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赶赴一场与香椿的约会

文/图 朱茂强

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如木质。

过了谷雨节气，香椿叶就有了骨，柔软不再，丰满起来。

有了骨的香椿，最适合腌制思念十足的香椿芽了。

每年这个时候，我娘就踩着高凳掰香椿芽，顶枝上的香椿，够不着的，娘就用长竹竿，拴上镰刀割下。

一大瓷盆子的香椿芽，均匀地一层层撒上粗盐，开始揉了，将盐揉搓进香椿里。

娘把在冬天里切好晒成的萝卜皮，洗净，放入盛香椿的盆里，一起与香椿揉进。

揉好后，用高梁亭子做的盖顶盖上。

隔三五天后，娘再趁空揉上几次，这香椿芽萝卜皮吸收相互的精华，慢慢沉淀下来，成为一道美味可口的菜肴！

吃饭时，用筷子夹出一盘，卷煎饼，喝玉米糊糊就着，那是一想起就流口水的香椿萝卜皮啊，一想起，就想望着花香鸟语的人间四月天。

你还记起老家院子香椿树窄窄叶缝间，轻轻洒下的月光吗？记得树下娘为你摇扇驱蚊，唱着儿歌，哄你睡觉吗？

娘将一个个春天揉进瓷盆里了。

思念是这一茬茬的香椿芽疯长…

梨花风起正清明，又是一年春来到。

来不及坐等第二天的清明节。

寒食一早，我就穿行在姚家峪的山窝里，跳跃在山石草木间，闻听香椿自由的呼吸。

寒食时节，三三两两的村人，转山走上山里的坟林，坟头添土、压烧纸，祭奠死去的亲人。

试上崮顶窥村落，清明几处有新烟。

挂在半山腰的山间小院，几户人家接在一起，石屋石墙，就地取材，连门口的这台石碾，是这本生的大石头，一凿一凿，打制成碾盘，再寻一块大青石，凿成石碾驼。

同样是挂在山崖上的石路，需要踩蹬着天然而不规则的石路，爬上一层层石阶，这是天阶了。

月光洒落下的天阶，石屋，又是一个如何美净的山夜呢？我一定要找个月夜,一个人来品尝一下这夜色的。

待我看来浪漫的山崖、石阶，清新脱俗的山屋，静谧的夜晚，对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民来讲，是骨子里习惯了的生活方式，是平常的田园举家日子。

就是这平常日子，在我眼里，是诗意，是梦境！

一片片香椿的红，披满山坡，春闹枝头。

晨光下，浓烈的暗香开始浮动，那是香椿的味道，刚刚伸翅的香椿芽尖，顶一缕缕春光，褐红的似要喷火。

夭夭盛装的桃枝，跳跃着一团团火，点缀在春意满的山间。

芳原绿野恣行时，春入遥山碧四围。

这个叫水塘崮的沂蒙七十二崮之一山峰，跌宕起伏，挡住了南来的风。而它对面的大山，绵绵延延，直接挡住了冬季北风的呼啸。

两山夹一盆，盆地之上，山峪相牵，山水相间,绿树掩映，春花秋实。

姚家峪一出生，就在群山环抱中，在这避世的桃园里，世代耕植，建村几百年矣！

春乍一露头，沉睡一冬的香椿，嫩点初露。

伴随日照时间的增多，这一山连一山的香椿，在静静的等待一个生机勃发的人间四月天。

来一场清明雨纷纷吧！让这挂云上的梯田，香椿的红，缠绕的雾，漂浮细雨中。

山峪盛产香椿，自开山祖发现并栽植了香椿以来，代代传承，便有了今天满山遍野的香椿规模。

地堰上，石缝中，梯田上，屋前屋后，院落周围，沟沟壑壑，密密麻麻的大小香椿，细的小拇指，粗的拳头般，开始发育起来。

晨露滋润着香椿，整座山都被浓浓的清香笼罩起来。

向阳的山坡，一小拃长的香椿，无忧无虑地撒着欢生长着。

别小看这初生的一对对柔嫩红芽儿，一个晚上的空，它就在月色里长高，柔嫩，香气也随之附身。

山上，遇到几位来看香椿的老人，都是80多岁的高龄，问起村里的香椿历史，她们说打记事就有香椿了。

“俺姚家峪的香椿，红头，发香，就是好吃。赶岸堤集，只要一说是姚家峪的，都抢着买。你说怪不，要是不好，谁买！”

去年的时候，我在姚家峪采了香椿，快递给北京的朋友，朋友说：这香椿香满屋呀！我拿了几把送给楼下的朋友，结果整座楼都飘着香椿的香味！

是啊！姚家峪的香椿生在大山深处里，吸收着大山深处的空气，阳光，雨水。

相对独立的山坡，适宜初春香椿的生长。是岁月风化剥蚀的山石砺土，养育了一株株的香椿。

深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我在水塘崮上，清晰地听到羊角峪里的妇女在高一层的山坡，边采着香椿，边向着山坡下另一块香椿地里忙作的妇女，大声叫喊：他三婶子，你快点掰8斤香椿，一方便袋子装4斤，两包着哈，掰好了，送到村东头路口，一个小红轿车那里，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在等着要。

这些香椿的主人，姚家峪的村民，见了进山的外地人，黝黑粗糙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主动迎上前打招呼，说话也甜。不再是山里人的旧观念，不再守着聚宝盆，惜卖香椿了。

刚刚探出嫩芽儿的香椿，嫩的一掐就流水，这几天，一斤30元的价格，就被一辆辆开着骄车进山的男女买去。

这些人来山里买香椿，谁又肯拉下脸开口讲价呢？

我陡然想起，前段时间网络上的香椿自由，一斤香椿炒到100元一斤，被称为餐桌上的爱马仕。

香椿自由，是大棚里的香椿。而这深山里，姚家峪的香椿更自由，去大棚化。天然、香郁，静修，喝着矿泉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在鸟语花香里长大。

这样得天独厚的资源，更适合网络营销。同样有着沂蒙山崮资源的水塘崮，的确赶不上山那边的蒙阴县岱崮，电商进农村的繁荣发展，姚家峪的香椿，呼唤岱崮“姚夫人”等网络红人，急需用微信、快手、抖音等现代营销手段，推销包装香椿。

我期待有一天，姚家峪香椿通过电商平台，一大早从树上摘下，第二天就透鲜欲滴、香气浓郁，带着山里春天的原始气息，走进全国各大城市的家庭餐桌。

下午的时候，回到我的山屋，将从姚家峪带来的一小把儿香椿，拌了一盘香椿豆腐;炒了一盘香椿鸡蛋。

斟满一盅酒，就着窗外桃花盛开的春色，一点点品味这秀色可餐的香椿美味！

清香幽幽四溢，嚼之鲜嫩清脆，沁人心脾，唇齿留香，真的是人间美味！

这就是春天应有的味道！

2019 04 04 寒食节 手机拍照于姚家峪

2019 04 05 清明节 写于卧龙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