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

“榆荚抛钱,桃英胎子,杨花已送春归。”

“不肯画堂朱户,春风自在杨花”……

为什么历代诗人这么喜欢用“杨花”入诗?杨花究竟是什么花呢?

其实,杨花并非花,而是柳絮,传说隋炀帝开凿运河,命人在河边广种柳树,并御赐姓杨,故后来便称柳树为“杨柳”。

古人还有折柳送别的习俗,大概因为古代交通不方便,远行走水路居多,而水边多植柳树,折柳条最方便吧!而且柳者,留也,也更能表达送别者的依依惜别之情。

因此,"杨柳"是一个词,指柳树,一般指垂柳,不是杨和柳并列。柳花亦被叫作杨花,它实际上是柳絮。

人们喜欢杨花,因它在春日飘飞,轻柔多情,不与春日百花争艳,独自在晴空下自在飞舞。 还因它离开柳树孤单飘散,古往今来情愫满怀的迁客骚人、浪迹天涯的游子们,常常喜欢借它寄托感情和哀思。

如韩愈的“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李白的“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晏殊的"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

不过历史上的“咏杨花”诗词,最有名的还是苏轼与友人章质夫之间的酬唱之作——《水龙吟》。

章质夫,即章楶(jié),是苏轼的同僚和好友,北宋名将、诗人。他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多次大破西夏军队,威震西北。

苏轼“乌台诗案”被贬谪居黄州的第二年,章质夫曾作有咏杨花的《水龙吟·燕忙莺懒芳残》一首寄给苏轼,词曰:


燕忙莺懒芳残,正堤上杨花飘坠。轻飞乱舞,点画青林,全无才思。闲趁游丝,静临深院,日长门闭。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


兰帐玉人睡觉,怪青衣,雪沾琼缀。绣床渐满,香球无数,才圆却碎。时见蜂儿,仰黏轻粉,鱼吞池水。望章台路杳,金鞍游荡,有盈盈泪。

这首词受到了当时文人的推崇赞誉,盛传一时。苏轼也很喜欢,并和了一首《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回寄给章质夫。

什么是次韵呢?次韵就是作词答和,又叫“步韵”,是古人"和韵"的一种格式,就是依照别人词的原韵,词中每一个韵脚必须是原作的韵脚,而且次序不变,如这两首杨花词,韵脚是:坠、思、闭、起、缀、碎、水、泪。这是和韵中最难的一种。

苏轼刚刚从乌台诗案中捡回一条小命,所以做人做事变得谨小慎微。他回信时特意嘱咐,不要把这首词给别人看。

章质夫读了这首次韵,觉得更胜自己的原韵,赞赏不已,忍不住拿出来与别人欣赏,也让这首千古绝唱流传开来。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开篇点出杨花虽有花之名,却无花之美,既无绚目的色彩,又无醉人的芬芳,所以即便飘零也不为众人所怜惜。

这是杨花的独特物性,极为纤细、轻灵,无风时慢悠悠地落到地面,一遇上风,哪怕是和煦的微风,也会漫天飞舞起来。

作者又给予它同情与怜惜,一个“惜”字,有着浓郁的感情色彩,一如感叹自己与杨花有着相同的命运和际遇。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杨花片片随风飘飞,离枝坠地,孤单单离开家园,落在路旁飘落无归。

仔细思量,虽说无情,却也有它的情思,“抛家”远行,正如千千万万离家的游子,辗转飘零,亦非心之所愿;而“傍路”又显出内心沉重,此刻身在黄州,就只能把异乡做故乡,过好当下生活。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你看,那纤柔的柳枝,就像思妇受尽离愁折磨的柔肠;那嫩绿的柳叶,犹如思妇的娇眼,春困未消,欲开还闭。

“娇眼”,柳叶初生时,如人的睡眼初展,故称柳眼。这里把柳树比作思妇,她那寸寸柔肠受尽了离愁的痛苦折磨,她的一双娇眼似柳叶初生,困极难开,想象十分奇特。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游子远去,思妇怀人不归,她在梦中追寻千里万里,好像寻到了夫婿,正待相逢,却又被黄莺的啼叫声无情地惊醒了。

这两句是化用了唐人金昌绪《春怨》的诗句:“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黄莺啊黄莺,我的美梦正香呢,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叫醒我呢!苏轼揣摩思妇的心思,刻画得淋漓尽致。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下片笔锋一转,由杨花的情态转而为人的惜春伤逝之感。

不必遗憾杨花飞尽,叹只叹西园里百花凋零,难以连缀。待到杨花飞尽时,正是暮春时节,灿烂春光,不复重来。

你看,杨花终究不是人们伤春怜惜的对象,即使飞尽,仍旧“不恨”。其实,这是曲笔传情。正如自己的离去,又惹得何人怜惜呢?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清晨一场风雨过后,杨花已不见了踪影。它在哪里呢?早已化作一池零乱的浮萍,“花”残身碎。

杨花是多么无足轻重啊,风来便随风,雨落便随雨,没有人在意它的存在,哪里才是它的最终归宿呢?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春色已尽,如果把春色姿容分三份的话,那么其中的二份化作了尘土,一份坠入流水了无踪影。 

“春色”居然可以分,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想象!

当然,这数字的妙用不是苏轼的首创,在他之前,已有人这样写。如唐代诗人徐凝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宋初词人叶清臣的“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等,都非常经典。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这是千百年来人们反复吟诵、玩味的句子,堪称神来之笔。 


细细看来,那水中的浮萍,哪里是什么杨花;一点一滴,分明是离人伤心的眼泪啊。

至此,杨花的最终归宿找到了,它已化作了离人的眼泪,这也正是杨花的精魂。

此词一出,赞誉不绝,名气很快超过章质夫的原作。后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最工。”他评价“东坡杨花词,和韵而似原唱;章质夫词原唱而似和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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