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崇尚勤俭节约的儒家文化的影响,东亚文化圈的储蓄率大部分高于西方国家。

作为儒家文化发源地的中国,储蓄率更是长期雄踞全球第一。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世界平均储蓄率高达26.5%,而中国的储蓄率则高达47%,足见中国人对储蓄的狂热。

与热衷于储蓄的中国人形成最鲜明对比的,恐怕要数美国人了。数据显示,美国人均税后收入是中国的好几倍,但是过去十几年,美国居民储蓄率一直都在3%至9%之间徘徊,美国经济分析局此前指出,2018年底美国居民储蓄率仅7.6%,远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不同的消费观无疑是造成中美两国储蓄率差异的重要因素之一。事实上,中学课本中就曾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解释这一现象:中国人偏好攒钱后全款买房,一攒可能就一辈子;而喜欢超前消费的美国人则从年轻时开始买房,然后用一辈子来还房贷,因此普通人不太可能有大量积蓄。

这两种做法孰优孰劣,至今仍没有定论。不过,有一个现象不容忽视——每当经济衰退或危机降临,肩负房贷重担的美国人,处境将变得无比艰难。这不,最新数据显示,今年5月份美国房屋抵押贷款的拖欠率已经攀升至2011年11月以来最高水平。

那么,目前美国房贷拖欠情况究竟有多严重?为什么早在今年3月份美国的经济就已经因为疫情而开始陷入停滞,如今该国已经“重启经济”,其房贷拖欠率反而开始飙升了呢?大量房贷违约是造成2008年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如今美国房贷拖欠率飙升,又是否会为新一轮的经济危机埋下伏笔呢?本文将针对这些问题进行阐述。

1.美国抵押贷款拖欠率飙升至8年半新高

周一(6月22日)外媒援引房地产信息服务机构Black Knight Inc.的数据显示,今年5月份,美国逾期30天以上的借款人数量已经达到430万人,与上个月相比增加了72.3万人,超过8%的美国抵押贷款逾期者很可能将丧失抵押品赎回权,这意味着可能又有大批的美国人在危机过后将无家可归。

报道指出,这些拖欠还款的房主中,还包括那些未能按照还款协议缴纳贷款的人。根据美国此前一项联邦救济计划的规定,受疫情影响的借款人可以推迟6个月的初始付款而不受罚款。也就是说,今年5月份美国抵押贷款违约率飙升,与这一救济计划的规定不无关系。

不过,Black Knight Inc.还观察到,5月拖欠贷款的人中,有不少人虽然满足救济计划的条件,但是最初仍坚持支付贷款,而随着危机持续,这些坚持还贷的人数占比已经出现下降。数据显示,截至6月15日,被允许延期还款的购房者中只有15%的人支付了贷款,而5月份这一比例为28%,4月份为46%……

Black Knight的分析师Andy Walden此前认为,从数据上看,绝大多数新增拖欠是由于美国联邦救济计划的免罚金政策而新增的。然而,从一些符合免罚制度的人起初仍坚持支付贷款到后来不再偿还的情况来看,不排除随着美国危机的加剧,不少借款人已经陷入“囊中羞涩”处境的可能性。

目前,美国房贷拖欠的增长速度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而随着拖欠率不断飙升,人们开始担忧坏账的数量将恢复到次贷危机后的水平。Black Knight Inc.的数据显示,2010年1月约有790万笔抵押贷款沦为坏账。而受联邦救济计划的影响,目前仍无法判断会有多少抵押贷款会变成坏账。


为什么人们要担心这个问题呢?因为美国住房抵押贷款证券(MBS)市场是美国仅次于美债的第二大市场,截至2019年其规模约为9.88万亿美元,这相当于2019年美国GDP的45.53%。因此,一旦美国房贷市场出现大规模违约的情况,那对该国的影响势必不容小觑。

2.为什么美国抵押贷款拖欠率突然飙升?

那么,为什么早在今年3月份美国的经济就已经因为疫情而开始陷入停滞,如今美国已经“重启经济”,美国的房贷拖欠率反而开始飙升了呢?总的来看,主要有以下3个原因。

(1)高失业率与低储蓄率

失业率持续高企和较低的储蓄率是导致美国房贷拖欠率飙升最重要的原因。数据显示,自今年3月起,美国经济开始陷入停滞,导致该国的失业率开始攀升,3月份美国失业率从上一个月的2.5%上升至4.4%,非农业部门削减了70.1万个就业岗位,表明该国就业市场的形势正在加速恶化。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由于美国疫情迟迟没能好转,4月份有更多美国人被拖入失业的深渊中。美国劳工部的数据显示,4月份美国失业率进一步上升到14.7%,创下自上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以来最高水平,其劳动参与率也降至60.2%。


华尔街知名投行高盛5月初则预测,受到疫情影响,美国失业率的峰值很可能将达到25%,相当于经济大萧条时期的最高失业率。5月份由于美国官方在统计过程中出现失误,导致其公布的失业率仅为13.3%。美国劳工统计局表示,纠正错误后的真实失业率至少应为16%,虽然好于高盛的预期,但是与4月份相比失业率仍在上升。

根据美国劳工部的数据,截至6月18日,在过去3个月中,美国初请失业金人数累计超过4400万人,可见过去几个月美国失业人数之多。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上周还表示,目前美国的产出和就业水平仍远远低于疫情暴发前,美国经济复苏的时间和力度仍存在高度不确定性。

由此可见,虽然5月份美国开始“重启经济”,但是居高不下的失业率却令很多人面临着无收入和偿还房贷的双重压力,最终不得不被迫暂停还贷。美国人不爱储蓄的习惯更是导致其应对危机时的脆弱性,从而加剧了这一问题。


去年5月份GOBankingRates的调查结果显示,58%受访者的银行账户中的额外存款不足1000美元,其中存款为0的比例更是高达32%,而存款超过1万美元的人数占比仅21%。这看起来似乎有点不符合美国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的形象,但是这个调查结果是经得起推敲的。

从美国家庭收入与支出的情况来看,美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17年美国家庭税前年收入的中位数为73573美元,而年均支出为60060美元,意味着不少人基本都过着“月光”的生活。这还只是乐观推测,2019年12月的统计数据显示,美国家庭债务总额已经达到14万亿美元,约有三分之一的美国家庭资产为负。

这意味着,就算是在收入得到保证的情况下,不少美国人都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一旦失业,很多人都将陷入既无收入也无积蓄的情况下,只能靠政府救济金和失业金来维持生活,而要继续偿还房贷的难度较大。

(2)失业救济计划即将到期

美国失业救济计划即将到期很可能也是导致美国房贷拖欠率飙升的原因之一。据报道,5月份美国失业率统计出错被部分美国官员解读为就业市场反弹,因此一些人开始质疑是否需要更多的刺激措施,而目前联邦政府的额外失业救济金将于7月底到期。

对于失业人员来说,如果无法尽快找到工作,同时又失去救济金,那么其处境将会越发艰难。因此,就算此前部分美国人用救济金来偿还贷款,在救济计划即将到期的情况下,很多人将不得不将救济金储蓄起来,用以维持日后的生活。

正是出于对未来的担忧,素来不爱储蓄的美国人,3月份美国储蓄率已经飙升至近40年新高。美国政府经济分析局(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的数据显示,今年3月份美国储蓄率环比提高了5.1%至13.1%。

要知道,同期美国个人收入下降了2%,而在这种情况下,其储蓄率得以创下近40年新高,很可能就是因为人们将失业救济金储蓄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而随着失业救济计划到期,未来美国房贷拖欠率很可能将进一步提高。

(3)企业重新开业的不确定性

尽管美国已经宣布重启经济,但是企业重新开业的不确定性仍威胁着美国就业市场的反弹。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上周的讲话就透露出其对这一问题的担忧。鲍威尔表示,疫情给该国中小企业带来了重大风险,而这些企业正是美国经济的核心。

而受到疫情和企业重新开业的不确定性的影响,美国低收入人群、非洲裔、拉丁裔和女性的失业状况较其他群体更为严重。鲍威尔声称,如果不对此加以控制和扭转,该国低迷的经济将导致经济福祉的差距进一步扩大。

不过,据《华尔街日报》5月底报道,就算美联储有意帮助中小企业恢复营业,但是疫情的不确定性仍打击商界高管的信心。报道指出,目前商界人士关心的问题是,就算消费者可以自由外出活动,他们真的做好不顾风险而随意外出的准备了吗?也就是说,虽然美国政府允许消费者自由外出,但是消费者可能也没有随意外出的意愿,这将打击美国重启经济的努力。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罗默(Paul Romer)更是一针见血地表示:“不确定性是压倒一切的问题”。

更何况,除了疫情之外,美国国内混乱的社会秩序也为企业重启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近期,美企巨头苹果就因为多家门店被抢而临时关闭了大部分在美零售店。此前,随着美国重启经济,在美279家苹果门店中已有140家重新开放,而在遭到破坏或抢劫之后,苹果无奈只能再次关闭这些门店。

而企业迟迟无法恢复运营,美国就业市场就很难有起色。失业者无法重新获得工作,又即将失去救济金的支持,未来很可能需要“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按时偿还房贷无疑将成为难以实现的目标。

3.房贷拖欠率飙升会引爆新的危机吗?

2008年金融危机的破坏力之大,人们至今仍历历在目。而这场危机又叫“次贷危机”,因为当时美国房市过热,次级贷款过多,导致危机降临时,大量信用低和还款能力低的借款人无力偿债而引发市场崩盘,从而带来金融危机。

如今,美国抵押贷款拖欠率飙升再次引发了人们对新一轮次贷危机的担忧。那么,如今美国房贷拖欠率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膨胀,这是否会为新一轮的经济危机埋下伏笔呢?我们可以对比一下当前与2008年的情况,以推测这个问题的答案。

(1)美国的监管环境

总的来看,金融工具过度创新、信用评级机构利益扭曲、货币政策监管宽松等因素是导致美国次贷危机的主要因素。其中,房市泡沫是危机的导火索,MBS市场则加速并放大危机的影响,美联储等监管机构的监管缺失则成为危机酝酿的温床。

不过,在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联储已经对这场危机进行反思,并加强对抵押贷款市场的监管力度。

一方面,这令美国抵押贷款的规模稳定下降,数据显示,到2019年第三季度,美国抵押贷款规模占比GDP的比重已经降至50%影响;另一方面,由于美联储加强监管,抵押贷款的质量有所提升,次级贷款合约的数量已经明显减少。因此,由次贷引发新一轮危机的可能性依然较小。

(2)美联储的干预速度

除了监管环境之外,美联储的行动也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2007年4月份,美国第二大次级房贷公司申请破产保护曾引发市场对违约潮的担忧,而当时美联储并未及时出手干预,反而试图掩饰这一情况。

然而,纸终究保不住火。2008年初危机迅速在美国市场蔓延,美联储终于隐瞒不下去,这才宣布救市行动。也就是说,从出现危机苗头到美联储正式干预,期间相隔9个月,错过了最佳救市时间,最终酿成大祸。

在吸取了这一教训之后,在今年美国MBS市场出现异常情况一周后,美联储迅速出手,采取“无限QE”,宣布加大购买MBS的力度,从而压低MBS抵押贷款利率,这可能也有助于迅速“灭火”,从而将次贷危机再次爆发的可能性降低。

总的来看,虽然美国抵押贷款的拖欠率有所上升,并引起人们对新一轮金融危机的担忧,但是如今美国金融市场和监管环境与2008年已经大不相同,美联储也已经“吃一堑长一智”,迅速采取措施应对,因此再次爆发次贷危机的“潜力”可能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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