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毛龟】黎叔说球：京城大爷国安怎会变成千夫所指的“绿毛龟”？（一）

从北京国安的功劳来看，李叔可以说是老手。早在80年代初，李叔就是还不到20岁的“小李”，在工体、仙农团甚至海淀体育场，北京国安的前身北京队踢球。

那些年，除了全国足球甲级联赛和一些国际友谊赛外，北京工体最吸引球迷的赛事就是一年一度的“长城杯”国际足球邀请赛，那也是迄今为止在中国举行过的最大规模的国际足球邀请赛。现在中国能举办包括奥运会这样举世瞩目的超大型赛事，但像“长城杯”那样的国际足球邀请赛却早已销声匿迹了。北京队当然是京城球迷力捧的主角，那个年代的北京队有担纲国家队左路进攻号称“西线二福”的刘利福、沈祥福，还有永远身披北京队10号战衣的小个子杀手李公一。北京队以及北京国安“小快灵”的风格正是在那个时期形成的。李辉、路建人、杨朝晖包括高洪波、宫磊要晚一些，算是北京队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代表人物了。

八十年代初的东亚足球完全被中国和朝鲜统治，根本没有日本韩国什么事儿！记得有一次在工体看“长城杯”，中国队打日本国家选拔队全场三十多次射门进了五个——看得我们直打瞌睡！那时的朝鲜还在金三胖爷爷的领导下，有一支特牛逼的球队叫“朝鲜人民军4.25足球队”，据说是由前苏联教官一手培训的，有一年来中国访问比赛打遍中国大江南北无敌手，八一队、南京部队队、沈阳部队队、昆明部队队统统败在它的脚下，朝鲜人春风得意趾高气扬最后一站来到北京打北部（北京部队队），眼看4.25就要全胜班师回朝，北部紧急从北京队借调了锋线好手刘利福、沈祥福、李公一火线加盟，最后终于在工体2：1摁住了不可一世的朝鲜人民军4.25足球队！那是当年北京队最长脸的一件事，被京城球迷津津乐道传为佳话。

1994年中国足球开启职业化，北京队也从体工队变成了职业队——北京国安。要说这20年来踢得最好看的北京国安当数甲A初期曹限东、高峰、谢峰、魏克兴那一拨人，那其实是北京足球人才辈出的鼎盛时期！现在国安的本土球员于大宝、张稀哲好不容易进个球算是件大事儿，媒体可·劲儿猛夸，想想当年国安浪子高峰在前场举重若轻摧枯拉朽般直捣黄龙的潇洒轻灵，简直不可相提并论同日而语！还是高峰的前妻那英说得实在：“要看球，还是得看我们家老高的球！” 叹只叹，1995那支杀得风生水起的北京国安最后惜败上海申花痛失甲A联赛冠军，让金指金志扬仰天长啸：1995是申花运、国安年！未曾想，打那以后，北京国安的第一个也是迄今唯一一个职业联赛冠军竟然等了整整14年才于2009年姗姗来迟——而且坊间一直盛传还是“被冠军”的！

青葱时期看北京队比赛长大的黎叔人到中年浪迹北美，好不容易在水深火热的帝国主义彼岸安定下来有闲心闲情看国安的比赛，还忍不住信手涂鸦些关于国安的球评——喜爱之情自然是难以割舍的。然而，黎叔却发现摊上大事儿了——现如今只要赞国安的球评必被痛骂，而且必被全国球迷异口同声地臭骂！祖国各地球迷之间当然也会互骂，但骂起国安来绝对是团结一致都不用动员！当年被中国足坛江湖誉为“京都球侠”和“御林军”的北京国安现在有一个全国球迷都知道的蔑称——“绿毛龟”或“龟安”。

不是黎叔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得实在是快！北京国安，堂堂的京城老爷们儿，怎么会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绿毛龟”？静思再三，黎叔认为有以下原因：

一、俱乐部背景强势，但从不韬光养晦低调处事的国安易树敌

毫无疑问，北京国安俱乐部是中超联赛的传统强队，中国足球1994年职业化以后未改变投资商的球队只有两支：北京国安与河南建业，这一点应该令人尊敬。但是，北京国安的投资商身份比较特殊——乃国有央企中国中信集团。北京国安俱乐部于2003年12月变更为股份有限公司，两位股东依次是中信国安集团公司和北京国安建设有限公司，北京国安建设有限公司为中信集团下属子公司的控股企业，中信国安集团公司为中信集团全资子公司。很显然，北京国安足球俱乐部股份完全为中信集团公司所控。

中信集团为中央直属企业，行政级别为部级，前身为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于1979年10月4日由原国家副主席荣毅仁先生所创。中信集团目前拥有近50家子公司，资产总额为35，657亿元，年利润高达301.60亿元（2012年数据）。相对于这样一个巨无霸央企，北京国安足球俱乐部的资产（含投资）不过是九牛一毛。但与中信集团下属的其他子公司不同，担任北京国安俱乐部管理层的人士一定是中信集团总部的管理层人士，其他绝大部分子公司下属的控股企业则享受不到这样待遇。如罗宁，他在担任北京国安俱乐部董事长期间，在中信集团的身份为中信集团的总经理助理，行政级别为副部级。因为中信集团虽为一巨无霸式的国企，但北京国安俱乐部始终是中信集团一面最直观的、向外展示自己的镜子，这是因为足球独一无二的影响力所形成的。所以，小小的北京国安足球俱乐部在中信集团的庞大帝国里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

坊间一直传言中国足协是国安的“干爹”，国安屡受裁判的照顾。国安球迷对此很不服气，说反赌扫黑查出多少俱乐部给足协官员送钱，里面根本没有国安！哪有儿子不孝敬干爹的？这“干爹”的传言根本站不住脚不靠谱嘛！

其实，依黎叔分析，北京国安和中国足协的关系虽然和“干爹”无关，但确实相当微妙。

实际上，北京国安俱乐部管理层历来不屑于与中国足协以及裁判打交道，原因倒不是说北京国安像荷花一般圣洁出污泥而不染，而是中国数千年的官场文化决定的。比如国安老板罗宁，他的行政级别是副省（部）级，而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足管中心主任）的行政级别只是厅（局）级。行政级别的差异使北京国安的管理层产生了优越感，他们不屑于与比自己行政级别低的中国足协的官员们套近乎搞关系，一旦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他们采取的是直接威胁的态度，这种态度往往又能获得百分百的成功。

中国足协或者说国家体育总局下属的这个足管中心为啥搞不好中国足球职业化？并不是足协官员们弱智无能，而是这种用行政手段管理职业足球的方式根本行不通！中国足协过往和北京国安管理层的数次较量都反证了这个问题。在目前中国足球的环境中，北京国安是一支处于食物链上层的俱乐部就像一只大鳄，体制形成的身份优越性使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藐视一个厅局级的中国足协，而中国足协似乎是应该被所有人藐视的单位，但在中国足坛真正能藐视中国足协的，却只有北京国安俱乐部管理层。

所以，准确地说，中国足协并非北京国安的“干爹”，北京国安却是中国足协眼中一只大鳄——老虎屁股摸不得的！

中国足协对北京国安做出的妥协最著名的有两例。第一例就是2004年国安罢赛后对国安的处罚，仅罚30万倒扣三分，对杨祖武禁赛半年；第二例是2008年中超第18轮，北京主场1-1平武汉，北京国安管理层在赛后公开质疑裁判王津判罚，罗宁在赛后表明中国足协必须对京汉战公正判罚，路姜的红牌是建立在李玮峰的犯规之上，若不对李玮峰处罚，北京国安将退出足坛。面对北京国安的强势，中国足协第二次妥协，对李玮峰追罚八场。这一判罚最终令武汉光谷退出当年的中超联赛。毫无疑问，北京国安在五年内两次挑战中国足协的底线，两次都获得了成功，第一次仅被罚30万扣3分，杨祖武的半年禁赛无关痛痒，第二次则要求中国足协追加李玮峰判罚，又获得了成功。

当年北京国安罢赛事件主角之一周伟新，已经在2009年底掀起的足坛反赌打黑风暴中倒下，这似乎让国安与足协的对抗更有了底气。但是北京国安与中国足协的关系，也从这件事情后开始变得恶化起来。两者形成的关系是，北京国安的管理层不屑于与中国足协搞好关系，另外一方面，中国足协也不敢与北京国安做正面的对抗，但暗地里的不满却在不断滋生着。

在中国足球职业化经历反赌扫黑之后，一支新兴力量在强势崛起独霸中国足坛而且走向亚洲之巅，这就是已经在中超铸成四连冠伟业的广州恒大，和国安、鲁能、上港代表的国企资本足球不同，这支植根于民营资本的足球俱乐部在中国足坛相对健康的环境下取得了令人夺目的成功。恒大的辉煌反衬了国安、鲁能所代表的国企足球的僵化与落寞。而一贯强势的国安，首当其冲就成了其它团体的球迷和媒体奚落、鞭挞的对象。

黎叔觉得，从理性的角度看，球迷和媒体对国安的这种态度表达了他们对一种僵化体制的深刻批判和反省。足球如此，中央政府正大力整顿央企的出发点也是如此。

然而，可悲的是，因为深陷体制的弊端而身不由己的北京国安无法从根本上改变自身，更谈不上在新形势下低调行事韬光养晦——这有点像过去京城里没落的八旗大爷，明明没戏了还放不下身架，只因为祖上曾经阔过而已。

其实，中国的官场文化不仅仅影响做官的人也深刻地影响着普罗大众。我们大多数人对那个“干爹”是既爱又恨的——我们恨别人依靠干爹作威作福损害我们自身利益，我们的潜意识里却希望有那么个干爹来撑一把自家脆弱的小腰。

北京国安曾经的强势和如今的落寞，从各方面满足了我们对“干爹”的复杂心态和情感宣泄。即便，中国足协过去、现在、将来都从来不是国安的干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