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称赞波尔多酒在全世界取得的成功,但成功背后隐藏着相当复杂的现实。
如果把每一瓶酒 都看成一个个体,那么每一瓶酒都有各自的命运。有些酒在法国就被喝掉了,有些酒则远走他乡,前往亚洲、非洲和美洲。最有名的酒甚至能够环游世界好几圈,被 世界各地的收藏家或投机者无数次地买进再卖出。一、金色的青春
对于波尔多酒而言,头三年的经历是一成不变的。每年9月葡萄收获后,葡萄酒便储存在酒庄的酒桶里。到了来年4月,来自世界各地的众多买家云集波尔多,品 尝这些尚在“婴儿期”的酒品。参加了为期一周的期酒品鉴之后,买家们与相应的批发商联系,并支付定金。此时,葡萄酒开始装瓶了,但会继续在酒庄内度过两年 的时光。
窖内安静窖外忙。葡萄酒在酒窖陈年期间,外界的众多“操作”便已经开始了。波尔多的批发商忙着将期酒的交易凭证出售、再出 售。这种“纸币”由批发商卖给第一家买主,第一家买主卖给第二家买主,第二家再卖给第三家,以此类推。Emmanuel Blanc是一位年轻的波尔多批发商,据他透露:“葡萄酒在出窖前,已经以纸质的形式旅行了多次。一箱酒能够数次易手。每次易手,中间人便会赚上一笔。” 这些小游戏总有结束的时候,已经装瓶的酒品两年以后必须离开酒庄,以便给更年轻的酒“腾地方”。于是,葡萄酒真正的远行之日来临了!
如果这些酒被国际大买主购得的话,它们可以以免税的形式储存在“波尔多保税仓库”(Bordeux City Bond)里。葡萄酒会用空调货车从酒庄运至这个巨大的仓库。这个仓库存放了来自世界各地的5万箱名酒,当然大部分还是波尔多酒,但也有勃艮第酒和意大利 酒,是日本、美国或中国的买主储存在那里的。葡萄酒经常会在这里沉睡很多年。
波尔多保税仓库主席Jean-Claude Lasserre解释道:“与离岸的、已经到达香港或伦敦的波尔多酒不同,存放在这里的波尔多酒身价会不断上涨,一般在20%-30%之间。将葡萄酒一直 存放在产地,买主很放心,因为酒品不会因为多次运输而受损。”这些葡萄酒仅移动了几十公里,但同时仍以纸质的形式四处旅行,国际大买主们会互相买卖这些 酒,因为这种交易很简单,既不需要实名,又不需要纳税。举个例子,一批酒可以从一个美国人手里转至一个中国人手里,最后又卖给了一个日本人。主人的国籍变 了,但酒仍在这里,只不过需要调换一下在仓库的位置而已。交易虽说很简单,但不要忘了,每变一次,价钱就涨一次。
波尔多保税仓库,波尔多葡萄酒从这里出发去征服世界
二、终于启程了
国际买主想要卖掉所存之酒,要么是因为有钱可赚,要么是因为需要资金购买新的期酒。于是,命中注定的日子来临了!出于某种原因,这些酒离开了波尔多,奔向远方。有趣的是,这些酒在另一大洲有时会被法国的经销商购买,然后在一些展销会上卖给个人。
葡萄酒若是运往邻近的欧洲国家,无论之前是储存在波尔多保税仓库,还是储存在批发商的酒窖里,它们都会被装上一辆恒温货车送往目的地。运输会格外小心, 以防这些珍贵的玉液琼浆在旅途中受损。酒农兼批发商Dominique Hébrard强调说:“由于天气炎热,高档酒很少在夏天送货。一般在9月份进行。如果运往东欧国家,例如俄国或乌克兰,情况便相反了。我们避免在12 月、1月或2月送货,因为气温太低了,路面也滑。”如果只有几箱酒,也可以通过空运发货。葡萄酒会在波尔多的Mérignac机场装进飞机的货舱,经过戴 高乐机场出境。圣爱斯泰夫产区爱士图尔酒庄(Cos d’Estournel)的总经理Jean-Guillaume Prats指出:“空运的费用很高,只有在一些紧急订单或者酒品极贵重时才用空运。”
三、集装箱出海
大部分的波尔多葡萄酒都以海运的形式运送至其他大洲,这是葡萄酒最常用的运输形式。出海之前,成箱的酒被运到一个装运平台上,然后被装进20或40立方 英尺(约32至65立方米)的集装箱里,大的集装箱能装进约3000箱的葡萄酒。集装箱被吊到巨轮上,然后起航。航程可能持续一个多月左右。
葡萄酒在航行中可能遇到很多危险,特别是温度的变化。Jean-Claude Lasserre指出:“葡萄酒就怕温度大起大落。比如冬天,集装箱货轮从波尔多出发,气温5摄氏度。这条船可能经过苏伊士运河,到达那里的时候,气温升 至40摄氏度。如遇季风,船在印度靠岸三天,潮湿异常,最后到达日本,气温又降至5摄氏度。”
在海运过程中,高档酒被装在隔热的集装 箱内。每箱酒都挂上一个电子传感器,像名片大小,能随时观察箱内的温度与湿度。受虐的“乘客”Dominique Hébrard说:“认真的人都是使用制冷集装箱的。”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葡萄酒并非都在理想的条件下运输。有时候,葡萄酒会和其他食品装在同一个集 装箱内,而集装箱却没有空调设备。短途运输有时会这样,比如向非洲法语国家供货。
Bernard Dupouy是一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国际商贸公司的老板。他说:“当路程不超过10天或15天的时候,我们不一定要使用隔热集装箱。我们会尽量减少停靠港口和换船转装的时间。”
希腊神话中有两个海中怪兽,一个叫Charybde,另一个叫Scylla,若是落入Charybde手中,生死不明;若是落入Scylla之手,那就 死定了。葡萄酒在海运时,如果说温度的变化是Charybde,那么,换船转装就是Scylla了。装在集装箱内、从波尔多出发的葡萄酒,可能要经过多次 换船。换船时,巨大的吊车将集装箱从一条船转到另一条船上。吊装是精细的作业,弄不好会出事故的。有时候,集装箱因被海关扣住,会在码头停靠数日,任凭恶 劣天气肆虐。然后再登上另一条船继续前进。
当货船上的水手望到香港国际金融中心时,波尔多一级酒经过长途跋涉后终于可以结束旅行了。 这座大楼高415米,俯瞰着香港的港口。中国已经成为法国葡萄酒最大的进口国,从2000年到2011年,进口量增加了715%。葡萄酒到达香港后,很可 能落入一位中国富翁的手中,找到自己的归宿。Brice Leboucq是一位中国通,也是《葡萄酒评论》的出版人顾问。他说:“在中国,典型的购买葡萄酒的人是成功人士,他们喜爱西方的生活方式,生活水平颇 高,喜欢奢侈品。中国人相互送礼颇多,而波尔多葡萄酒是一件非常体面的礼物。”
四、香港的地位
法国葡萄酒在中国很受欢迎,葡萄酒进口和商贸公司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建立。法国葡萄酒的业内人士要找到可靠、专业的合作伙伴,以应对造假泛滥的局面。这样一个变化多端、令人难以捉摸的市场就像一个“黄金国”,许多人想尽办法来占领这个市场。
卖给中国的葡萄酒大部分经香港转口,香港正逐渐取代波尔多,成为世界葡萄酒贸易的中心,特别是在葡萄酒进入香港零关税后。一般来说,当葡萄酒从香港运往 大陆时,要加收48.5%的税,包括关税、增值税和消费税。但是,为了尽可能增加自己的利润,有些进口商刻意绕开高额关税。深圳就是在大陆和香港之间的一 个缓冲之地。每天,千万吨的货物从那里过境。也就是说,海关人员根本忙不过来,不可能核查一切。
五、在云端品酒
事实上,并非只有中国人迷恋法国的葡萄酒。法国的葡萄酒到处都能找到,哪怕是在最偏远的地方。Dominique Hébrard是圣爱美浓产区Bellefont-Belcier和Trianon两家酒庄的合伙人之一,他吃惊地说:“我们的酒,在马达加斯加北部的一 家偏僻的旅馆里有售,在太平洋的Mururoa岛上有售,在南非的野生动物园里也有售。”
与人们的想象大相径庭的是,非洲是波尔多葡 萄酒的主顾之一,饮者多为外国的侨民和当地的精英。Bernard Dupouy吃惊地说:“在科特迪瓦的首都阿比让,一家名叫Oenologie的酒窖是我所看到的规模最大的酒窖之一,它是黎巴嫩人开的。在那里,游客能 买到法国的名酒,如白马、柏图斯、奥颂和伊甘。”
在最想不到的地方,也有波尔多葡萄酒的身影。Jander公司(旗下拥有 Moulis的Jander酒庄和Listrac的Sémeillan Mazeau酒庄)的Alain Bistodeau说:“在乌兹别克斯坦,我们的葡萄酒在首都塔什干的一些大饭店里都有出售。”波尔多的环球旅行者Olivier Dauga竟然在乌克兰的第聂伯河畔发现了大宝(Château Talbot)酒庄和美人鱼(Château Giscours)酒庄的葡萄酒。
除此之外,有些波尔多的名酒在离开酒庄后,便飞上了天空。Jean-Guillaume Prats介绍说:“由于我们和新加坡航空公司建立合作关系,爱士图尔的有些酒就成了该公司在巴黎——新加坡航线上公务舱的用酒。”在云端结束一生,对于 一瓶酒来说,是何等神奇的命运啊!(文/葡萄酒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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