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庵 当我们走入美术馆该如何欣赏一幅画？ 作家止庵给出这样的答案

如何欣赏一幅画？当我们走进美术馆和博物馆时，我们可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作家志安，是一个爱看画的“画家”。几十年来，他在世界各地的美术馆徘徊，观看了数以千计的原画。《画与看》浓缩了他最新的感受和想法。对他来说，看图其实是一个“看人的心”和“看自己”的过程。

止庵

冯晨清 制图

对我来说，看图的好处甚至超过看书。我觉得，就“现代性”而言，绘画方面可能比过去100年的文学更全面透彻。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文学总是涉及到“题材”的问题。一些批评家和读者会更关心文学的主题是大是小。比如张爱玲的很多小说都是关于家庭和爱情的，有人批评格局不大。但是画画就没有这个问题了。画家画了一朵向日葵和一只皮鞋。为什么没人说“格局”？这些画里，向日葵或者皮鞋都是，是整个世界的缩影。没有人会批评画家画的题材太小。画家塞尚一生都在画他的妻子、对面的山和果实，但他被认为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画家——在绘画上，似乎“题材”并不构成我们评价的障碍，在这方面，绘画似乎比文学更纯粹。

其次，我们在阅读外国文学作品时，如果不能直接阅读原文，我们和艺术作品之间必然会有一个译者，但我们看画的时候，其实是在和画家本人“直接见面”。比如我们现在去看798年毕加索作品的展览，我们和毕加索之间就不会有任何障碍，因为绘画和音乐一样，都是使用国际语言的。

看画的时候最好看原画，不要看画册。为什么？

第一，印刷品的颜色往往会失真，尤其是莫奈、高更等画作。，而且画的质感和细节都是印出来之后就没了。在这些方面，每一点点都会有很大的差别，所以还是看原画吧。

还有就是画的大小问题。虽然画册上一般都标注了尺寸，但是对于观看者来说并不直观。记得十几年前在美术馆举办的一个大理展览，让我做采访。到了之后发现现场有点慌张。因为有大约70幅大理的画计划展出，馆长根据这个数字预定了两个大的展厅，发现这些画每幅都太小了，不能悬挂。最后，两个展厅在相册中被彩色复制后被相框覆盖。与达利的画相反，高更的《我们来自哪里》？我们是什么？我们要去哪里？乔治·修拉在大碗岛的《周日下午》是巨幅画作。

看一个画家怎么画比看他画什么更重要。下面举几个例子。我第一次看到画家马奈的《阳台》是在1991年，当时我做了一件我再也没有做过的事——找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给我拍下这幅画——当然，我是在画框之外。因为这幅画给了我很大的震撼，画的后半部分有三个人，都处于静止状态，面目不清。虽然最前排的女人坐的是坐姿，但她有一种乱七八糟的感觉，脸上流露出内心的焦虑，或者说焦虑和渴望。

夏加尔在维帖布斯克有一部叫《裸女》的作品。单看尺度，会发现画师离上面的人很近，离下面的城市很远。夏加尔为什么画成这样？我觉得在他心目中，这个人比城市重要得多。她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人事，像一朵云飘在空里，但她是一个真实的身体，一个很胖很重的身体。我们可以说这个城市有一个关于女人的梦，或者说这个女人有一个关于城市的梦。对于画家夏加尔来说，他必须在重要与不重要、近与远之间做出选择。

雷内·玛格利特在《尝试不可能》中想要表达的也许是他认为的艺术本质。在这幅画中，画家正在画一个人。有了他的画，这个人活着，这个活着的人是画家创造的。所以我觉得玛格丽特在画中表达的是关于创作的，他想画出什么是创作。

以上三幅画，第一幅是写实的，第二幅是幻想的，都是表达情感的，第三幅是幻想的，但都是表达思想的。

就像看书，看图也会有自己独特的个人感受。我们在绘画中“观人心”，走近画家的内心，理解他们的语言；同时，我们也在画中审视自己。绘画可以引起观者的共鸣——我们的许多想法，甚至一些隐藏的想法，都可以在绘画中表达出来。

在我看来，绘画和文学有相似之处。作为一个观众或者读者，把他们融合在一起也无妨。塞尚与福楼拜、德·奇里科与卡夫卡、鲁奥与陀思妥耶夫斯基、马格里特与纳博科夫、卡尔维诺都可以一一对应。德·奇里科绘画中的无形主体——一个被沉默、空苍凉和阴影所惊吓的人——是卡夫卡所塑造的人物形象，对我来说，它浓缩了我对世界的基本感受。鲁笔下的基督形象和妓女形象，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中也有出现，两者十分相似。我很认同那种厚重、阴郁、明亮的氛围，以及那种深沉、细腻的情感。马格里特似是而非的智慧和游戏态度与纳博科夫和卡尔维诺是一致的，这总是让我着迷。以上都是人类的观点，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俯视世间万物的自然观点，在塞尚和福楼拜身上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

当然，看图比看书需要更多的准备。这可以说是一种“语言”准备。就像在外面学外语一样，一句话都不会说，出国就不能和当地人交流。如果你能说更多的话，你就能更深入地交流。绘画也是如此，掌握一点绘画语言也是必要的。一个是基本功的知识，比如平衡、景深、构图、色彩等。另一种是对绘画历史演变的认识，了解艺术家的总体艺术追求。另外还有两件事，一是看够画，二是不受那些“定义”的束缚。这样，如果我们有机会去美术馆，我们就可以开始欣赏绘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