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鬼子据点三番两次被偷袭，养条大狼狗竟被游击队用盐杀死？

1938年农历10月的一天，大队的领导人通知我们，有4名党员要去开会，首长称赞我们在前线剥铁路、割电线等活动中表现良好。

一听说新任务，我们不约而同地向首长跟前靠近了一步。他说：“坊子火车站是胶济线上的四大站之一，这里有水、有煤，有转盘；火车头到坊子可以吃饱喝足，任意调转方向为鬼子运送枪炮弹药，又为鬼子拉走掠夺来的物资……”。首长看了看我们那目光灼灼的面孔，又说：“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咱不能一举消灭大批鬼子，只能一口一口的吃掉它的有生力量，上级决定先拔掉日寇设在东王松的岗楼，怎样铲除日寇这个崖头堡，大家可以共同商量一下”。在首长的启发下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徐道华同志是南店村人，他家离东王松岗楼只六里多路。他抢先介绍了岗楼的设置和他了解的情况，最后他说：“东王松岗楼不仅保护了日寇的铁路交通，更坏的是威胁了这一带人民的革命活动，……岗楼的鬼子时常出来抓民伕、抢东西、侮辱妇女、打骂百姓、无恶不作。咱们拔掉它是会受到广大群众拥护的”。

没等徐道华说完郭秉孚抢着说：“咱们砍掉坊子日寇伸出来的爪子，捣毁这个狼窝，叫鬼子尝尝我们的厉害……也让人民群众看看我们八路军有能力战胜装备精良的敌人，只是大家得动脑筋想个妥善的办法”。

“秉孚同志提出的问题很重要，砍掉王松岗楼只凭勇敢还不够，应从战略战术上去研究一下”。首长的又一次提示，使我们更加感到了完成这项任务的光荣和艰巨。这时候我反复地想，敌强我弱是事实，用武力拼搏难以取胜，再说在铁路边动刀枪，几分钟鬼子就可以从坊子出来救援，在这个季节撤退又无掩身的青纱帐。

想到这里我谈出了自己的意见：“挖掉鬼子在这里的眼睛是必要的，但是公开拼不合适，应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奇袭取胜。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利，万一有个意外，我们就豁上这百十斤，把忠心报国的骨气留给后代”。

他们频频点头，以示赞同。经过一番议论，大家统一了认识，想出了办法，决定夜间持刀奇袭岗楼。事先要进一步摸准敌情，做好战前准备，要胆大心细，不蛮干硬拼，杀时要大动砍刀，少用枪击，要速战速决，不拖泥带水。

首战告捷

第二天，我们按预先分工各人分头进行工作。我为了摸准敌情，化装成农民实地侦察，在岗楼周围，发现看铁路的人斜披着约二十公分宽的白带子，肩上扛一长棍，棍的一头绑着一束麦秸（发现情况，点火报警），手持木牌自东向西巡逻，到岗楼前的屋子时，把牌交给翻译，验牌、换牌后，继续西行护路。探清了岗楼内驻着五个鬼子，一个翻译；配有歪把子机枪一挺，三八式步枪四支。

分工筹备工作的徐道华、郭秉孚二位同志从杨家庄一带的屠宰户借来了八把杀猪刀。并兴致勃勃地讲述了这些刀的主人听说他们要杀鬼子纷纷献刀的情况。大家粗磨石拉，细磨石磨，郭秉忍一面磨刀一面风趣地说：“磨的太快了就不沾血了，咱回来还得比比谁用的刀上沾满了鬼子的血”。一切准备停当，各人化装成农民，朝着预定的地点出发了。天已煞黑，七名队员来到了东王松村铁路北面，大家耐着寒冷隐蔽在地里，等待杀敌的命令。我们的武器就是一支手枪，八把杀猪刀。我在岗楼东面一里多路的地方迎上两个看铁路的农民，先向他们晓以大义；又讲明为了抗战打鬼子，中国人民应当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等道理。看铁路的二人都是当地的农民，听说要杀鬼子，主动地献出白带子和木牌，并向我们介绍岗楼的情况。

这时大约有10点了，我马上装扮妥当，跟徐道华漫步向岗楼前的屋子走去。当翻译伸展懒腰探身接牌时，徐道华从我的胳膊窝下伸枪将他打死。六名队员猛地窜入岗楼，值班的鬼子睡意朦胧还未从板凳上站起来，就做了刀下鬼。其余四名鬼子，有的睡梦未醒，爬起来抵抗。六名队员借着那盏豆油灯光，抡刀就砍，六把砍刀上上下下，稳准有力地砍在鬼子的身上。霎时，鬼哭狼嚎，血肉飞溅。不到十平方的岗楼里留下了五具血肉模糊的鬼子尸体。短兵相接，分外紧张激烈。在拼杀时一个鬼子知道无法抵抗，从队员的刀下钻出来，刚要夺路逃命，被执刀守门的徐道华一刀砍掉了胳臂，又一刀劈在脸上，结果了这条狗命。杀声刚停，我立刻闯进岗楼，一眼看见了歪把子机枪，几步窜去，用尽全力一抱，谁知刁滑的鬼子兵，用铁链子锁着机枪，由于用力过猛，身子被蹲拌了个趔趄，机枪砸在了脚上。这时候，我的心完全扑在枪上，正准备到西墙上摘取挂着的四支步枪，负责警戒的队员大喊一声：“快，有情况”！大伙一跃窜出岗楼，我只好顺手拿走了六个子弹盒，共有子弹一百多粒。八名队员安全转移了。我们按预定计划来到了西曹庄，这时，等候我们回来的群众还没有睡呢。我长抽了一口气，说：“这次的确杀了个痛快，遗憾的是没有拿来枪”！队员们纷纷检讨自己没有很好地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这时我才发现脚指头肿得象蒲子棒，简直不能走动了，天刚破晓，群众便让我骑上毛驴，送我归队去了。

再袭获胜

自从一举把盘踞在东王松岗楼的鬼子兵斩尽砍光，坊子接着又派来五个鬼子，四个伪军二鬼子，还喂了一条大狼狗。同时在岗楼的南面挖了条两米多深的封锁沟，沟北筑了道两米高的墙，东西两面，在铁丝网内筑了道土围子，铁丝网上挂着许多罐头筒，各个进出口位置不一，须左转右拐方可出入，这样，东面有伪军站岗，西面有条自然沟阻挡，南面有三层障碍物，北有“电兔子”往返巡视。日寇满以为有了这个精心营造的岗楼和苦思冥想出来的安全措施，就可高枕无忧了。

由于我就是东王松村人，为了活下去，以前看过鬼子铁路，每天挣两角伍分钱。天长日久，岗楼子的鬼子兵认识了我，加上常到同村给日本兵做饭的那里去耍，后来又指定我接替做饭，鬼子就对我更熟了。岗楼里新调来了四名伪军，时间长我们混熟了，有时候在一块聊天，闲谈中了解他们经常受到鬼子的打骂和凌辱。我们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鬼子欺辱中国人的情况。一个伪军愤恨地说：“我早就看透了，日本鬼子是拿咱中国人练刀、习枪、训狼狗，拳打脚踢是轻的，这些狠心的东西，杀害中国人几乎成了家常便饭，说不定也会轮到咱哥们头上”。我接着说：“不如杀他个一干二净，逃出狼窝，投奔抗日的队伍”。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俺早就干够了，可惜没地方投奔，如果有人给串通一下八路，咱杀了鬼子带枪参加八路就好了”。我看他们说的都是真心话，顺便解释“八路勇敢，不怕死，上次摸岗楼杀鬼子就是他们干的，我表弟就是……”我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伸手比了个八字，说：“他们秘密得很，一旦泄密，咱们要掉脑袋”。

后来和抗日游击队联系上以后，正逢岗楼上的日本鬼子调动，走了三个一等兵，来了五个三等兵。这几个家伙刚来，人地两生，可能因为听说过去这里的鬼子曾被中国人杀了个光，害怕自己也落这样的下场，所以处处留神，亲自站岗放哨，戒备十分森严。为慎重起见，没有立即动手。过了十几天，突然调走了三个日本兵，岗楼里只剩下四个鬼子了，鬼子的活动又照旧如初了，栅栏子门站岗全属伪军。情况一正常，我又去抗日游击队联系。天黑之后游击队来了六个人。他们挎着匣子枪，掖着手枪。我领着他们和负责锁门的伪军接了头。十点左右，看门的伪军高树德装作把门锁好，实际上锁轴没落到底，鬼子兵老远用手灯一照，没发现毛病，就悠然自得地回到岗楼，安然地睡了。等鬼子睡熟，高树德领着六名队员来到岗楼门口，值班的鬼子正在画画，鬼子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急喊口令，因为回答无误，站岗的鬼子既不逃避，也没报警。游击队员陈会海一枪将他打死，罩子灯灭了，其余三名鬼子受惊待起，八支枪同时怒发，顿时发出了嗷嗷的呼喊和倒撞声音，急促的枪声、呼唤声、抽气声由强转弱由多到少了。打开手灯一照，就见炕上地下躺着横七竖八的鬼子兵，其中一个鬼子还在抽搐，随手又给他补了一枪。大家快步来到枪架前，抄起五支三八步枪，抱起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和子弹盒等迅速撤离了岗楼。完成了内应的伪军有的投入了抗日队伍，有的回了家。天渐渐亮了，村子里平静如旧。我断定，鬼子没有发现我，我应当留下来再搞一次歼敌战斗，彻底除掉日寇的这个“狼窝”。

早晨，我照样去岗楼上班，见街头巷尾，三三两两的人群，隐身探望，悄声耳语，尽管面带惧色，嘴角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笑意。我佯作不知，不慌不忙地朝岗楼走去。当天的夜里，岗楼中又调来了一批新的鬼子兵，刚开始不准我到岗楼跟前，等他们用毯子包起尸体运走之后才让我进厨房。

我问道： “太君，什么的米西”？伍长脸色一沉，一把将我逮到跟前说；“你的八扫库（八路军）”！我故意一愣，茫然地回答：“扒仓库我的不敢”！他的两只贼眼象喷火一样朝我走来：“你的狡猾大大的，杀皇军你的不知”？他双手捽住我胸前的衣服，象生吞活吃似的追问。我刚说出在家里什么也不知道时，他对我一顿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嘴角流血。当时，我真想跟他拼了，转念一想，要忍辱负重，不可轻举妄动，伍长见我不带虚假的声色，便说：“你地快快干活”！我一面擦掉嘴边的血，一面去收拾那血迹淋沥的“狼窝”。

半天的时间过去了，鬼子被杀，伪军逃跑，一直弄不明白是什么事，伍长又对我采取利诱：“你的说实话大大的有奖”。我毫不介意地说：“我晚上早早就睡了，光怕早上耽误做饭，要是我知道不说你们把我杀了杀了的”。

伍长没等我说完，刷地抽出马刀，抡个半圆，刀尖拄地，双手握把，咬牙切齿地说：“五分钟的不说，死了死了的有”。鬼子用武力威胁是早以预料到的，在这个情况下被杀害也是可能的，因为杀人不眨眼的鬼子，经常无缘无故地杀害中国人。那时我虽然二十一岁了，长得却像个孩子，本来就面黄肌瘦，加上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精神格外萎靡，我便装着又害怕，又傻的样子苦诉说：“俺不愿意来做饭，您硬要俺来，您死了人俺不……不知道，您死了，又不知道俺什么滋味……”就这样嘴里埋怨着，心里痛恨着。

伍长沉默了几分钟，无可奈何地把手一甩，气急败坏地说：“你们中国人的统统的坏了坏了的”！我连连点头说：“是，是皇军，统统的坏了”。

我被撵出岗楼，心里想：你们来中国干啥？我们中国人是不饶你们这些恶鬼的。鬼子对我一连审问了四天，因为没发现什么问题，留下我继续干伙伕，开始心里有些惶惶不安，回想到这几天鬼子对我残酷的刑罚就该一走了之，转念一想，如果走了，仇怎么报；鬼子的岗楼除不了，这一带的百姓又怎样脱开鬼子的屠刀。想来想去，为了报仇雪恨，留下来。

三拔祸根

因为胸中饱含仇恨的种子，看见鬼子也就没有个好脸色，明知道这样危险，偏偏一时改不了，后来想，既然留下，总得有个应付的办法。有一次，伍长分派我打扫院子，因为一时没有听明白便去岗楼的外边拔草，鬼子指着我的耳朵说：“你的坏了坏了的”！这一句话给我提示了条路子：装聋做傻是个好办法。过去从不敢违抗鬼子的指派，从这以后我开始指东摸西的应付鬼子，但是那只曾咬死中国人的狼狗整天跟在我身后，我想：下一步杀鬼子必须除掉这只“帮凶”。经过多日观察，发现狗爱吃咸，于是我在米饭中加上点盐，恶狗贪吃胀死了，鬼子们噙着眼泪给狗出狗殡，我却高兴的喝了二两“二锅头”。当时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怎样杀鬼子，赶快离开这个岗楼子成了我昼思夜想的事情。

几个月后的一天深夜，抗日游击队来了五个队员，为首的叫商克法、王汝恩。来到大庙待了半天，计划第二天中午动手，因为这天正是东王松集，市场对面就是岗楼，赶集的人来来往往，鬼子兵出出进进，怕一动手，群众有伤亡，也可能给当地百姓惹下祸。考虑再三害多利少，眼巴巴地又一次放过了这几个短命的鬼子。九月十二日的晚上，队员们各自持着从杨家庄借来的杀猪砍刀，悄悄地来到附近一间小屋里隐蔽，大家灯不点，烟不吸，饿了渴了，从窗户爬出去拔胡萝卜吃，聚精会神地等待歼敌的命令。

下半夜三点多钟，他们一个一个地进入南北大沟，然后又匍匐前进到沟的西南角隐蔽起来。我去岗楼探察情况，以招手为进攻信号。我进岗楼后，很快探明情况，发出进击信号，队员们闻声跃起，飞奔栅门，直进沟口。我小声叮嘱：“别慌，打准”！我头前带路，大家鱼贯而行，进屋一看，情况有变，原来值班守电话打瞌睡的鬼子，正仰着头，瞪眼凝视，侧耳细听，我近前忙说：“太君，马季（火柴）的有没有”？鬼子兵一点头，我顺手从桌上拿起火柴，向左一闪，商克法一个箭步窜上去，照脑门一枪，鬼子兵应声而倒。其余四个鬼子忽地惊起，乱摸武器，商克法一见心急，忙扣动板机，碰巧子弹卡壳；他急中生智，抡刀向前，只顾砍鬼子，疏忽坑道，一个闪失，掉进坑道。这时候，一个鬼子扑上去，一脚踩住他的胸口，随手捅下刺刀，幸亏商克法手疾眼快，甩刀一挡，反手一刀，鬼子兵腿部受伤，拔腿滚开。这时，王汝恩刚进门口，被鬼子用毯子蒙住了头，进而掐他的脖子。适值另一名队员冲进来，照腰背后一刀，鬼子嚎叫一声，撒手就跑。这时岗楼中的灯灭了，队员们不好打枪，因为鬼子兵都是穿着白色睡衣，认得准砍不错。这时候，残存的两个鬼子兵为了活命，像掐了头的苍蝇一样，乱跑一阵，一头撞倒了队员田洪仁，刚要掐他的脖子，田洪仁手起刀落，鬼子的脑壳一分两瓣，血浆飞溅一地，另一个鬼子慌慌张张地窜到厨房墙角，马上给他了一梭子，可是这个鬼子仍然站着不动，田洪仁说：“你不必留恋这个‘狼窝’了”，甩手又是两枪，到前一看，这家伙脑袋开花了，原来他依在一块破墙下。队员们为了追杀穷寇，他们跃出坑道口，跟我直奔西地洞口，见一个小鬼子持枪守在洞口，王汝恩急煞脚步，小鬼子慌了，抡起枪托照着王汝恩的头砸下来，他左手一架，右手一刀，小鬼子见阎王去了。王汝恩纵步向前骑在鬼子的背上一边砍一边边骂：你想堵住洞口？胆子可不小！霎时把个脑袋砍了个稀巴烂。战斗扫尾，一数少了个死鬼子，我冒险去地洞寻找，没有发现踪迹。

这时候，天色大明，因为巡逻的电兔子时常出动，不能久待，只好收起枪支弹药，用刀砍断铁丝网，大家安全的离开了“狼窝”，时已旭日东升了。

胜利凯旋

胜利的喜悦，激励着我们每个人的心田，一路上说说笑笑，爱说笑话的商克法全然忘了被鬼子刺刀戳伤的疼痛。说着笑着到了归家疃村头的一户人家。这时候，困倦和饥饿一齐袭来，正欲休息片刻吃点东西，谁知安邱城的日本骑兵就在街头查问一位老大娘：“土匪的哪边去了”？老人机智地朝北一指说：“朝北窜了”。骑兵策马追去，我们道谢了老人疾步南下。我们通过桑家窖，来到周家疃，行人见我们手里拿着带血的砍刀，腰里插着匣子枪，肩上背着“大盖子”，他们向我们伸出拇指说：“好样的，洗洗吧”。这时我们才发现身上和手上的血迹，等我们洗净鬼子的血迹，有一位不报姓名的青年农民领着我们安全转移了。大家徒步走在幽静的山路上，打算着下一步的活动……接二连三摸岗楼杀鬼子的事发生后，有人写了这样一首诗在人群中流传着：日寇盘踞在岗楼，刺箔围墙大深沟；妄图凭险保狗命，断腿少臂脑浆流。

（徐兆水口述历史）