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湘漂流 沈从文大哥沈云麓：他温暖过许多孤独的心灵，却漂泊一生

沈从文与大哥沈云录、六弟九妹和母亲合影

一个

“云足”二字在沈从文心目中的分量是难以说清的。他的书叫云禄，他家叫云禄，他大哥叫云禄。

沈从文的父亲沈宗思撒尿，继承了先人的英雄事业。第一，同为提督的罗荣光担任笔将。后来八国联军进来，罗荣光殉国，沈宗思回家。后来，在辛亥革命期间，他与老乡田英权、唐仕军合谋造反。事成后，他跑到北京刺杀袁世凯，因为他和一个姓吴的家伙竞选省议会代表失败。不幸的是，他透露了这个消息，最终不得不流亡到热河。

沈宗思几乎一生都在流浪。走的时候，沈云录15岁，沈从文10岁。1903年前外婆去世，家里只剩下妈妈和弟弟。大哥像父亲，沈云禄从此在这个家庭里扮演了一部分父亲的角色。

二

在沈从文的记忆中，沈云录一般是一个可爱到近乎迂腐的“父亲”。那时候兄弟俩经常回家小事情，比如上学，在河里洗澡，斗智斗勇。

“因为害怕溺水，家里人对游泳管得很严...当时父亲已离家赴京，扼制沈月欢的责任落在大哥沈身上。所以在每天的估计时间里，大哥总是下次去河边。.....他有一个计算，要到海滩上去，就从那堆衣服中——找出过去。一看到沈月欢的衣服，他不做声，拿起就走。然后他坐在路上，等着哥哥投降。就这样，上了两节课，沈月欢提前把衣服藏了起来...几次之后，他终于起了疑心，但还是假装相信哥哥不在河里，转身回到城门旁的避难所，像只准备捕猎老鼠的公猫一样耐心地等待着。游团走近，迅速跳出黑暗，抓起沈月欢的衣服就走。”

整个夏天，他们不停地重复像猫和老鼠这样的游戏。在他们的整个青春里，他们在这看似重复的角力中，与河流、山风、天空一起静静地长大。

三

也许正因为这种亲密关系，沈云录一直是沈从文心目中最理解的亲人。“现存的沈从文书信，最早的两封是1927年，由沈云录保存；沈从文在各个时期给大哥写了大量的信，尤其是在1949年以后的长期孤独中，大哥一直是他倾诉的对象。”

他们在信中谈到了家庭事务、国家事务和世界事务。说说家乡的风土人情，说说人的沧桑，说说现在的情况，说说身边的朋友，说说所有能说和不能说的事情。

1933年，沈从文给沈云录写了一封信，介绍他的新媳妇，“赵和人很好，我觉得很幸福，因为我能给朋友们留下好印象，能读书，能节俭”。1960年，沈从文给沈云录写了一封信，陈述了现在的情况，“如果你能换到一个相对简单的环境，那里有阳光，有三种青菜可以吃，就慢慢写一年...但你会和谁讨论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空只是思考。"

不管快乐与否，沈从文最喜欢分享的人是张兆和。

四

看过沈家人的全家福，沈从文和沈权看起来都很文艺，但是沈云录看起来有点怪怪的。用黄永玉的话来说，这已经超出了亚麻神的范畴。我觉得刘庄神祗是不能扩张地盘的。

“高额头，直鼻梁，长人，低头看着厚厚的嘴唇，加上厚厚的下巴...比如从额头到鼻梁，有一条很深的凹线，就是深沟。”眼睛不好，耳朵不好，鼻子不好。“他是个大近视眼。戴眼镜像在哪里捡两个玻璃瓶底，既厚又满是圈圈。眼睛本身有问题。一年365天，每天泪流满面。大到可以摘下镜子，时不时用普通毛巾擦拭。鼻子是问题的关键。一直打不通，明显是出声让旁边的人担心。.....还是那句话，是耳朵。七八成听不到。你想让他明白什么，就得在他耳边喊。”

但是，这样的人名声极好。可以说，他既有孝道，又有友情，又有礼貌，他有孔应有的品质。

沈宗思走后，家里很久没有消息了。后来，沈的家人从熟人那里得知他在专员办公室，所以总而言之，在北方寻找父亲的任务落在了沈云禄的头上。第一，他年纪最大；其次，他曾经上过艺术学校，是个不错的炭笔画家。他能够依靠自己的技能做一顿饭并坚持下去。

1919年，当北方的同龄人在街头游荡宣传自己的想法时，这个绰号“瞎子”的年轻人，带着几摞白纸、一支炭笔和全家的心愿，从湘西小镇默默出发，踏上了寻找父亲的艰难之路。他一路上有多少艰辛、汗水和故事，既不人道，外人也不知道。他去过东北，内蒙，热河，不知道问了多少人，吃了多少亏，生了多少绝望，生了多少希望。甚至在长途进入高铁时代的今天，我们从离凤凰最近的吉首火车站出发，去了官外，说是先到了石家庄，全程2046公里。一个眼睛不好，耳朵不灵，鼻子瞎的“瞎子”在军阀混战频繁的年代是怎么做到的？

最后，在承德，一个以清朝皇帝的暑假而闻名的地方。他遇到了离开多年的父亲，他决心成为一名英雄。

那年他22岁。

五

1931年，父亲在回国后不久因病去世，背负着一个未实现的抱负的荣耀。此时二哥丛文已经因徐志摩等人的引语而在北京扬名。1933年，沈从文与兄妹约定，由他筹集资金，由大哥在沅陵监造一所房子，取名“陆芸”，让母亲安度晚年。地址选在天宁峰。施工期间名义上是监督，实际上是“大管事”，无奈，就写信找二哥要图纸。沈从文说，你去上海看新陈设，再去北平看旧陈设，就不用把两厢加起来了。

他觉得有道理，就开始了，去了上海，去了北平，也不知道破了多少鞋，花了多少脑筋。总之，几个月后，一座优雅别致的新楼拔地而起。在纪念张时，张嘉小武说:“这是一座精致典雅的意式小楼，坐落在半山腰，楼上有一排宽敞的走廊，面对和许多远山。”此外，这座房子还得到了建筑师梁思成和林的认可。在给沈从文的信中，说:“它很别致，很雅致。原来你家有敏感细腻的爱好。”。

那么，这个沈云禄费尽心血的房子到底是什么呢？原有的建筑已经消失，只能在沈从文早期的手稿中依稀欣赏它的样子。

“根据地形，在房子前面画一个狭窄的三角形庭院，用一堵低矮的黄土墙把它围起来。墙角有紫竹，枝叶薄，瓜果花杂。院子里的屋檐附近，有一排绿色的花架，上面有陶罐里盛开的山茶花，像一个火球。院子里有三个方形砖花坛。花坛里有一束天竺和两朵红梅。房子是两栋黄土色的新建筑，并排排列。楼下有一条宽阔的走廊连接，楼上有一条同样宽阔的走廊。玄关俯瞰全城屋顶瓦片，远眺长河四周，河中船只上下。房子前面附近是三个橘子园，绿树成荫，种植着大葱和韭菜。在橘子树尽头的教堂后面，有几棵古老的皂荚树。每天都有孤独的老鹰和牛屎八哥栖息。他们不会互相争斗。他们在阳光下取暖，大喊大叫。从早到晚，你也可以在门廊上接受冬天的阳光。”

六

现在房子修好了，沈云禄的生活也安定下来了。母亲不久就去世了，他没有孩子，有两个兄弟，一个在北京教书，一个在当地打仗。有两个姐姐，一个结婚了，一个和哥哥在二哥家读书。他是一只野鹤，每天过着五岳散人的生活。

当然，在这里，沈云禄并没有闲着。当时世界上没有闲人。在华北，就连五台山的和尚也毅然拿起了水磨禅杖和熟铁戒刀，更别提他的侠义之心了。我的一个弟弟和他所有的朋友去昆明教西南联大，这延续了一个文化背景。其中一个弟弟早就不跟别人打架了，而是去了浙江前线，用血肉之躯捍卫祖国的尊严。

沅陵位于水陆要冲，是沅水流域的大码头，商贾云集，船只纵横往来。民国时期，沅陵被称为小南靖，也是前往西南大后方，进入贵州、四川的首选。

在这里，他默默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奉献着自己的心。在这里，他接待了从北京归来的沈从文；接待了从浙江嘉善前线归来的沈权；接待了许多来自遥远北方的文化名人。每个人都记得他的热情，每个人都怀念他的关心。

沈龙柱说:“西南联大南迁的过程中，也经过了我们家乡湘西的沅陵。.....大姑父在沅陵的小楼有两层，叫‘陆芸’。“鲁芸”接待了许多人...在这个过程中，它接待了大量徒步去云南的人，比如梁思成和他的妻子。浙江杭州美术学院的刘海粟也受到了“陆芸”的接见。当时很多人去云南重庆。如果从这条线走，就得经过涪陵。”

在这里，他还支持了后来成为中宣部副主任的同乡刘祖春。当时的刘祖春对眼前的一切都很沮丧，但是以后也找不到新的出路。他在合适的时候出现了，在一个大哥的照顾下给了刘祖春动力，鼓励他出去，并和六哥沈权一起为他筹集了一笔40块的四川资金。最后，他亲自把刘送上了开往常德的轮船。告诉刘一个好价钱，告诉船夫照顾他，最后拍着刘的肩膀，对汹涌的沅水大声说:“去你的世界吧，天王菩萨会保佑你的。”。

很多年后，刘祖春回忆往事时，依然感慨万千，称他为“人生第一个像大哥一样的好人”，并说:“我很喜欢他。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给过我这种爱。

七

解放后，沈云录被介绍为湖南省文物委员会委员，并迅速成为当地的文化保护权威。

刘祠堂有石碑；伏公庙有伏乃画像。甚至还有一张圈椅，太平天国忠君李秀成在那里被他翻找出来，送到了上级机关。后来文物一夜之间从天而降，他从一个被大家推崇的学者变成了一个被大家嫌弃的“狗尾巴”。

1970年，73岁的沈云录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高高的额头，厚厚的嘴唇，满是问题的眼、耳、鼻，还有许多关于世界的谜题。

当时他的二哥丛文正在湖北省双溪农场整修，六哥已经去世20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