻神，听到她狰狞地喊：“狗货，和我同归于尽吧！”　　

　　连城已经刺穿那楼千阎的胸膛。　　

　　他跪在地上，徒劳地把修为与灵气渡给黎卯。黎卯满口满口地吐出鲜血，说不出话来。　　

　　“黎卯，黎卯？”　　

　　尘巳将囊中法器倾倒而出，怀中的魔物早已没有气息。　　

　　他小心地擦干净黎卯嘴角的血。　　

　　越歹毒的魔物，血液带着的恨意越能侵蚀肉体。尘巳却只碰到温润的液体，他的心又空又冷。　　

他如何也想不起，刚刚那一瞬，脑中浮现的字句。

19.

“喂，醒醒。”#古言##推文##故事##小说#

　　他在黑夜中睁眼，黎卯眼睛亮晶晶，反射窗外的月色。他还未从梦中抽离，恍然间，看见她赤脚站在地上，下意识想，她不冷吗。　　

　　随之，他低声问：“你做什么？”　　

　　“拿命来。记得吗？你还欠我一根骨头。”　　

　　尘巳已经清醒过来。他坐起身，挥手点燃烛火。　　

　　灯火通明后，房内只剩他一人。　　

　　他想起刚才的梦。漂泊的船只、灯笼和黎卯，还有饭馆。

20.

寻灵的法器没有找到黎卯。师祖说，或许是魂飞魄散了。　　

尘巳说：“神仙能起死回生。”

“神仙也有生死。”师祖温和地望他，“即便是重塑肉身，若是没有魂魄，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21.

无上峰万树长青。　　

今年有一人飞升，后来又回到人界，旁人问，天宫是否恢弘庞丽。

那隐仙回答，的确比人间的华美，只是她不习惯新的规矩。天上不如说是另一个人间，见不到的人还是不会见到。　　

　　尘巳不时会梦到，黎卯在梦中索要那截魔骨，他无论答应与否，梦都会醒来。　　

　　他每日排满日程，精炼刀法。连城修复后，变得寡言不少，不再开口，仿佛学了那截上古魔骨的品性。　　

　　他一点不无聊，和之前的日子一样充实。充实到了极致，满心的空洞和疲乏。　　

　　黎卯住在这庭院时，很爱爬上这老树。的确，上面的风光很好。尘巳坐在她常坐的位置，看她看过的景色。　　

　　有脚步声。行路的人心情雀跃。　　

　　他有些熟悉这声音，以为是错觉。　　

　　待他回头，一个面红耳赤、喘着粗气的女子跨进庭院，眼睛灼灼地望他。　　

　　“哈呼哈呼，等我休息片刻。真是累，这山怎么老高了。”　　

尘巳一失手，从树上直直栽落，天地颠倒。

等他再睁眼，黎卯还在。

（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