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作家收入 行业 | 中国网络作家生存现状

中国网络文学

从上网开始，从读书开始

二十年

中国网络作家的生存状态

作者|刘小飞

资料来源:《中国网络文学二十年》主编欧阳友泉

网络文学是文学的一个重要变化。从纸质文学到网络文学，媒介的变化不仅带来了文学形式和文学生产机制的变化，也促进了文学的高度商业化和市场化运作以及文学产业的繁荣。

随着2003年“VIP网费”制度和2015年以来“IP”运营模式的成功建立，网络文学的产业化逐渐成熟，网络作家的数量远远超过传统作家，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的新生力量。

网络写手正逐渐进入主流视野，也受到网民的热烈追捧，受到包括政府部门在内的社会各界的关注。那么，中国网络作家目前的生存状态是怎样的呢？

收入的两级分化

网络文学产业的繁荣发展，给一些大神作家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在最新的2018年网络作家福布斯排行榜中，唐家山以1.3亿的收入仍位居第一，其次是天蚕土豆，收入1.05亿，收入6000万。其他上榜的前18位作家分别是月官、奥斯卡天使、骷髅精灵、舞蹈、刘、滕平、何、水千溪、高楼等人，从每年发布的网络作家榜单可以看出，前十甚至前二十的变化不大，几乎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大神”作家。

唐家三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从2012年到2016年，他五次获得“中国互联网作家排行榜”榜首。这些互联网大神之所以能一直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过硬，更是因为他们的专业操作。

可以说，网络文学背后隐藏的财富和荣誉是有吸引力的，但挤进福布斯榜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作家很多。大部分作家都拿不到这么高的收入，一些底层作家甚至靠写作养活不了自己。

中国作家网副主编马季2015年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约有10万人通过网文、线下出版、影视、游戏改编等在线收费获得经济收入，其中约有3万至4万人可以从事专业或半专业写作。

相对于百万签约作家的数据，这个比例是很小的。可以看出，能全职写作的网文作者比例很低，更多的是业余作家。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网络文学写作的收入不稳定。

调查显示，少数作者通过码字可以月均收入1万元，极少数作者可以月均收入2万到3万元以上，大多数普通作者月均收入在2000元左右甚至更少。在今天的中国，月入2000元很难养活自己，更别说给自己带来高质量的生活条件了。这些低收入作者生活压力很大，有时甚至需要从签约网站申请最低生活保障，勉强维持生计。

2016年，重庆市互联网作家协会在微信微信官方账号上发布消息，为当地互联网作家王勇筹款。25岁的作家王勇与一家中文网站签了合同，当时从事写作五年，却付不起8万多元的手术治疗母亲。

做了5年生意，写了1000多万字，更新速度和频率保持在中等水平以上，但是收入和付出并不相等。根据他自己的描述，“我创业的前三个月一分钱都没拿到。和网站签约后，虽然保持了每天6000字的频率，但是一个月只有四五千块钱，有时候写的比较少，只有两三千块。月收入只够维持生活，买房买车更是奢侈。”此外，由于收入不稳定，许多同时入行的人已经选择转行。

王勇案绝不是网络作家群体中的一个案件，但大多数人选择性地看到了成功作家的风光，而忽略了这个行业中千千数以千计的普通作家。其实网络创作是一项高收入、高风险的工作，从事这项工作的人要么无限美好，要么贫穷，收入差距巨大。这种现象有其内在的深刻逻辑。

从现实来看，网络文学作家的收入主要来自三个方面:平台福利、粉丝收入、改编收入。平台福利方面，少数“精英”写手获得大部分资金支持。网络文学一个好的原创作者的号召力几乎就是一个当红的明星，所以很多网络文学平台为了留住明星作家，都给明星作家发放了一些特别的奖励。对于普通作家，网站也会引入一些保障机制，比如设定最低工资标准、新增人才培养基金、发放全勤奖等。，但这部分投资占的比例很小。

至于粉丝收入，大部分也流向明星作家。大神作家拥有大量的粉丝，所以订阅量大，收入较高，而普通作家的订阅收入往往因为粉丝基数的不足而非常有限。网络写手除了买VIP章节，还有“读者奖励”的收入来源，但这个奖励不正常，所以不稳定。此外，不同作家的报酬收入存在差异，大神作家获得高额报酬的机会更多。

改编收入也有巨大差距。大神级作家有能力把自己的作品打造成强大的IP，给自己带来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经济效益。2017年，网文作者收入排名2700万元。神的第七个梦说他2012年第一次上榜，5年收入总计1000多万。后来由于IP整体爆发，特别是影视剧，涨到3000万左右。另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唐家三少，他手握17个大IP。《斗罗大陆》在2014年宣布将拍成系列电影，一大批同名小说的页面游戏和手游已经上线或者即将上线。以网游《唐门世界》为例，月流量已经超过1000万。

在IP改编热潮中，强IP当然能带来丰厚的回报，但普通作家往往很难把作品变成强IP。据统计，真正享受到IP改编好处的网络写手不到万分之一，剩下99.99%的写手中约有1%在粉丝数量达到一定水平后会成为合同写手。IP开发能力的差异会进一步拉大作家的收入差距，一些网络作家的收入大幅增加，有些已经一年赚了一亿多元。

但高收入的网文作者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中下层作家的收入状况并不那么乐观。他们收入的主要来源还是文学网站的VIP订阅份额，月收入1万，小收入只有2.3万。网络写手IP收入的两极分化呈现出明显的马太效应——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商业机制下网络写手的健康隐患

虽然网络文学的背后有无限的可能性，但现实是很残酷的。对于绝大多数网络作家来说，在签约网站上发表作品并从中获得报酬仍然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从作家的稿酬收入来看，作家的收入一般取决于更新VIP章节的字数和频率，以及决定排名榜和曝光度的数据，如作品点击率、收藏数量、“月票”等。，也是基于更新的时间和数量。

为了赚取收入，他们需要硬码字，保持固定的更新频率和更新字数，节假日也很少，因为一旦断档，收藏量很容易减少，所以很难进入月单、季单、年单。新作家或者中下层作家是常态。他们不能随意“切断”。一旦被“断档”，被网络编辑提示，失去全职获奖资格，都是小事。读者“多推”的压力很大，因为“断网”或“太监”(不再更新)会失去读者的信任，造成曝光和订阅

即使是已经“站在网络小说顶端”被称为“电码神”的唐家三少，依然保持着每天更新的习惯。大神级别的作家不能随意断。可想而知，普通创作者面临的压力，往往不如大神作家那么有价值。把写作作为生存甚至发财的途径，不是一条容易的路。虽然很多作家都有美好的梦想，但现实是“骨感”的，在成名之前，往往只能通过写作获得少量的经济利益，这是非常不稳定的，会带来思想负担。为了获得更多的收入，他们不得不放弃休息休假的时间，从早写到晚，以保证更新的频率和速度。一些作家会熬夜完成他们的任务。

这个群体的大多数人，可以说是为了生存，每天都在“卖话赚钱”。他们的生活缺乏规律，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和精神压力，严重损害了他们的身心健康。很多网文作者都处于亚健康状态，很多人还在患脊柱疾病等职业病。有的作家甚至因为过度劳累而虚脱了身体，有的则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近年来，网络作家患有身心疾病甚至猝死的新闻频繁传播，引起了社会各界对网络作家健康的关注。比如2012年，红袖天香的签约作家。com 25岁死于癌症。据她的朋友说，她死前几天还在通宵写作，几乎没有暴露在阳光下；2013年，齐电的签约作者《十年降雪量》因过度劳累去世，去世仅两天就被发现。

此外，一些独居的年轻网文作者为了完成写作而放弃休息和睡眠时间拼命写作，缺乏与外界的交流，这使得他们极易患上心理疾病。2013年，《盗墓笔记》系列知名作者《南派大叔》因患有精神疾病宣布停书。

长期网文让他饱受各种疾病的折磨，比如脊柱弯曲、高血压、失眠甚至抑郁。他感到“心力交瘁”，“一点快乐都没有”。可见无论是大神还是普通网文作者，都或多或少受到了高压文字的影响。

福利保障制度有待完善

虽然网络作家和文学网站之间是有合同的，但正如上海网络作家协会副秘书长王若虚所说:“网络作家和文学网站一般是签订版权合同，而不是劳动合同，他们的收入来自版权合同，但他们缺乏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

他们享受不到传统行业劳动关系带来的“五险一金”待遇。对于网站来说，他们最关心的是签约作家能给他们带来多少经济利益，而作家的健康和生活状况并不是他们主要关心的。

在这种情况下，专业网络写手的安全感很低。如果得不到其他保障，只能多赚点钱保护自己的生命。经济压力无形中增加，迫使他们高强度码字，以换取更多的经济支持。昼夜不停的码字继续形成健康风险，如此反复，最终形成恶性循环。

文学网站没有袖手旁观和手表缺乏基本保证造成的困难。2013年，齐电试图向一些签约作家支付社保。但由于“作者分散在全国各地，标准因地而异，网站上的支付相对繁琐”，并没有成功实施。如何更好地保护网络作者的权益，需要各方的共同努力。目前，一些文学网站和政府机构已出台相关措施，完善网络作家权益保护制度。

2013年下半年，奇电实施了《启动作者关怀保护计划》等一系列福利保障计划，或多或少对提高网络作家的收入水平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一些文学网站，比如红袖天香，规定作家最低工资为1600元，阅读群对签约作家每月至少支付1500元，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作家的经济压力。

此外，浙江、四川、广东、重庆、上海、福建、湖南等地成立的网络作家协会吸收了一批网络作家，不仅可以增强他们的归属感和社会地位，也为他们维权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2017年9月，上海作家协会率先推出网文作家签约制度，让网文作家在稳定生活的基础上更加安心写作。一个稳定的制度可以为这些网络作家提供一定的保障，减轻他们的创作压力，有助于网络作家的创作。

文学网站的“强”管理

网络文学产业的繁荣使得网络作家这个职业高度商业化。网络作家通常与网站签订商业合同，根据合同保护自己的权益。

但在网络作家与网站的签约关系中，作家往往处于弱势地位，其收入、作品版权甚至笔名都会受到网站的限制。

网络作家作品的版权不仅受到盗窃和抄袭的影响，还受到网站强大管理的影响。文学网站凭借自身的资本优势，话语权更强。强势的“买断合同”就是这种现象的具体体现。“买断合同”经常出现“承包工程的完成意味着所有承包工程的完成。包括真实故事、前传、后传以及所有作品的后续发展的所有任务，或者“签约作者不能以自己的名义创作与已发表作品主题相似的作品”，违反了作品法和合同法的“强”规定。前者限制了作者对未发表作品的权利，侵犯了作者的发表权，后者侵犯了作者的法定权利——修改权。根据法律规定，作者可以对转让的作品进行修改。

此外，对于笔名或IP的管理，网站往往在合同中规定，作者不得将签约期间创作的新作品提交或许可给第三方，以与本协议相同或相似的各种笔名或作者实名发表、使用或开发。这其实很不合理。传统文坛很多作家为了获得更多的回报，会用不同的假名在不同的栏目发表文章。然而，网络文坛的这种规定无疑是想垄断作家的作品，为网站赚取更多的利益，侵犯了作家的署名权。文学网站署名作者的某一具体作品，不应将其权力延伸到作者所有作品的署名权。

2012年，奇电签约作者“梦成神机”私自与某网站签约发表连载作品，被奇电内的运营商起诉，索赔100多万，就是这种现象的典型案例。

这样的“合同陷阱”也提醒作者在与网站签订合同时要警惕，避免在版权纠纷发生时处于劣势。另一个案例发生在《鬼吹灯》系列的作者天下霸唱身上。据他自己描述，他从2005年开始连载小说《鬼吹灯》，在市场上表现不错。起点看到了背后的利益，用10万买下了第一本书的产权。然后，

这些霸王条约引发了许多关于《鬼吹灯》系列作品版权的争议和诉讼，也限制了他对作品的权利。最终，他与起点闹翻，上了法庭。文学网站作为网络文学的重要出版平台，为网络作家提供了重要的成长渠道。另一方面，其逐利性使其做出一些损害网络作者权利的行为。此外，国家、法律和政府管理的不成熟使得作者更容易被平台剥夺权利。著名作家依然没有很强的话语权，那些默默无闻的普通作家也无法为不公平发声。对于尚未成名的作家来说，往往要服从网站的管理，这很难。

侵权之痛:盗版与抄袭

2017年4月7日发布了《2016中国网络文学版权保护白皮书》，分析了中国网络文学产业版权保护的热点话题。白皮书指出，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打击侵权盗版是网络文学产业发展的重点工作。2015年，盗版给网络文学造成的损失达到79.7亿元。虽然这一数值在2016年增加到79.8亿元，但增速明显放缓。

《白皮书》指出，虽然2016年国内网络文学用户的版权意识显著提高，但如何引导用户只阅读正版仍然是中国网络文学版权保护的一项重要工作。

此外，PC端的盗版网站、贴吧、论坛、网盘、微博、博客等渠道是用户获取盗版网络文学的重灾区，而移动端的侵权和盗版手段越来越隐蔽和地下化。搜索引擎“移动转码”、聚合器阅读应用和伪装成正版支付的应用给网络文学的合法权益保护带来了新的挑战。这些数据表明，以版权运营为核心竞争力的网络文学产业版权状况不容乐观。

在这种混乱的版权保护环境下，不仅网络文学平台，还有大量网络文学作家受到伤害。一个残酷的事实是，网络文学作家的作品放到网站上之后，短短几个小时，这些作品就在其他盗版网站上上线了。这些被盗的文章分流了一部分本来会付费阅读VIP章节的读者，对网文作者的切身利益造成了损害。政府整顿盗版行业后，这些网站以更隐秘的方式出现。

无数的盗版网站和不断更新的盗版手段，是损害整个网络文学产业发展的一大毒瘤。虽然正规文学网站可以起诉这些盗版网站，但现实中效果并不好。为了遏制这一现象的蔓延，政府一再出台政策打击盗版行业。2017年7月25日，国家版权局、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联合在京召开通气会，宣布正式启动“王剑2017”专项行动，继续开展网络文学版权专项整治。经过近半年的行动，各级版权执法监督部门共检查网站6.3万个，关闭侵权盗版网站2554个，删除侵权盗版链接71万个，查获侵权盗版产品276万件，立案网络侵权案件543起，公安部门查处刑事案件57起，涉案金额1.07亿元。

一般来说，文档被盗的现象在未来还会继续存在，对在线文档的破坏会随着在线文档行业的发展而逐渐扩大，但政府会关注和管理这一现象。

另一个与网络作品版权相关的现象是抄袭。

网络时代的抄袭不同于传统文学时代的抄袭。因为网络作家的作品很容易在网上检索到，所以网络文学中的抄袭就变成了一个“简单修改后复制粘贴上传”的过程，操作方便简单，比传统文学更容易完成。

2014年《红袖天香》签约作者《三月慕雪》。被作家李梅起诉涉嫌抄袭，最终李梅胜诉。此案标志着网络文学领域整体版权和反抄袭意识的加强，为通过法律手段查处网络文学抄袭行为开创了先例。近年来，一些流行的IP也经常被怀疑抄袭。2017年，电视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原小说涉嫌抄袭作品《桃花债》，电视剧《楚乔传》播出时曝光。原著小说《十一特务皇》抄袭了《九州录》、《九州夫人》等多部作品，另一部电视剧《锦绣未央》改编自《该作品作者涉嫌抄袭被维权作家起诉，华作者因抄袭被网友质疑真诚道歉。这类案例很难一一列举，抄袭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影视的声誉。抄袭者被曝光抄袭后，很少能通过法律手段保护自己的权益，抄袭者的作品甚至可以通过IP改编获得巨额收益。

比如原著虽然被起诉抄袭，但影视剧《锦绣未央》不仅安然播出，还成功登陆越南市场。而涉嫌抄袭《桃花债》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由于题材、作品设计、神仙体系结构、语言风格等抽象元素难以认定为“抄袭”，目前仍在热卖。

即使一些网络作者和平台经过苦心经营，打赢了官司，但由于侵权赔偿的计算仍然是传统方式，获得的赔偿很难弥补作品永久传播和衍生发展所造成的损失。这无疑给作家的创作热情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对网络文学产业的形象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网络文学抄袭现象频繁爆发，抄袭形式也逐步升级。有些作家还采用了抄袭文风的方式。一个典型的现象是，有些作家看到什么就写什么，某些类型的作品很受欢迎。同时也会有很多类似的作品。比如墨锭悬疑言情热之后，晋江网上就有作者模仿这种风格写作品出版。

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和写作软件的应用，网络文学的版权保护变得更加具有挑战性。与传统的“提取好词好句”、“洗稿”、“融梗”等可识别抄袭的方法相比，这种新的写作方法的抄袭识别更具争议性。比如写软件写的作品有版权吗？以及如何定义这样的抄袭行为。人工智能的创造会加剧网络文学作品的版权问题。当时的文学创作不是人的创造能力，而是软件的智能。

在网络文学逐渐进入红利期的背景下，提高侵权成本、探索惩罚性赔偿制度、创新证据制度对网络文学市场的良性发展至关重要。

为了控制这一现象，国家不断出台相关法律法规。2016年11月4日，国家版权局发布《关于加强网络文学作品版权管理的通知》。《通知》进一步明确了网络服务提供者通过信息网络提供文学作品以及提供相关网络服务在版权管理中的责任和义务，细化了法律法规的相关规定。加强网络文学版权保护是国家版权局的重要举措，对规范网络文学版权秩序具有重要意义。对于网络文学的创作者来说，维权的路会越走越宽。

主编:小然

主编:唐

校对:韩晓燕和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