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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有情 故事:她是身份低微的婢女,谁想一朝得宠,凤袍加身成了尊贵皇后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午后雨势渐大,苏吟静坐窗下,听了大半日雨声。

元澈这两年召见她的次数少了许多,苏吟为后多年,早已告诫自己不必再计较这些,只是偶尔回溯旧事,终究忍不住有些顾影自怜。

好在这丝落寞没有持续多久,殿门忽然启开,长子璟晖慌张地走了进来,玄色常服让雨水打湿了大半。

苏吟合上书,诧异地问:“璟晖,你怎么了,內侍没有给你打伞么?”

他紧紧抿着唇,缓了片刻,才告诉苏吟:“母亲,方才在琼华殿,我闯了祸……”

今日是嘉柔公主的生辰,嘉柔幼时曾养在苏吟膝下,璟晖对这位异母妹妹甚是喜爱,便去送了贺礼。哪曾想与嘉柔同母所出的三殿下也瞧中那株小珊瑚盆景,哭闹着要抢过来。一时场面混乱,璟叡摔倒在地,额角被珊瑚枝划出一道血痕。

琼华殿的宁妃与后宫诸妃不同,她出身微寒,来历并不明朗,五年前入宫起盛宠不衰,元澈私下里也最偏心这位。

苏吟柔声安抚长子,唤女官将他带去偏殿换一套干净衣裳,十来岁的少年心底藏了许多的事,临去前依旧紧锁眉头。

她轻轻一笑:“且安心去洗漱吧,你父皇不会怪罪你的。”

掌灯时分,元澈果真来了凤仪宫,他近来为边关战事烦忧,后宫纷争传到耳中,他原先并不在意,只是想起许久未瞧过苏吟,这才过来。

令他意料的是,苏吟着一身素衣,跪在殿中向他脱簪请罪。

苏吟道:“今日太子莽撞,误伤了三殿下,是臣妾平素教管不周,还请陛下降罪。”

“太医说璟叡的伤并无大碍,宁妃也已经为璟晖解释过了,孩子间的打闹,皇后不必放在心里。”元澈扫了近侍一眼,“还不快将皇后扶起。”

近侍前去搀扶,苏吟却依旧跪在地上,宫烛投下柔和的光,她施了淡淡的脂粉,眼角的细纹不再明显,眉目仍是那样温婉,恍若多年前,元澈心中一动,朝她伸出手。

宫人们识相地退至殿外,他牵着她往帷帐深处走去,踏着一地细碎月光,她有些彷徨,片刻后,复又坚定握住他的手。

为他脱下外袍时,元澈蹙起眉,神色似有些难受。从去岁起始他便无故患上心痛的怪症,太医瞧不出毛病,说是陛下为国事忧虑,须好生调理,可吃了许多汤药总归没见好转。

苏吟心细,便问:“陛下近来定是又操劳过度了。”

“与北戎的仗打了将近两年,北地三州百姓苦不堪言,不过好在大俞获胜,苏将军很快也要回来了。”他端详苏吟的眉眼,低叹道,“这些年苏燮一直领兵在外,是朕委屈了皇后。”

苏吟笑意温婉,“臣妾不委屈,能陪伴陛下左右,臣妾便知足了。”

梦里还是那样重复的场景,苏吟惊醒过来,元澈依然沉沉睡着,她轻轻凑过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满目凄楚,声音放得极低:“阿澈,我梦见阿燮战死了,而你再也不愿意见璟晖和我。”

殿外风雨大作,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与他相识十三年,她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2

永明二年,苏吟在华容长公主府当差。那时谢家权倾朝野,靖帝即位两年,于朝政仍然无所建树,甚至连出入宫禁也常被限制。

初春,谢家新家主掌权,与靖帝的矛盾缓和了些,靖帝偶尔出宫来华容长公主府上听戏。他与华容长公主同母所出,先帝驾崩后,姊弟二人处境同样艰难,倒生出一丝相互慰藉的意味。

苏吟清楚记得,她初见元澈,是寒食节即将到来之前。

靖帝照例来公主府听戏,那日府上分外忙碌,因奉菜时不慎将汤溅到天子近侍王赟的衣袍一角,苏吟挨了掌掴,被主事罚跪在后苑。

王赟是何人?他原先只是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內侍。

先帝薨逝后,他率先投向谢家,一路青云直上,不久就成了谢家安插在靖帝身边最得力的棋子。

无人敢为她解围,苏吟便只好在那条石子小路上跪着,及至黄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两个男子撑伞从远处走来,为首那人穿一身玄色长袍,衣料看起来十分素净寻常,袖口绣了银色云纹用作点缀。

苏吟垂下眸子,却听见那人怒道:“王赟未免太过狂傲,这里是长姐府上,又不是禁庭。”

年纪稍长的男子劝慰:“一个小小婢女,您便当作没瞧见。”

那人说:“与我共撑一把伞,把你的伞匀给她。”

他兀自走至苏吟跟前,又道,“起来吧,回你该去的地方,没有人会再为难你。”

她应声抬头,瞧见一个年轻男子,年不过十八九,面如冠玉,眸如浓墨,蕴着一层薄薄怒意。

苏吟恍然悟出他的身份,接过天青色纸伞,仓惶向他行礼。

漫天雨色中唯有他撑的这把纸伞,予了她一方宁静天地,他们的交集也止于这场雨中。

回去不久苏吟害了一场风寒,苏燮为她请了土郎中,病还未愈,华容长公主那边就派了婢女过来。

自那以后苏吟调至华容长公主身边当差,除了端茶送水,有时嬷嬷也会教她一些礼仪。

寒食节过后,宫里传出靖帝与大司马谢述当面起争执,一连数月,靖帝再未来过公主府。

直至初夏,京中菡萏竞相盛开,靖帝借赏荷之名终于得以出宫。

午后一丝风也无,苏吟坐在窗下打盹,嬷嬷将她唤醒,说是华容长公主唤她去书房送冰镇梅子汤。

端着红木托盘行至书房,门外无护卫把守,房内依稀有人絮絮低语,她识趣地往回退去,忽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何人在外头?”

苏吟进了屋,伏跪在地,额上沁出细密冷汗。

华容长公主笑着道:“是陛下几月前救下的那个婢女,臣见她聪慧伶俐,便调到身边当差了。”

元澈道:“长姐是何意?”

“平素照料陛下起居的宫娥,数月前已让王赟那厮借口杖毙。”华容长公主顿了顿,才说,“臣想着,陛下身边总归得有个女子照顾,她若能入宫,自是她的福分。陛下若瞧不上她,臣再去寻些别的女子。”

元澈沉默了好一阵,就在苏吟以为他是拒了时,他终于出声:“抬起头来。”

苏吟应声照做,他淡淡扫了眼,道:“生得倒不错,你可愿入宫?”

几乎是毫无犹豫,苏吟回答他:“禀陛下,婢子愿意。”

3

初入宫的日子并不好过,元澈的权力被大司马架空,宫人们多半看谢述和王赟的眼色,侍奉不周,私下克扣物资是常有的事。

承明殿皆是谢述的眼线,苏吟如履薄冰,仍是被挑出许多错。王赟知晓她是长公主特意送来的,责罚她时多半会避着元澈,谁也不敢提起这桩事。

元澈发现她被罚是在一个冬日,他原本在清泉行宫赏梅,临时起意提前一日回宫,还未下辇,发觉承明殿的石阶下跪了一人。苏吟的眉间发上凝着冰霜,面上血色尽失,身形摇摇欲晃。

元澈远远望着,心底生出出一丝怜悯,为她,亦为自己。他拾级而上,解下鹤羽大氅披在苏吟身上,不顾內侍劝阻,将她打横抱回承明殿。

她一直昏睡到后半夜才转醒,元澈围坐炭盆边,晃了晃杯中酒,“朕赐不了你荣华富贵,你无需做到这般地步,不如像他们一样投奔谢家,好歹还能保全性命。”

苏吟咬了下唇,勉力起身,跪在元澈面前:“婢子入宫前,长公主曾答应婢子提拔婢子的胞弟,那么婢子同样要完成对长主的允诺,尽心侍奉陛下。”

“可朕身边已经惨死过一个宫婢了。”他的唇边浮上一抹苦笑,“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姓苏,单字一个吟。”她终于不顾僭越,定定望着他。

她待元澈,并非一味把他当成可以攀援的高枝,若仅是如此,她又何须在虎狼环伺的禁庭里真心站在他的身后。

可他已不记得她,连同那场早春的迷离烟雨,一并抛却脑后。

她的目光坚定温暖,元澈落尘已久的心弦似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撩拨,骤然鸣音。于是,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殿内烧着地龙,怎么还是这样凉?”

细雪簌簌,无声落下。

苏吟道:“婢子的身体并无大碍,万望陛下保重自己。”

元澈抬手抚过她如云的鬓发,凑近她耳畔,“你帮朕铲除逆党,朕予你想要的一切。”

永明三年春,大司马谢述以天子名义下诏书改吏制,施行苛政,一时间民怨载道。同年暮春,靖帝纳了第一位妃嫔苏氏。

是元澈主动提出的,王赟平日里虽然肆意打压忠心伺候他的宫人,但念在他是名义上的主君,到底会给几分薄面,不至于太过为难苏吟,而事成后她想离宫,也不是难事。

苏吟的处境比起之前动辄挨罚要好上许多,王赟有意将她安排在偏远的含凉殿,好在元澈时常过来探视。

他每回过来,必定要留宿含凉殿,却不与她同枕共眠,从来都是他睡床,她蜷在小塌上将就一宿。

苏吟知晓自己心中对元澈有意,但这份情意与报恩纠缠一起,就连她自己也难以分辨。元澈倒未在意,他很快寻到打发时间的乐趣——教苏吟写字。

4

元澈师承书法大家,一手金错刀自显霜竹风骨,苏吟在他眼皮子底下练字,便免不得要吃不少苦。他寻出幼时字帖让她对着临摹,奈何她在习字一事上天赋全无,太半年过去仅是学到囫囵模样。

他并非温和的人,被拘禁宫里数年更是将心性磨砺冷硬,偶尔动怒时举起细柳条佯装要抽她,见她双目泛红,眉眼怯怯的,模样似是委屈极了,便又不忍苛责。

元澈扔了柳条,道:“你位分低微,不便出宫,若是想念家人,大可修书托人送去。”

晚风入殿,拂乱一沓宣纸,苏吟用白玉镇纸压住,欠身行礼:“妾知晓了,谢陛下恩德。”

皇宫里出去的书信都要经查验,內侍拆了十来封,报上去的皆是些琐碎无趣的家书,久而久之王赟不再过问。

那信里其实暗藏玄机,真正的收信人并非苏燮,而是华容长公主。

谢家的眼线遍布京中,即使是去到公主府上,元澈也只能与她谈论宫中杂事。重要秘辛都藏在苏吟的一封封家书中,按特定顺序拆字方可拼凑出完整信息。

朝中并非没有支持元澈的臣子,可出于惧怕谢氏一族的滔天权势,他们并不敢当庭与谢述翻脸。元澈即位不久就被拘禁宫中,华容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游说笼络老臣,私下操练府兵,蛰伏暗处以待时机扳倒谢家。

元澈不再隐瞒,索性向她袒露一切,苏吟听完,轻声告诉他:“妾会一直陪伴陛下左右,直至陛下与长公主功成。”

这是她给予元澈的允诺。

永明三年冬,大雪簌簌落了十数日,承明殿缺衣少炭,元澈不出意外病倒。他素来身子康健,这一病竟卧床大半月,服药后症状越发加剧,慢慢开始咳血。

夜里只有苏吟一人侍疾,元澈从昏睡中醒来,捧着的暖炉凉透,被衾又不御寒,冷得他直打哆嗦。

见状,苏吟解了外衫为他加盖上,他仍是觉得寒冷。苏吟垂眸,似是终于下定某种决心,掀开被衾躺在了他的身侧。

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将温热渡了过来,元澈沉声道:“你会后悔。”

“此刻不会,今后也不会。”苏吟不敢直视他的双眸,声音细细轻轻,“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就应该彼此给予温暖。”

元澈心里那道冰封的长堤骤然溃破,隐藏已久的情愫倾泻而出,可他却将她推开,道:“离我远些,莫将病气渡给你。”

她的手臂如藤蔓般灵巧,缠绕上来,他终是不忍,将她揽到怀里,听见她轻声说:“王赟让人端来的药,陛下莫要再喝了。”

苏吟托人求来新的药方,想法子避着宫里耳目煎服后给元澈送去,他的身体这才渐渐好转起来。

5

元澈以苏氏侍疾有功为由,命其弟苏燮入禁卫军中,赐了一个小小虚衔。

诏书甫下,朝堂哗然,元澈执意这样做,谢述倒未明确反对。

禁卫军大统领一向亲近谢家,苏燮在军中待了整整一年,官职并未升迁,甚至面见靖帝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时日一久,这位年轻将官也就被朝臣们遗忘了。

真正令谢述忧惧的,是大俞各地不断爆发的起义,这些起义军无一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而元澈不再似前两年隐忍怯懦,当庭与他意见相左已成了常事。

永明四年,苏吟有孕。

于元澈而言,这个孩子到来的时机并不妙,他与谢述已是水火不容,苏吟此时有孕,无疑会令他分神。

苏吟知晓他的忧虑,在他无意间蹙眉时,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元澈微怔,旋即安抚她:“阿吟,我定会保护好你们母子。”

苏吟摇头:“妾并无此意,只希望陛下如愿,必要时可适当取舍。”

元澈望着她,想探究她的内心想法,苏吟便笑:“起初御医诊出有孕,妾并不想留,但想到腹中是自己的骨肉,到底不忍心。可陛下是大俞百姓的主君,不能因为私心误了天下子民。”

是年深秋,起义军南渡,元澈明白时机将至。

苏吟坐在含凉殿里静听金戈声,天将明,一位內侍入殿,说陛下击败叛军,在承明殿等候。她起初不信,內侍取出元澈的亲笔诏书,这才随他出发。

步辇将她抬到一处偏僻宫殿,谢述身披铠甲坐在主位上,他冷冷盯着苏吟,漠然道:“怜嫔娘娘怕是快要临盆了,只是不知,陛下愿意为你等到几时。”

苏吟被羁押在一座角楼,如此过了两三日,竟还未听到禁卫军攻来的消息。

逆党援军被长公主的府兵阻截在京郊,勤王的兵马陆续赶至,谢氏一族已成强弩之末,元澈却迟迟不肯下令,像是在等待什么。

第四日夜,禁卫军发动攻势,谢述亲自指挥残部作战,苏吟坐在被钉死的窗下,晚风透过窗牖的罅隙,吹来浓郁血腥气,她心中一丝波澜也无。

门被踹开,闯进来的却是谢述,他周身浴血,身后只余三五个亲卫。

苏吟自知难逃,叹道:“在大司马杀我之前,想请大司马帮我捎句话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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