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行(张 潮)
茨菰叶烂别西湾,莲子花开不见还。
妾梦不离江上水,人传郎在凤凰山。
张潮,一作“朝”,曲阿(今江苏丹阳)人。开兀中,殷播编选(丹阳集》,称其为处士。生卒年月及其他事迹无考。《全唐诗》录其诗四首,除一首(采蓬曲》是写采莲女生活外,余皆抒写商妇的思想情感。从其内容和形式看,都深受南方民歌影响。
一、二句:“茨菰叶烂别西湾,莲子花开不见还”。“茨菰”即慈姑,是生于水田中的草本植物,其块茎白色可食;其叶枯烂应在秋冬之交。西湾,是江边的某个地方。莲子花,即荷花,开于夏天。这里交代了与郎分别的时间是去年秋冬间,分别的地点是在西湾,离别的时间,已多半年。以“茨菰叶烂”和’莲子花开”来写时序的变化,目的表现出一个久字。但这种不直接说说明时序,而借植物的荣枯景色加以表现,首先是因为这两种植物有一定的寓意,“茨菰”在吴语中音同“辞家,而“莲子”音谐“怜子,在江南民歌中往往往指代所爱的对方,如(读曲歌》的'种莲长江边,藕生黄蘖浦,必得莲子时,流离经辛苦”。(西湖曲》的“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等,因为有这样的寓意,就染上了缠绵悱恻的情味。其次,这样借助植物的荣枯景色来写,容易形成诗的意象。白露为霜,茨菰叶烂的自然景色,就寓含着别离是凄苦的意象,满池荷花,绿肥红妍,如《读曲歌》的“千叶孔芙蓉,照灼绿水边”这是何等的生机蓬勃,正象征出美好的年华,在诗中恰恰反衬出虚度韶光,孤守空房忍受寂寞的幽怨,也寓含着一种意象。
诗的下联:“妾梦不离江上水,人传郎在凤凰山”,久别而思,由思而梦,“白日寻思夜梦频”,这是十分自然的,所以第三句写到思妇之梦。这一句含蕴相当丰满。“妾梦不离江上水”,说明从江上与郎分别起,妾心已随郎去也,无论白天的思念,夜晚的梦境,魂牵梦绕的只有她心中的郎君。“江上水”,既是指沿江而去,成为思念对象的郎君,也是指自己的思念如江上水一祥,奔流不息,无以终止。用“不离”二字正说明这思念是连续不断的,永不间歇的;正是在这种魂牵梦绕的永不间断和休止的思念中,才表达了忠贞、热烈、深厚的爱情。所以这一句看似平易实深厚。诗人至此,出入意表地凌空飞来一笔——“人传郎在凤凰山”,就戛然结篇。对她得到这个消息后,是喜是怨,是愁是乐,是放心还是忐忑,是立即鱼雁催归,还是马上起程寻访,或是继续等待……再不置一词,这一切都留经读者根据自己的人生经验去想象,去回答。真是言虽尽而意无穷,不愧为诗歌结篇的高手。
总观全诗,从内容上说,是一首表现了忠贞而热烈的爱情的商妇怨别诗,格调健康而不儇薄。从写法看,虽不斤斤于词语的对仗,但意思上对仗自然。第三句是前联的自然延伸,情致深厚,第四句却突乎其来,出入意外,造出供人遐想的意境。从风格上看,语浅而情挚,直率而又曲折,明快却又含蕴,深得吴歌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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