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不是不能安静的呆着的。
这不,我已经变成植物人1年了。
是哥哥告诉我的。
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那个事事坑我的哥哥,那么爱我。
我嫂子也很可爱,虽然没见过,但一定很可爱。
没事爱跟我唠网文,嫂子啊,有时候逻辑不通就算了,你倒是给我讲结局啊,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每一篇我都只能听个大概。
不过也算学富五车,小有所成了。
以前我倒是很少看,毕竟我是个上山下河的主,喜爱手工业,没事研究研究图纸啥的。小时候跟同学们一起看个什么来着,作者三天打鱼两天筛网,动辄拖更数十天的,我就不想等了。
事实证明,你没读的书,会有人读给你听。
除了大家跟我讲的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植物人是没有叶绿体的。
因为我感受不到光合作用那样的生机。
1
什么味道?怕不是哥哥又给我带些什么奇异偏方,通窍疗法给我闻吧?
但这味道也太恶心了,医院不管管吗?
护士姐姐,医生叔叔,救命啊!
“啊——嚏!我的妈呀……什么东西。“
“救命啊!鬼啊!”
哥哥不会吧,也不至于把鬼带来吧?
哥哥你科学一点,世界上没有鬼啊。
我突然发现眼前有了一点光。
这是有用了还是直接把我带走了呀哥?
我挣扎着,身上清晰的感受到无比的重,好像还有东西包裹住我。
我竟然有感觉了,鬼是应该没有感觉的吧?那我是不是……
我发现越挣扎,身体上压着我的重量越轻,头顶上还有个褶皱很多的东西,慢慢扯着,好像又松一点。像是个麻袋口子。
当我半截身子在土里,半截身子在地面的时候,我发现,我是被一个麻袋捆着,埋了半截在地下的。
这是哪?
这是什么古老的仪式吗?
都说了植物人不能光合作用,咋还给我埋土里?
看着一双纤纤玉手和一马平川,以及身上明显不是病号服甚至不是现代衣服的……衣服。
……
我是谁?
是梦吗?
不得了啊,我都开始能做梦了,谢谢嫂子的网文,所以这是哪一本?
这个开局,也没听说过啊?
身上有一根簪子和一枚玉环。
簪子看着像某种……很值钱的东西,啊不是,看着像某种结婚用的款式。
玉环……就是个小小的白玉环。
这线索……令人头秃。
对了,我不一定是主角,但我也没听说过哪个配角……
呵,很多配角都有弃尸荒野的结局。
哈哈哈……
不管了,我现在有手有脚能跑能跳。
于是,原本上山砍柴的樵夫,午时在镇中医馆堪堪醒来,全身抖着哭诉:看到一个蓬头垢面满山头疯笑的“女鬼”。
2
我疯跑了好一会儿,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好久没感受到乳糖在肌肉里代谢不及时的酸痛了。
爽!
天渐渐暗了,我得趁着太阳未落山,赶紧找人家,不然这深山野林的不知道会咋样,毕竟酸痛是感受到的,那我要是冻感冒了也肯定能。
找到一处破庙时,我知道顺着路走后面就是村落了。
这小说挺好,没有那种逢破庙必暴雨的梗,如今六月,在稻草处将就一晚上也可以。
入夜,一声雷响,约莫是有那么一声惊雷,但我肯定是没醒的,我醒来是因为那瓢泼大雨,屋顶漏的水淹着我了。
醒来就发现庙中多了堆火。
我立刻警醒,四处看了看,发现角落确实还有一人。全身湿透,看样子是进来避雨的。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你是谁?从哪来?要到哪去?”
讲真,我为啥问这个我也不知道,但问出口了,才发现这三个问题值得吾日三省啊!
哥哥,嫂子,我在梦里参悟哲学!
我觉得我又能好好学习了!
还没等我在心里发表一万字的获奖感言,一把冷漠而低沉的声音回道:“关你何事?”
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如此便好。”
“一个姑娘家,真是不成体统。”
听到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应该是个有没有贼心不知道但肯定没贼胆的书生,那我再补补眠,刚刚跑了没有半个山头也有四分之一了,我累。
3
镇子里没有人认识我,我也没搞清楚自己姓甚名谁,但生活要继续啊。
本想用我本名“秦楚楚”的,但听说这里是楚国,如今正跟秦国交战,我这个名字大逆不道,我觉得也是,那就换一个,入乡随俗就好。
我王翠花,现在就是一条好汉。
“翠花,县令夫人又找您看她那株茶花了。”小红跑过来,在花房找到我。
我点点头,应声收拾东西便要出门。
小红别的什么都好,手脚麻利,温柔善良,就是爱叨叨。
“翠花,你说,县令夫人怎么就爱捣鼓茶花,在你来之前,她年年种茶花是年年死,都8年了,我们都说事不过三,都快三个三了,正值九年关卡是不是。我估摸着再过一年她都要放弃了。”
我随口搭嘴:“然后呢?”
小红看了看我:“还问然后,然后这不巧了嘛,你来了,你又能照顾,县令夫人家茶花生根了发芽了,嘿……你现在不仅要照顾棚子,还要随传随到,你可太累了。”
我知道小红爱叨叨,应该是因为人物设定,所以我也不讲究。
“好啦,我去去就回。”
其实吧,我还行。
虽然我是学生物的不是种花的,但这个朝代生物学研究不了,我无处发展,正巧我爱养花,我就上上手,感觉还行。
虽然花舍和县衙一个在村尾一个在镇中,来回有个六公里,但还行,太久没走路了,这副身子也不咋地,得把我马拉松选手的能耐发扬到梦里才行。
“翠花,你来啦。”县令夫人待我十分亲和,动不动还上手,摸摸我的头,估摸着是因为我养好了她的茶花。
我行了个礼,转眼看她那茶花,这不是长得挺好的吗?
“许夫人,都长出花苞来了,长势喜人啊。”
“是啊,正巧来了贵人,看到我的花都说养得好呢,你快来见见。”
“草民拜见许大人、各位大人。”我行了礼,抬眼看向堂中站着的县令和其他人。
看着来人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亚子,应该是某些微服出巡的大官。
这是要走主线剧情了?但这里的生活好治愈啊,要不然就种种花吧,翠花。
“原来是这位花娘。你同我说说,这山茶花是怎么直接种在院子里的?我家夫人也极爱山茶花,都只能盆栽种植,她一直希望整个院子都是山茶花,却只能用盆栽摆满。长势也平平。”
调节土壤酸碱度这个我能说,你不能懂啊。
“回这位大人,山茶花较挑土壤,需要用合适的泥土种植。露地栽培,选择厚、松,排水好的地方,用腐叶土较好。长势方面,山茶花喜肥,不同时期用肥频率不同,入夏后半月一次,开花期需增施磷钾肥。”
来人问:“何为磷钾肥?”
唉呀妈呀,我咋说出来了。
“就是……动物的毛发、鳞、甲、骨头等,腐熟后的养份可做养料,方适合。“
“是这个‘鳞甲肥’啊。甚好。”
4
回到花舍,已然入夜,知县免了我的宵禁才让我走夜路回去的。
走了一路我也没想到什么问题,这人一看就知道不认识我,即便认识也是不熟,我这身体对他没记忆,他也满脑子都是花。
不对,问问小红。
“小红,不是在打仗吗?咋现在的官满脑子都在种花咧?”
“哎呀,这可不敢随便说。不过……”小红张望了一下,凑过来悄悄说,“谁说不是呢嘿嘿嘿嘿。”
“不过也不是谁都在打仗哈,生活该继续的嘛。”我开始自己劝自己。
“对嘛。不过听说我们萧大将军最近接连三役大获全胜啊,应该快定下来了。”
我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你说,大将军叫什么名字?”
“萧平过啊,你不是吧,这都不知道。”
“噗……小苹果这名字起的真是亲妈。”
小红摇摇头看着我:“你这口无遮拦的大病真的是要小心啊。”
“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过后我知道不是萧平过的锅,因为我对这个名字毫无感觉,那就是还未触发主线。
我这人,以前经历过二十几年的事不找我我去找事生涯,摊上大事之后,导致我现在十分佛系。
我觉得,主线不碰我,我就不碰主线。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让我在这个小镇,累积一个全马的脚程吧!
没几日,皇帝一封诏书将我召入宫。
主线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
5
大殿上,我双膝跪地:“民女,王翠花,拜见圣上。”
“素素,真的是你。”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堂上君主。
啊,你这是不是有点放荡,叙旧是不是该私底下好好叙,你这样上来就认我也不好回啊?
……
抬头望向他,心里没有头的掉了一拍。
我想是了……这个人物对堂上君主有反应,他怕就是男主吧?
“素素,“那人说着竞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拖着我的手臂,将我扶了起来”你可还怨我?“
嗯……这个问题。
“圣上,民女……几个月前大病一场,随后脑子浑浑噩噩,从前许多事都记不清了。不知您所谓何事?”
这名君主英气的眼中露出一抹悲色:“忘了……也好,送纯妃回宫。”
回到宫里,一切物什似是而非,不小的宫殿只有茉莉和桂枝两人,说是跟着素素长大的婢女,素素“死了”之后,追封纯妃,旧宫保留,她们就被调过来在这里打扫维持。
通过她们的话,我捋清楚了”我“的一生。
薛素素,芳龄16,是太子萧程毅,现当今圣上的早逝的白月光。
一年前,”我”非要出宫回故土,途经平西镇的时候被山贼掳走,消息传到帝都后,太子联系了当时刚刚凯旋的萧将军,也就是六皇子,转道营救。萧将军移平山匪。薛素素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时皇帝因萧将军私自出兵,贬其镇守边关,无召不得回都。
今年初,皇帝病逝,太子即位。
嗯……根据这个情节,我大概知道是哪出了。皇帝叫萧程毅,皇后叫庆珏,楚国是架空的一天到晚就跟秦国打仗,后来和平了,也老打嘴仗。
《暴君的小娇妻》
问题是……如果我没记错,这白月光没活过两章啊,总共没几笔,还是个已经没落的贵族的女儿,这个贵族一直支持老皇帝,一次暴乱人都没了,老皇帝才将遗孤放皇宫养着,赵贵妃说养但实际也不管,就一天到晚跟这几个皇子玩闹。
白月光是被那个丽妃骗了,说她的家人还在,但怕影响她才不告诉她,如今生母重病,让她回去。这个白月光确实没有脑袋,她就非要回去,就在路上挂了,估计也是被丽妃弄挂的?
白月光挂了萧程毅就开始疯,即位之后,追封纯妃,暴政伤民,最后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爷好像叫萧瞻恕谋反了,最终死在皇后怀里啦,他俩才是官配啊,有我什么事?
哎呀这个……前面也没多少篇幅,后面即便萧程毅开始不疯了,清平盛世,那官配也是跟皇后的啊,皇后人挺好的呢,到底是有我什么事啊?
“纯妃,你到底为什么要出宫啊?”桂枝帮我收拾好床铺巴巴地看着我。
“嗯……有人跟我说我母亲还在世,让我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天啊,是谁?”
“哎……也不知跟丽妃什么仇什么怨。”
桂枝:“要不然我们告诉圣上,为您主持公道。”
我:“要不然先睡,明天再说吧。”
6
我发现不能明天再说了,刚躺下没多久,这个萧程毅无端端就来了,来了就来了,还就坐在这个床边,泪汪汪的看着……我——薛素素。
我知道你们俩相爱,但我不是啊,我没有哎,给点时间我行不行?
“圣上,您……要不然回去歇息吧?”
“素素,你还怨我。”萧程毅一脸我负了他的样子幽怨的看着我。
嗯……陈述句,大哥你是暴君你能不能硬气点。
“我有许多事情忘了,也不太记得宫里的事了。”讲真事情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但感情……没有。
不知是因为我这是薛素素的角色,还是因为紧张,自从看到萧程毅,我的心就一直疯跳不止。又耗了不知道多久,我是真的困了。
“圣上,我乏了,您看?”
“行,那你好生歇息,明日我请太医来给你好生瞧瞧。”
自此,这名传说中的暴君,天天就带着好吃好喝的过来,吃完就喝药,喝完就带我出去遛弯,宫前殿后地讲小时候的事,还别说,这人挺会吃的。
白天还好,晚上非得跟我无语凝噎一会儿就比较难受。
然而懒惰是人类的天性,虽然对了小半个月了我看见他还是会非常闹心,但我已经渐渐习惯他瞅着我睡觉了。
我睡眠还是挺好的,并且根据我起床时间来看,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虽然那天大殿上兴师动众的好不热闹,但之后的日子平淡如水,真的一个其他人都没见过,我不得不自己找些乐子。
当我想找萧程毅要出宫的权利时,他今天就没来。
奇怪程度让我不得不拿个小本本记一下,薛素素这姑娘是不是有那种“百分之百心想事不成”的人设在。
我一如既往地出门遛弯,就迷路了。肯定不怪我,我以前不迷路的,这应该也是薛素素人设问题。
终于转到一处宫殿,宫殿里肯定有人,问个路总不过分吧。
我刚抬手还没碰到门,一声厉声尖叫从门内传出。
我吓得躲在一旁的树后,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
“呵,跑那么快。”
“报,人员清点完毕,统共六人。”
“好,这几个人是要五马分尸的,拖走吧。”
门彭地一声被打开,几名侍卫拖着几个神志不清的宫人从里面走出。
那名统领走在最后,旁边一名侍卫问:“统领,丽妃她……”
“不该管的别管。”
“是。”
我蹲在墙角,许久才想起要站起身来,宫殿内早已没有声音,我走过门口,鬼使神差的往里殿看了一眼。
丽妃在看着我,脖子上挂着三尺白绫,就那么在堂中央看着我。
我没见过丽妃,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向我喊:快跑!丽妃有冤!你快跑!
我叫不出声,脑子还是麻木的时候,脚飞快地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该跑到哪里,最后不知道被谁捡回了宫。
随后我就病了,梦里看到了薛素素,她不断的跟我说:快跑……快跑。丽妃有冤……
我问她为什么跑?问她为什么说丽妃有冤?
她也不说。
直到我问她,要跑去哪?
薛素素一字一顿地说:天涯海角,永不入宫。
7
脑子一直昏昏沉沉,反反复复,总不见好,有时候连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想起来随身的那根簪子和那枚玉环,便叫茉莉取根红绳来,将它佩在胸前吧。
在做手工活的时候,我脑子应该能清醒些,以前我就爱一边做手工活,一边思考。
嗯……但我要想啥事情来着?
左顾右盼,茉莉没等来,萧程毅来了。
他这回带着人端着药和果脯来的,手里拿着个锦盒,看见我之后把锦盒打开给我看里面各色各样的丝线。
“素素,茉莉说你要编根绳子,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颜色?”
“好,谢圣上。”说着我接过锦盒,从怀里掏出那枚玉环,比对着看哪种颜色搭起来更好看,或者搭一个枣红色的吧。
“砰!”窗边的白瓷花瓶在地上摔成碎片,我朦朦地看向那边,那位暴君恼羞成怒,指着我手里的玉环说,“好啊你,薛素素,我敬你,爱你,无微不至的关怀你,你竟然还带着这个破烂玩意儿,你还骗我说前尘往事都记不清了,我看你记不记得清。”说着就气冲冲地向我疾步走来。
我将玉环拽在手里,想站起来没站稳摔倒在地,想着顺势给他跪下求个饶吧,就没起来:“圣上,我确实记不清了,但这个玉环在我身上,想必是我既往之物,今日想起便寻个绳子穿起来,仅此而已。若有冒犯还请圣上宽恕。”
他走得更快了,将我几乎是从地上扯了起来,说:“素素,我说过的,你永远不必跪我,永远不必如此的你忘了吗?”
“谢主隆恩,我有些……头痛,圣上请回吧。”说着,我挤出了个自以为虚弱的微笑。
他扯着我的手臂半晌没说话,好像在隐忍怒气,似是暴雨倾盆前那压抑的天。
最后,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好……你休息吧。”
看着他离开之后,我缓缓走到床边,坐在床上。
我很怕他,非常怕,我现在明确知道以前看见他的时候的心跳不是因为薛素素爱他,而是因为她怕他。
现在看见了他的喜怒无常之后,我的心灵跟这副身体对萧程毅的感觉达成了一致。
不愧是你,《暴君的小娇妻》!
我只能在内心里调侃他是暴君,因为他确实脾气大得令人发指,我病情反复一直没见好,他的太医院就换了不知道多少批太医。现在估计只剩下几个德高望重的了吧。
求情也没用,求过一次之后他连药都摔了,谁还敢求。
小娇妻皇后上次来看我,人家确实是女主,温婉贤淑,天下之母,来了就关心我,许汉文年的。他一来就说人不守妇道,把人关庙里抄经书去了。
好像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哎,也记不太清了。
这回脑子的混沌让我想起来自己有病了,看着桌面的药,走过去,端起,走到内室,倒在花盆里。
反正都这样了,这回就不喝了吧。
8
从那时起,我便一直都不喝任何药了,脑袋反倒越来越清晰,我觉得是时候该到太医院讨个说法了。开玩笑,我怕萧程毅是这种身心惧怕,我还怕你们太医院了不成?荒唐!
咋治病的,这要命啊?
刚在想要以什么方式破了太医院的大门而入。
倒被里面出来倒药渣的太医吓得躲在了一边,直接蹲在了门角。
嗯……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听墙角?
“许太医,我不太懂,我上次随师父去看过纯妃,纯妃明明是气郁在胸,惊魂未定,师父为何不使用疏导的药物?”
“你新来的别问了,李太医一月前跟上头谏言,说方子不对,就领了顿板子,他的得意门生求了个情,直接打没了,你是捡漏了,不然你以为太医院哪招那么多人,还能让你一小地方的大夫那么容易进来。”
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回想起药的味道确实是变过一次,先前的药可能是治病的,之后的呢?
四肢乏力,头脑昏沉,食少嗜睡。
我悄悄地返回宫殿,我想逃!我要逃!
但脑子里没一个信息是能用的……这偌大的宫殿又有谁能帮我?找皇后帮忙?她是好人。
刚到乾坤宫,就听见吵闹声,皇帝黑着脸从中负手而出。
“素素?你来这作甚?”
“上回,皇后来看我了,如今我精神头好些了,想也来看看皇后,找她说说话。”
皇帝像变脸般,现在脸上竞一点怒色都没有了,向我走来。
我心跳得飞快,脑子疯狂地想,我刚刚有讲错什么吗?
“素素,你太善良了,对人不设防,在这深宫里,你只能相信我。”
好像,我的药是你指示换的。换了,还在我面前演戏许久吧……
我只能点点头,但我还是为全书从头到尾唯一深爱他的女子辩解了一句:“皇后待我是好的。”
“好……好……但不巧,皇后她今日身体抱恙。”
听到这,我皱了皱眉头,刚刚的打闹声……
“你过几日再看她吧。”
我顺从地回道:“好,那我便先回了。”
皇帝脸上带上了喜色:“素素是无聊了?我随你回宫,陪你解乏。”
我欠身让道:“多谢。”
皇帝原本要走,脚步停下,转身向我,扯过我的手臂,让我走在他身侧:“素素,你永远不用跟我说这些。”
我被他一瞬间的愤怒吓到了,我只能点点头,我或许可以让皇帝放我出宫。
“皇帝,我在宫里确实无聊,如今开春了,天气渐暖,我想出宫。”
皇帝笑笑,摸了摸我的头:“想去哪?”
我忍住想躲开的本能,漫不经心地说道:“江南吧。”
“你果然还是想起来了!”紧接着又是一次暴怒,桌子椅子在我身边砸落,花瓶花盆碎倒在地。
这回我无比清醒,也无比冷静,在他冷静下来,红着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挤下几滴泪水。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什么都不记得啊……我只是今日听到紫微宫的宫女说如今江南的花该开了,风景如画,才想着去看看。皇帝你错怪我。”
他似是信了,扶起跌在地上的我。“素素,我错怪你了。”
我就着他的手起身,然后把自己的手收回,向后退两步,别过脸:“你请回吧,我累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唤人收拾狼藉,换上最新最好的家具摆设。我也没理他,回到屋内,放下门帘,躺在床上,放落窗帘,闭眼假寐,脑子无比清醒,耳朵全力听着外头的一举一动。
“素素,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听到他离开的声音,我才松下一口气,不觉手心拽着的被子早已被我拽皱,全身因为过度紧张又放松而十分麻痹,疲累。
是夜,我应是病了,感觉有人在一直照顾我,帮我擦汗,末了似是叹了口气。
我咋了嘛,不是无碍么,叹啥气,搞得快要死了。
之后一连病了半月,终是见好,好的时候,皇帝命人带我到江南转转。
9
我是要到江南转转,是想散心顺便看看有没有跑路的机会的。不是只要人在江南而已。我这天天在宫里,重重守卫,说着不禁足,一出门一列军队开路,黑压压的都是人,就是没有百姓,我简直……心累。
不过看不到暴君,我感觉很舒坦。
这天晚上薛素素突然又跑到我梦里让我跑了,我寻思着,我也跑不了啊,末了她跟我说:莲池。
明日,我得去莲池看看,这莲池,行宫南部,说不定……有狗洞?
然而,一大早我就知道皇帝来了。
那什么素素,你想我跑,你就不能早一头半个月,要说你俩有默契好呢?还是我倒霉好呢?
我自然是赔笑半天,然后闭门不见。皇帝不能离开帝都很久的,我……先把他熬走,再算。
又过了一个月,皇帝还没走,但素素又来了,我发现她……每逢初二都能入梦。
我迫不及待地问她:你到底有什么冤屈?你让我从莲池跑,我相信你,我肯定能跑出去的,但跑出去了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吗?
她很诧异的样子,反问我:你怎地会在意我心事?
我挠挠头:虽然我来这边受了不少苦,但这毕竟是你的身体,你是原主,又一直在帮我,要不是有你,我自己在这无依无靠太冷清太可怕了,想到你以前就这样,就觉得……得为你做点什么。
想了想,我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而且我能熬,但你好像有时限对不对,我看你没回来都比上回好像透明了许多,那你别老顾着我了,你赶紧说说你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或要找什么人,我帮你跟他打个招呼,也算是了了你的心事。
她许久未说话:让你去莲池,是生是死,看你造化。但今日,谢谢你,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了,如若你愿意,帮我去边疆看看他。
我:谁?
薛素素:萧大将军,萧平过。
我:啊?你们俩?
薛素素:是我负了他。
我忍住震惊,压住好奇心,先说正事:行,那我怎么跑,怎么找他?
薛素素:你真的……那么信任我?
我:嗯!
薛素素:其实,我妒忌你,你起码能活着。哎……莲池很危险,但莲池确实是唯一的活路,它是活水,能通向清水河,但具体流向未知,你要从长计议。
我:懂了。对了!丽妃……
薛素素:不该你管的就别管了,丽妃也是被陷害的,我也不知道当年害我的人是谁,但不是丽妃。
我郑重的点点头,诧异的看着她似乎这回时间特别长。
薛素素也看出了我的疑惑,笑了笑,温婉贤淑大抵如此。
因为我的执念附在玉佩上,而你如今日日佩戴,我这缕执念,稳妥了许多,但你也看出来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
我:好。这玉佩我以后贴身带着,你好好养着。
薛素素突然向前来张开手臂笼罩我,一穿而过后便消失了。
我自然是知道,无缘无故自己身体就被我这个外来人给侵占了,她肯定是不快的,但我……不想放开这唯一一点温度。在这里,我侵占了你的身体,所以,我只认识你了。
10
皇帝呆了半个月终于走了,我去莲池旁边散心散了一整天,大概知道水口在哪,又到藏书阁关着自己,爬上屋顶,这是行宫最高的建筑了。河还是有点远,还不知道口子在哪,那我憋气得练。
爬上屋顶后,我就不想下去了,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人都喜欢上屋顶了,有种被天地包裹的感觉,世界广阔无垠,而我在其中。
起来之后头有点晕,又坐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抬眼似乎装进了谁的眸子里,待我认真看向那个城楼,城里熙熙攘攘,城楼空空荡荡。
怕是日头晒久了有点晕。
爬下去之后,我又翻开了地理志观看良久,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小时候咋光顾着打架了。是了……我在那边还有家人。
没时间悲春伤秋了,先关注眼下。
是夜,圆月高挂,我分不清这是我来这边的第几个月圆了。凉风习习,江南的风总是带着湿气。
“素素,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我转过头,看着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陌生是因为,这张脸,我清晰的记得我没见过,熟悉是因为,他的轮廓很像皇帝,皮肤比皇帝黑,身材比皇帝魁梧,比皇帝高一些,也比皇帝看着……顺眼些。
嘿!醒醒!这人现在穿过重重护卫出现在你房间啊,你有点危机感行不行,别完成不了素素的遗愿,辜负了上天给你再活一遍的机会,直接交代在这了。
“敢问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
我回忆了一下当年怎么跟皇帝鬼扯的,差不多的又给他添油加醋地扯了一遍。说得越惨,说不定他就不跟我计较了。
“所以你是?”
“萧平过。”
“你……怎么今天来,你初二来不行吗?”
这一句给我俩都整不会了。哎呀……我,这个脑子,不对,素素你这个脑子,也不太对。思维是灵魂把控的还是脑子把控的?这回扯什么哲学问题呢,冷静!
“你怎么进来的?”
“绕过把守不是难事。”
“好,那你能把我带走吗?”
萧平过无比震惊:“你……想走?”
我坚定的点点头:“是。”
“能。”
“什么时候?”
“随时。”
我点点头,转身看了看四周:“那你等等我收拾一下。”
但我确实没什么好收拾的,翻看了一下,把细软简单带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就要靠自己了。
11
不到两日,我们便到了驿站。
一切都那么的顺利,顺利到我以为我在玩密室逃脱,出了密室就不会再被里面的NPC所影响。
旁边喝茶的镖师摇摇头,说:“怎么出不去了?我不回去咋整?”
小二一边斟茶一边回道:“说是丢了达官贵人的女儿,那达官贵人只手遮天,原本那行宫,早就被重重包围了,那县令一家都被关在里面,要封城找到为止,只给三天时间,时间一到,过一个时辰,杀一个人。”
镖师愣了,问:“这什么达官贵人,目无王法?”
小二甩下肩上搭的布,擦擦桌上溅的茶水,说:“听说跟皇城有关。”
掌柜的抬头吼:“后厨催了,赶紧把菜端上来。”
小二抬头应声:“好嘞。客官你吃好喝好啊。”
我抬头,看着萧平过紧皱的眉头,问:“以你对他的了解,他知道我跑了,会不会这样做。”
他没回答,我了然。那一餐,是我吃过最没有味道的一餐。
回到房间,我多么希望今天就是初二,因为我还要让素素知道,我见到萧平过了。给萧平过留张字条吧,我怎么说比较好呢?
此生负你,勿挂勿念,望有来世。
这样就够了,本来就没我什么事。
我得回去,不能跑了,不能让别人无缘无故为我丧命。
夜深,我静静地摸进萧平过的房间,在桌上放下纸条,转身的瞬间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睡着的萧平过不知何时已坐在床沿,看着我,目光灼灼。
“你还是要回去?”
“是。”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有对薛素素的情,我无法回应。
半晌,他叹了口气:“可想好了,回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嗯。”
“我送你。”
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慌乱的擦拭,把纸攥在手里。或许我不该替薛素素给他许来生,不该给他的余生不必要的念想。
萧平过尊重薛素素,尊重二字何其难得。他尊重她的所有决定,无论她的决定里有没有他,他都会帮她。
想必,薛素素以前也有事求过他,不然,她不会对他无情,却又放不下他。
这个傻子……
夜风吹得我的头格外清醒,到行宫外围,更深露重,仍旧守卫重重。
我看向旁边这个黝黑得跟夜色融为一体的男人,内心五味杂陈,强忍哭腔:“谢谢你。素素让我告诉你,她负了你,对不起。”
“什么意思?什么叫素素让你告诉我?”
不愧是将军,抓重点也是可以,我笑了笑,假装轻松:“别记挂了,也别再往前走,我进去之后,分分钟会派兵四处找,又免不了恶战一番。别再受伤了。”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我佯装生气:“你听我的,现在走,我等你走远了,我再进去,不然小心我拉着你一起死啊。”
“也好。”
这给我整不会了,我得迅速收拾心情,不能跟这个人拉扯下去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死什么死,边疆需要你,去吧。我这边不需要你了。”
他站在我身边,定定地看着我。
我咬紧牙关,强忍心头涌上来的酸楚,瞪着他,半晌负气离开,往行宫大门而去,一步一步。
巡逻的将领看到我,行礼,一扬手,门打开,随后跟着我进到前殿。
我坐在正中,问:“县令一家呢?我现在就要看到他们。”
将领正视前方,确没有看着我:“娘娘,县令一家已熟睡,明日再请吧。”
“那好,你带我去看他们,我必须看到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
“这么晚打扰恐有不妥。”
我冷笑:“你都奉命杀他全家了,晚上看看他,给他留条命,不妥到哪里去了?”
“素素,你回来了。”
我震惊于皇帝为什么会在,突然想起,其实他离开江南也就两三天,自己就跑了,而今又过了两三天,他肯定是能回来的。
素素啊,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他了,我也好怕啊。
怕到极致是平静,我定定地看着他,想来有刚刚萧平过看着我那么平静了,说:“皇上,您带我去看他们吧。”
“好。”
他带着我从东苑绕到北苑,西厢房走到南厢房,差不多把行宫绕了个遍。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烦躁地看向一边,好像有人在莲池边走来走去,不……是不少人。
“这是干嘛?”
“淤泥堆积,清一下。”萧程毅笑着回答我。
我鬼使神差的往莲池多走了几步,被他一扯,又带到了另一边去,但我已经看清了他们的动作。
一麻包一麻包地不是往外堆,而是往里丢……
“你要不要,把我也放进去?”我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
萧程毅毫不在意地笑着,说:“清一下淤泥,清好了我再带你来看。”
“走了那么久,我也是认路的,知县呢?”
“我唤人把他们叫到前殿了。”
我冷笑:“又没有不妥了。”
前殿,确实是县令一家六口,身着官府,整整齐齐,脸上干净不见睡意,就是发尾有些凌乱。
萧程毅笑着看着我,对他们说:“没事了,你们回府衙吧。”
“谢主隆恩。”一行六人跪拜后,县令夫人扯着一双儿女走了,脚步凌乱。
我叹了口气,还真当我没见过县令一家,是一家六口,是一妻一妾,是儿女双全,还有一个一岁的奶娃娃。但不是他们。这确实是县令一家,但……新官上任吧。怪不得要拖延时间,这怕是明天才上任吧。
我独自一人回到我的厢房,躺着,任由思绪笼罩我。
黑暗,我只感受到黑暗。
可能,我来只是给周边的人添一份堵吧。
我好想家,但在家那边,我也是个累赘。
何必呢?我何必来?
“素素你在吗?”我手紧握着玉佩,没有丝毫回应。
傻子你走了吧,走了好,走远一点,完成自己的使命,你还要镇守边关。
我来这一趟干了什么好事吗?
“对了素素,我告诉你,你交代我的我已经告诉他了。若有来生,愿你们各自安好。”
12
“医生!医生你赶紧来!”
“病人家属你冷静一下。来,让我们看看病人。”
我如今都能坐起来了,拿着半拉苹果温婉贤淑地咬一口,问:“哥,你哪来那么多钱请的人家海归啊?”
“害,误打误撞呗,人国外回来交流的,来看了你一眼,就说你这个病历他管了。”
我点点头:“估计是那种神一般的医生,看不得人间疾苦,越疑难杂症他越爱管那种。”
秦川点点头,伸手夺过我手里的半拉苹果核,说:“饿死鬼投胎啊?苹果核不能吃。等下人医生来查房,你赶紧谢谢人家。”
“还用你交代?我恨不得给他跪下。”
秦川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里,说:“是,你最好再给人磕俩响头。”
“那倒不必。”医生爽朗的笑声从门口传来,我抬头看向我的救命恩人,有些恍惚。
秦川让开两步,让医生走到我的床边。“薛医生,看我妹妹,很精神,谢谢您们。”
“一个医生应该做的。”薛医生笑着看向我,“做几个简单的动作可以吗?举起手。”
我把双手举起,手心朝前对着他。
薛医生笑着说:“不是让你拜我。现在握拳。”
一套下来,薛医生点点头,似乎对我恢复的状态很满意,拿着病历跟我说:“后续就是下肢的复健了,会有些辛苦,你坚持一下。”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医生没着急,我没着急,我哥急了:“不好意思啊,医生,我妹她可能脑子有毛病,看到二位话都不会说了。”
“不碍事,应该不妨碍语言的,担心的话回头做个检查。”薛医生看着我,似乎穿过了我的脑壳在盯着我的脑子。
估计他也没想到我会说不出话来。但这太像了。
“医生你叫什么名字?”
“薛平过。”
好,这回这苹果是削的。“嗯……独生?”
“有一个妹妹。”
“叫?”
“薛素素。”
“好名字。”
我这一顿家常唠的,跟人口普查有一拼,给整个病房的人都整不会了。
半晌,薛平过说:“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举起双手示意:“还好。”
“真不用拜我。你的谢意我知道了,遵医嘱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和支持。”薛平过说完,依旧看着我,似乎在等什么。
鬼使神差地,我说:“我不说谢谢了,因为大恩不言谢。”
薛平过笑着,似乎一直都笑着,想必他这辈子很幸福吧,对了素素是妹妹,那我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
“听我哥说,是您主动接下我的病历,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那你当如何?”
“以身相许吧。”
“行。”
“嗯?”这回给我和我哥整不会了。
薛医生还要继续查房,很快就离开了,留下我和我哥大眼瞪小眼。
“楚楚,你啥时候学会撩汉了?”
我:“可能,上帝给我关上一扇门并用门夹我的头的时候,给我留了个心眼。”
秦川:“我咋觉得你是缺心眼。”
我不甘示弱:“你死心眼。”
秦川尽显亲哥风范:“你坏心眼。”
我再接再厉:“你没心眼。”
秦川峰回路转:“我觉得薛医生是逗你玩的,人家一个为生命科学奉献一生的人,哄你个病人还不分分钟的事,你别乱搞,下回好好给人道个谢。”
我点点头,其实我觉得也是。
但我恢复好了吧……试一下追不追得到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新年限定番外】
过年了,医生也要放假的对不对,那我就约他年二十九烛光晚餐看电影。他要愿意出来,我就手到擒来,要不愿意……再说。
搓搓手,拨通薛医生的电话:“喂,薛医生。在忙吗?”
“新年医生也可以放假哦。”
妙啊!“那……”
“我请了年假,回趟家。”
“好的,家里人都好吧,新年快乐,一路平安。”人家回老家呢,出国那么些年,回国回趟老家也正常对不对,顾家的人都是好人!
我哪能颓废,不瞒你说,我大病一场之后最厉害的就是悦纳自己的各种失败,自我安慰完毕,我走出房间找寻嫂子的安慰。
“s——a——o~”哭腔,睁眼,看到哥哥抱着嫂子在你侬我侬,我哪能那么不解风情,不瞒你说,我大病一场之后最厉害的就是解风情,话音一转,我立刻以正常的强调继续我后续的话,“子,我出趟门哈,差不多迟到了,我今晚尽量不回来,不打扰你们。”
嫂子打开哥哥的手,说:“瞎说什么呢,早点回来,那么冷的天。”
“哎~还是我嫂子疼我,亲哥哥没用!”我蹦蹦跳跳地出门,一直蹦到电梯口。
“叮!”
到了预先定好的餐厅,不愧是情侣必打卡,这玩意,全市的情侣都在今天来这吃饭了吧,店内,一对对,店外,一堆堆。幸亏我定了位置。
“小姐您好,请您确认一下菜色。情侣套餐请问什么时候上呢?”
“现在上。”
“好的,请您稍等。”
等菜,百无聊赖中,看向左边,啊!情侣!右边,啊!情侣!前边,啊!三口之家!上边,啊!吊灯晃眼!
反正都是晃眼,不如玩手机,给嫂子拍两张照片报个平安。再发条票圈。
不一会儿,满满当当的两份牛扒,点心盘,果汁两杯,蔬菜沙拉一份,餐前面包和罗宋汤两碗。
在店员关怀的眼神下,我微笑示意。不满你说,我大病一场之后最厉害的就是吃,以前不懂事,减肥,直到过了插胃管的半年日子,你知道吗,感恩!真正全方位感悟到能吃是福这个古训,有道理!
在我搞定了一整份沙拉,两大碗罗宋汤,一整份牛排,一整份点心盘之后,我有点吃不消了,寻思着这个牛排……打包当夜宵?我还吃得下夜宵?
“吃不完啊?”
“有点撑。”
“那要不然给我吃?我饿着。”
“啊?也行。”哎?我现在自言自语有男生的声音了?
抬头,烛光对面,恍惚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你?不是回家了吗?”
薛医生脱下外套,搭在椅背,缓缓坐下:“是啊,我家在东郊。”
“那不就隔壁么?”
“嗯,过来半小时。”薛医生看了看桌面,又看了看我,“你自己一人吃两份餐?虽说你已经恢复大半年了,但日常不宜暴饮暴食。”
那不是原本想着约你么,我也不好说啊:“啊……是。那,麻烦薛医生帮我解决了。”
薛医生拿起刀叉,缓慢有力地切着眼前的牛排:“不麻烦。”
“啊……那就好,哈哈哈。”秦楚楚你怎么回事,别冷场啊,练练手啊。
薛医生看向一旁的果汁,拿起来轻轻喝了口,用那种“这个牛排有点老”的语气,问了我一个问题:“楚楚,你介意异地恋么?”
我倒是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没留意这个问题是多么的突兀就回答:“说介意吧多少有点的,毕竟谈恋爱图啥啊,图精神享受么?玩游戏它不香吗?我一肉体无法动弹甚至没有感觉的人,难得恢复了,还是希望物质上会有刺激。”
啊呀,我这个胃,是有点撑,打了个饱嗝,继续说道:“但是,也不是完全介意,不瞒你说,我大病一场之后最厉害的就是意志力,就有那么一个你非常想要的东西放在那里,离你远点而已,没关系的。文艺点说就是爱情抵得住时间和空间。所以我应该是不会介意了。人这一辈子,找到个真心喜欢的不容易,那远点就远点了,不是说一辈子都那么远,有折中的解决方案的嘛。”
薛医生循循善诱:“那你找到了吗?那个真心喜欢的人。”
我就纳了闷了,那么真实的吗?“服务员,你好,请问这个果汁里面有酒精吗?”
“小姐你好,这个是含酒精的鸡尾酒。”
“好的谢谢。”我说呢,脸是有点发热,估计是酒精作用,我不能喝酒的,上脸,开始晕了。
看向对面空空的座位,叹了口气。
“所以说,你不主动找别人,别人怎么会出现呢?下次不要这样了秦楚楚。”自我安慰成功。
“楚楚,你好像发烧了。”
秦医生又出现在我的右边,扶着我。
“秦医生,我头晕。”
“我送你回家,你家在哪?楚楚?”
今天的秦医生有点吵啊,不过依然很帅。
次日清晨,大年三十。
我看到周围不熟悉的景象,我正躺在深灰色略带消毒水味道的床上,床头柜上摆着半杯水和一本书。
我手机呢?
走出房门,看到薛医生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在厨房端着一碗粥走出来:“醒了?还有哪不舒服吗?去厕所洗洗吃早餐。”
“啊?我喝酒了?”
薛医生的话责备中带着关怀:“你感冒了,那么冷的天也不戴个帽子。”
“这是……”我还是不懂。
薛医生摆好粥,一碟青菜又转头回厨房拿筷子“我的公寓,公寓钥匙已经让物业配了,明天给你。”
“为什么给我?”这就更不懂了。
“你忘了?”薛医生手中筷子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
我心中一惊:“我……断片了?”
薛医生一步步走进,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昨天跟我表白了,我同意了。”
“我……那么勇?”我被他逼到墙边,一手摸到花瓶,想扶又不敢扶。
薛医生看着我的眼睛,笑得暖融融的,但我却只感受到压迫。
我也是之后才知道,那天刚出饭店门,我哥就给我打电话了,我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我要干嘛。秦医生就接过了电话,刚问地址要把我送回家,我哥就跟秦医生吵起来了。我还没追到的人,我能让别人欺负他吗?那不行,我就夺过电话把我哥骂了一顿。
言辞凿凿,哥,你怎么跟你准妹夫说话的?你以后这个脾气,怎么跟你妹夫相处?然后就挂了电话,气呼呼又晕乎乎地蹲在路边。
薛医生就把我抱回车上,怎么问都说不回家,就只好带回他的公寓了。
一路上,薛医生都没怎么说话,到了车库,他才开的口:“你这一跟我上去,孤男寡女,你怕不怕。”
我脸烧得慌,但脑子逐渐清醒:“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一个正人君子。”
薛医生倾身过来,看着我的脸:“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喜欢我?”
“什么叫也?”我确定我无比清醒。
“我喜欢你。”
“啊,真好,这次这个梦很长,都到这了。”我猛然伸手,双手捧住眼前的脸。
“你经常梦到我吗?那如果这次……不是梦呢?”薛医生不反抗,只是帮我解了安全带。
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那就在一起。”
“现在说得好好的,你会不会忘记。”
“那不会,”我放开他的脸,“你让我向你负责。不瞒你说,我大病一场之后进步最大的就是成长成了一个负责任的人,不再吊儿郎当了!”然后拍拍他的肩,用那种“小老弟我看好你”的眼神看着他。
当然我知道的时候,孩子都在跟他爹一起剥鸡蛋壳了。#小说##推文##故事##古言#
当时不知道啊,当时懵得很,我感觉我头又开始晕了,就那么被逼到墙角,旁边还有个跟我一边高的花瓶,我也不敢扶,万一砸下去碎了,咋整。
薛医生:“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我条件反射:“是。”
薛医生满意地笑了:“行,那洗漱一下,一起吃早餐。”
“好。”
【完】
文/一溪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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