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帝时代
(公元415年)陈义熙11年后,陈弘时17年,北魏、新西2年,北梁县时4年,西梁干草11年,北燕、太平7年,大河凤祥3年,徐振强4年。
春正月,北魏平成大风。
丙辰,魏帝拓跋嗣还平城,赐从征将士布帛各有差。
晋谯王司马文思事怨望,遂结雍州刺史鲁宗之,将共诛执政。时荆州刺史司马休之次子司马文宝及兄子司马文祖并在都,镇西将军、太尉、中书监刘裕收文宝,文祖,并付廷尉赐死,遂率众军将西讨休之。晋帝复加裕黄钺,领荆州刺史;辅国将军、南郡太守毛修之为咨议参军、冠军将军、领南郡相;宁远将军、魏兴太守傅弘之署后部贼曹,仍为建威将军、顺阳太守;征虏将军、青冀二州刺史刘敬宣进号右将军;豫州治中从事谢晦入为太尉主簿;建威参军毛德祖补太尉参军、义阳太守;冠军将军、高阳内史,临淮太守向靖为吴兴太守,将军如故。
刘裕以太尉行参军刘湛为功曹,仍补治中别驾从事史,复为太尉参军。谢晦、王弘并称其有器干。刘湛,字弘仁,南阳涅阳人也。祖刘耽,父刘柳,并晋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湛出继伯父刘淡,袭封安众县五等男。少有局力,不尚浮华。博涉史传,谙前世旧典,弱年便有宰世情,常自比管夷吾、诸葛亮,不为文章,不喜谈议。本州辟主簿,不就。除著作佐郎,又不拜。刘裕以为太尉行参军,赏遇甚厚。
谢晦美风姿,善言笑,眉目分明,鬓发如点漆。涉猎文义,朗赡多通,裕深加爱赏,群僚莫及。
晋太尉主簿孔宁子陈损益曰:“隆化之道,莫先于官得其才;枚卜之方,莫若人慎其举。虽复因革不同,损益有物,求贤审官,未之或改。师锡佥曰,焕乎钦明之诰,拔茅征吉,著于幽《贲》之爻。晋师有成,瓜衍作赏,楚乘无入,蔿贾不贺。今旧命惟新,幽人引领,《韶》之尽美,已备于振纲;《武》之未尽,或存于理目。虽九官之职,未可备举,亲民之选,尤宜在先。愚欲使天朝四品官,外及守牧,各举一人堪为二千石长吏者,以付选官,随缺叙用,得贤受赏,失举任罚。夫惟帝之难,岂庸识所易,然举尔所知,非求多人,因百官之明,孰与一识之见,执咎在己,岂容徇物之私。今非以选曹所铨,果于乖谬,众职所举,必也惟良,盖宜使求贤辟其广涂,考绩取其少殿。若才实拔群,进宜尚德,治阿之宰,不必计年,免徒之守,岂限资秩。自此以还,故当才均以资,资均以地。宰莅之官,诚曰吏职,然监观民瘼,翼化宣风,则隐厚之求,急于刀笔,能事之功,接于德心,以此论才,行之年岁,岂惟政无秕蠹,民庇手足而已,将使公路日清,私请渐塞。士多心竞,仁必由己,处士砥自求之节,仕子藏交驰之情。宁子庸微,不识治体,冒昧陈愚,退惧违谬。”
庚午,晋朝大赦。
丁丑,晋领军将军、吏部尚书谢裕为尚书左仆射。谢裕性矜严整洁,居宇静丽,每唾,转唾左右人衣;事毕,即听一日浣濯。每欲唾,左右争来受。刘裕雅相重,申以婚姻,以其女为子刘义真妃。
辛巳,刘裕发京师,以中军将军刘道怜监留府事,甲仗百人入殿。前将军、丹阳尹刘穆之迁尚书右仆射,领选,将军、尹如故。而事无大小,一决穆之。以黄门侍郎傅亮为太尉从事中郎,掌记室。太尉参军羊征为中书郎,代直西省。下邳太守刘钟迁给事中、太尉参军事、龙骧将军、高阳内史,领石头戍事。起滠阳县男刘粹为宁朔将军、竟陵太守,统水军入河。
刘裕诸子并幼,将大任其婿振威将军徐逵之,欲先令立功,使统军为前锋,配以精兵利器。徐逵之,东海郯人,尚刘裕长女会稽公主,为振威将军、彭城、沛二郡太守。兄徐佩之,父徐钦之,秘书监。钦之弟徐羡之。
平西司马、河南太守张裕及南平太守檀范之闻刘裕伐休之,皆逃归建康。逢于中路,以张裕为录事参军,太守如故。雍州刺史鲁宗之自以非刘裕旧隶,屡建大功,自疑不为太尉刘裕所容,猜惧,与其子竟陵太守鲁轨起兵应司马休之。鲁轨,一名象齿。便弓马,筋力绝人。
张裕,字茂度,吴郡吴人,张良后也。名与刘裕同,故以讳称字。良七世孙为长沙太守,始迁于吴。高祖张嘉,曾祖张澄,晋光禄大夫。祖张彭祖,广州刺史。父张敞,侍中、尚书、吴国内史。郡上张裕为计吏,主簿,功曹,州命从事史,并不就。除琅邪王卫军参军,员外散骑侍郎,尚书度支郎,父忧不拜。服阕,为何无忌镇南参军。顷之,出补晋安太守,卢循为寇,覆没江州,张裕及建安太守孙蚪之并受其符书,供其调役。循走,俱坐免官。复以为始兴相,郡经贼寇,廨宇焚烧,民物凋散,百不存一。张裕创立城寺,吊死抚伤,收集离散,民户渐复。在郡一周,征为太尉参军,寻转主簿、扬州治中从事史。刘裕西伐刘毅,张裕居守。留州事悉委之。军还,迁中书侍郎。出为司马休之平西司马、河南太守。
二月,司马休之上表自陈曰:
“臣闻运不常一,治乱代有,阳九既谢,圮终则泰。昔篡臣肆逆,皇纲绝纽。十世未改,鼎祚再隆。太尉臣裕威武明断,首建义旗,除荡元凶,皇居反正。布衣匹夫,匡复社稷,南剿卢循,北定广固,千载以来,功无与等。由是四海归美,朝野推崇。既位穷台牧,权倾人主,不能以道处功,恃宠骄溢。自以酬赏既极,便情在无上;刑戮逆滥,政用暴苛。问鼎之迹日彰,人臣之礼顿缺。陛下四时膳御,触事县空,宫省供奉,十不一在。皇后寝疾之际,汤药不周;手与家书,多所求告。皆是朝士共所闻见,莫不伤怀愤叹,口不敢言。前扬州刺史元显第五息法兴,桓玄之衅,逃远于外,王路既开,始得归本。太傅之胤,绝而复兴,凡在有怀,谁不感庆。裕吞噬之心,不避轻重,以法兴聪敏明慧,必为民望所归;芳兰既茂,内怀憎恶,乃妄扇异言,无罪即戮。大司马臣德文及王妃公主,情计切逼,并狼狈请命,逆肆祸毒,誓不矜许,冤酷之痛,感动行路。自以地卑位重,荷恩崇大,乃以庶孽与德文嫡婚,致兹非偶,实由威逼。故卫将军刘毅、右将军刘籓、前将军诸葛长民、尚书仆射谢混、南蛮校尉郗僧施,或盛勋德胤,令望在身,皆社稷辅弼,协赞所寄,无罪无辜,一旦夷灭。猜忍之性,终古所希。
“臣自惟门户衰破,赖之获存,皇家所重,终古难匹。是以公私归冯,事尽祗顺。再授荆州,辄苦陈告。自以才弱位隆,不宜久荷分陕,屡求解任,必不见听。前经携侍老母,半家俱西,凡诸子侄,悉留京辇。臣兄子谯王文思,虽年少常人,粗免咎悔,性好交游,未知防远,群丑交构,为其风声。裕遂翦戮人士,远送文思。臣顺其此旨,表送章节,请废文思,改袭大宗,遣息文宝送女东归。自谓推诚奉顺,理不过此。岂意裕包藏祸心,遂见讨伐,加恶文思,构生罪衅。群小之言,远近噂沓,而臣纯愚,暗信必谓不然。寻臣府司马张茂度狼狈东归,南平太守檀范之复以此月三日委郡叛逆,寻有审问,东军已上。裕今此举,非有怨憎,正以臣王室之干,位居籓岳,时贤既尽,唯臣独存,规以翦灭,成其篡杀。镇北将军臣宗之、青州刺史臣敬宣,并是裕所深忌惮,欲以次除荡,然后倾移天日,于事可易。
“今荆、雍义徒,不召而集,子来之众,其会如林,岂臣无德所能绥致?盖七庙之灵,理贯幽显,辄授文思振武将军、南郡太守,宗之子竟陵太守鲁轨进号辅国将军。臣今与宗之亲御大众,出据江津,案甲抗威,随宜应赴。今绛旗所指,唯裕兄弟父子而已。须克荡寇逆,寻续驰闻。由臣轻弱,致裕凌横,上惭俯愧,无以厝颜。”
司马休之据江陵,鲁宗之据襄阳,勒兵拒裕,遣使求援于后秦。后秦王姚兴遣征虏将军姚成王、冠军将军司马国璠率骑八千赴之。
司马休之府录事参军韩延之,刘裕故吏也,有干用才能。裕未至江陵,密使与之书曰:“文思事源,远近所知,去秋遣康之送还司马军者,推至公之极也。而了不逊愧,又无表疏,文思经正不反,此是天地之不容。吾受命西讨,止其父子而已。彼土侨旧,为所驱逼,一无所问。往年郗僧施、谢邵、任集之等,交构积岁,专为刘毅谋主,所以至此。卿等诸人,一时逼迫,本无纤衅。吾处怀期物,自有由来。今在近路,正是诸人归身之日。若大军登道,交锋接刃,兰艾吾诚不分,故具示意,并同怀诸人。”
韩延之报曰:“承亲率戎马,远履西畿,阖境士庶,莫不蒨骇。何者?莫知师出之名故也。今辱来疏,始知以谯王前事,良增叹息。司马平西体国忠贞,款爱待物,当于古人中求耳。以君公有匡复之勋,家国蒙赖,推德委诚,每事询仰。谯王往以微事见劾,犹自表逊位;况以大过而当默然邪!但康之前言有所不尽,故重使胡道谘白所怀。道未及反,已奏表废之,所不尽者命耳。推寄相与之怀,正当如此?有何不可,便兴兵戈。自义旗秉权以来,四方方伯,谁敢不先相谘畴,而径表天子邪?谯王为宰相所责,又表废之,经正何归,表使何因,可谓“欲加之罪,其无辞乎”!
“刘裕足下,海内之人,谁不见足下此心,而复欲欺诳国士!天地所不容,在彼不在此矣。来示言“处怀期物,自有由来”。今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谓“处怀期物,自有由来”者矣。刘籓死于闾阖之内;诸葛毙于左右之手;甘言诧方伯,袭之以轻兵,遂使席上靡款怀之士,阃外无自信诸侯,以是为得算,良可耻也。贵府将佐及朝廷贤德,寄性命以过日,心企太平久矣。吾诚鄙劣,尝闻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德,宁可无授命之臣乎!未能自投虎口,比迹郗、任之徒明矣。假令天长丧乱,九流浑浊,当与臧洪游于地下,不复多言。”
裕视书叹息,以示诸佐曰:“事人当如此。”
韩延之以刘裕父名翘字显宗,延之遂字显宗,名儿为韩翘,以示不臣刘氏。
丁亥,魏帝拓跋嗣大飨于西宫,赐附国大、渠帅朝岁首者缯帛金罽各有差。晋琅邪太守刘朗,率二千余家降北魏。
庚子,河西胡刘云等,率数万户内附于北魏。
甲辰,北魏于白登西,太祖旧游之处,立昭成、献明、太祖庙,常以九月、十月之交,魏帝亲祭,牲用马、牛、羊,及亲行貙刘之礼。别置天神等二十三于庙左右,其神大者以马,小者以羊。华阴公主,拓跋嗣姊也,拓跋绍之为逆,有保护功,故别立其庙于太祖庙垣后,谥“献怀”长公主,因祭荐焉。又于云中、盛乐、金陵三所,各立太庙,四时祀官侍祀。
刘裕遣宁朔将军咨议参军檀道济及沛郡太守朱超石步军出大薄,江夏相刘虔之率府郡兵力出涢城,屯三连,立桥聚粮以待,道济等积日不至。鲁宗之闻超石且至,自率军至江陵逆之,使鲁轨袭击虔之。虔之众寡不敌。参军孙长庸流涕劝还军,虔之厉色曰:“我仗顺伐罪,理无不克。如其不幸,命也。”战败见杀。辅国将军、益州刺史朱龄石遣梓潼太守沈叔任率军会刘裕,裕以叔任为镇西司马。
蛮帅向博抵根据阮头,屡为凶暴,安远护军、武陵内史王镇恶讨平之。初行,告刺史司马休之,求遣军以为声援,休之遣将军朱襄领众助镇恶。会刘裕西讨休之,镇恶乃告诸将曰:“百姓皆知官军已上,朱襄等复是一贼,表里受敌,吾事败矣。”乃率军夜下,江水迅急,倏忽行数百里,直据都尉治。既至,乃以竹笼盛石,堙塞水道。襄军下,夹岸击之,斩襄首,杀千余人。镇恶性贪,既破襄,因停军抄掠诸蛮,不时反。
三月辛巳,淮陵王司马蕴薨,无子,以临川王司马宝子司马安之为嗣。
壬午,刘裕军次江陵。刘裕使振威将军徐逵之统太尉长兼行参军蒯恩、王允之、沈渊子为前锋,出江夏口。宁远将军、鄱阳太守胡籓复为太尉参军,加建武将军,领游军于江津。
晋振威将军徐逵之、王允之、沈渊子为鲁轨所败,并没。蒯恩陈于堤下。轨乘胜击恩,矢下如雨,呼声震地,恩整厉将士,置阵坚严。轨屡冲之不动,知不可攻,乃退。裕善恩能将军持重。渊子,沈林子之兄也。
时刘裕军泊马头,怒甚,即日率众军济江,而江津岸峭,壁立数丈,司马休之临岸置阵,无由可登。裕呼建武将军胡籓令上,籓有疑色,裕奋怒,命左右录来,欲斩之。裕将自被甲登岸,诸将谏,不从,怒愈甚。太尉主簿谢晦前抱持裕,裕曰:“我斩卿!”晦曰:“天下可无晦,不可无公,晦死何有!”时诸将意沮,太尉参军刘荣祖请战愈厉,刘裕乃解所著铠以授之。胡籓不受命,顾曰:“籓宁前死耳!”以刀头穿岸,少容脚指,于是径上,随之者稍多。既得登岸,殊死战,诸将莫不奋踊争先。荣祖率所领陷阵,身被数创,司马休之不能当,众皆奔溃,与鲁宗之等奔襄阳,留鲁轨守石城。魏帝遣司徒、南平公长孙嵩屯河东,将为休之等援。
休之党郭亮之招集蛮众,屯据武陵,时武陵内史王镇恶出外讨贼,刘裕命征虏将军赵伦之、太尉参军沈林子率军讨之,斩亮之于七里涧,纳镇恶。
江陵平,加刘裕领南蛮校尉。将拜,值四废日,佐史郑鲜之、褚裕、王弘、傅亮白迁日,不许。裕下书曰:“此州积弊,事故相仍,民疲田芜,杼轴空匮。加以旧章乖昧,事役频苦,童耄夺养,老稚服戎,空户从役,或越绋应召,每永怀民瘼,宵分忘寝,诚宜蠲除苛政,弘兹简惠。庶令凋风弊政,与事而新,宁一之化,成于期月。荆、雍二州,西局、蛮府吏及军人年十二以还,六十以上,及扶养孤幼,单丁大艰,悉仰遣之。穷独不能存者,给其长赈。府州久勤将吏,依劳铨序;并除今年租税。”
振威将军、彭城、沛二郡太守徐逵之追赠中书侍郎。子徐湛之,字孝源。江夏相刘虔之追赠梁、秦二州刺史,封新康县男,食邑五百户。子刘康祖袭封。
晋安远护军、武陵内史王镇恶及至江陵,休之已平,刘裕怒,不时见之。镇恶笑曰:“但令我一见公,无忧矣。”裕寻登城唤镇恶,镇恶为人强辩,有口机,随宜酬应,裕乃释。遣镇恶统蒯恩、檀道济、朱超石等诸军水路追司马休之等。
冶亭群盗数百,夜袭石头垒,龙骧将军、高阳内史刘钟拒击破之。时大军外讨,京邑扰惧,钟以不能镇遏,降号建威将军。以平蜀功,应封四百户男,以先有封爵,减户以赐次子敬顺高昌县男,食邑百户。寻复本号龙骧将军。
后秦广平公姚弼恨姚宣之毁己,遂谮宣于后秦王。会宣司马权丕至长安,王责丕以无匡辅之益,将戮之。丕性倾巧,因诬宣罪状。王大怒,遂收宣于杏城,下狱,而使弼将三万人镇秦州。京兆尹尹昭言于王曰:“广平公与皇太子不平,握强兵于外,陛下一旦不讳,恐社稷必危。小不忍以致大乱者,陛下之谓也。”后秦王弗纳。大夏军攻后秦将姚逵于杏城,二旬,克之,执逵及其将姚大用、姚安和、姚利仆、尹敌等,坑战士二万人。后秦王遣姚弼救之,至冠泉而杏城陷。后秦王如北地,弼次于三树,遣弼及辅国将军敛曼嵬向新平,后秦王还长安。
北凉主河西王沮渠蒙逊遣其将运粮于湟河,自率众攻克西秦广武郡。以运粮不继,自广武如湟河,渡浩亹。西秦王乞伏炽磐遣将军乞伏魋尼寅拒北凉主,北凉主击斩之。西秦王又遣将军王衡、折斐、御史大夫麹景等率骑一万据勒姐岭,北凉主且战且前,大破之,擒折斐等七百余人,麹景奔还。北凉主以弟沮渠汉平为折冲将军、湟河太守,乃引还。
魏帝诏曰:“刺史守宰,率多逋慢,前后怠惰,数加督罚,犹不悛改。今年赀调悬违者,谪出家财充之,不听征发于民。”
河西饥胡屯聚上党,推白亚栗斯为盟主,号大将军,反于上党,自号单于,称建平元年,以司马顺宰为之谋主。
司马道赐者,晋宗室之贱属也,为晋右将军、青冀二州刺史、武冈县男刘敬宣参军,阴结同府辟闾道秀及左右小将王猛子等谋反。道赐自号齐王,以道秀为青州刺史,规据广固,举兵应司马休之。
夏四月乙卯,刘敬宣召道秀有所论,因屏人,左右悉出户,王猛子逡巡在后,取敬宣备身刀杀敬宣,时年四十五。文武佐吏即讨道赐、猛子等,皆斩之。丧至,刘裕临哭甚哀。子刘祖嗣。
魏帝诏固安子公孙表等五将军讨河西饥胡大将军白亚栗斯。又令表与后秦洛阳戍将结期,使备河南岸,然后进军讨之。河南流民二千余家内属于北魏。饥胡废栗斯而立刘虎,号率善王。
晋帝遣广武将军玄文、石齐聘于北魏。
己卯,魏帝北巡。
西秦王炽磐子乞伏元基自长安逃归,以为尚书左仆射。
五月丁亥,魏帝次于参合,东幸大宁。
晋征虏将军赵伦之、太尉参军沈林子破鲁轨于石城,司马休之、鲁宗之救之不及,遂与轨奔襄阳,宗之参军李应之闭门不纳。
甲午,司马休之、鲁宗之、鲁轨及谯王司马文思、新蔡王司马道赐、宁朔将军、梁州刺史马敬、宁朔将军、南阳太守鲁范俱奔后秦。宗之素得士民心,争为之卫送出境。刘裕使朱超石领新野太守,与武陵内史王镇恶、蒯恩等追之,追至南阳鲁阳关乃还。
时后秦征虏将军姚成王及司马国璠引兵至南阳,北魏长孙嵩闻休之等败,皆引还。
襄阳既定,晋太尉参军沈林子权留守江陵。
晋帝遣侍中王裕慰劳,通事令史潘尚于道疾病,裕单船送还都,存亡不测,有司奏免官,诏可。未及释朝服,值赦复官。
晋帝复重申前命,授镇西将军、太尉、中书监刘裕为太傅、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四人。封裕第三子刘义隆为北彭城县公。以中军将军、兖青二州刺史刘道怜为都督荆湘益秦宁梁雍七州诸军事、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镇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持节,常侍如故。北府文武悉配之。
晋征虏将军赵伦之迁雍州刺史;中军长史、晋陵太守谢方明复为骠骑长史、南郡相,委任如初;太尉录事参军、河南太守张裕仍为骠骑咨议参军,太守如故;中军行参军刘道产为道怜骠骑参军,袭父刘简之爵晋安县五等侯;振武将军、淮陵内史沈田子转参征虏军事、振武将军、扶风太守;太尉参军刘荣祖为振威将军。
晋辅国将军朱龄石封丰城公;安远护军、武陵内史王镇恶除游击将军;镇西司马沈叔任为扬州别驾从事史,以平蜀全涪之功,封宁新县男,食邑四百四十户;北至县五等男蒯恩封新宁县男,食邑五百户;辅国将军、徐州刺史刘怀慎进北中郎将。以平广固、卢循功,封南城县男,食邑五百户;太尉参军谢述封吉阳县五等侯,世子征虏参军,转主簿。
晋龙骧将军虞丘进除辅国将军、山阳太守。
蒯恩自从征讨,每有危急,辄率先诸将,常陷坚破阵,不避艰惸,凡百余战,身被重创;
刘道怜素无才能,言音甚楚,举止施为,多诸鄙拙。刘裕虽遣谢方明佐辅之,而贪纵过甚,畜聚财货,常若不足,去镇之日,府库为之空虚。
丁未,魏帝田于四岬山。
己酉,晋国霍山崩,出铜钟六枚。
司马休之等至长安,后秦王谓之曰:“刘裕崇奉晋帝,岂便有阙乎?”休之曰:“臣前下都,琅邪王德文泣谓臣曰:‘刘裕供御主上,克薄奇深。’以事势推之,社稷之忧方未可测。”后秦王将以休之为荆州刺史,任以东南之事。休之固辞,请与鲁宗之等扰动襄阳、淮、汉。乃以休之为镇南将军、扬州刺史,宗之等并有拜授。休之将行,侍御史唐盛言于后秦王曰:“符命所记,司马氏应复河、洛。休之既得濯鳞南翔,恐非复池中之物,可以崇礼,不宜放之。”秦王曰:“司马氏脱如所记,留之适足为患。”遂遣之。鲁宗之寻病卒,葬柏谷坞。
晋梁益二州刺史司马荣期为其参军杨承祖所杀。荣期子司马楚之时年十七,送父丧还丹阳。值刘裕谋弱王室,诛夷司马戚属,叔父谘议参军司马珣之、兄太常梁王司马珍之并为所杀。楚之乃亡匿诸沙门中济江。自历阳西入义阳、竟陵蛮中。及从祖荆州刺史司马休之为裕所败,乃亡于汝颍之间。楚之少有英气,能折节待士。与司马顺明、道恭等所在聚党。楚之规欲报复,收众据长社,归之者常万余人。刘裕深惮之,遣刺客沐谦害楚之。楚之待谦甚厚。谦夜诈疾,知楚之必自来,因欲杀之。楚之闻谦病,果自赍汤药往省之。谦感其意,乃出匕首于席下,以状告之曰:“将军为裕所忌惮,愿不轻率,以保全为先。”楚之叹曰:“若如来言,虽有所防,恐有所失。”谦遂委身以事之。
司马楚之,字德秀,晋宣帝弟太常司马馗之八世孙。
大夏天王赫连勃勃遣御史中丞乌洛孤盟于北凉主曰:“自金晋数终,祸缠九服,赵、魏为长蛇之墟,秦、陇为豺狼之穴,二都神京,鞠为茂草,蠢尔群生,罔知凭赖。上天悔祸,运属二家,封疆密迩,道会义亲,宜敦和好,弘康世难。爰自终古,有国有家,非盟誓无以昭神祇之心,非断金无以定终始之好。然晋、楚之成,吴、蜀之约,咸口血未乾,而寻背之。今我二家,契殊曩日,言未发而有笃爱之心,音一交而怀倾盖之顾,息风尘之警,同克济之诚,戮力一心,共济六合。若天下有事,则双振义旗;区域既清,则并敦鲁、卫。夷险相赴,交易有无,爰及子孙,永崇斯好。”北凉主遣其弟沮渠汉平莅盟。
西秦王乞伏炽磐率众三万袭湟河,北凉折冲将军、河湟太守沮渠汉平力战固守,遣司马隗仁夜出击西秦王,斩级数百。西秦王将引退,先遣老弱。汉平长史焦昶、将军段景密信招西秦王,西秦王复进攻汉平。汉平纳昶、景之说,而缚出降。仁勒壮士百余据南门楼上,三日不下,众寡不敌,为西秦王所擒。西秦王怒,命斩之。段晖谏曰:“仁临难履危,奋不顾命,忠也。宜宥之,以厉事君。”乃囚之。西秦王以左卫将军匹逵为河湟太守,因讨降乙弗窟乾而还。遣秦州刺史乞伏昙达、王松寿等讨南羌弥姐康薄于赤水,降之。
六月戊午,魏帝幸去畿陂,观渔。辛酉,次于濡源,筑立蜯台。射白熊于颓牛山,获之。丁卯,幸赤城,亲见长老,问民疾苦,复租一年。南次石亭,幸上谷,问百年,访贤俊,复田租之半。壬申,幸涿鹿,登桥山,观温泉,使使者以太牢祠黄帝庙。至广宁,登历山,祭舜庙。
癸未,魏帝还平城,复所过田租之半。
西秦秦州刺史昙达为尚书令,光禄勋王松寿为秦州刺史。
秋七月丙戌,晋都城建康大水,坏太庙。
辛亥晦,日有蚀之。
晋尚书左仆射谢裕有疾,弟征虏主簿谢述尽心营视,汤药饮食,必尝而后进,不解带、不盥栉者累旬,谢裕深怀感愧。
八月丁未,尚书左仆射谢裕薨,时年四十七。追赠金紫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谢裕子谢恂,鄱阳太守。恂子谢稚,善吹笙。官至西阳太守。
甲子,晋镇西将军、太尉、太傅、中书监、扬州牧刘裕还建康,奉还黄钺,固辞太傅、州牧,前部羽葆、鼓吹,其余受命。朝议以公道尊勋重,不宜复施敬护军,既加殊礼,奏事不复称名。以裕长子刘义符为豫章公世子、征虏将军、兖州刺史,镇京口。义符时年十岁,有膂力,善骑射,解音律,尚琅邪王司马德文女海盐公主司马茂英。
刘裕征吴国内史王弘为太尉长史。骠骑咨议参军、河南太守张裕还为扬州别驾从事史。
晋扬州主簿张邵补世子征虏录事参军,振武将军、扶风太守沈田子、太学博士何承天参征虏军事。太尉参军刘湛为世子征虏西中郎主簿。太尉从事中郎王惠为征虏长史。
晋尚书祠部郎荀伯子为征虏功曹,国子博士。妻弟谢晦荐达之,入为尚书左丞。出补临川内史。王弘称之曰:“沈重不华,有平阳侯之风。”伯子常自矜廕藉之美,谓弘曰:“天下膏粱,唯使君与下官耳。宣明之徒,不足数也。”迁散骑常侍,本邑大中正。
晋宁朔将军、咨议参军檀道济为征虏司马、临淮太守。又为世子西中郎司马、梁国内史。复为世子征虏将军司马,加冠军将军。
吴国主簿颜延之为豫章公世子中军行参军。颜延之,字延年,琅邪临沂人也。曾祖含,右光禄大夫。祖约,零陵太守。父显,护军司马。延之少孤贫,居负郭,室巷甚陋。好读书,无所不览,文章之美,冠绝当时。饮酒不护细行,年三十,犹未婚。妹适东莞刘宪之,穆之子也。穆之既与延之通家,又闻其美,将仕之;先欲相见,延之不往也。后将军、吴国内史刘柳以为行参军,转主簿。
晋太尉咨议参军徐羡之除鹰扬将军、琅邪内史,仍为大司马从事中郎,将军如故。徐羡之,字宗文,东海郯人也。祖徐宁,尚书吏部郎,江州刺史,未拜卒。父徐祚之,上虞令。羡之少为王雅太子少傅主簿,刘牢之镇北功曹,尚书祠部郎,不拜,桓修抚军中兵曹参军。与刘裕同府,深相亲结。义旗建,裕版为镇军参军,尚书库部郎,领军司马。与谢混共事,混甚知之。补琅邪王大司马参军,司徒左西属,徐州别驾从事史,太尉咨议参军。
晋建武将军、青州刺史、广陵相檀祗进号右将军。辅国将军、益州刺史朱龄石征为太尉咨议参军,加冠军将军。太尉参军、义阳太守毛德祖赐爵迁陵县侯,转南阳太守。扬州别驾从事史沈叔任出为建威将军、益州刺史,以疾还都。
晋南中郎将、江州刺史、阳丰县男孟怀玉加持节。丁父艰,怀玉有孝性。因抱笃疾,上表陈解,不许。又自陈弟孟仙客出继,丧主唯己,乃见听。未去任,其年薨于官。时年三十一。追赠平南将军。子孟元卒,无子,国除。怀玉别封阳丰男,子慧熙嗣,坐废祭祀夺爵。慧熙子宗嗣,竟陵太守,中大夫。
谢裕葬日,刘裕亲临,哭之甚恸。与骠骑将军刘道怜书曰:“谢景仁殒逝,悲痛摧割,不能自胜。汝闻问惋愕,亦不可堪。其器体淹中,情寄实重,方欲与之共康时务,一旦至此,痛惜兼深。往矣奈何!当复奈何!”
九月己亥,晋朝大赦。
北魏秋谷不登,京畿之内,路有行馑。太史令王亮、苏垣因华阴公主等言谶书国家当治鄴,应大乐五十年,劝魏帝迁都。博士祭酒崔浩与特进周澹言曰:“今国家迁都于鄴,可救今年之饥,非长久之策也。东州之人,常谓国家居广漠之地,民畜无算,号称牛毛之众。今留守旧部,分家南徙,恐不满诸州之地。参居郡县,处榛林之间,不便水土,疾疫死伤,情见事露,则百姓意沮。四方闻之,有轻侮之意。屈孑、柔然必提挈而来,云中、平城则有危殆之虑。阻隔恆代千里之险,虽欲救援,赴之甚难。如此则声实俱损矣。今居北方,假令山东有变,轻骑南出,耀威桑梓之中,谁知多少?百姓见之,望尘震服。此是国家威制诸夏之长策也。至春草生,乳酪将出,兼有菜果,足接来秋。若得中熟,事则济矣。”魏帝深然之,曰:“唯此二人,与朕意同。”复使中贵人问浩、澹曰:“今既糊口无以至来秋,来秋或复不熟,将如之何?”浩等对曰:“可简穷下之户,诸州就谷。若来秋无年,愿更图也。但不可迁都。”帝从之,于是分民诣山东三州食,出仓谷以禀之,诏左民尚书周几领众镇博陵之鲁口以安集之。敕有司劝课留农者曰:“前志有之,人生在勤,勤则不匮。凡庶民之不畜者祭无牲,不耕者祭无盛,不树者死无郭,不蚕者衣无帛,不绩者丧无衰。教行三农,生殖九谷;教行园囿,毓长草木;教行虞衡,山泽作材;教行薮牧,养蕃鸟兽;教行百工,饬成器用;教行商贾,阜通货贿;教行嫔妇,化治丝枲;教行臣妾,事勤力役。”自是民皆力勤,故岁数丰穰,畜牧滋息。赐浩、澹妾各一人,御衣一袭,绢五十匹,绵五十斤。
周澹,京兆鄠人也。为人多方术,尤善医药,为太医令。魏帝拓跋嗣尝苦风头眩,澹治得愈,由此见宠,位至特进,赐爵成德侯。
北魏太史奏:荧惑在匏瓜星中,一夜忽然亡失,不知所在。或谓下入危亡之国,将为童谣妖言,而后行其灾祸。魏帝闻之,大惊,乃召诸硕儒十数人,令与史官求其所诣。崔浩对曰:“案《春秋左氏传》说神降于莘,其至之日,各以其物祭也。请以日辰推之,庚午之夕,辛未之朝,天有阴云,荧惑之亡,当在此二日之内。庚之与未,皆主于秦,辛为西夷。今姚兴据咸阳,是荧惑入秦矣。”诸人皆作色曰:“天上失星,人安能知其所诣,而妄说无征之言?”浩笑而不应。后八十余日,荧惑果出于东井,留守盘旋,秦中大旱赤地,昆明池水竭,童谣讹言,国内喧扰。明年,姚兴死,二子交兵,三年国灭。于是诸人皆服曰:“非所及也。”
河南流民,前后三千余家内属于北魏。
大夏将军赫连建攻贰县,率数千骑入平凉。后秦前将军姚恢与建战于五井,平凉太守姚兴都为建所获,遂入新平。后秦王使广平公姚弼讨之,战于龙尾堡,大破之,擒建,送于长安。初,大夏天王攻彭双方于石堡,方力战拒守,积年不能克。至是,闻建败,引归。
后秦扬武将军、安乡侯康宦驱略白鹿原氏胡数百家叛奔上洛,太守宋林拒之。商洛人黄金等起义兵以掎宦,宦乃率众归罪。后秦王赦之,复其爵位。
时白虹贯日,有术人言于后秦王曰:“将有不祥之事,终当自消。”时后秦王药动,姚弼称疾不朝,集兵于第。王闻之怒甚,收其党殿中侍御史唐盛、孙玄等杀之。太子姚泓言于王曰:“臣诚不肖,不能训谐于弟,致弼构造是非,仰惭天日,陛下若以臣为社稷之忧,除臣而国宁,亦家之福也。若垂天性之恩,不忍加臣刑戮者,乞听臣守籓。”王惨然改容,召冠军将军姚赞、右仆射梁喜、京兆尹尹昭、辅国将军敛曼嵬于谘议堂,密谋收弼。时东平公姚绍屯兵雍城,驰遣告之,数日不决。弼党凶惧。后秦王虑其为变,乃收弼,囚之中曹,穷责党与,将杀之。泓流涕固请之,乃止。王谓梁喜曰:“泓天心平和,性少猜忌,必能容养群贤,保全吾子。”于是皆赦弼党。泓抚弼如初,未尝见于色。姚绍每为弼羽翼,泓亦推心宗事,弗以为嫌。
冬十月壬子,后秦王使散骑常侍、东武侯姚敞,尚书姚泰,送西平公主于北魏,魏帝以后礼纳之。铸金人不成,乃以为夫人。然帝宠幸之,出入居处,礼秩如后焉。是后犹欲正位,而姚夫人谦让不当。
辛酉,魏帝行幸沮洳城。癸亥,魏帝还平城。丙寅,诏曰:“古人有言,百姓足则君有余,未有民富而国贫者也。顷者以来,频遇霜旱,年谷不登,百姓饥寒不能自存者甚众,其出布帛仓谷以赈贫穷。”
十一月丁亥,魏帝幸犲山宫。庚子,还平城。
北燕尚书令、阳平公孙护之弟昌黎尹孙伯仁、孙叱支、孙乙拔等俱有才力,以骁勇闻。北燕天王冯跋之立也,并求开府,而天王未之许,由是有怨言。每于朝飨之际,常拔剑击柱曰:“兴建大业,有功力焉,而滞于散将,岂是汉祖河山之义乎!”天王怒,诛之。进尚书令、阳平公孙护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以慰之。护自三弟诛后,常怏怏有不悦之色,天王怒,酖之。寻而辽东太守务银提自以功在孙护、张兴之右,而出为边郡,抗表有恨言,密谋外叛。天王亦杀之。
北燕天王诏曰:“武以平乱,文以经务,宁国济俗,实所凭焉。自顷丧难,礼崩乐坏,闾阎绝讽诵之音,后行无庠序之教,子衿之叹复兴于今,岂所以穆章风化,崇阐斯文!可营建太学,以长乐刘轩、营丘张炽、成周翟崇为博士郎中,简二千石已下子弟年十五已上教之。”
北燕天王弟冯丕,先是因乱投于高句丽,天王迎致之,至龙城,以为左仆射、常山公。
晋青州刺史申永遣使浮海聘于北燕,北燕天王乃使中书郎李扶报之。柔然牟汗纥升盖可汗郁久闾大檀遣使献马三千匹,羊万口于北燕。
晋博陵公王崇之改封东莞郡公。
年终,江陵县狱囚事无轻重,悉散听归家,使过正三日还到。罪应入重者有二十余人,纲纪以下,莫不疑惧。时晋陵郡送故主簿弘季盛、徐寿之并随南郡相谢方明在西,固谏以为:“昔人虽有其事,或是记籍过言。且当今民情伪薄,不可以古义相许。”方明不纳,一时遣之。囚及父兄皆惊喜涕泣,以为就死无恨。至期,有重罪二人不还,方明不听讨捕。其一人醉不能归,逮二日乃反;余一囚十日不至,五官掾朱千期请见欲白讨之,方明知为囚事,使左右谢五官不须入,囚自当反。囚逡巡墟里,不能自归,乡村责让之,率领将送,遂竟无逃亡者。远近咸叹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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