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山里穿行。
我想“翻译”所有类人猿的叫声。
隐藏着的喜怒哀乐;
在湿地和热带雨林中“潜伏”。
练习“听声音辨别鸟”的绝技。
在田地里游来游去。
听到青蛙的声音,
探索青蛙声音的秘密。
进入田园、山谷、森林、小溪和海边。
风声、狗吠声、流水声、海浪声,
融入音乐作品。
他们是听自然“语言”的人。
在听觉和美丽的自然声音之间
建立最混乱的关系。
本期海南周刊带您领略大自然的听“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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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得猿声心自喜》
冬日的清晨,霸王岭山腰薄雾萦绕。50岁的海南长臂猿监测队员李文永仰起头,静静等待第一声猿鸣的响起。“呜——呜——”对他来说,只有听到这声清亮如口哨般的长音,这一天才算真正开始。
日复一日的猿鸣不只是亲切如老邻居般的问候,更藏着海南长臂猿的“基因密码”。过去几十年间,包括李文永在内的一代代海南长臂猿监测与科研人员,携带传统的声学监测设备,翻山越岭采集第一手猿鸣数据。如今,随着技术手段的升级,科研人员不仅可在千里之外实时监测猿鸣,甚至开始尝试“翻译”每一声猿鸣里蕴藏的喜怒哀乐。
一只小长臂猿在树上攀援。
循声定位是唯一办法
一场大雨过后,原本就乱石密布、荆棘丛生的霸王岭变得寸步难行。已经在这片山林摸爬滚打了11个年头的李文永,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山路,但偶尔还是会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山里的路原本就不是为人类准备的,长臂猿在树冠间健‘臂’如飞,我们很难追上。”他双手一撸裤管,腿上几道伤疤赫然在目,“尤其是雨后,脚踩在哪里都是滑的。”
的确,A群到D群海南长臂猿的活动范围达16平方公里,去年新组建的E群更是将“三口之家”迁至8公里以外,要想靠双腿追踪这群移动速度可达3米每秒的树栖动物,谈何容易?
唯一的办法,是在猿群发出鸣叫时,循声定位。
早上6点左右,通常是每天第一声猿鸣响起的时候。刚从事监测工作时,听到林子里传出“呜”的一声后,背着望远镜、笔记本、相机、镰刀等工具的李文永一路狂奔,却只能循着声音赶到猿群出现过的大概位置。
后来,他干脆再早一小时出发,摸黑爬到猿鸣响起过的地方蹲守,一次次扑空后,终于等到这声清亮的长音自头顶传来。
猿群喜欢去食物多的地方,监测队员们便摸清长臂猿“粮食树”的种类、特征和分布区域等,总结出容易追到猿的线路和监听点。
李文永打开手机里一个用于定位的APP,只见地图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几十处猿群易出现的监听点。
“最近这些年,政府陆陆续续种了数万株海南长臂猿喜食的乡土树种。现在小家伙们活动范围越来越大,我们的监测工作也越来越难做咯。”尽管嘴上“抱怨”着,他的眼角眉梢却分明流淌着笑意。
鸣叫中的长臂猿。
猿鸣传递喜怒哀乐
“呜”——这是海南长臂猿最具标志性的鸣声。每天清晨,雄猿带头吹响“起床集结号”后,树冠间紧接着会多出雌猿的几声颤音,音量由低到高,继而形成嘈杂的“合唱”,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每一只长臂猿都是单独睡一棵树,之间隔着数十米甚至更远的距离。”李文永猜测,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它们早上睡醒时才需通过鸣叫召唤彼此。
十多分钟后,猿鸣戛然而止,山林里只剩下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此时,天色通常已大亮,海南长臂猿开始觅食。
吃得尽兴后,猿群会开始第二次鸣叫,似乎是吃饱了更有力气,这一次鸣叫和第一次的相比,像是音高突然提高了几个八度,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仔细听,并不是雄猿的每一声鸣叫都会引来雌猿的合鸣。亚成年或未成年雄猿在学习阶段的鸣叫,雌猿往往不会理睬。
高亢洪亮的猿鸣萦绕耳畔,李文永却没空闭眼享受这难得的环绕立体声,他必须赶紧掏出手机录下鸣叫,并在小本上记录猿群出现的点位、鸣叫时间及特点。
李文永(左一)和同事骑摩托车上山监听长臂猿。
关于猿鸣的监测记录越来越多,科研人员渐渐从中找到不少规律:海南长臂猿的鸣叫行为主要发生在黎明后4小时内,每天鸣叫1次到4次不等,猿鸣声调、音量有个体差异;长臂猿家族首领(雄猿)出现变更时,种群鸣叫和“合唱”的节奏会有所变化……
“当两个家庭群相遇时,长臂猿会发出长时间的鸣叫,以宣告这是自己的领域,我们称之为声讯相遇行为。”常年跟踪研究海南长臂猿的贵州师范大学教授周江介绍,当长臂猿受到外界环境的某些刺激,如观察者、潜在的捕食者突然出现,成年猿会迅速发出类似于“gou——gou”的预警性鸣叫,提醒家族群的其他成员有危险。
有意思的是,专家们还认为,猿鸣在独猿建立新家庭群的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这意味着,“单身猿”要想脱单,首先得拥有一副好嗓子。
参与2021年海南长臂猿大调查活动的郑海强在用望远镜寻找长臂猿。
未来或能“听懂”猿语
拥有发达音囊的长臂猿是天生的“歌唱家”,就像不同歌手拥有不同的发音技巧,不同种类的长臂猿鸣叫特征也各不相同。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海南长臂猿曾被置于东黑冠长臂猿种下,但世界著名灵长类学家托马斯·盖思曼通过研究发现,海南长臂猿和东黑冠长臂猿在鸣叫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认为海南长臂猿应该是一个独立亚种。而后,国内学者又从分子遗传学方面证实海南长臂猿由独立亚种进化为独立种,其分类地位这才得以确立。
可见,猿鸣不仅可以反映长臂猿的情绪状态,更是识别它们身份的一个重要标识。
“海南长臂猿尤其是成年雄猿鸣叫的声音结构,是所有长臂猿种类中最简单的。”周江认为,这或许可以佐证“海南长臂猿是所有长臂猿中最原始的一种”这一观点。
收集研究猿鸣并不容易。为了获得海量的声音数据,过去监测人员必须随身携带录音设备,日复一日地追着猿群跑,记录下它们发出的鸣叫。
“猿群如果不叫,我们就无法监听。”李文永说,碰到刮风下雨天,长臂猿经常一消失就是好几天,“听不到猿鸣,心里很着急。”
去年初,海南长臂猿声学监测项目正式启动。海南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院长、教授汪继超作为该项目负责人,带队在海南长臂猿栖息地布设了45台传统声学监测设备。
猿鸣监测由“手动”变为“自动”,带来了一定的便利,但问题也随之而来:设备需定期回收内置声学卡片、更换电池,而且由于只能无差别地收录声音,后续工作任务异常繁重。
瓶颈如何突破?得益于IUCN(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和华为共同发起的全球项目——“Tech4Nature科技守护自然”的技术支持,目前海南长臂猿栖息地已增设5台无线传输设备,一旦猿鸣出现,便会激活设备实时传回声音,并实现了声音的智能识别。
“这是海南长臂猿声学监测一次质的飞跃。”汪继超期待,随着下一步海南长臂猿栖息地实现实时声学监测设备全覆盖,未来能通过后期云存储、AI(人工智能)声纹分析、建立海南长臂猿声纹数据库等,实现对长臂猿的个体识别,并“听懂”它们的喜怒哀乐和情感表达。(文\海南日报记者 李梦瑶 图\海南日报记者 李天平)
《听音辨鸟踏歌行》
几声短促的“啾啾”,夹杂一阵低沉的“咕咕”,似细碎窃语又如浅吟低唱,一下又一下轻叩耳膜。在海南中部市县,清晨叫醒人们的往往不是闹钟,而是以不同力度从不同方位传来的声声鸟鸣。
半空中,大树上,田野间,滩涂里,公园里,每一种鸟儿都有各自的“歌台”,它们有时伴着虫鸣,有时盖过风声,从春天唱到冬日,由滨海唱到山林。
鸟儿一边飞行一边鸣叫,“追鸟人”便追着它们的倩影走。四时流转,年年赴约,时间一长,竟也个个练出了听音辨鸟的绝技。
海口五源河片区的栗喉蜂虎。麦笃彬 摄
为追鸟在野外一待就是一天
成百上千只鸟儿黑压压地掠过天际,如一股风暴般急速翻滚而来。几天前,2022年海南越冬水鸟调查正式启动,当来自各地的鸟类调查志愿者、观鸟爱好者们在海南东寨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见到这一幕时,都深受震撼。
最先入耳的,是成群的鹬科鸟类的啼鸣——
迈着纤长双腿的泽鹬,优雅踱步于水边,饱餐鲜肥鱼虾后,情不自禁地唱起“唧唧唧”的南国小调;身着灰黑色外衣的青脚鹬三五成群,发出响亮而细碎的“丢丢丢”声,如同在空中撒下一串音符;几只正在滩涂上觅食的红腹滨鹬,才不管“食不语”的规矩,一边将嘴插入泥中探寻食物,一边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新盈红树林国家湿地公园的大白鹭。海南日报记者 李天平 摄
突然,一只鹗从高空俯冲下来,边飞边鸣,似吹哨般,吓跑了在灌木丛里觅食的暗绿绣眼鸟,惊起几只正在滩涂上嬉戏的琵嘴鸭。一阵“扑棱”声响起,鹗进食后满足地离去,沉寂了片刻的东寨港又一次喧闹起来。
每年9月至次年3月,大批候鸟长途跋涉来到温暖的海南过冬,那是“追鸟人”最幸福的时光。
出生在东寨港附近村庄的冯尔辉,从小看惯了群鸟翩跹的场景,自2009年进入自然保护区工作后,更是日复一日地追着鸟儿跑。
与一般的“追鸟人”不同,他除了拍照,还得观察记录鸟类的数量、种类、生境、点位及人为干扰因素。为了监测到罕见的鸟儿,他支起三脚架后,在平地上或水中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不敢轻易发出声音。尤其是到了冬季候鸟南归时,冯尔辉经常在野外一待便是一整天。
如今他的眼睛和耳朵早已被训练得如鹰似隼般锐利敏感,无论天上地上,只要有鸟从眼前晃过,或是传来一声鸟鸣,他便能立刻分辨出是什么种类的鸟。
“你听,这是椋鸟,特别爱叫的一种鸟。”伴着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冯尔辉缓步走出红树林,一大群身披灰色羽衣的丝光椋鸟从头顶掠过。
黑眉拟啄木鸟。资料图
听音能辨别七八十种鸟
叽叽喳喳的声响由远及近,明明感觉就在耳畔,抬头四望,却怎么也搜寻不到它们的身影……相比活跃在海边的鸟儿,热带雨林里的鸟儿似乎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就算看不见鸟的模样,光听叫声,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管理局鹦哥岭分局护林员符建灵也能辨别出至少七八十种鸟。
听,不知是哪只鸟率先起了头,吊着圆润的嗓子不停地有节奏地叫唤着“仔儿—仔儿”,引得各种鸟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喧闹地掠过树丛。“带头的那只鸟叫柳莺,是雀形目鸟类。”符建灵闭上眼睛,声声鸟鸣在他的脑海中具象化。
每一种鸟儿都有自己的“曲库”和发音技巧。为了找出其中规律,符建灵每次巡山,都会提前备好录音笔。雨林里虫鸣鸟叫此起彼伏,这让他必须一动不动趴在灌木丛旁或树根上,静静等待最佳时机——其他生物发出的声音“偃旗息鼓”,只有鸟鸣的瞬间。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正因如此,符建灵几次差点遇险:毒蛇从脚边经过,险些撞上篮球般大小的马蜂窝。后怕之余,更多的是收获和欣喜。自2015年起,他陆续在鹦哥岭录下数百段鸟鸣,下山后请教专家,让声音与鸟名“对号入座”;同时,通过反复聆听,强化记忆,渐渐练就了听音辨鸟的绝技。
“好多鸟儿我至今没见过,但能听到它们的声音,我的心也就踏实了。”在符建灵看来,鸟鸣种类丰富说明雨林生态系统健康,他期待随着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保护力度不断加强,未来能与更多的鸟界“歌王”“歌后”不期而遇。
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霸王岭片区的灰喉山椒鸟。海南日报记者 李天平 摄
有的鸟儿会学昆虫叫
叽叽叽,喳喳喳,哩哩哩,咕咕咕,嘀嘀嘀……鸟儿的歌声似乎无休无止,一旦开始便难结束,以至于诗人巴勃罗·聂鲁达忍不住借《赏鸟颂》发问:“它那比手指还小的喉咙,如何能倾泻出这瀑布一般的歌声?”
答案,藏在鸟类所特有的发声器官——鸣管中。这一器官由若干个扩大的软骨环及其间的薄膜组成。当气流经过时,薄膜会以很快的速度震动从而发出声音。
人们依据鸣管所发出声音的复杂程度,将鸟鸣分为鸣叫和鸣唱两大类。
法国博物学家吉扬·勒萨弗尔撰写的《花间鸟语》一书,从功能角度将鸟鸣分为以下4类:提醒同类注意危险的警戒声;为了增强种族凝聚力或寻找同类的联络声;飞行时避免离群或迷路的迁徙声;发生于冲突前或战斗中的挑衅声。
符建灵在用望远镜观察鸟儿。 海南日报记者 曾毓慧 摄
“比如雀形目白额燕尾在遇人或受到惊扰时,就会发出‘吱—吱—吱’的尖叫声。”符建灵发现,与其他鸟儿相比,雀形目鸟类不仅善于鸣叫,唱起歌来更是一把好手。每年一到繁殖交配季,它们便会用独特的鸣唱宣示领地,雄鸟借歌声向雌鸟炫技。比如,棕背伯劳在繁殖期间总爱站在枝头,不断发出“zhigia—zhigia”的哨音。
有意思的是,许多雀形目鸟类需要后天模仿学习才能掌握鸣唱技能,又因地域和个体差异,会出现“鸣唱地理变异”的现象。换句话说,鸟儿的鸣唱也有许多种“口音”。
而这种模仿不仅发生在同类之间,有时还会跨越种族。比如棕背伯劳特别喜欢模仿红嘴相思鸟、黄鹂等其他鸟类的鸣叫,红点颏甚至还会学蟋蟀、纺织娘等昆虫的鸣叫。
科学家们把这种现象称作效鸣,至于鸟儿效鸣的动机是什么,目前没有合理的解释。或许这也并不重要,既然天赋异禀,为何不尽情啼啭呢?(文\海南日报记者 李梦瑶)
《“听取蛙声一片”》
无声囊泛树蛙。
在与蛙类鸣声有关的诗词中,广为传诵的莫过于辛弃疾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赏词人的眼中,这是稻花飘香、蛙鸣奏韵的丰收之景,而海南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院长、教授汪继超则更关注蛙的鸣叫行为。
自然界动物的通讯方式多样,哺乳类、禽类能够通过声音传递信息。长期从事两栖爬行动物生态学研究的汪继超也假设,蛙类个体也可能通过鸣声向其他个体传递特定信息。
为了证实这一猜想,汪继超十年如一日,陶醉在片片蛙声中,成为国内极少研究蛙类“说话”的“听蛙人”。
汪继超(右)和团队成员在野外调研。
深入自然听蛙声
听得蛙鸣传信息
汪继超成为一名“听蛙人”,是2012年的事。海南有43种蛙类,得天独厚的资源,对从事两栖爬行动物生态学研究的汪继超来说,是机会,也是一项绕不过去的研究课题。
这些蛙,有常出现在人们居住环境中的泽陆蛙、黑眶蟾蜍,也有栖息在深山老林里鲜为人知的蛙种,如红蹼树蛙、小湍蛙等。无论哪一种,都引起了汪继超及其团队浓厚的兴趣。
类比是科学研究中常用的方法之一。在研究初期,汪继超先对声音特征与体型之间的关系进行研究。“就像北方人和南方人,一般情况下北方人身形更大,声带更宽,说话声音相对就大。再比如男人和女人,男人的体型也比女人大,所以一般男性的声音更粗犷,女性的声音则相对尖细。”
那么在蛙的世界里,它们发出来的声音,是否和体型大小有关?汪继超带领着团队,步入深山做起了实验。在海南陵水吊罗山里,汪继超团队选取锯腿原指树蛙作为研究对象。他们寻找到个体后,采用录音机录制鸣声,然后记录被录音个体的体长、头宽、体重等形态数据,最后与个体声音的频率、音节时长等鸣声参数进行了相关性分析,发现体型较大的蛙类,声音也更大,而雄性个体鸣叫的频率也远高于雌性。
“声音是动物信息传递的重要媒介之一,分析鸣声特征有利于理解蛙类的信息传递。”汪继超团队发现,受环境选择压力的影响,蛙类鸣叫行为具有节律性,且存在物种差异。不同的栖息环境、不同的时间段,蛙类的鸣叫开始时间、鸣叫持续时间也不尽相同。
为了研究栖息在咸水—半咸水生境中的海陆蛙的鸣声特征及鸣叫节律,2017年6月至10月,汪继超团队在野外录制了24只海陆蛙的鸣声,分析了鸣声特征、鸣叫节律及其与环境温度和相对湿度的关系。
分析发现,海陆蛙的鸣声由基本音、基本音的组合音和多音节鸣声组成,且具有调频现象。鸣叫行为多发生在晚上,从晚上8点开始,鸣叫高峰期集中在凌晨2点到4点。当温度升高时(清晨5点到6点)鸣叫行为就结束了。
红蹼树蛙。
鸣叫,向同类发信号
鸣叫,保证种群繁衍
“每当天气开始炎热,我们就听到池塘里接连不断的蛙叫声,它们为什么要叫?这是它们和同类沟通的语言吗?”不一定是山林里的“特种蛙”,汪继超研究的对象还包括人类居住环境中的黑眶蟾蜍。
在海南师范大学的试验室里,汪继超团队的博士王同亮也对黑眶蟾蜍鸣叫行为展开研究。
“年龄大、体型大的雄性蟾蜍,对雌性蟾蜍更具有吸引力。”王同亮说,声音就是一种信号。通常雄性蛙类通过鸣声“找对象”。蛙类声音能够传递的信息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告诉其他个体“我的身体很健康,占有的资源较好”,以此吸引潜在配偶,抱对产卵。
自然界有不少动物类群是雄性筑巢,这在蛙的世界里也有所体现“强壮雄性蛙类在泥土地里筑巢,他们借助回音产生更大的声音,吸引雌性,仿佛在宣示自己的实力:‘我有大房子,你快点来呀!’”汪继超说,事实证明,这的确能够让更强壮的雄性蛙类在集体鸣叫中脱颖而出,获得雌性蛙类的青睐。
实际上,通过这样直白的方式展现自己的实力,并不是雄性蛙类不讲浪漫,而是在危险重重的自然界,这是高效繁衍后代的策略。繁衍的本能刻在每一个物种的基因里,只有在外界环境的选择压力下,快速完成繁殖,才能保证整个种群的生存得以延续。当然,发出求偶鸣叫的同时,也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当捕猎者来临时,不慎被捕食的那只蛙,会发出凄厉的鸣声。对于个体而言,这是它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遗言”,但对于种群来说,这是以生命为代价发出来的警告鸣声。汪继超说,被咬住的个体一旦发出警告鸣声,原本“蛙声一片”的“合唱团”会瞬间安静下来,“他们接收到了同伴传递的信息,并做出行为反应。”
斑腿泛树蛙。
成果背后凝聚艰辛
调查研究任重道远
“海南是一个特别适合开展蛙类研究的地方。”说起从事的研究工作,汪继超忍不住给海南岛的物种多样性点赞。
他进一步解释,在内地城市,由于受气候的限制,一年之中,专家学者们研究蛙类的时间有限,仅春季和夏季是最佳时期。但在海南,常年有蛙鸣,对他们这群“听蛙人”来说,是最难得的大自然馈赠之一。
“一般来说,蛙类冬季会冬眠,几乎没有活动踪迹。但海南的气候特征,决定了这里只有雨季和旱季。天较冷的时候,即便进入了旱季,也有细刺水蛙这一类物种可供研究。”汪继超说,正因如此,海南一年四季都能听到蛙的鸣声,这让研究工作可以持续进行。
研究结论为人们打开了了解蛙类通讯的大门,然而这些结论的背后,皆是常人无法体会的艰辛。长期深入雨林,危机四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在研究蛙,雨林里的毒蛇也在盯着我们。”汪继超回忆,雨林中常见的竹叶青、烙铁头等毒蛇,常常游走在研究人员的身边,“有时候我们正在录制蛙类声音,毒蛇就从周围经过,稍有不慎惊动了它们,它们便会发起攻击。”
如今,谈起这样的经历,汪继超十分平淡,但仔细听来,叫人不寒而栗。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力量是那么微不足道。
然而,科学研究带给汪继超更多的是得出结论后的兴奋。从事蛙类声音研究整整10年,汪继超带领着团队已经录制了海南岛上三分之二的蛙类鸣声,发表了20多篇相关学术论文,其中大多数发表在国外知名学术期刊上。
尽管成果颇丰,但在汪继超这些“听蛙人”看来,两栖动物的世界仍有较多未解之谜,调查研究仍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
蛙类鸣声中的秘密还有很多,期待着“听蛙人”进一步揭示。(文\海南日报记者 刘梦晓 实习生 张梦真)
《黎族歌手阿侬子黎:把自然之声放进音符》
大自然中蕴藏着许多美妙的声音。你听,微风吹过树林,摩擦出沙沙轻柔的声音;河水流过石头,碰撞出哗哗动感的声音;鸟儿掠过枝头,发出叽喳轻快的声音……
对于海南黎族音乐人阿侬子黎来说,大自然的声音里蕴含着音乐创作的珍贵素材。他曾一次又一次地走进田园、山谷、森林,来到溪涧、海边,倾听和采集来自大自然的鸟鸣声、犬吠声、流水声、海浪声……自然之声与音乐融合,呈现出的是原始、舒适、动人的音律。目前,他已创作了40多首原创歌曲,用音乐向世界传播来自家乡的声音。
阿侬子黎在田野边跟孩子们一起唱歌。 受访者供图
随时随地收集自然之声
“弯弯小溪过呀过田梯,情到深处不可代替,侬在山坡水边思念你,吉贝何时花开侬心里……”阿侬子黎的音乐作品《吉贝花开》一开头,蟋蟀、青蛙、鸟的鸣叫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悠悠长笛声缭绕,勾动了听众的缕缕思乡情绪,一幅浓郁的民族风情画卷仿佛在眼前徐徐展开。
“最动人的声音或许就是自然之声,我希望尽可能收集一些纯粹的自然之声。”阿侬子黎说,每次下雨的时候,他都打开窗户,然后打开录音机。有时他漫步在丛林中,也会随身携带录音设备,随时收集一些婉转的鸟鸣声。
“我很想把这些声音融入自己的音乐里,仿佛乐器和环境融为一体,那种浑然天成的音乐,我很想听到。”在音乐创作中,阿侬子黎热衷于记录自然界中的各种声音,无论到哪里,他总带着录音设备,一遇到能激发灵感的声音,就立即录下来。
有时,为了录到某一种自然声音,他会蹲点守候多日。即使花费好几天工夫,最后只收获几秒钟的声音,他依旧觉得值得。
在阿侬子黎的音乐作品里,我们能听到壮阔的海浪声、潺潺的溪流声、清脆的鸟叫声等,这些来自大自然的声音,不仅能带给人们好心情,还能渲染氛围、引发共鸣。
在《黎想的家》中,哗哗河流声、风吹稻浪声、阵阵蛙鸣声与歌词“经过一条竞‘赛’的河流,两旁神‘杞’连绵的山脉,来到一片金‘润’的稻田,远处传来蛙的‘哈’鸣声……”遥相呼应,让听众在聆听音乐时,不由自主去想象歌曲中的美好画面,仿佛置身于一个美丽的黎族村庄,大口呼吸着田野里的新鲜空气。
黎家田园风光。资料图
大自然声音的心灵疗愈
一项研究表明,水声、鸟鸣等大自然的声音,有助于人们改善情绪,缓解压力,减轻疼痛,提高认知能力,对健康具有多种好处。
“对于大自然产生的声音,人类一直都有一种共通力。夏季的蝉鸣、山涧的流水声、清晨的鸟鸣声……这些自然声音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我们听到就会不自觉地感到身心舒畅。”阿侬子黎说。
忙碌的学习、工作和生活,让许多人无法抽出身走进大自然,去探寻这些美妙的声音。包括阿侬子黎在内,有这样一群人致力于把大自然的声音带到我们的耳边,让我们只要戴上耳机,就能在立体声的环绕之下,享受自然赋予我们的最美声音。大自然的原始采样加上原创乐曲,这样的音乐形式可以使躁动的灵魂得到最温柔的抚慰,让你在夜里沉沉睡去,以梦为马,在自然之神悠长的呼吸里祈盼黎明。
不同的声音带给人们不同的感受。在阿侬子黎看来,流水的声音分很多种,有缓缓的溪流声,有涓涓的河流声,有壮阔的海浪声……每一种流水声都有各自的特点,运用到不同的音乐作品里,能让听众有不一样的感受。
仔细聆听,我们不难发现,缓缓流动的河流声是阿侬子黎作品里的“常客”。“我的家乡有一条河流,河水清澈见底,里面还有鱼虾。那是小朋友游玩的好去处,有时捉鱼,有时打水仗,河面回荡着欢声笑语。”阿侬子黎说,缓缓河水带来的清新之感,能够起到舒缓身心的效果。
在即将推出的新专辑主打歌《岛歌》中,阿侬子黎在开头就加入了壮阔的海浪声,让听众立马联想到海南的碧海蓝天。有一种说法是,海浪的声音和母胎内的声音相似,因此,倾听海浪的声音,可以找到回归母亲体内的安心感,从而获得深度放松。
“寻找自然声音的过程,也是自我身心的一次疗愈。”阿侬子黎说,时常在野外捕捉自然声音,让他学会了保持谦卑,“人类不是万物的主宰,我们和其他生物之间应该是互相尊重、互相配合的关系。”
黎乡的河。 资料图
向世界传播家乡的声音
“小的时候总是靠在奶奶肩膀,听她讲远古的事,望着天上的月亮,奶奶说你呀你呀,要快快长大,像你爸妈一样勤劳勇敢……”在2022年海南省青少年春节联欢晚会录制现场,阿侬子黎怀抱吉他,与学生们一起唱起《奶奶的歌谣》。
阿侬子黎在旋律里融入了蟋蟀叫声、犬吠声,那是他儿时熟悉的声音。“小的时候,我住在奶奶家,是在奶奶的摇篮歌声中长大的。而每晚伴随我入眠的,除了奶奶的歌声,还有窗外的虫鸣犬吠。”阿侬子黎说。
唱歌如同说话一样,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抒发情感的方式之一。阿侬子黎仔细观察乡村生活中大大小小的场景,用通俗易懂的文字写成一句句朗朗上口的歌词,经过编曲、制作、演唱,创作出独具特色的音乐作品,字里行间、旋律声中都流露出热爱家乡、挚爱亲人的感情。
“我们的村庄,舞动的竹竿,欢乐的海洋,还有我们甜美的歌谣;我们的村庄,树上结槟榔,如有朋友来到,有美酒山栏款待……”2011年,阿侬子黎发表了《我们的村庄》,歌曲中融入了河流声、风声、鼻箫声、竹竿舞曲等声音,悠扬流畅的旋律,质朴动人的歌词,听众被这个美丽的黎族村庄吸引。
歌声中,阿侬子黎唱到稻花阵阵香、牛羊满山坡的乡村景象,也唱出父亲挑着担忙农活、母亲炊烟中做饭的生活场景,还有热情好客的村民跳起竹竿舞,用山栏美酒招待客人的热闹情景,一个个跃动的音符将一幅幅朴素幸福的乡村生活美景呈现在听众眼前。
从早期创作的《我们的村庄》《我在山坡上等你》《抓鱼歌》,到近几年发表的《黎想的家》《吉贝花开》《乘着云儿去流浪》,他巧借家乡的大自然声音与乐曲相结合,吟唱出家乡的风土人情,也记录下家乡的发展变化。(文\海南日报记者 李艳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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