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民间团体“高铁三败”陆续出道。霸座男、霸座女和外国人士纷纷败座,在春运来临前铁路运输上形成了风景。
霸座是种病,得治。有趣的是,19世纪的欧洲人也认为坐火车会得一种病,这种病叫“铁道脊柱”。
轻读实验室向大家推介一本关于火车的书:《铁道之旅:19世纪空间与时间的工业化》。
这本书告诉我们,今天频发的高铁霸座现象,是陌生人社会的冲突一角,而这种车厢内的冲突,正是19世纪的欧洲人面对火车这一怪物所忧虑的。
一百多年前,人们出行还依靠马车、人力等笨拙的方式,当时从北京到上海,走京杭大运河大约需要近一个月。
铁道和火车出现时,历史开启了新的篇章。作者西弗尔布施在《铁道之旅》序言中说,在十九世纪,除了铁路,再没有什么东西能作为现代性更生动、更引人注目的标志了。
和所有新技术诞生之初一样,铁路的发展并不顺利。
铁路最早出现在英国。能源是社会发展最重要的因素,在工业革命前,木材、风力、水力这些都是主要的能源来源,随着发展,铁逐渐成为新的工业建造材料,煤炭则成为了新的燃料。
当时的英国,马车是主要的运输方式,养一匹马的成本可以养活八个工人。如果可以有一样更廉价的东西取代马,就可以节省出许多成本。
在这样的需求倒逼下,可以循环使用的蒸汽机车出现了。
英国的煤炭资源很丰富,密集性也高,矿区早就有用于运输食品的铁轨存在,铁路和火车的出现以此为基础,进行了一次次改进。
火车与铁轨是一体的,无法分割,这一观念是设计师们早已接受的,但是如何实现这一点,却不容易。
早期的铁路是一个巨大的齿轮,铁轨就是两条平行的齿轮链条,火车的轮子也设计成锯齿状,在行驶时卡入轨道上的齿轮。
《铁道之旅》中说,“为了使摩擦力减到最小,轨道必须平滑而坚硬,为了以最低的能耗达到最佳的表现,轨道必须以水平和笔直的路径行进。”
以这一要求为设计理念基础,才有了今天的铁道。
火车的行驶速度是马车的3倍,速度的突飞猛进,缩短了旅途和运输时间,书中称之为“时间与空间的湮灭”。
在铁路的作用下,国家收缩为一座大都市,反过来也形成了城市的扩张,旧的时空概念被打破了,距离不再是人与人见面的障碍。
就像我们今天的高铁,上午还在西安,下午就可以到北京,这要放在古代,徒步都要走几个月。
但这种“时间与空间的湮灭”,给19世纪习惯马车的欧洲人难以想象的冲击力。
人们担心火车速度太快,会出事故,并且丧失了坐马车时的旅途乐趣。对火车充满讽刺的文章常常见诸于报端,表达了普遍的恐惧和抗拒心理。
不少人带着怀旧的情绪,认为老的技术更有“灵魂”,让自己更舒服。
这一幕是不是很熟悉?当新事物出现时,旧的事物自动蒙上了诗意。
高铁四通八达后,很多人怀念起绿皮火车的复古。
电子信息即时送达后,很多人怀念起从前手写书信的美妙。
木心《从前慢》的慨叹,古已有之。新事物的宿命是在诞生之初,面临更多的批判和指摘。
当时的英国作家德昆西哀婉地追忆马车里的时光:
“坐在老式的邮政马车里,我们不需要什么外在的证据来证明速度。有了那种生机勃勃、令人高兴的动物的感觉,我们就不会对我们的速度存有一丝疑问;我们能听见我们的速度,能看见速度,能感觉到速度,这真令人兴奋。”
即便火车比马车舒适和迅速很多,但马车旅行中连续的风景、与拉车牲畜的互动,以及面对面的交谈,所有的传统场景烟消云散了。
火车还拉来了陌生人社会的雏形。火车出现以前,城市或乡村的马车上搭载的人,绝大多数都彼此认识,在很多BBC古典电视剧中经常会看到类似场景。
铁路时代则使陌生人聚集在一起,仍然会有一些人会搭讪交谈,但更多人选择的是保持沉默,或者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阅读拯救了人们的尬聊。乘坐火车的人们开始阅读消遣式的文学作品,以及畅销书报。
19世纪晚期以后,火车车厢越来越多的按照票价划分出等级,包厢式座位更加不适合于交谈,所以人们更多的选择阅读。
这种景象非常类似于今天的地铁和公交车上,人们为了避免面对面的尴尬,各自玩手机打发时间。
那时的欧洲人脸上都是大写的尴尬,内心保持着警惕,以往欢声笑语的旅途在铁道出行中变得沉默。
愈演愈烈的火车谋杀案、“铁道惊魂记”也加重了人们的神经紧张,甚至当时人们患上被称为“铁道脊柱”的疾病:机械震动引发了脊椎某种可能的微小磨损。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东方快车谋杀案》里,火车包厢正是谋杀发生的场景。
19世纪欧洲人的天真可能有点好笑,但你别忘了,在网购出现的时候,由于对网络诈骗的恐惧,我们很多人也对网购非常抗拒。
而现在,看看每年双十一天猫节的交易额,就知道网购早已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铁道之旅》还分析了不同自然环境中的人们,对铁路的态度差异。
如果英国由于地贵人贱,选择了遇水搭桥、遇山开路的方式,修建尽可能占用廉价土地、线路尽量笔直的铁路,那么,美国恰恰相反。
美国地广人稀,最不值钱的就是地,人力成本反而很高,相对于英国的先有工业革命再有运输革命,美国处于垦荒阶段,顺序是相反的。
用西弗尔布施的话说,美国的发展方式是“用自然资源替代资本”。
美国在修建铁路时,为避开高山天堑,铁路是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的。
英国的铁路工程师藐视山和河的一切抵抗,让线路保持笔直和水平,每一点都要与大自然做斗争,既不关心高度,也不关心深度,既不关系岩石,也不关心湍流。
相反,美国的工程师却总是尊重其进程中的自然障碍,礼貌地向那些与他们对抗的山川沟谷弯腰鞠躬。
除了铁路修建外,欧洲和美国的车厢也不同。
美国的车厢更接近于我们今天的火车车厢,车厢之间可以连通,为避免尴尬,座位不再采取面对面的形式,而是背对的。车厢内有厕所,乘客可以自由移动换座位,不用一直枯坐。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美国,所有人都可以霸座。
我一直都记得坐绿皮硬座时,与对面陌生女孩没话找话的尴尬。美国人在一百多年前就考虑到了人与人之间存在的尴尬。
《铁道之旅》不止是一本铁路文化史,更是一本关于人类和技术交互的历史。
新技术如何改变着我们的生产力和生活方式,进而潜移默化地重塑了我们的沟通方式、思维模式和行为,而人类又如何应对这种改变。
从两百年前的火车,到今天的网络购物、移动支付、网约车,概莫能外。
这背后强大的动力是技术革新,革新是因为社会需求。也就是,需求决定供给。
社会的发展产生经济需求,而需求引发出的解决办法,就是对应的供给。
英国的马车运输成本昂贵,运力低下,于是就有人研究出了蒸汽机车,进而有了铁道,有了火车。
美国则由于开拓垦荒、发展经济的需求,火车得以在全境铺陈开来
。
中国当下的网约车问题、移动支付问题,对应的都是对市场需求的供给。
新技术改变的不只是生产工具,还有生活方式、思维方式。
例如阅读成为火车上打发时间的最佳方式,一度促进了报纸和书籍的销售。
例如遥远的巴黎、伦敦忽然近在咫尺,乡下人也可以涌入城市的街道,与城里人分享经济果实,原住民被“入侵”,不安全感与怀旧心理会持续很长时间。
仅仅用了十年时间,中国进入了“高铁时代”。相比之下,时速350公里的列车让人们对时间的感受更迅速了,绿皮火车反而成了诗意的旧事物。
我们已经来不及在高铁上思考“时空延伸”了,漠然看一眼外面的城市和田野,收好电脑,摘下耳机,匆匆下车,被从一个目的地送往另一个目的地。
互联网时代,我们还将面临更多的新事物,比如无人驾驶、AI智能。
而《铁道之旅》告诉我们,如今习以为常的发明物,在诞生之初也被视为怪物。面对新生事物时,我们往往做不到坦然接受,反而陷入到对旧事物的怀念情绪中。
可一项新事物的出现,必然是伴随着某种需求出现,而能够适应需求的新技术,也必将为历史所接受所包容。
我们所要做的是像接受和享受高铁、网购、移动支付那样,宽容以待,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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