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用这种手段见我吧!
“灵魂”既然“拜托”“拜托”,一定会有非常重大、非常秘密的事情发生。要把我拖入漩涡。(莎士比亚)。
我无法想像,和A区有甚么关系,要有的话,当然是间接的,中间的媒介是奥斯教授?我才坐下,“灵魂”已然道:“需要你参与一件极大的机密,当然你不会蠢到将机密泄露出去。”
“灵魂”的双眼之中,射出十分厉害的光芒,令我感到不安。
他沉声道:“不管你有没有兴趣,你必须参与,也已经参与!”
我苦笑着:“你选错对象了,我和奥斯教授不过是泛泛之交,我们认识了只不过几个月,大多数的时间,在酒吧中度过,实在不能做甚么!”
“灵魂”对我的推搪,无动于衷,他只是望着我,总算等我讲完才道:“事情是:你去劝服固执的教授,接受五百万美元的酬劳,或者更高,要他去做他绝对感兴趣的生物学实验。”
我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酬劳再多,也丝毫没有吸引力!”
“灵魂”有点愠怒:“为甚么?可以在瑞士最著名的银行,替他开户口。”
“金钱必须有人去用,你们的地区,不客气地说,连基本的法律也没有,贵区的主席就是一个绝无法律观念的人——”
我才讲到这里,“灵魂”的右手,提了起来,“叭”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他一定是一个拍惯桌子的人,因为那一下拍桌子的声音十分大,打断了我的话头,他满面怒容:“你竟敢侮辱我们伟大的领袖!”
我摇着头:“绝非侮辱,只是批评,一个领袖,如果连容人批评的量度也没有,那么他决非伟大领袖。是以我希望你别打断我的话头,你打断我的话,适足以证明你心中轻视你的主席。”
“灵魂”面上的怒容,足维持了一分钟左右,才渐渐敛去:“你口才不错,说下去。”
我又道:“你们的主席,认为他的话就是铁定不移的法律,任何人,连最起码的人身保障也得不到。”
“灵魂”又再拍了一下桌子:“你是说,如果奥斯教授跟我去,不能出来了,是不是?”
我点头:“对,问题简单,你看出我无能为力了吧!”
“不,”出乎我意料之外,“灵魂”仍然不肯放过我:“你可以将我的保证转达给他,我保证他的安全。”
我苦笑了一下:“阁下的保证——”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我想说他的保证,其实一点靠不住,这是引人上当的拿手好戏,不少政敌,就被他用这种方法铲除。但是我又怕我如果“直言谈相”,会将他激怒,是以只讲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灵魂”显然已知道了我的意思,他居然叹了一口气:“放心,这一次,如果我不履行保证,那一定是我的力量已失,不能保证甚么了!”
听到了这一句话,我心中的吃惊,实在难以形容!
“灵魂”居然会讲出这样的话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若是他没有力量,那就是说他已失势,他失势,意味着A区主席的下野,那将是一场甚么样的政治风暴!
我无缘无故,竟牵入到这场猛烈的政治风暴之中,的确太不可思议了!
在A区中所发生的政治风暴,毫无疑问地将会影响及全世界,而我——一个普通人,将要担任甚么角色呢?我不知道该说些甚么,呆呆地望着“灵魂”。
“灵魂”又叹了一口气,他的声调转变得十分柔和,与其说柔和,毋宁说是沮丧:“我这样地位,日子过得很紧张,紧张得你不能想像,绝不能!”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同情他的。
他是一个独裁者最得力的助手,运筹握策,叱咤风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多么威风,但是在那几句话上,却可以听出这些年来,他过的实在是非人生活,而且他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维持这种非人生活。
因为他如果一垮下来,那就甚么也没有了!
我又呆了片刻:“我稍为可以想像一下,你的生活当然是紧张的——”
我的话还未曾讲完,他突然“砰砰砰”三下响,接连拍了三下桌子,打断了我的话头,尖声道:“你不能,你绝不能!”
我实在无意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下去,是以我摊了摊手:“好,我不能!”
“灵魂”喘着气,好一会,才渐渐恢复了原状,在尖叫时,他站起来,这时又坐下,以手支额,低着头,好一会不出声,然后才苦笑了一下:“你或许不相信,你和我们绝无关系,照理来说,我绝不应该相信你,但是我倒反而可以对你说说心中的话,而——”
他略顿了一顿,又苦笑着,才道:“而我对着我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却反倒甚么也不敢说,这不是很……可笑么?”
我纠正了他的话:“不可笑,只是可悲。”
“灵魂”又凝视了我半晌,才道:“这一切,你不会向外泄露吧?”
“你放心好了,我为甚么要向外泄露,我和你没有利害冲突,我也不会时时刻刻取代你的位置,你怕我作甚?”我耸耸肩:“而且;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得罪你!”
他道:“好了,我们谈正事,我和奥斯教授直接谈过,失败了。”
“你究竟要奥斯教授做什么?”我直截了当地提出。
“灵魂”却并不回答:“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大概。”
“请奥斯教授到贵区去进行一项实验?”我还记得他刚才说过的话。
“不错。”
“教授不肯。”我哈哈笑了起来:“大可以运用你们第一流的特务,将他绑架。”
“当然可以,太容易了!”
“灵魂”一面说,一面又用锐利的眼光望定了我,这使我的心中,不禁大为震动。“灵魂”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特务头子。
但是刚才,当他提及他几十年来的紧张生活时,内心恐慌得如同暴露在万支灯光之下的一头小老鼠!
他望了我片刻,然后才道:“我们要奥斯教授做的事,绝对不能有丝毫错误,绝不能!我们不能影响他的情绪,更不能强迫,一定要他自愿,全神贯注地去做,而且,世界上能做到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
我仍然想推卸责任:“这与我无关,我无能为力。”
“灵魂”又用力在桌上敲了一下:“你去劝他接受邀请,不论他要多少报酬,或是甚么条件。”
如果我只求脱身,我大可答应他,立时可以离开,可是我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样简单,他既然找到了我,而且,还对我透露了他们地区即将发生政治风暴的大秘密,那么,我已经脱不了身,除非我能说服奥斯教授。
事实上,我更知道,即使我说服了奥斯,帮了他一个忙,事后是不是可以没事,也是难说,因为我已参与机密,参与机密的人,总是特务头子的眼中钉!
我一直不出声,他有点不耐烦了:“你还在想些甚么?”
我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太多了,想的事太多了!”
“什么条件,只管提。”他有点傲慢他说。
“你这句话讲得不对,能不能说服奥斯,一点把握也没有,怎谈得上甚么条件?”
“只要你肯去做!”
“那么,你对奥斯说明了要他去做的是甚么实验?”
我仍然在问他究竟要奥斯去做甚么,但是却采取了一个比较曲折的方法。
“灵魂”也立时惊觉,他呆了一呆:“没有告诉,但曾经暗示。”
事情现出一丝曙光,我相信奥斯教授知道“灵魂”要他做甚么,而这正是他神态失常的原因。
事情和生物学有关,可是却无法想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灵魂”继续道:“这是极度机密,至今为止,只有主席夫人和我两个人知道,连副主席都不知道。”
我捉住了他这句话中的语病:“难道主席也不知道?”
想不到这一句话,竟然给他以极大的震动,不但他的身子震了一震,而且他的眼中,竟也有了惊惶的神色,面色大变!
虽然那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但已令得我大起疑心。
而且,他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在立即恢复了镇定之后,他自顾自地续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就必须听命。”
我大声道:“第一,我从来也没有听过甚么人的命令;第二,我甚么也不知道,因为你甚么也未曾对我说!”
“灵魂”立即更正了他的话:“我或许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既然知道了我们和奥斯教授之间的纠葛,那一定要合作。”
我将双手按在桌上,上身前俯几乎和他鼻子相踫,我大声道:“你一定对我十分熟悉,该知道,我绝不在强迫下做任何事情!”
“灵魂”长叹一声:“没有强迫,我求你答应,我必须获得你的帮助。”
这家伙,软硬兼施,甚么都来,我知道如果不答应代向奥斯说项,目前就无法脱身。如果答应,那么,日后麻烦,方兴未艾,真是左右为难!
我冷笑了一声:“你必须获得我的帮助,可是,要奥斯教授作甚么,却不肯对我说。”
“不是不肯对你说,而是不能对你说,就算对你说了,你听了之后,一定后悔曾听到那样的事,因为……因为……”他顿了一顿,甚至还喘了一口气,“因为……太骇人听闻了!”
我呆了半晌,我不认为“灵魂”目前的神态是假装的,而且,事情要“灵魂”亲自出马,那不消说,定然极之严重。要命的是:我无论如何想不出那是什么事!
我没有再追问,“灵魂”呆了片刻:“你明白了?”
“我明白!”我立即回答:“我是交了霉运,所以才会和你那样的人见面。”
“别那么说,朋友,如果这件事成功了,我们会十分感谢你,你和奥斯教授的约会是十一时,不多耽搁你了!”
“灵魂”极其聪明,他也不管我是否已经答应,只是提醒我该去见奥斯。我当然也不说什么,转过身,走到了门口。
我在门前略站了一站,才道:“我会尽力而为。”
“非常感谢你,请你别将我们见面的事对人说起。”
我苦笑:“你将我当白痴了。”
我推门而出,门外有两个大汉“送”我到电梯门口,他们等我进了电梯之后,才让我恢复了自由。
我是不是真正恢复自由,只有天晓得,我被监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这种情形,令我十分生气,我已经决定,见了奥斯教授之后,要盘问清楚,究竟“灵魂”和他谈的是什么交易。
我在“灵魂”处,耽搁了二十分钟左右,不致于迟到。
奥斯教授在郊区的住所十分幽静,全是建筑华丽的别墅。
我在一幢别墅门前停车,看到房子的一边是一所很大的温室,暖房中有许多花草,有的正盛开着美丽的花朵。
我按铃,我看到奥斯教授从温室中走出来,开门让我进去:“你迟到了!”
他也许只是随便一问,或者他知道我一向守时,但是我却不肯放过这机会,我立即道:“有一点意外。”
在我的意料中,他一定会问我甚么意外,那么,我就可以对他说,我和“灵魂”见过面,再进一步,就可以讨论“灵魂”要做甚么。
可是,奥斯教授却并不问我发生了甚么意外,他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幸而你终于来了,你看,我在这里进行的实验,大多数在植物身上进行。”
他既然这样讲,我心中已经准备了那一大串话,一时之间,自然也讲不出口来,只得先跟他走去。
一走进了温室,就仿佛置身在另一个星球。
所看到的,全是一些古古怪怪的植物,我看到一株桔子树,但是在树梢上所长出来的,却是一颗颗的葡萄,而且在枝桠处,有蔓状的藤长出来,在一棵芭蕉之上,生着三种不同的叶子,也开着三种不同的花,一种阔大的野芋叶,在叶柄处生出许多尖刺,如同仙人掌。
我感到十分迷惑,不禁问道:“教授,你从甚么地方搜集了那么多古怪植物?”
教授“呵呵”地笑了起来:“不是我搜集来,是培养出来的。”
我明白,那是移植,教授本是世上移植学的权威,像那种移花接木的玩意,在他来说,当然不算是一回事了,别忘记,他曾经创造过双头狗!
我道:“原来那是移植的结果,我以为你做实验,只限于动物。”
“动物和植物同时进行,移植的原理是一样的,但是植物在移植后,有一种自然的生长力量,使移殖体和被移殖体,自然接合,然而动物却缺少这种力量,我已经发现了植物那种超特力量的生长激素了。”
我有点吃惊:“真的?”
“到目前为止,这还是一个秘密,”奥斯教授的神情很严肃:“现在,我请你来看看,我将极难获得的生长素施用于动物上的结果。”
他将我带到了暖房的尽头,推开了一扇门,那是他的另一间工作室,工作室中,是一列长桌,桌上放着许多器械和箱子。
他打开了其中的一只金属箱:“你看!”
他在讲“你看”时,充满自傲,可是我向那金属箱子内一看,陡地呆了一呆,立即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全身的皮肤发麻,而且起了一阵要呕吐的感觉!
实在来说,那极其恶心——虽然那是生物移植上的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我看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怪物。
那怪物的身于,是一条粗大的蚯蚓,但是,在蚯蚓的一端,却是一只蝗虫的头,还有两对足,蚯蚓的身子在蠕蠕而动,蝗虫的足在爬着,唉,还是别说了吧,实在太令人呕心。
奥斯教授却分明未曾注意到我已经有点受不了,他小心翼翼地合上了箱盖:“你再来看,这才是真正成功的例子,因为哺乳动物也能接受这种生长素。”
他一面说,一面取下了一只箱子上的布幕。
我实在不想看,但是好奇心又使我不能不去看那只箱子中的东西。
那箱子的一面是玻璃的,是以我不必走过去,就可以看到箱子中是甚么。
我看到了一头猫,神情委顿,猫眼闭着,在发出咕咕声。然而那只猫,却还有另外两个头,一个是兔头,在左边,兔眼正在慌张地转动着。而在它的右侧,则是一只小黄狗的头。
那狗头垂着,像是在打瞌睡。
那是一个三头怪物,而这三个头,显然全是活的,我只感到全身震栗!
奥斯教授道:“这是我在六天之前完成的,它们已活了六天,而且,生长情形十分良好,你怎么不恭贺我的成就?”
我感到十分难说话,我只好道:“教授,你真了不起。”
教授道:“还有哩,你来看这个。”
我实在想闭上眼睛,但是我似乎已失去了闭眼睛的能力!
而且,我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向前走去,来到了另外一间房间中,在一只金属箱之前,停了下来,那金属箱之上,也覆着一块布。
我作好了心理准备,接受来自超自然怪物的打击,可是,当奥斯将布揭开之后,我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看到一头猴子。
那猴子只有一个头,自颈以下,全在那金属箱子之中,那猴子见了人,发出嘶哑的叫声,眼珠乱转,像是十分痛苦。
我直到这时,紧张的神经,才略为轻松了一下,嘘地一声:“这猴子在洗土耳其浴?”
奥斯教授向我神秘地笑了一笑:“或许它想!”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在猴头上摸了一下,然后,双手抓着猴子头,向上提了起来,当他的双手向上一提之际,我不禁呆住了。
那猴子头并没有身子,就只是一只猴子头!
在颈部分,有一个白色的橡皮套,连结着许多管子,通向那金属箱子,奥斯教授捧着猴头,直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呆若木鸡地站着,倒是那猴子,还在不断地向我眨着眼睛。
过了好一会,我才结结巴巴地道:“你……做了甚么?”
奥斯教授将猴子放回了原地:“我将这猴子的头和身体分离了。”
我只好喃喃地重复着:“分……分离了?”
“是的,这个猴头,毫无负担地活了十四天,活得很好。”
我不由自主,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苦笑了一下:“真难以想像,你下一步的实验……是甚么,你已经做是太过份了。”
“过份?”奥斯惊讶地反问:“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呢?”我的声音,甚至有点发颤。
“第二步。”奥斯扬起了手,洋洋得意。
可是他只讲了“第二步”三字,在外面,突然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
那一下响,打断了奥斯的话头,他转过身去:“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
他也不等我答应,便已向外走了出去,我只得在那间房间中等他。
在奥斯教授离开之后,房间中十分静,只有那只猴头,不时在发出一种嘶哑的声音。
我实在没有勇气去多看那猴子头一眼,这只猴子头,算是甚么呢?算是生命?如果是生命的话,那是甚么生命呢?但是却又绝不能说它不是生命,因为它是活的,它会叫,如果它是人而不是猴子的话,说不定还会讲话——当我一想到这里之际,我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凉气直冒!
我为了壮胆,大声叫道:“教授!教授!”
但是教授并没有回答我,反倒因为我的一叫,大约使那猴头受惊了,它竟发出一种十分尖锐的声音来,同时,掀起了上唇,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这更使我毛发直竖,我退开了几步,离得那猴头远一些,然后我又叫道:“教授!”
我已经退到门口了,教授是因为听到外面有甚么奇异的声响而出去察看的,照说,我这样大声叫他,他应该回答我的。
但是我却仍然得不到教授的回答。
这时,除了那猴头还在发出令人发悸的怪叫声,整所屋子,静到了极点。
可是,突然之间,我却听到了一阵汽车引擎的发动声,自外面传了过来。
这令得我陡地一呆,也使得我在一呆之后,立时向外跑出去。
当我穿过花园之际,我还来得及看到教授的那辆灰色房车,正在急速向外驶去。
本来,就算教授突然想起了有甚么事,而需要离开,那已经是够突兀的了,但或者还可以勉强讲得通。
可是这时,就在车子向前疾驶而出,我一瞥之间,我却清楚地看到,教授是坐在车子的后座,而且,在教授之旁,还坐着两个人。
在教授左边的那个,甚至还转过头来,向后面望了一眼,但是由于距离太远,所以看不清楚他的脸面。
车后座连教授在内有三个人,车子当然是需要有人驾驶的,那也就是说,至少有三个人来这里,将奥斯教授绑架绑走了。
我之所以立即想到奥斯教授是被绑架的,那是因为我看到,坐在奥斯教授身边的那两个人,将他挟得十分紧。
而且,如果奥斯教授是出于自愿离去的话,那么在情理上而言,他似乎不可能连讲也不讲一声。
我又向前奔出了几步,在不可能追上这辆灰色房车之际,才停了下来。
在我向前奔出的时候,心念电转,不知起了多少疑问,绑走奥斯教授的是甚么人呢?是“灵魂”指使他手下干的么?
但是,我刚和“灵魂”见过面,“灵魂”要我说服奥斯教授去接纳他的请求,而且,他强调要奥斯教授所去做的事,完全要出于自愿,而不能有丝毫强迫,所以,“灵魂”不应该用这种手段对付奥斯教授。
那么,那三个是甚么人呢?
我叹了一口气,本来已是神秘之极的事情,因为奥斯教授的被绑架,而变得更复杂了。
而且,在我来说,事情的麻烦,更难以设想。“灵魂”可能会怀疑我在从中搞鬼,因而来对付我了!
为了我的利益,奥斯教授究竟落到了甚么人手中,我亟需弄清楚!
我停留了大约只有半分钟,便向我的车子疾奔了过去。
当我可以看到我的车于时,忽然听得“砰”地一声,车门被关上,有一个人自我的车子中,跳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向外奔开去。
那人开的是另一边的车门,身子有车身隔着,我看不清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是我一看到居然有人从我的车子中跳出来,心中的恼怒,实在难以形容,我大叫一声:“别走!”
我迅速绕过了车头,向前追过去。
然而,当我一越过我的车子之际,我忽然听到了在我的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从那阵脚步声听来,自我身后逼近过来的人不止一个,在那刹间,我明白了,躲在我车内的不止一个人,他们之中的一个,在我走近车子时跳了出来,引我去追他,好让他的同伴,在背后偷袭我!
我仍然向前奔着,但是突然之间,蹲了下来,同时,猛地转身,倏然直立,双拳向前击出。
在我身后逼近来的,是两个大汉。
两拳直陷进了他们的肚子之中,那两个人穿着深色的运动衫,头上,套着丝袜,脸面不清,在我的拳头陷进他们肚子的一刹间,我却也可以看出他们脸上那种充满痛楚的神情。
他们当然和绑走奥斯教授的人一伙,他们之中还有人没有走,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我迅速地抽回拳头来,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抱住了肚子,身子向前一俯,向前跌出了半步,而还不等他们的身子站定,我两拳又已再度挥出,这一次,拳头以至少八十磅的冲力,向他们的下颏击出。拳头和他们的下颏接触之时,发出了可怕的“拍”地一声响,在我右边的那个,身子突然打了两个旋,跌了出去。
但是,那入的身子才一跌出,手在地上一按,立时站了起来,连跌带爬,向前疾奔了出去。
而在我左边的那个家伙,却没有他的同伴那样幸运了,因为我的左手之上,戴着一只相当大的戒指,当那只不锈钢戒指,连同八十磅的冲力,一齐撞向他的下颏之际,那滋味不是十分好受!
他发出了一下模糊不清的惨叫声,身子向后倒去,我的拳头上,立时染满了鲜血。
我不去理会那没命也似逃走的家伙,踏前一步,在那人的胸口踢了一脚,那人已全然没有反抗能力了!
他在地上翻了一个身,跪了起来,背对着我,双手捧住了头,自他的口中,则发出了一阵呜咽声,我拔起了一把草,擦着我拳头上的血,然后,我向他走过去:“别装死了,站起来!”
那人的身子发着抖,看来像是十分痛苦,但是,当我来到了他的身后之际,他却突然一个旋转,跳了起来,在他身子一转之际,我已看到他的手中多了一柄枪!
由于他的身子在急速转动,所以容易避开他的射击,我着地向外,疾滚而出。
在我滚到车子底下之时,“砰砰”两下枪声,子弹射在地上,我的身子滚进了车底,又迅速地穿到了车子的另一边。
那样,在我和这家伙之间,有了一辆车子,他射不中我。
他不再射击,而转身向外奔开去。我不禁为难之极。
我当然希望俘掳他,但是要俘虏他,就必须追上去,我来探访奥斯教授,绝料不到会发生甚么意外,是以我的身上,虽然经常都备有一些武器,然而这些武器,却全不能和手枪相敌。
我如果追上去,那么那家伙射中我的可能性就极高!
而如果我不追上去,那么我就要失去唯一的线索!
我考虑了极短的时间,便突然拉开了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用车子去追他!
当然,他仍然可以开枪向我射击,但是我如果高速地向他冲过去,他可能命中不了目标。
而且,我伏着身子,就算他射中了车子,他也未必伤得了我。
当车子发出狂吼声向前冲出之际,那人满是血污了脸转了过来,连续不断地射击。
车前的玻璃碎了,我低着头,变得盲目地向前冲去,车子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突然间,右轮上又中了一枪,车子猛地一侧,突然翻了过来,变成了四轮朝天,我在车内,翻了一个筋斗,忙不迭爬出来时,车子已经起火烧了起来。
我一爬出车子,就向前面看去,我看到一辆车子在公路上迅速地驶出来,车门打开着,车中有人伸出手来,拉着那人,上了车子。
而在那人跳上车子的一刹间,“叭叭叭叭”,一排手提机枪的子弹,就在我面前一码处,留下了一排整齐的弹痕!
我出了一身冷汗,僵立在那里。因为我绝不认为那机枪射手之射不中我,是因为他的射击技术差!
那一排子弹,完全可以射中我!
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他的目的,只是在阻遏我再向前追去!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我还会向前追去的话,那么我就是十足的白痴!
我呆立着,眼看那辆车子,绝尘而去,转眼之间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仍然呆立着,因为我心中的疑惑更甚,不明白何以对方要枪下留情。他们绑走了奥斯教授,但如果将我枪杀了,岂不是更干净利落?
为甚么他们竟不这样做?
我一直呆立着,直到我听得奥斯教授的住宅中,有电话铃声传出,我才奔回屋子,拿起了电话,电话的那边传来了一个听来模糊不清的声音:“有一位卫先生,是正在拜访奥斯教授的,请他听电话。”
竟是找我的电话!
我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就是。”那边的声音道:“请你等一等。”
我忙问道:“是谁,怎么一回事?”
接着,我听到了“灵魂”的声音。
“灵魂”在电话中道:“我委托你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哼”地一声:“你已主使你的手下,将奥斯教授绑走了,还来问甚么?”
我虽然不以为绑走奥斯教授的是“灵魂”的人,但是整件事实在太波谲云诡,“灵魂”也大有可能主使手下绑走教授,是以我才这样说。
“甚么?”“灵魂”自电话中传来咆哮。
“奥斯教授给人绑走了,是你手下干的好事!”
“你在甚么地方?”他继续咆哮。
“你电话是打到甚么地方来的?”我也恶声相向。
“在原址等我,我立即就来!”
“你来?”我感到十分奇怪,立时反问他。
可是,他没有回答,立时挂断了电话。
以“灵魂”的身份而论,他在那间贸易公司内出现,已是十分值得奇怪的事。但如果说他竟准备公然行动的话,那更奇怪之极!
因为这里并不是A区。“灵魂”在A区,是个叱吒风云的人物,但是在这里,他要是乱来,可能锒铛入狱的。
当然,以A区的势力,在交涉之下,“灵魂”终于会被释放出来。但是A区的政局瞬息万变,如果“灵魂”在此地受挫,那么他在A区的政治生命可能会就此完结!
“灵魂”习惯于那么险恶的政治生涯,他当然应该考虑到这一点。
但是他还是立即要到这里来,由此可知这件事是如何的严重。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呢?
本来,奥斯教授、“灵魂”、将奥斯绑走的那一批人,三方面之间,和我绝无关连。然而如今我却已不可避免地卷进了漩涡之中!
照眼前的情形看来,我自然只好在这里等“灵魂”的来到。因为若是当“灵魂”赶到,发现我不在这里的话,一定以为我在从中捣鬼!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如果奥斯教授不是真的被人绑走,我劝教授逃走,然后再对“灵魂”说奥斯教授已被人绑走了,这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这个办法是可以使奥斯教授摆脱“灵魂”对他的纠缠,只是可惜如今奥斯教授真的落入了一批来历不明的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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