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周读书 色是割肉钢刀！

文/林岩

01

公元1032年（北宋明道元年），浙江众安桥北的观音庵附近，住着一个商人，名叫乔俊。

乔俊幼年时父母双亡，在亲戚的抚养下长大成人，生得魁梧雄壮，却因自幼缺乏家教，染上了好色贪淫的恶习。

乔俊成人后迎娶了同龄的高氏为妻，只生下一个女儿，名玉秀。

乔家经营酒楼生意，妻子高氏管账，仆人赛儿打理，雇了一个叫洪三的酿酒师。

乔俊自己往返于长安和东京（今属河南开封），做些贩卖的生意，因而一年当中有小半年时间不在家。

1033年春天，乔俊在东京城卖完了生丝，购买了胡桃、大枣等土特产，做船回家。

商船到了南京停泊休息的时候，突降大风雨，只好暂住下来。

这一住就是三天，风浪依旧很大，无法行船。

此时，乔俊发现附近船上有个妇人，皮肤细腻白皙，头顶秀发恰似一朵乌云。

乔俊本就是个色中饿鬼。

他问艄公：“你船上是个啥客人，为何外出还带着家眷呢？”

艄公回答说：“建康府周巡检病故，夫人带着家眷扶灵柩回山东，那个年轻的女子是周巡检的小妾，不知官人问这些做啥？”

乔俊说：“请你去问一问夫人，这个小妾是否肯送给我，我情愿多给她一些财礼。这事儿要是说成了，我再给你五两银子！”

艄公大喜。走进船舱里问老夫人：“小的敢问一句，这个小娘子是否肯再嫁人呢？”

周夫人皱了皱眉头：“...若有人真要娶她，你就答应了吧，不过得送来一千贯财礼。”

艄公说：“邻船上有个贩卖大枣的商客，打算娶个小妾，特意请我找夫人求亲。”

周夫人点头。

艄公找乔俊说：“周老夫人答应你了，需要一千贯财礼。”

乔俊闻听此言大喜，遂取出一千贯钱。

周老夫人接过财礼，对艄公说：“请客商来坐。”

02

乔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来了。

周夫人详细询问乔俊是哪里人，姓甚名谁等。

随即命那个少妇走近前，说：“相公已经死了，我儿子容不得你。如今老身就为你做主了，嫁给这位官人作妾，你要好生服侍，不可和正妻闹矛盾啊...”

妇人唯唯诺诺，向老妇人辞行，临别时，老妇人还送给她衣箱物件等做嫁妆。

乔俊送给艄公五两银子做为答谢，领着妇人欢欢喜喜回到船上。

乔俊问妇人：“你叫啥名字啊？”

妇人答道：“我姓周，叫春香，今年二十五。”

乔俊越看越喜欢，当天夜里，就和春香同铺而眠。

第二天，天气晴好，风息浪平，停泊的商船都陆陆续续出发了。

行驶了五六天光景，乔俊到了杭州。

雇了一顶轿子，抬着春香到了家门口。

乔俊先进去向妻子高氏说明此事，并让她出门引春香进来拜见。

高氏心情极为不爽：“你得依我两件事，我便能容下她。”

乔俊陪笑：“哪两件？”

高氏说：“一，别把她留在家里，爱送哪儿就送哪儿去！”

乔俊说：“这个容易，我在外面给她租间房子住。”

高氏又说：“从今天开始，我和你分居，家中钱财物品，都是我和女儿的。你以后日子咋过，你和那个贱婢商议，别来纠缠我，你能不能做到？”

乔俊沉吟了许久，心想，若是不依这个娘们儿，此后我和春香的日子就不好过啊。

于是说道：“都依你还不成吗！”

高氏沉默不语。

第二天，乔俊就租了房子，选了黄道吉日，带着小妾周氏，搬进去了。

乔俊和周氏住一起，三五天回一次家。

半年后，乔俊靠着一些旧账和私房钱，凑了一些本钱，收购了一批生丝，要去东京。

买了一些柴米油盐，交给周氏说：“你可要耐得住寂寞啊！我出去贩卖生丝，这一走就得两个月。若是有啥急事儿，就去找高氏说明。”

又回家找高氏让她一定照顾照顾周氏。

一旁的女儿说：“爹爹早去早回！”

03

两个月后，周氏每天倚门等候，却一直不见乔丈夫身影。

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这年又是个奇寒的年份。

一天傍晚，天空忽然间乌云密布，下了一场大雪。

高氏在家中思忖：死鬼这次为何到了冬至还没回来？也没个消息，这个周氏的房屋一定很冷。

此时，赛儿生病了，不能起床，高氏就叫洪三给周氏送些柴米、炭火和一些钱物。

周氏见雪下得越来越大，关上房门，自己独自哭泣。

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以为乔俊回来了，慌忙起身开门。

开门一看，原来是仆人洪三挑着财物进来了。

周氏于是就问洪三：“大娘和小姐一向可好？”

洪三答道：“大娘见大官人一直不回来，惦记你没有盘缠，这不，让我送来柴米钱钞给你用。”

周氏说：“洪大工，你回去替我多多拜谢大娘和小姐！”

洪三辞别回去了。

第二天中午，周氏正围着火盆取暖，又听到敲门声，起身开门。

是个陌生人。

此人头戴破头巾，穿着破旧的衣裳，进门说：“你是嫂子吧？乔俊在家吗？”

周氏答道：“自从今年九月，至今未回！”

陌生人说：“我是这里的里长，是来派乔俊出公差到海宁砌江塘。做役夫十天，休息二十天，再做十天工。他如今既然不在家，那就得我替他找个人代替，需要你们家出钱雇人家。”

周氏说：“里长只管找人，我一定出钱。”

里长告辞而去。

隔天上午，里长领来一个后生，大约二十左右岁。

里长说：“这位是上海县的董小二，打小儿父母就没了，靠着给别人做工过活。你每年只管给他三五百贯钱，冬夏换换衣服就可以，我看你家中无人，他正好是个帮手！”

周氏看过董小二，满心欢喜，拜谢里长，把董小二留下了。

董小二除了出工，便在家中帮着做家务...

自打董小二进了门，周氏就把他当丈夫一般，整天好酒好菜伺候着。

董小二原本是个老实人，可架不住周氏的眉来眼去。

一日，醉酒后，两人做起了苟且之事。

此后，两人像夫妻一样住在一起。

04

话说，赛儿那次生病没熬过去，死了。

打理店铺，全靠高氏自己了。

某一天，高氏在门前卖酒，听到了周氏的丑闻，于是就派人去找周氏，让她搬回家住。

董小二做为仆人，也一起搬了回来。

高氏不同意董小二进门，周氏百般求情，高氏只好同意。

可在大娘子眼皮底下，周氏和董小二也不敢胡来。

几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一天，周氏撺掇高氏，为大小姐召董小二为上门女婿。

高氏痛骂不已：“我的女儿没你那么下贱！”

周氏不敢再多说。

日子久了，姥爷也一直没回来，这个董小二就逐渐放肆了。

欺负洪三...

用语言调戏大小姐玉秀...

最后，竟骗奸了玉秀。

这事儿周氏心知肚明，唯一瞒着大娘子高氏。

一个月后，玉秀怀了身孕，被母亲看到了，高氏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声张。

又过了两个月，到了中秋节，高氏找来洪三和董小二一起饮酒。

05

趁董小二醉酒，高氏对周氏说：“我只是想着家中的生意，想不到你玷污家风，和小二做出苟且之事，还坏了我女儿的名声。为了你和我女儿之间都不出丑，你去找条绳子！”

周氏起初不肯，高氏又骂道：“你和贱人勾搭，还害了我女儿，如今还恋着他？”

周氏于是哆哆嗦嗦找来绳索，递给了高氏。

高氏接了绳索，上前去勒董小二。

董小二大叫，高氏于是找来斧头，一通猛砍。

高氏叫洪三，把董小二尸体捆上石头，丢进河中。

高氏主仆原本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然而事情还是走漏了风声。

有人将其告到了官府。

官府黄某是个贪官，上来就一顿刑讯逼供，打算诈出油水来。

但高氏等拒不承认。

继续给我打..

不久，高氏、周氏、玉秀、洪三等主仆四人熬不住酷刑折磨，先后死在了狱中。

06

话说乔俊去东京卖完了生丝，就和妓女沈瑞莲勾搭在一起。

直到银子花个精光，见没油可诈了，老鸨子就把他扫出门了。

乔俊找到同乡借了银两，辗转回到家乡，闻听家遭变故，犹如五雷轰顶。

乔俊悔恨不已，羞愧难当，跳江一命呜呼。

乔俊一家死于非命的故事虽然已经过去了近千年，然而其教训仍值得今人深思。

酒是无烟火药，色是割肉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