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资本论】《21世纪资本论》阅读札记之一

《21世纪资本论》 ——(法国)皮凯蒂

这本书引用了震惊世界的南非隆明寺矿工罢工事件，说明了这个社会已经习惯的不平等。

原著第39页

罢工的矿工们的诉求是工资从500欧元（作者注：1欧元约相当于8元人民币）上调到1000欧元，即相当于人民币约8000元，这个要求高不高呢，无奈作者对南非的生活水准没有了解，无法判断。但是据说矿工们对于他们自己的工资与矿山管理层的工资差距感到相当不满，那么矿工们所不满的管理层工资是多少呢？答案是年薪100万欧元！换算为月薪是8.3万欧元，是矿工们月薪的166倍！请参加原文。

原著第606页

因为争取涨工资而罢工，最后导致警察开枪的事件，这听起来感到时代似乎倒退了，因为类似的事件，在我国上个世纪的二、三十年代频繁发生过，而我们这一代都没经历过。通常我们都认为在市场经济体系中，劳动者和雇主有双向选择的自由，如果劳动者不满意雇主的工资，可以不签合同而另寻高就，即使签了合同也可以中途辞职另寻高就，而不至于采取罢工等过激的行为。

南非实行的也是市场经济体制，劳动者也有选择工作的自由，那劳动者为什么不选择另寻高就而偏偏在这里与雇主们纠结呢？唯一的答案是劳动者虽然有选择的自由，但是在经济形势不景气以及劳动力过剩的情况下，这种选择的自由也就徒有虚名的挨饿的自由了。再者就是矿工们高估了矿山管理层的道德水准，以为管理层能够答应他们的工资要求。

作者皮凯蒂在随后的议论中指出，对于一个像隆明公司那样年营业收入为100亿欧元规模的大公司的CFO来说，公司的薪酬委员会虽然不能把他的薪酬定位10亿数量级，但是显然大多数人认为CFO的薪酬是100万、1000万甚至5000万欧元都是在合理范围内的。客观地讲，一个为公司获得巨大盈利的重要管理人员的适当的报酬范围是非常难以确定的，所以这就给薪酬委员会的自由裁量留下了很大的空间，而薪酬委员会通常是倾向于管理层的，这就导致了高层的报酬越发偏离客观的标准，从而引发越来越严重的不平等。

这是一个令人头痛的劳动者与管理层之间的工资差距的问题，个人觉得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即所谓投资的角度去考察这一工资差距，为了简化问题我们假定这个公司的可预见的年收益为100亿欧元，如果公司共有10位股东，分别平均持有公司的十分之一的股份，且公司的所有的工作（从采掘到销售）都是由这10位股东亲自完成的，那么他们年底的分红，也就是所谓工资就该是10亿欧元，这应该是公司高层“工资”的上限水平。然而前提是他们公司的股东，那么像这样规模的矿山大约需要多少投资呢，我们按照利润/净资产的比例为10%估算一下得到大约需要投入1000亿欧元，折合每位股东需要投入100亿欧元巨资。如果每年的工资也就是分红为10亿欧元，那么需要10年之后才能收回投资产生净收益，也就是说在尚未收回投资的前10年里，对于股东们来说尚有矿山可能因为各种人为或偶然事故的原因而导致亏损或破产，从而潜在着无法收回投资的危险。因此从投资方的角度来讲，股东们是没有可以作为收入的“工资”月收入的。他们的收入是以年度为单位的分红，而只有在收回了投资以后的分红才能产生净利润，这时候的净利润才是股东们可以用作消费的“工资”。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就会得到，作为股东首先需要投资，是投资就存在着无法收回的风险，因此投资的收益至少要等到收回投资成本之后一段时间后才能完全确定，在收回投资之前发生的各种费用例如股东本人的生活费或者劳动者的工资都是属于投资的一部分，一旦投资失败，这些生活费和劳动者的工资当然也是无法收回要记入亏损额中的。所以从投资方的角度来看，在收回投资之前劳动者的生活费与他自己的生活费都是风险投资的一部分，必须尽量削减。而在收回投资之后，虽然已经不存在赔本的风险，但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分红，股东仍然有动机极力抑制劳动者的工资。总之股东们收入是伴随着风险的收入，而且要在投资周期完成之后才能确认。而劳动者的收入是可以每月确认的无风险的净收入，两者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而且是对立的，所以不能简单地加以比较。

但是实际上这座矿山不可能仅由10位股东完成所有的工作，据报道称该矿山拥有数万矿工，为了计算方便起见取整数为10万人。按照最公平的算法，假定该企业为全员持股，全体矿工（包括管理层在内）10万人平均拥有该矿的股份，则每位矿工的年收入为 100亿欧元/10万人=10万欧元/人，再换算成月薪为8333欧元。也就是说如果采取最平等的方式来分配该公司的利润的话，矿工的月收入水平应该为8000欧元左右，而实际上现在的收入仅为500欧元，是完全平等分配的十六分之一的水平。

然而现实世界中，并不是谁都能成为公司股东的，特别是在上述案例中，由于矿山开采需要在取得采掘经营权和采掘设备上大量的资本投入，这并不是普通人都能拥有的一笔资金。根据这座矿山每年预计的利润为100亿欧元的数据，按照刚才的估计至少需要投资1000亿欧元，如果股东人数按照10万人来计算的话，人均需要投资100万欧元（1000亿欧元/10万人=100万欧元/人）。

这意味着每位矿工在开始工作之前先要拿出100万欧元投资，然后每年分红10万欧元，10年后后才能收回投资，第11年起的分红才是净赚，如果一切顺利矿山能一直这样继续采掘10年那么你就会在第二个10年结束时净赚100万欧元。如果当初这个矿山只取得了20年的经营权，也就是第20个年头矿山终止经营了，实际上每位股东每年的平均收益为100万欧元/20年=5万欧元，每月约仅为4000欧元左右。如前所述这种投资收入是伴随着投资损失风险的收入，根据显而易见的道理，风险收益显然应该大于无风险收益。而目前在大多数企业中，能够持股的一般劳动者微乎其微，而最近流行的所谓员工持股，通常也仅限于公司的上层精英或者所谓的核心员工，因此绝大部分普通劳动者都不是所在企业的股东，从而与企业的利润无缘，成为纯粹的无风险收益的领取者，所谓的无风险收益也就是一个远远低于风险收益水平的收入。

但是对于大多数需要谋生的劳动者而言，恐怕拿不出100万欧元，而且当今的经济体系下，一个公司的股份也就是股权通常掌握在创始人及其家族手中，就算你拥有100万欧元也无法获得企业的股份。而没有股权的劳动者，其所有者的收入差距只能越来越大。

因此在企业分配上缩小不平等的一个可行的方法就是扩大员工持股，将其发展为全员持股，当然这不是按照员工出资额度分配的股份，而是基层员工人人有份的持股方式。而且所持股份的数量应该不是象征性的数量，而是预计分红可达到工资水平的持股数量。从底层至上层持股数量可以逐渐增加，但是没有必要按照工资等级那样股数相差过多，实际上开始时应该使各级员工持股的数量尽量平均，而后再根据工作表现等进行民主评价后再调整。

现在的上市企业为了获得资金，都把相当一部分股权都出卖给了非员工的广大社会人士，这样虽然企业获得了急需的资金，但是广大下层员工的效益却与企业的发展脱钩，无法与企业的效益同步上升，所以企业总是面临着员工无法与企业同呼吸共命运的难题，员工尽管在工作但是实际上缺乏责任心和主动进取的精神，从而加大了企业的管理成本。

实际上现在已经有了一家全员持股的企业了，那就是华为，虽然现在华为在现体制下仅仅是一个唯一的特例，但是华为的成功除了管理层的决策正确之外，全员持股所带来的高度的责任感和一体感也是华为取得成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我相信在不久的未来，全员持股企业将成为主流，因为目前为止的实践表明，市场体系中的看不见的手，对于收入的不平等的调整太过于滞后。而且根据《21世纪资本论》的数据，现在的欧洲及美国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财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少数人手中集中，为了使这个社会的贫富悬殊能够迅速有效的化解，除了该书提倡的征收“全球资本税”之外，还应该改革现行的企业的收入分配体系使之更加民主化，这个就是该书中所提及的“经济民主化”，作者认为“经济民主化”是企业的财务透明和信息共享以及劳动者代表对企业决策的干预权，也就是劳动者的代表需要在公司的决策机构董事会中要有自己的席位。但是我认为如果实行了全员持股，公司的所有决策自然而然就必须经过劳动者的同意，因为在基本上平均持股的条件下，劳动者的股份必然占多数，从而有权参与公司的任何重大决策。

《21世纪资本论》原文节选

然而全员持股必然会遭到现行体系经济学家和既得利益者的激烈反对，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样无疑是拿现在的股东的资本和股息去白白地送给劳动者（对于已经成立的股份公司），是对现有股东的剥夺和侵犯，但是如果股东们既然可以用股权激励管理层，那么为什么就不能用于激励下层的劳动者？难道所有的财富都由管理层的英明决策创造出来的吗？

对于缺乏资金必须出卖股权的新上市公司，完全可以只出卖一部分股权筹集资金而留下相当一部分股权用于全员持股计划，这样既可以满足资金需求又可以实现员工收入的平等化。

本书多次引用了《人权宣言》（1789年）中的第一条：“在权利方面，人人与生俱来而且始终自由与平等，非基于公共福祉不得建立社会差异”。作者认为如果社会不平等是有利于全体公众特别是有利于最弱势的社会群体，那么这样的社会不平等是可以接受的。也就是说原则上我们有必要推进对于那些富人不太平等的“累进资本税”，有必要推行可能减少了一部分富人利益的全员持股制度，因为这些是有利于机会最少和权利最小的弱势群体的。而大洋彼岸的美国哲学家罗尔斯在《正义论》中所提出的“差别原则”正是这些伟大思想的反映。

“只要科学调查仍然不能触及当代社会不同阶层的收入，就没有希望产生有益的经济和社会的历史。”这一闪耀着伟大的人文关怀思想的句子是由19世纪法国经济学家让·布维尔以及佛朗索瓦·菲雷写下的。我想马克思和恩格斯、皮凯蒂无疑是继承了这一伟大的对社会下层的人文关怀的精神的学者，我们现代的学者们应该学习的他们的崇高精神，去关心那些“最不富裕者”的利益，而不是一味地“谁给我面包，我就给谁唱歌”，从而为推进人类社会的和谐进步做出真正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